簡淵眼神寵溺的看著我,笑了。


    “也隻有你,卻單單想到了我。”


    簡淵能給出這樣的說辭為賀蘭開脫,正是我心中求之不得的事情。


    便裝著不在意的樣子,點點頭。


    並且,還對著簡淵滿不在乎的嘻笑了一下。


    “嗯,確實是我想岔了,還以為賀蘭催促少雄啟程,是殿下的命令呢。”


    “幸虧這話不會被賀蘭知道,否則,又要被他給嘲笑死了。”


    其實,我心中,完全明白自己為什麽會有這個結論。


    那是後來在含煙住處,和蘇先生說話的時候。


    賀蘭說道:“你這老先生真是婆婆媽媽的……阿雪原本要去給你送行的。”


    “是被我拉住了,我見殿下那裏催得緊,想著來不及了。”


    而我,正是從賀蘭那句“我見殿下那裏催得緊”的話裏,得出這個結論的。


    但此時,因為簡淵的方才的驚訝,已經令我警覺起來。


    我突然之間,意識到,簡淵對我,可能是可以無限製寬容的。


    但是,對於邊塞之上,其他的戰將來說。


    他依然是個威嚴的統帥,高高在上的二皇子殿下。


    他們,依然是不可隨意冒犯他的。


    我不能因為自己的信口開河,就置某個人於不必要的嫌疑之境。


    簡淵繼續慢悠悠的說道:“阿雪,你樣樣都好。”


    “就是於心思縝密處,尚有欠缺。”


    我停下手上對他肩膀的揉捏,睜大眼睛看向他:“殿下何出此言?”


    簡淵看著我,加重語氣道:“我就知道,賀蘭必定不會假傳我的什麽命令。”


    我看著簡淵,突然覺得,這個看似睿智的人,其實也有自以為是的時候。


    但是,我絕不會把這話告訴他的。


    有時候,一個看似高深莫測的人。


    突然能對著你露出一些不應該的破綻,還是很有意思的。


    我便繼續手上的動作,口中卻笑道:


    “阿雪原本就是無心之人,心裏怎麽想的,口中便怎麽說。


    簡淵點點頭,卻突然道:“不過,這次你卻撒謊了。哼哼,欲蓋彌彰。”


    “其實你心裏,已經明白怎麽迴事了。”


    我無奈的看著他:“殿下,你不要這麽聰明好不好?”


    “成天和你這樣一個動輒便可洞察人心的人在一起,我會覺得很累的。”


    簡淵又抬起手,安撫的摸摸我的臉龐。


    “知妻莫若夫,別人,我不一定能盡皆洞察其詳。”


    “但是你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我心裏還是有些數的。”


    “來,說說你此刻心中所想的。”


    “我聽聽,經過我的一番點撥,是不是突然便有了長進?”


    我隻得思索了一下:“殿下的意思,是不是賀蘭原本隻是偶然路過。”


    “卻於無意之中,突然看見少雄正咋咋唿唿的向我告辭?”


    “然後,他立刻便想到,我一定會從少雄口中得知,蘇先生此次和他一同前往大安。”


    “隻是,賀蘭怎麽會知道蘇先生和小武之間的嫌隙?”


    “知道我正因為此事,對蘇先生心存芥蒂?”


    簡淵看了我一眼:“整個淩風關,這件事情,也就是你一個人不知道。”


    我頓時怔怔的看著簡淵:“殿下,你……說什麽?”


    “難道,你們早就知道?”


    簡淵似有不忍的看著我,然後點點頭。


    瞬間,我真覺得自己心中。


    有千萬匹瘋狂戰馬,奔騰而過。


    簡淵可能不知道,他這輕輕地一點頭。


    便徹底的粉碎了我內心深處,僅存的一點企盼。


    比如,蘇先生和小武之間的嫌隙。


    隻是蘇先生在偶爾的酒後失德,並不是他真正的存心為之。


    那樣,就如麵對總是看著我沒有幾分好臉色的晉伯一般。


    我依然願意保持著對蘇先生的尊敬和信任,依然消息他是一位德高望重之人。


    可是,現實卻殘忍的,連我想原諒蘇先生的借口都不願意給我。


    簡淵並沒有能真正的體味到我此刻雜亂心境,接著說道:


    “阿雪,你能這樣想就對了。”


    “賀蘭此人,看著嘻嘻哈哈,胸無城府。”


    “其實,他才是真正的聰明人。”


    “賀蘭不但心思縝密,而且行事謹慎。”


    “他知道,此次押解緹弗王去大安皇城,事關重大。”


    “以我的猜想,他可能立刻想到。”


    “按照你的魯莽性子,倘若在去給蘇先生送行的時候。”


    “一句言語不合,便有可能會橫生沒必要的事端。”


    “縱然是沒有,也不如索性等蘇先生從大安返迴,你再和他私底下相見。”


    “到那時,你們師徒之間,便是有什麽爭執,也無關大局了。”


    “所以,他便走上前,先把少雄給催促走了。”


    “不過,也隻是隨口一說,並沒有你所認為的,假傳我的命令。”


    “接著,他便拉你去含煙姑娘那裏。”


    “當然了,賀蘭也可能原本就是準備去含煙姑娘那裏的。”


    “至於後來,蘇先生為何必定要見你?可能也是賀蘭沒有想到的。”


    “但好在人多,你也不能說什麽。”


    “不過我想,蘇先生之所以決定去見你,向你辭行。”


    “可能正因為,你在含煙姑娘那裏的緣故。”


    “這樣,你隻能接受他辭行的話,而不能多說其他。”


    “蘇先生心思詭譎,其內心和外表,絕對是截然相反的。”


    “但不管怎麽說,他對西秦,還是功大於過的。”


    “僅為一些無憑無據的口舌之爭,實在是無法對其加以問責。”


    “小武先是虐殺數量眾多的手無寸鐵戰俘,而後為了逃脫罪責。”


    “竟鋌而走險投敵叛國,卻是事實確鑿,罪不容誅。”


    我不覺歎了一口氣:“殿下,我明白。”


    “不管蘇先生曾經對小武做過什麽,都不應該成為小武發泄遽變的托詞。”


    “都是我失察之過,幾乎連累西秦的江山社稷。”


    “連累了殿下……”


    簡淵微笑了一下:“沒有那麽嚴重。”


    “阿雪,在這件事情上,你完全不必過於自責。”


    “我們和緹弗王徹底的較量,是遲早的事情。”


    “這場惡戰,無論有沒有小武,都是不可避免的。”


    “隻不過,若是沒有小武這檔子事,你會贏的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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