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劫持信號的,不止是凡妮莎的車載電視。


    2087年7月6日下午四點整,整座鋼之城所有電視、手機和電腦的信號都被劫持,開始自動播放來路不明的錄像。


    看了那個模糊不清的人影大放厥詞的畫麵,所有人都是一頭霧水,微特上頓時出現了大量的討論:


    “怎麽迴事?我昨天訪問的成人網站帶木馬病毒的?”


    “啥網站?細說。”


    “《世界末日旅店》是什麽玩意兒?謎語人滾出鋼之城!”


    “小姑娘的聲音好可愛,我心動了。”


    “對著一坨馬賽克也能心動,真有你的,還不如來看金……”


    ——檢測到關鍵字:金,用戶“a”已被永久禁言。


    不光是城內的居民,就連躲在城外沙漠裏的劫匪集團,也看到了這段視頻。


    看著屏幕裏被打碼的身影,秘藏之子的一位高級幹部不禁感慨道:“論發病程度,還是你更勝一籌。”


    ——要劫持全城的視頻信號,毫無疑問是個大工程,需要耗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


    費了這麽大力氣隻為了當謎語人,令這些劫匪完全無法理解。


    與此同時,打著剿滅喪屍的旗號,光明正大的進入市中心的傭兵們,也終於開始辦正事了。


    “死吧,天殺的有錢人!”


    伴隨著傭兵們的狂笑聲,三十毫米口徑自動炮台對著街邊的獨棟建築一頓狂轟濫炸。


    剛在市中心買房,房貸還有五十年沒還的幾名上班族,直接被瓦礫掩埋了。


    “殺!殺!殺!”


    黑衣的傭兵用機槍和火焰噴射器清理街邊的建築,號稱鋼之城最安全的市中心,頓時化為烈焰地獄。


    這一刻,鋼之城那恐怖的貧富差距埋下的炸彈,總算是爆炸了。


    ——要不是沒得選,誰會去沙漠裏當傭兵呢?


    這些本來一直在沙漠裏和劫匪搶地盤,每天活得很辛苦卻賺不到幾個錢,接活時稍不注意就會變成通緝犯,時不時還會被賞金獵人收割一番的苦逼傭兵,終於得到了反擊的機會。


    然後,他們一個個全部化身惡鬼,對著市中心的居民傾瀉自己的怒火。


    實際上,傭兵們也不清楚這次雇傭了他們的究竟是何方神聖。


    不過事到如今,那種事已經無所謂了。


    “夥計們,幹翻他們!”


    一名大胡子傭兵怒吼著踹開被轟得千瘡百孔的木門,衝進一棟小型公寓。


    客廳裏的投影電視,還在播放著神秘人莫名奇妙的囈語,一個男人在沙發旁邊抱頭蹲防,從地板的狀況來看,顯然是被嚇尿了。


    “別……別殺我……”穿著粉紅小熊睡衣的男人瑟瑟發抖,弱氣中透出一絲可愛:“讓我……幹什麽都行……別殺我!”


    “去你大爺的,老子殺的就是你!”


    看著童裝打扮的大老爺們,迴想起自己在傭兵營地睡覺套著的破麻袋,大胡子傭兵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為什麽明明都是人類,自己在沙漠裏掙紮求生的時候,這個崽種卻能在家穿著小熊睡衣看電視?


    大胡子傭兵把槍口對準那個男人,肮髒的臉上露出獰笑:


    “死吧,小兔崽子——”


    啪!


    客廳中間被劫持的影像信號突然消失,那個仿佛打了碼的矮個子女人不見了。


    就在鋼之城的居民以為信號恢複正常的時候,他們手頭能播放視頻的設備,突然又亮了起來。


    這次開始自動播放的,不再是神秘人的囈語。


    首先出現的是漆黑的背景,一行白色文字緩緩從黑底上浮現:


    fall-120。


    幾個月前曾經在晚上賞月時,欣賞了著名成人影片fall-107的居民們,一臉懵逼的開始觀看這個係列的另一部作品。


    與名留青史的107不同,120的知名度沒那麽高,但也算是係列裏非常經典的一部。


    這部緊張刺激的片子,講述的是蛇女和小男孩的禁斷愛情故事。


    男主角身高一米四,女主卻是五米長的輻射人,通過強烈的體型反差,營造出一種“小男孩x大姐姐”的美妙氛圍。


    雖說可能有些觀眾不喜歡這個題材,但fall-120的製作水準完全不輸107,兩個主角的外形也都很不錯,女主的臉還有點像鋼之城第一偶像——金哲馳。


    正因如此,現在許多人都看得津津有味,就連殺人如麻的傭兵也不例外:


    “喂,你家有可樂嗎?要無糖普通型,不要核子可樂!”


    大胡子傭兵坐到沙發上,右手拄著步槍,眼睛眨也不眨地緊盯著投影畫麵:“再給我拿點薯條來!”


    “好好好……”


    身穿小熊睡衣的男人從冰箱裏取出兩瓶可樂放到茶幾上,打開桌上的薯條,順勢坐在傭兵身邊,自己先拿起一罐可樂喝了起來:


    “嘿嘿,這個fall-120也是經典啊!”


    睡衣男子美滋滋的介紹著:“這片子也屬於百看不厭的類型,可惜市中心不讓看,我經常去伊甸園那邊看!”


    “爺還沒看過,不過這個男主有點兒意思。”大胡子傭兵盯著投影裏的小男孩。


    一分鍾前還處於獵人和獵物身份的二人,此時已經其樂融融的討論起了電影。


    畢竟,對於還不熟悉的兩個男人來說,要想快速打開話題,直接開聊成人內容是最靠譜的。


    “女主,女主才好看!”睡衣男激動的口水都快流下來了:“她馬上就要登場了,嘿嘿嘿……”


    “切,女主長什麽樣和我有啥關係?我是衝著男主來的!”


    大胡子傭兵不屑的哼了一聲,目光跟隨投影裏的正太移動,不想錯過一個細節。


    聽到這話,睡衣男詫異地轉過頭,看了身邊留著絡腮胡的傭兵。


    此人的肌肉粗壯,肩膀寬闊,胡子濃密,頭發紮了個單馬尾,鼻子又小又翹,眼睛炯炯有神。


    看著傭兵的模樣,睡衣男突然想到了某種可能性,驚訝的問:“你是女孩子?”


    “是,那又怎麽了?”傭兵摸了摸自己的絡腮胡。


    “可是你有胡子……”


    “女人留胡子有啥問題嗎?”


    “沒有,沒有……”睡衣男忙不迭的點頭。


    “男主角真好看啊。”大胡子傭兵笑道。


    趁著身邊的傭兵聚精會神觀看影片的時候,睡衣男悄悄拿出手機,打開微特對網友提問:


    “母胎solo的我,怎麽和女生搭訕比較合適?女方稍微有點兒強勢。”


    ……


    在鋼之城的居民們大飽眼福的同時,待在道爾頓酒店豪華套房裏的瘦高黑衣男子,打開通訊軟件“鋼信”,點擊那個名叫弗蘭克的好友:


    “科學怪人,你怎麽迴事?”


    “啊?”科學怪人立刻迴應:“有事嗎?”


    “不是在播我的視頻麽?怎麽改播成人影片了?”騙術師打字速度飛快:“你最好給我一個解釋。”


    “你那個視頻多沒意思,我臨時想換的。”科學怪人發了個豎中指的表情。


    “說實話。”騙術師瘦削的麵孔上,表情逐漸猙獰。


    “哦,是貝恩給了我更好的報酬,你的委托被他擠掉了。”科學怪人迴答。


    “什麽報酬?”騙術師眯起眼睛:“能比我給你的東西更好?”


    身為在十年前曾經成功搶劫一億元的超級劫匪,騙術師這次付給科學怪人一千萬,總算是得到了這位神秘黑客的幫助。


    但現在,發生了意料之外的狀況。


    劫持了所有視頻設備信號的科學怪人突然叛變,按照秦澈的指令放起了成人影片。


    問題來了,秦澈究竟付了什麽報酬,甚至比一千萬更有吸引力?


    “呃,說實話,我對錢完全沒興趣。”


    科學怪人發來迴複:“這次我幫你,是看在老朋友的份上,不是因為那一千萬。但是貝恩,他給的報酬實在是太讚了!”


    “他到底給了什麽?”騙術師麵色逐漸陰沉。


    “是他隻穿一條黑短褲擺pose的視頻!”


    科學怪人這次是秒迴,顯然是非常激動:“你沒看過吧?貝恩的身材那叫一個好啊!我的天,那鬼背,那公狗腰,那胸肌腹肌,簡直是人間瑰寶,貝恩不去參加選美真是太可惜了!”


    看到科學怪人的迴答,騙術師眉頭一皺,無力感緩緩湧上心頭:


    “所以你投敵的原因,是那男人的自拍視頻?”


    “你那一千萬算個屁啊,這視頻對我是無價之寶!不說了,我和貝恩聊天去了,他簡直是長在我的xp上,我準備把你給的一千萬打給他,再換幾段視頻……”


    “滾吧,蠢貨黑客。”


    騙術師罵了一句之後關掉聊天軟件,平躺在舒適的大床上,長長地歎了口氣。


    ——那個該死的黑客,竟然這麽輕易的叛變了。


    對於那些喜怒無常,思維模式詭異的“異界人”來說,發生這樣的事也不奇怪。


    她其實早就知道,異界人完全派不上用場。


    不過,科學怪人叛變得如此之快,還是打亂了自己預定的計劃。


    想到這裏,使用男人模型的騙術師嗤嗤地笑出聲來,拿起手機撥通了秦澈的電話。


    那男人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很有吸引力,聽起來頗有幾分男公關的氣質,也很適合推銷保險:


    “想我了?”


    “你可真有一套啊,秦先生。”


    說到這裏,騙術師笑了起來:“我想給鋼之城帶來恐懼,你想帶來什麽?讓他們對著屏幕幹針線活?”


    “我倒是沒什麽特別目的。”秦澈輕描淡寫的說:“既然上次放了fall-107,這次繼續放這個係列不是很正常麽?”


    “你想對全城播放整個fall係列?”騙術師挑了挑眉毛。


    “沒錯,下次還有嶄新的播放形式,保證讓各位耳目一新。”秦澈笑道:“你要不要迴來和我一起搞?”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聽到秦澈的邀請,騙術師笑得投影都開始模糊了:“你還真是慈悲為懷,秦先生。事態都變成這樣了,我還以為你要殺了我呢。”


    “嗯,我倒是沒什麽深仇大恨。”


    秦澈那邊的聲音和平時一個德行,聽不出一絲生氣的跡象:“苦大仇深不適合我,你懂的。”


    “你整死金哲馳的時候,可不是這麽說的。”


    “哈,其實我也不怎麽恨金哲馳,隻是覺得應該有怨報怨,有仇報仇而已。”秦澈笑了笑:“我想和他玩玩,結果一不小心把他玩死了,就這樣。”


    “你是想說,金哲馳的死是個意外?”騙術師眨了眨眼。


    “確實。”


    秦澈的語氣很平淡,聽起來不像是在說謊:“如果他當初沒吃什麽狗屁‘惡魔藥’,我應該會放他走吧。感覺要比直接弄死他更有意思。”


    “想象一下,還不起錢的金哲馳被群星娛樂推出來當替罪羊,他的粉絲突然殺出,來了個漂亮的劫獄,護送他逃離鋼之城,直接把他擁上拜金神教教主寶座,豈不是太快樂了?”


    聽到這話,騙術師的麵部表情終於柔和下來:


    “嗯,的確是不錯的展開。”


    “如果你能迴來,還能見證更有意思的發展。”


    秦澈的語氣逐漸認真:“現在收手還來得及,小姑娘。”


    “不是吧,秦先生,你覺得我會停下?”


    騙術師凝視著灰暗的天花板:“你以為靠嘴炮就能阻止我?未免太天真了。”


    她這邊開啟嘲諷之後,電話那頭的混沌秩序教派領袖,倒是坦率的承認了自己的缺點:“比起能扮演各種角色的你,我在嘴遁這方麵是差了點。”


    “秦先生,你知道拓荒者的頭領——‘老國王’死前說了什麽嗎?”騙術師問。


    “不知道,我又不是他肚子裏的大腸杆菌。”


    “他那時已經站不起來了,卻還是笑著對我說:我們的努力全都沒有白費,所以不要停下來啊。”


    騙術師閉上眼睛,仿佛迴到了那段令人懷念的時光:“我的計劃不會停止,無論你做什麽,鋼之城的秩序都會在今天徹底崩塌。”


    “所以你為什麽要阻止我?讓這座城市永遠陷入混亂,這不正是你期待的嗎?”


    “需要理由麽?我隻是想這麽做而已。”秦澈的迴答很簡潔。


    “那你就試著阻止我吧,秦先生。”


    聽到酒店廣場上響起的槍炮聲,騙術師微微一笑:“你要來的話最好抓緊時間,快到點了,尊敬的‘教主大人’。”


    她把電話掛了,隨手拿起床頭櫃上的遙控器按了一下。


    微特總部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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