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候選的學生都睜大了眼,好奇究竟是有這麽大架子,掐著點趕了過來。可當他們看清了來人的模樣之時,好奇轉變成為了驚愕。

    和墨非塵預料得差不多,趙毅,孫曉文,雷宇等等他熟悉的家夥都在其中。

    “墨非塵?”每一個認識他的家夥都發出驚訝的聲音,好似他出現在這樣的場合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墨非塵對那些自己認識的人,報以自己禮節性的微笑,然後並未理睬他們的驚愕和目光之中的譏諷,自顧自地找了一個偏僻的角落準備坐下。

    “墨非塵,這裏,這裏……”忽地,有人叫住他,然後招著小手示意他坐在自己身邊。這一次倒是輪到墨非塵露出了驚訝的神情,隻不過驚訝之中還藏著難以言喻的驚豔。他沒想到居然連蘇詩允這樣的“大小姐”也在這兒。

    在下河區的大小姐聽上去的確像是個笑話,不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蘇家再怎麽衰敗,也不是他們能高攀得起。從她的名字,蘇詩芸就能看得出。

    她的名並不是像“孫曉文”這樣的名字隨意拿來兩字湊數,或者是就叫“趙毅”這樣的單字叫起來順口。她這一輩,是“詩”字輩,故她的名字中有一個“詩”字,五行缺木,便取了一個草木雲,芸字,可謂是講足了規矩。

    一向很隨性,並且將自己身體都籠罩在素色長衣裏的蘇詩芸今天竟細心地打扮起了自己,她穿著青色的長裙,上身是一件白衣,衣襟繡著金色的花邊,外麵罩著一件絲綢的薄衫。她將自己的長發整齊地往後縷著,露出光潔的額頭,在其末端綰成一把,結成一個小團。

    不僅如此,她甚至還畫了點淡妝,紅唇有著晶瑩的光。

    那個在墨非塵眼裏一直如白娟一般蒼然的女孩突然靚麗起來,帶著不可忽視的美。

    “我覺得……你今天蠻漂亮的。”墨非塵嘴有些結巴。

    “別出聲,有人來了。”蘇詩芸作出噤聲的手勢,然後指了指從門內走出一個看上去比他們大幾歲的年輕男人。

    “趙毅,先進來。”那扇門被推開,身材瘦高的年輕男人拿著一個本子,神色漠然地問道。他穿著一身潔白,修身的長袍,纖塵不染,領口繡著銀色的細邊,在胸口處用金線刺繡著一個類似於“門”圖案的徽章。

    場間的大多數女孩不由地流露出仰慕的神情,她們從未見過如此神采奕奕的男人。趙毅學足了父輩的優雅,龍行虎步。在待趙毅進去之後,門旋即關上,剩下的人相互對視,誰都無法掩蓋臉上的緊張。

    “喂,你們聽過這個文啟學院嗎?”有人朝身邊的人問道,他壓低了聲音說:“我聽人說很厲害,從那裏出來的學生很受人尊重,不知道是教什麽的。”

    “嗯,我也是聽我見老爹的一個偏門親戚說的,雖然他們的要求很嚴格,但是隻要是能進這個學院,你從此就能衣食無憂。”

    “要求嚴格?”有人露出滿臉的不相信,然後手不留痕跡地指了指某個角落,壓低了聲音說:“要求嚴格,怎麽會讓這樣的混進來,還拽兮兮地最後一刻才到。”

    眾人哄笑,場間的氣氛終於緩和了起來。

    墨非塵不為所動,置若未聞。蘇詩芸戳了戳他,小心翼翼地問道:“呐,你為什麽會來?”

    “為什麽迴來?”墨非塵有些疑惑,不過由於對方是蘇詩芸,他並未多想,口吻趨於平淡,“我來,是因為我必定進文以學院。”

    “你說話真有趣。”蘇詩芸笑了笑。

    這也許就是墨非塵喜歡這女孩的原因之一,無論別人眼裏多麽桀驁,張狂的言語可在她看來,是那麽地有趣,她至始至終地都不會質疑,也不會因此覺得墨非塵是一個自負愚蠢的家夥。

    “我呀,我其實不想來的。隻是家裏的老人,甚至就連我父親也說,你必須得來試一試。”說到這兒,蘇詩芸好像有些並不高興。

    墨非塵心神一動,問道:“你真的不知道文以學院是教什麽的?”

    “嗯,不知道。我父親叫我來,我就來了,還特意叮囑我穿的漂亮些。我想這個文以學院應該隻是個教書很厲害的地方吧,否則我喜歡讀書的父親怎麽會叫我來呢?”蘇詩芸細聲細氣地說。

    忽地,墨非塵心裏湧起一股難明的情感,他望著那個乖巧的姑娘,認認真真地說道:“蘇詩芸,別抱著無所謂的態度。你要記住一點,也許你今天並不可能會有機會進入文以學院,但是在將來的某一天,文以學院再一次來到這片土地之時,無論你付出什麽代價,你都一定要讓文以學院的人選中你。”

    “為什麽?”蘇詩芸抬起眼睛,很疑惑。

    墨非塵露出狡猾的笑容,說:“等你進入了文以學院我就告訴你為什麽。而且你可以把我的原話告訴你父親,他也會讓你這麽做的。”

    蘇詩芸和墨非塵在同一所私塾裏讀書,作為私塾裏最不受歡迎的家夥,墨非塵偏偏能和眾人眼中的乖乖女孩聊得很來。大概是因為蘇詩芸是一個爛好人,這個愛笑的姑娘總是以溫柔對待每個人,即使是墨非塵。

    所以孫曉文和趙毅等人不待見墨非塵不僅僅因為這家夥說話盛氣臨人,也嫉妒他居然能和蘇詩芸能走得那麽近。尤其像雷宇這樣功課樣樣得第一的學生尤其看不順眼這個“一壺水不響,半壺水響叮當”的半吊子讀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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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雷宇走進屋內時,他還不忘朝墨非塵露出鄙夷的神情,而墨非塵依舊報以自己禮節性的微笑。蘇詩芸又戳了戳他,不解地問:“你為什麽心腸那麽好?”

    墨非塵費解地搖了搖頭,說自己不明白你指什麽。姑娘指了指雷宇離開的方向,說道:“他這麽討厭你,甚至偷掉你的作業,害你被老師罰站,你為什麽還要對他笑呢?”

    “燕雀安知鴻鵠之誌?”

    “鴻……什麽之誌?”蘇詩芸成語卡殼了。

    墨非塵歎氣地搖搖頭,耐心地問:“你知道小說裏麵什麽人死得最快嗎?”沒等姑娘迴答,他自顧自地答道:“就是這些左臉刻著英俊瀟灑,右臉寫著年少多金,橫批:我很厲害的家夥;因為這一類家夥往往都看不慣男主,但是到了最後都是用來襯托男主英勇偉大的路人甲。這麽說,你明白了嗎?”

    嗯嗯嗯……蘇詩芸如同啄木鳥似地點頭,然後露出一臉我懂的神情後,說:“你是想說自己就是襯托雷宇的背景甲,為了避免自己走上這條路,所以自己必須微笑麵對雷宇。”

    嗯?墨非塵挑起自己的長眉,發現這姑娘一臉認真的表情,不得不扶額歎息,說算了算了,我還是找塊豆腐撞死算了。

    “騙你的了!”蘇詩芸吐了吐舌頭,露出狡猾的笑容。不知怎地,墨非塵突然感到喉嚨似乎是被什麽異物卡住,他偏過了頭。所幸的是,正巧這時候那扇門被推開,雷宇失落地走了出來,蘇詩芸正好奇地看著那裏。

    樣樣功課拿第一的雷宇,沒有撐過兩分鍾,看起來對方不像是來招學生的,更像是來踢館的。怎麽快,怎麽來,他以淩厲的攻勢讓這些所謂的“天之驕子”大敗而歸。年輕男人這一次四處張望,似乎在尋找什麽,突然他提高了音量問道:“墨非塵,來了嗎?”

    墨非塵起身從角落裏走了出來,神色淡然,在路過一臉茫然的雷宇之時依舊露出自己標誌性的微笑。他跟著年輕男人進了屋子裏,有些出乎意料的是,屋子裏隻有一個笑起來,會露出小酒窩的女孩,她穿著和年輕男人一樣的製服,起身微笑歡迎墨非塵,自我介紹:“我叫蕭蕁。”

    年輕男人入座,說:“穆林。”隨後,他從邊上女孩桌邊拿過來一個本子,看著墨非塵,問道:“你知道我們是誰嗎?”

    “知道。”墨非塵簡單地答道,點了點頭。

    兩人並未因為這個答案而驚訝,蕭蕁柔聲柔氣地問道:“你認為人為什麽要活著?”

    “長生。”一如之前,墨非塵的答案很簡單。

    ……

    於此刻,穆林手中的筆停了下來,那個乖巧的女孩眼突然睜得大大的。墨非塵的神色淡淡的,從他的這張臉上你得不到任何的情感反饋。穆林和蕭蕁沉默了一會兒,兩人相視一眼,最後由穆林起身,說我送你出去。

    認識墨非塵的人都在翹首以盼著這家夥的結果,雖然他們已經預料到這家夥鐵定會吃癟,但沒想到會這麽快,墨非塵進去連一分鍾都沒有撐過去。這一次他們沒有哄笑,反而開始憐憫起這個可憐的家夥。

    早早等在一旁的蘇詩芸看見墨非塵出來,趕緊探過頭來問:“怎麽這麽快?”

    看著如同兔子般蹦出來的女孩,墨非塵開心地笑了笑,說:“最強的人永遠最快啊。”

    “是不是還有一句,最強的人是不是永遠最後到?”蘇詩芸撇撇嘴。

    這一次,年輕男人並未叫下一位學生進來,在送走墨非塵之後,他關上了門朝對麵的蕭蕁問道:“她又跑出去玩了?”

    蕭蕁無奈地聳聳肩,“怎麽辦呢?年齡這麽小,肯定貪玩啊。”

    “那我們的那兩位老師總該不是跑出去玩了吧?從昨天起就沒見過他們。”

    “他們說這是自個地盤,還怕有人鬧事不成,再加上對方這麽優秀,都用不著自己做決定,所以兩位老師就以學習當地風土文化的理由也出去了。”

    穆林扶額歎息,想著自己來這裏是不是一個錯誤的決定。隨後他似乎想起了些什麽,問道:“你覺得真的沒有任何人給他談起過這些事?”

    “沒有……這是天玄塔的負責人親口給我說的,他還不敢在我們麵前撒謊。這其實這根本不是在賭石……”穆林深深地唿吸了一口氣,然後鄭重地說道:“而是在玉床撿玉啊!”

    穆林看了一眼眼中難掩震驚的蕭蕁,說:“我知道你想說什麽……如果這個家夥真的在沒有任何人告訴他的情況下,推斷出了這個答案,隻能證明,他太聰明了,聰明得簡直可怕。蕭蕁,這一次我們撿到寶了啊。”

    “不是我們……”蕭蕁反駁,隨後她重重地歎息道:“是我們那倆愛玩的老師啊,真不知道他們倆運氣怎麽能這麽好,每次都能撿到寶。”

    墨非塵帶著侍女小雨離開天玄塔,迴家的路上小雨小心翼翼地問,公子你為什麽這麽淡定,而且走這麽早,不等等他們公布錄取的消息?

    兩人並肩站在一間院子外的樹蔭邊緣,墨非塵透過樹葉的間隙,看向灰蒙蒙的天空,然後轉身看向邊上自己的這位侍女。他開始試圖迴憶起記憶之中那個衣衫襤褸,黑黑瘦瘦小姑娘的模樣,但是越是當他想要想起,記憶之中的模樣就越模糊,就好像是隔上了一層薄薄的霧。現在,他隻能看清楚麵前姑娘的樣子,她不再幹癟,瘦弱;在同齡人之中也算是發育得良好,身體開始變得玲瓏有致;臉開始如同蛇一般蛻皮,露出白皙,姣好的麵龐;曾經枯燥的長發如今變得如何海藻般美麗。

    女人們開始議論起這個姑娘的美麗,男孩們的目光難以從她身上移去。

    可小雨從不是一個自信的姑娘,每次見著別人驚豔的目光,總是會躲閃,甚至會躲到墨非塵身後,就像是受驚了的兔子。

    “小雨,你跟著我多長時間了。”墨非塵突然開口問。

    “十年。”說這句話的時候,小雨低下了頭。

    “十年啊……都足夠把一隻烏龜感動哭。”

    細細碎碎的光線透過樹葉間隙,灑落下來,那一刻耀眼的日光致使小雨未能看清楚自家少爺的神情。

    “小雨,以我的身份,我沒法把你一起帶入文以學院……你也十六歲了。”墨非塵說完這句話,不知為什麽他突然停頓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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