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上車吧。”


    貝恩話音剛落,那台隻有一個輪胎的銀色戰車似乎是接收到語音信號,鑲嵌在輪圈內部的四個金屬環突然向外彈出,同時彈出的還有連接著三個電極的外接式腦機接口裝置。


    “……”


    麵對這個造型極其簡潔的金屬車輪,火車人沉默了。


    他的確是想揚名立萬成為帶英雄沒錯,但不是以這種方式。


    哪怕他本身就不是什麽正常人,在看到這台戰車的時候,內心深處還是升起了困惑與恐懼。


    當然,還有更濃烈的尷尬:


    “真的要開這個上街?”


    火車人呲著牙:“我怎麽覺得這跟死刑犯綁在車上遊街示眾一樣?”


    “放屁!”


    貝恩一聲暴喝,嚇得火車人哆嗦一下:“你可是超級英雄,連這點勇氣都沒有?”


    “可是……”火車人還在猶豫。


    “英雄為什麽會被稱作英雄,就是因為他能做其他人做不到的事!”


    貝恩的麵具下方響起堅定的聲音,像一位正在進行戰前動員的將軍:“鋼之城還有其他人能駕馭這台戰車麽?你見過有別人開著這車行駛在路上麽?”


    “這個真沒見過。”火車人老實迴答。


    “這不就對了!你就是這世上唯一能駕駛這台戰車的人,獨一無二的超級英雄!連這種事都做不到,還當什麽黑暗騎士?”


    聽了這番慷慨激昂的發言,火車人差點就被忽悠了。


    在乘上這台戰車前的最後一刻,他突然意識到事情不對:


    “等一下,這車開起來之後,我的身體豈不是會跟著車輪旋轉?”


    “應該是這樣。”貝恩點頭。


    “我超,那我肯定得暈車啊!”火車人驚了:“不行不行,這個真的開不來……”


    他本來就屬於那種容易暈車的體質,真要駕駛這玩意兒怕不是會全程嘔吐。


    意識到這一點,火車人果斷選擇了放棄。


    不過這一次,貝恩並沒有責備他,隻是搖了搖頭:


    “哦,所以你要放棄了對吧。”


    “我真的不行。”火車人趕忙推辭。


    “那就算了。”


    貝恩的語氣平淡,完全沒了之前的慷慨激昂:“迴去吧。”


    聽著對方毫無情感波動的聲音,火車人稍稍攥緊了雙拳。


    他能看得出來,貝恩是對自己徹底失望,這會兒大概已經把自己當成鐵廢物看待了。


    雖說火車人之前在拓荒者那邊也是這個待遇。但現在……


    他低頭凝視自己身上的黑暗騎士戰衣,迴想起貝恩之前滿懷期待的樣子,又看了看此刻一副失望模樣的貝恩。


    ——還是試試吧。


    畢竟,爺可是黑暗騎士啊。


    “我要上車了。”


    火車人說著站到輪圈上岔開雙腿,把雙腳伸進分別位於兩側的兩個金屬環,接著張開雙臂,兩手握住上麵的兩個金屬環。


    “固定完成。”


    隱藏在輪圈裏的揚聲器發出冰冷的聲音:“請佩戴腦機接口。”


    “我超,我忘了。”


    火車人說著要伸出右手,卻發現自己的手已經被金屬環固定住了,完全動彈不得。


    就在他尷尬的想辦法解除鎖定時,本來正轉身準備離開的貝恩大步走來,拿起連著電纜的腦機接口設備,戴在火車人的腦袋上。


    在黑暗騎士的注視下,頭戴曲棍球麵具的貝恩湊到他耳邊,惡魔般的低語從耳畔響起。


    那聲音極具磁性,聽得他都快被吸進去了:


    “讓鋼之城的庸人見識黑暗騎士的能耐吧,閃亮登場的時候到了!”


    “爺來了!”火車人大聲嚎叫。


    盡管自己以x型被固定在車身裏的姿勢,酷似即將被五馬分屍的犯人。但在這一刻,火車人眼前仿佛亮起了神聖的佛光。


    這是即將載入鋼之城史冊的一刻,一位黑暗係超級英雄的誕生。


    接收到他的意識,車輪內置的引擎開始發出沉悶的嗡嗡聲。


    貝恩後退一步,看著被固定在輪圈裏動彈不得的火車人,問道:“你現在是什麽感覺?”


    “我很快樂……”


    火車人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自信的笑容:“因為我是黑暗騎士。”


    “沒錯,這才是我看好的大英雄!”


    貝恩說著轉身離開倉庫:“出發吧!”


    “走!”


    火車人一聲暴喝,輪胎瞬間開始狂轉,他的身體像是滾筒洗衣機裏的衣服,開始很有節奏的隨著輪胎轉動。


    嗡!


    造型極其簡潔的戰車衝出倉庫,迴到滾燙的沙地上,穩穩地停了下來。


    “好!”貝恩鼓起了掌。


    不過,火車人這邊的情況並不怎麽好。


    他的身體這會兒呈現出頭上腳下的姿勢,視線裏的景物也變成了倒著的,意識到自己正用屁股對著貝恩,火車人頓時尷尬不已。


    “這車……實在有點……”火車人斟酌了一下措辭:“設計師有大病是吧?”


    雖說隻行駛了不到一百米,隨著輪胎轉了幾十圈的他,這會兒已經是頭暈腦脹,視線都tm開始模糊了。


    “你這就不行了?”貝恩歎了口氣。


    “我還可以!”火車人大聲說:“就是這車怎麽控製方向?我根本看不到前麵……”


    他剛提問,腦機接口已經檢測到他的意識,立刻在他腦海中發送一條信息:


    “開啟第三人稱模式。”


    “啊?什麽——”


    火車人正要提問,視角就突然變了。


    外接式腦機接口開始通過電信號刺激大腦皮層,直接改變了他的視覺模式。進入視線的是停在沙地上的輪式戰車,以及站在一旁的貝恩。


    火車人試了一下,發現這個視角竟然還能自由切換,怎麽轉都沒問題。


    “怎麽做到的?”他驚訝的問。


    “這是使用多個車載攝像頭拍攝周邊的影像和車身,製作出全息投影之後,再通過腦機接口投映到您的意識中,為您提供的開車視野。”


    他的意識中響起冰冷的提示音:“現在,您可以安心的進行駕駛了。按照大數據統計,我們發現這種駕駛視角的事故率,比普通視角降低了百分之九十九點七四。”


    “沃日,好寄吧酷炫!”火車人激動的都開始爆粗口了:“太帥了吧這個!”


    他本以為這台車是坑爹貨,沒想到還內置如此驚人的黑科技。


    有生以來第一次體驗第三人稱開車視角的火車人,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在玩什麽遊戲。


    在他這個“上帝追尾視角”的注視下,貝恩拿起手機念出一個坐標:“泥頭車大賽的場地就在這裏,去吧,我在競技場等你。”


    “好!”


    火車人大吼一聲,用意念啟動這台戰車,看著自己在沙漠上疾馳。


    或許是腦機接口營造出投影畫麵的緣故,盡管身體依舊在跟著車輪狂轉,此時的他卻一點兒也不暈了,反而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沒錯,我就是黑暗騎士!”


    火車人把車速開到最大,看著輪圈裏正在狂轉的一坨黑色物質。


    以這個速度,哪怕是擁有忍者動態視力的猛人,也看不出車輪內側固定的是什麽玩意兒。


    ——隻要這樣一路狂飆過去,自己就不會在街上丟人現眼了!


    “嘿嘿嘿……”


    火車人笑了起來,然後突然注意到情況不對。


    ——嘴裏怎麽這麽酸?


    車輪向前狂飆的時候帶出的不隻是沙塵,還帶出了一絲晶瑩的液體。


    看到這一幕,火車人趕緊用意念控製車輪停下,把視角切換到自己身體上。


    映入眼簾的是翻著白眼,嘴角流下酸水的黑暗騎士。


    “我超,爺昏迷了?”


    看著自己不省人事的模樣,火車人大驚失色:“都這個鳥樣了,為什麽我還有意識?”


    “這是腦機接口係統為您創造的模擬意識。”


    冰冷的電子音貼心的迴答了他的疑問:“現在,您的意識正處於腦內成像係統中,與現實中的身體分離。”


    “還有這種操作?”火車人嚇了一跳,看著被捆在車上還吐著酸水的自己:“爺的意識還能迴去嗎?”


    擁有不死之身的他,害怕的自然不是死亡,而是沒法迴到這具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軀殼中。


    這種意識與身體徹底分離的情況,他還是頭一次遇到,立馬慌了手腳。


    ——要是意識被困在這個破車裏,自己豈不是虧大發了?


    “請不必擔心。”


    電子音解釋道:“您的意識隻是暫時停留在腦內成像係統裏,當本次駕駛結束後,會自動迴歸身體的。”


    “哦,那就好,那就好。”


    得到車載計算機的答複,火車人總算是鬆了口氣。


    他休息了一會兒,見自己的身體還沒有蘇醒跡象,果斷重新啟動輪式戰車,朝著競技場飛馳而去。


    ——就算現在醒過來,也隻能接著受罪。倒不如趁這個機會直接衝到競技場,也省得再來個二度昏迷了。


    抱著破罐子破摔的心態,火車人再次把速度開到最大,輪式戰車在沙漠裏飆到時速三百公裏,狂轉的車輪後麵帶出的塵煙,仿佛一場小型沙塵暴。


    “gogogogogogo!”


    他不得不承認,飆車果然是每個男人都喜歡的熱血運動。


    哪怕以前對開車毫無興趣,此刻的他也已經激動起來了。


    “您現在很開心。”電子音提醒道:“需要一首激情的bgm嗎?”


    “走起!”


    伴隨著火車人發出的指令,一首《deja-vu》在他腦海中響起。


    動感十足的音樂令他的駕駛風格更加狂暴,以每小時二百九十七公裏的速度衝進夢魘區,氣流帶飛了站在路邊的幾個行人。


    “噢噢噢噢噢噢!”


    火車人發出隻有自己能聽到的吼聲,控製著輪式戰車在城內橫衝直撞,順便對計算機提問:“車上有武器嗎?”


    “當然,地獄火工坊致力於打造各類大規模殺傷性武器。”


    電子音很快給出了幾個指令:“您隻需要默念這幾個數字,就能釋放對應的技能。”


    “01。”


    火車人開始默念第一個數字,唿嘯的破風聲從身邊響起。


    輪圈外側突然彈出細長的鋒刃,站在路邊看熱鬧的幾名壯漢躲閃不及,身體被刀鋒直接命中。


    他們的雙腿還站在原地沒動,上半身從腰間的切口緩緩滑落下去,露出裝滿潤滑油的腹腔。


    “太吊了!哈哈哈哈哈!”


    火車人狂笑著報出下一個數字:“02。”


    兩發導彈從車身兩側飛出,炸飛了前方街道上的一台破吉普。


    “03!”


    車身右邊伸出一隻碩大的機械拳頭,對著路邊看熱鬧的行人豎起中指。


    “04!”


    排氣管噴出二十米長的火舌,點燃了人行道上的一顆枯樹。


    此時的火車人,已經化身市政破壞者,對夢魘區本來就不怎麽樣的基建造成了沉重的打擊。


    雖說剛出道就一件人事都沒幹,還弄死了不少路人。火車人此刻卻毫無愧疚,反而開心的一批:


    “這就是我,這就是超級英雄!”


    ——沒錯,超級英雄就是可以為所欲為。


    既然已經淩駕於眾人之上,遵循秩序還有個屁用?


    更何況,鋼之城本來就沒有“秩序”這種玩意兒。身為黑暗騎士的自己,無論做什麽都是理所應當的。


    那就盡情狂歡吧!


    最近都被關在地下室淪為積木原材料,飽受折磨的火車人,麵對如此痛快的發泄渠道,當然不會輕易錯過。


    他在兩分鍾內嚐試了輪式戰車的十五種攻擊模式,從近戰到遠程一應俱全。夢魘區頓時一片腥風血雨,街上的行人傷亡慘重。


    “爽!”


    火車人滿意地大笑起來,對車載計算機發問:“還有其他指令嗎?快讓我爽爽!”


    “有是有,但是……”電子音欲言又止。


    “別但是了,快點!”火車人催促道。


    “911。”電子音報出一個數字。


    不等電腦解釋這個指令的意思,火車人立馬開始默念這個數字。


    高速行駛的輪式戰車從街頭狂飆而過,路人們不是四散奔逃就是抱頭蹲防。


    在火車人的注視下,輪式戰車裏突然彈出一個黑色物體,撞在街邊的電線杆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軟塌塌的滑了下去。


    “什麽破玩意兒?”火車人抱怨道:“這也叫武器?威力也太小了吧?”


    “因為這不是武器。”


    電子音貼心的提醒道:“這個是緊急彈射指令,您剛才把自己的身體彈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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