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畏艦的前半截船身,拖著長長的濃煙落在市中心邊緣。


    此時,市中心還在鶯歌燕舞,一副歡樂景象。


    位於西南角的一棟城堡前麵,立著澀氣滿滿的輻射女神像,門前的招牌上寫著“迷幻烏托邦”的字樣。


    作為鋼之城風評最好的特殊服務場所之一,今天的迷幻烏托邦裏,也有不少財閥成員正在享受服務,其中來自永恆電力集團的人也不在少數。


    這些人充分詮釋了什麽叫“醉生夢死”,外界的混亂與屠殺,仿佛都和他們完全扯不上關係,與處於恐慌中的貧民相比,簡直像是活在另一個世界。


    然後,他們在美夢中升天了。


    載著幾噸炮彈的戰艦殘骸,直接落在迷幻烏托邦的屋頂。


    轟鳴響起,地動山搖,財閥聯合會頓時傷亡慘重。


    同一時刻,戰艦斷裂的後半截掉在市中心旁邊的鋼之城第三區“水源地”。


    水源地屬於是市中心的後花園,同時也負責了城區的供水。


    為了避免喝水時被毒死,這片區域裏一直都有財閥的士兵看守,嚴禁建造任何工廠和汙染源,一旦發現在水庫裏釣魚和炸魚的,也是當場槍斃處理。


    今天,大的終於來了。


    掉進水庫中心的戰艦殘骸,沉入水底之後猛然爆炸,不計其數的魚被轟上了天,完成了這座城市有史以來最大的一次炸魚。


    水庫中的爆炸規模之大,甚至製造出了人工降雨效果,讓附近的幾塊區域都下起了雨。


    “……”


    永恆電力集團剛下班的幾名苦逼打工人,站在停車場的瓢潑大雨中,凝視著遠方升起的火焰。


    一個即將被裁員的中年程序員,摸了摸自己光禿禿的腦門:“要變天咯。”


    “我們不會被殺吧?”他身邊頭發還算濃密的年輕人,焦慮的走來走去:“怎麽又有人搞事?不能乖乖當貧民嗎?真是的……”


    看著煩躁不安的小年輕,中年人一聲長歎:“你真的這麽覺得?”


    “怎麽了?”年輕人撓了撓頭:“公司是我家,效益靠大家!能加入永恆電力集團是我八輩子修來的福分,不允許有任何人破壞我的公司!”


    “哦,這樣啊。”


    聽了此人滿腔熱血的發言,中年人笑了笑:“那沒事了。”


    “您是有不滿麽?”年輕人瞪著自己的“老前輩”:“我要舉報你!”


    “不敢不滿,不敢不滿。”中年人趕忙擺手:“我隻是有點兒感慨,好像看到了過去的自己。”


    ——二十年前,剛剛從貧民區脫穎而出,通過了殘酷的選拔,加入永恆電力集團的自己,好像也是這麽想的。


    “我正在從事偉大的事業,永恆電力集團就是鋼之城的驕傲,同時也是這個世界的未來。”


    當時的自己,明明是抱著改變世界的偉大理想,進入這個財團的。


    那麽,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


    “……你什麽意思?”


    年輕人煩躁的話語,打斷了中年男子的思緒。


    “沒事兒,你以後會明白的。”中年男子說著從口袋裏掏出一根劣質香煙。


    眼見煙已經被水浸透,他把煙隨手扔到一旁,又長長地歎了口氣:


    “人生不如意啊,真是。”


    ……


    “哥哥,快看,流星落地了!”


    中心區邊緣的一棟公寓樓三層陽台,小女孩鼓著圓嘟嘟的臉頰,伸出小肉手指著化為灰燼的“迷幻烏托邦”:“快來許願呀,我們的願望可以實現了!”


    “啊?”


    穿著小熊睡衣的男孩揉著眼來到陽台,手裏還握著睡覺時啃了一會兒的勒高人骨積木:“什麽流星,隻是起火了吧?你電影看太多了。”


    他的個子隻比女孩稍微高一些,踮起腳勉強能看到牆外的畫麵,從這個角度隻能看到升起的煙霧,根本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麽。


    “真的是流星!”


    小女孩急得直跳腳:“我看到它落地了,又大又圓!”


    “你看錯了吧……”男孩捂著嘴打了個哈欠。


    雖說隻有七歲,他儼然已經是個“小大人”了,六歲的妹妹卻總是傻乎乎的,經常有些愚蠢的奇思妙想。


    對於自己這個幼稚的妹妹,男孩向來都是非常鄙視的。


    不過今天,這女孩的態度比平時更堅決:


    “快許願,快許願呀!”


    眼見妹妹閉上眼睛嘟囔著什麽,男孩不耐煩的敷衍道:“希望天使能降臨。”


    “願望說出來就沒有效果了!”妹妹的小拳頭敲了他一下。


    “這點願望都沒法實現,流星未免也太廢物……”


    男孩的話還沒說完,眼睛突然瞪得溜圓。


    在他和妹妹驚愕目光的注視下,天使真的降臨了。


    潔白的雙翼從夜空中俯衝而下,長著公牛犄角外加十八塊腹肌的天使從天而降,穩穩地落在旁邊的陽台上。


    “我超……”男孩張著嘴發出錯愕的聲音。


    小女孩踩著陽台牆邊的花盆,把半個身子探出陽台外,對著天使降落的隔壁陽台不停揮手:


    “天使,我在這兒!”


    她激動的想要引起天使的注意,卻忽略了自己的平衡。


    一陣夜風吹過,女孩的身體猛地往外一歪,頭朝下往陽台外墜落下去!


    “別!”


    男孩猛地衝過去,想要抓住妹妹的雙腳,卻隻扒掉了她粉色的襪子。


    這時,剛降落的天使突然動了起來。


    長著雪白翅膀的龐然大物縱身一躍,猛地伸出右手,一把抓住小女孩的腿,把女孩拎起來,穩穩地飛迴陽台上。


    天使把小女孩放到地上,張開大嘴發出渾厚的聲音:“下次小心點。”


    “呃,謝謝你……”


    看著肌肉發達的牛頭怪物,男孩一時不知該說什麽,趕緊抱住被嚇哭的妹妹,重複了一遍:“謝謝……”


    “我走了。”


    天使正要轉身離開,男孩再次開口了:“你……叫什麽?”


    “叫我牛頭人。”


    天使瀟灑的揮了揮手,頭也不迴的重新飛上天空,背後的噴氣式引擎噴出的火焰,瞬間把男孩的發型燒成了爆炸頭。


    “牛頭人……”頭發被烤焦的男孩喃喃自語。


    這一刻,本就比同齡人老成的男孩,已經有了未來的努力目標。


    看著空中迅速縮小的光翼,他悄悄握緊拳頭,暗自下定了決心:


    “我要成為牛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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