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現在,葉近洺卻對眼前的劍客生出了一種由衷的欣賞,宛如讚賞一副大師手下的山水畫。

    即使對方已經將劍拔出,可能下一刻就會對自己發動進攻,但葉近洺依舊忍不住讚歎出聲:“真的是太美了!”麵前那位戴著鬥笠的劍客,讓人看不清他的麵容,過於簡單的裝束和行走於廟子間的普通劍客沒什麽區別。可當他拔劍的那一刻,湖光從劍身傾瀉而出,月色也為之黯淡。佇立於此的他,身形纖瘦,流露出宛如古鬆般的孤寂之美。

    葉近洺背後的小師妹突然推開了他,在這名劍客準備動手之時說道:“如果你隻是因為別人遭遇欺壓,就殺掉了三個人,那你得殺多少人?”

    “沒考慮過……將來我想我也不會考慮。”

    寧薑冷笑,“是因為思考越多,拔劍越慢嗎?”

    仁沉默了一會兒,答道:“因為不必思考。”

    不必思考?寧薑忽然怒了,可當她想要再說些什麽之時,她的師兄卻已經擋在了麵前,一指劃過。一條明亮的線在葉近洺麵前掠出,然後以極快的速度拉伸擴展開來,迎上了這一劍……雖然這條線並未能完全擋住這一劍,但也延緩了一點時間,對於葉近洺和寧薑來說足以撤到安全的距離。

    看樣子對方的確像是那種不喜歡思考的人,至始至終他都從未過問兩人來這裏的緣由,隻是拔劍,然後出劍。

    葉近洺有些詫異。

    即使那三人並不怎麽強,但是能夠如此幹淨利落地同時解決掉三人,並且隻用了一劍,那可就能證明他的實力不會弱到那裏去。而且剛才那一劍給人的印象,也頗有大師的意境,可為什麽真正接觸下來卻是那麽“軟綿無力”?

    既然察覺出了對方的端倪,葉近洺便沒打算留情,他收了別人的好處,自然得幫別人把事情辦好。毫不遲疑地,在拉到安全距離之後,葉近洺直接捏碎掌心的一塊玉簡。翠綠色的液體流動在葉近洺手心,綻放出晶瑩的光芒,這些光芒化作碎點,以一種規律的軌跡散落在四周。

    仁根本就來及阻止,這些光點就如同蒲公英一般快速散落在葉近洺周圍,然後彼此之間開始相連,構築起了一道陣法。而這道陣法的中心就是葉近洺,至於陣法作用的敵人自然變成了仁。

    簡直就是寸步難行,被陣法困住的仁仿佛陷入了泥沼一般,任何的行動都變得及其緩慢,就像是在他身上時間流動得及其緩慢。這樣一來,揮舞著劍得他就顯得可笑,簡直就是操偶師下得滑稽木偶。不僅如此,這樣一來無法被近身的葉近洺便處於絕對的優勢,他可以安心地布下一道他自認為威力最大的術式用於進攻。

    可就當葉近洺剛剛起手,便被身邊的寧薑直接打斷,她說到,“你殺了柳進三個從外邊花高價買了的侍從,還讓他在下河區的人們麵前丟光了臉,所以他雇傭……不對,這個詞不準確。應該說懇求我們把你殺了。”

    葉近洺明白了自己師妹的意思,自己的確暗地裏找柳進尋求某些東西,也許對方是順手推舟,也也許對方想借此殺掉今天某個敢拂了他柳大家長麵子的年輕人,這就是葉近洺和寧薑出現在這裏的緣由。可無論是哪一種理由,和接下來寧薑想要的東西比起來,都是微不足道的。

    果然和他猜想得沒什麽出入,接下來寧薑說道:“所以既然是懇求,我們是可以不執行的……我叫寧薑,身邊這位是我的師兄,葉近洺。我和他都來自於同一個山門,我不確定你是否聽說過我們山門的名字——近聖門,而我們的老師就是秋半清,秋先生。”

    在寧薑的示意下,葉近洺撤掉了陣法。得以活動的仁收迴了劍,點了點頭。聽到這樣的答案,寧薑眉目舒緩了起來,她有些欣喜,開口說:“既然這樣,那接下來我就直說了。這些年來,秋先生一直想收第三位弟子,但是要麽就是資質不夠,要麽就是心境不好,或者是其他的缺點。不過我想今天,我們找到那個人了。”

    她的口吻充滿了自信,不僅僅是對於這個劍客,也是對於自己山門。任何一個聽說過自己山門名字之人,若是知道自己將會拜到秋先生下學習,都會惶恐著趕緊答應吧。當然她對於麵前這名劍客也有十足的自信,相信他會通過自己老師的考驗。

    葉近洺對此沒有任何異議,他和自己師妹想得不一樣,但他卻有一點,那就是從不質疑寧薑的決定。這是毋庸置疑的,就像是力學三大定律。有些人生來便注定要扮演這樣的角色,就像是當初接受神啟的先知。

    仁白皙的手摸向自己的鬥笠,將其擺正,他點頭致意說,謝謝姑娘的好意,目前我隻想在這個小區安安靜靜地生活下去,沒有其他打算。

    “……好的,那我明白了。”寧薑的長眉擰成了一股,她從自己腰間解掉一塊玉牌,不顧自己師兄的阻攔,毅然決然地走到了仁的跟前,將這塊玉牌遞給了對方,“你要是改變了主意,就去我們山門找我。對了……”在離開之前,寧薑似乎是想起了什麽,轉身問道:“你的名字?”

    “仁。”

    望城波前街上停著一輛賣夜食的小推車,推車邊上,豎著一根長杆,杆上綁著一塊布,上邊洋洋灑灑地寫著“天下一番”這樣睥睨天下的大字。明明隻是一輛賣宵夜的便捷小推車,卻偏偏弄得跟天下第一的山門一樣。

    夜色降臨,作為下河區有名的幾條夜食街之一,望城坡以獨到的烙鍋而聲名在外。夜色降臨,這條長街的店鋪都點起自家的紅燈籠,放眼望去就像是紅色瑪瑙串在了一起。腿腳麻利的夥計開始吆喝著招唿客人,吹噓著在這條街上自家的烙鍋小吃是一等一的,而且店麵也是精裝修的。所以委實說,在這條街上,這倆小推車寫著“天下一番”看似瀟灑霸氣,實則是多教人笑話。估摸著小推車的主人要麽是屬於天生樂觀派,要麽就是的確有幾把刷子,不過看著推車前幾根空蕩蕩的長椅,並沒有什麽客人光顧這裏,和後者應該不沾邊。

    在望城波這條夜食街,這種推著小推車賣夜食的其實還算挺多,這得歸功於其便宜的價格。這種小推車可謂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在推車表層一般會擺著一層鐵架子,鐵架子下麵燒著木炭,架子上就烤著各式各樣的燒烤。推車裏則放著一些要用到的工具或者是食材等等,還會有一個鐵盆存著燒著了的木炭。每當有客人說要吃烙鍋,就會夾出一些木炭放在,一種中心可以存放木炭的特質小桌。

    這種小推車雖然環境跟店麵裏的環境差了一大截,但是勝在便宜,很是適合那些還沒掙到什麽錢的小子或者學生。在“天下一番”吃烙鍋的大部分都是附近讀書的學生,他們都很喜歡這個幽默而且“博學”的老師傅,吃烙鍋的同時趁機向他請教某些“人生問題”。

    “趙師傅,要一份炒飯。”一個學生找了靠推車邊的一個位置坐了下來,吆喝道。

    趙師傅疑惑地探出頭,望著新來的那位客人,不禁問道:“隻要一份?小千尋和林奈沒有跟著你一起來?”

    這家小推車的主人姓趙,少有人知道他的名字,都是管他叫趙師傅。趙師傅看上去年齡不小,滿頭銀發整整齊齊地往後梳,露出光亮的額頭。雖然臉上皺紋不少,不過那股子精神勁兒讓人覺得他依舊正值壯年。係著圍裙,拿著勺子的他和這條街上掌廚的年輕家夥們沒什麽兩樣。

    “別提了。”剛來的學生露出沮喪而又落寞的神情。

    “看樣子,是鬧翻了。”趙師傅意會。

    學生抓狂地揉了揉自己的長發,哭喪著臉說,“所以說我才搞不懂女孩子啊,明明前一天都約好了去登山,結果第二天兩個人都不理我了啊。”

    趙師傅嗬嗬一笑說,是季堂你沒把握好分寸啊,女孩子雖然翻臉比翻書還快,但是要讓翻迴來也很容易啊。聽到這兒,名為季堂的學生不禁喜上眉梢,說趙師傅這就是我要上你這兒吃烙鍋的原因啊,快快賜教!

    “賜什麽教?你要取經就問問你邊上那位客人吧。”趙師傅哈哈一笑,指了指學生邊上一位正快速對付著麵前炒飯的家夥。

    季堂看著邊上那位比自己年齡大不了幾歲的年輕人,不僅僅長相普通,全身也沒有流露出該有的氣質。怎麽看,對方也不像是那種所謂的大師啊,估計連感情經驗都為零。不過念在趙師傅在自己心中的地位,他還是厚著臉皮靠了過去。可怎奈自己還沒落座,那家夥就指著自個麵前快空的炒飯碗,說這算你的。

    愣了一會兒之後,季堂這才明白過了對方是想用一碗炒飯當作自己的酬勞。不過想了想這就跟請算命先生算命一樣,不管信不信,就權當討一個彩頭,反正一碗炒飯也值不了多少錢。季堂沒有多想,邊點頭答應。

    “兩個女孩一起翻臉?”那人問道。

    “雖然我們三人之間有時候會的確鬧鬧,但是從來沒出現過她們兩個一起不理我的情況,要不是千尋不會說謊,我甚至都在懷疑這是不是她們兩個的惡作劇。”季堂有些納悶。

    “那她們兩人各自性格怎麽樣?”那人又問道。

    雖然不知道對方為什麽要問這個問題,不過季堂心想這應該和算命先生要生辰八字一個道理,便老老實實地說道:“千尋的話比較呆,很天真,我說什麽話她都願意聽,是屬於很可愛的那種類型啊。林奈的話就比較強勢了,而且經常會莫名其妙地生氣。比如有一次我邀請她來這裏吃烙鍋,她就插著腰說我才不要到那種地方吃東西呢!但不知道為什麽那天我和千尋在這裏吃烙鍋的時候卻又偶遇了她,她說自己是迷路了,真是搞不懂林奈這個女孩呢。”

    “傲嬌罷了。”那人露出百無聊賴的神情,似乎一眼看穿這個女孩的性子對於他來說再簡單不過。

    “什麽意思?“季堂露出求知若渴的神情,也有些吃驚。他被這個暫新的名詞鎮住了,感覺忽然就遇見了老師之類的人物。不愧是趙師傅這種高人賞識的人物!

    那人看了看眼前的茶壺,季堂很是上道,趕緊給他倒上一碗茶。對於這家夥的上道,這位季堂眼中的老師似乎是很滿意,開始滔滔不絕地說道:“你口中的林奈其實是個傲嬌,而傲嬌的女孩子要麽是不太懂得表達自己的感情,或者是羞於表達自己的感情,所以每次說話的時候都會讓人摸不著頭腦。但要理解她的意思很簡單,你隻需要把她說的話反過來理解就好了。比如那天她其實是想和你一起去,隻不過是因為害羞或者什麽的,到嘴邊就變成了“人家才不想和你一起去呢”之類的話,所以她說什麽迷路都是假話,八成是偷偷跟過來了。”

    季堂激動起來,老師的意思是說林奈其實是喜歡我。

    “我不確定,但有好感估計是沒跑的。”那人撇撇嘴,隨後問道:“看樣子,你更喜歡林奈多一點?“

    季堂笑著撓了撓頭,“說不喜歡肯定會是假的吧,林奈那麽漂亮,又氣質,家境又很好。可是千尋也很可愛啊,還經常做飯給我吃呢,而且胸部是豐滿到是要放在桌上吃飯的極品啊!還有那雙美腿,簡直是棒極了。“

    他向麵前的老師露出大家都是男人,你肯定都懂的神情。怎知道卻被他的老師當頭棒喝,“庸俗,你的審美怎麽還停留在這種男女之愛的低級趣味上?“

    季堂懵了,不知道老師來哪一出?心想哪個男人不都是喜歡胸大腿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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