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伊甸園往東南方走,就是鋼之城第十八區——夢魘區。


    雖說名字聽起來不像什麽好地方,但夢魘區的治安在貧民窟中還算可以,至少比旁邊被幫派控製的深淵區強得多。


    這裏的風格,有點像是上世紀九十年代的棚戶區。


    街邊的房屋千奇百怪,什麽形狀的都有。一座戰前留下的大橋下麵,住著接近一百人。


    幾個髒兮兮的小孩子在街上跑來跑去,拿著沒裝藥的手榴彈扔著玩,一副安靜祥和的景象。


    經過一座由折成v型的鐵皮搭建起來的房屋,看著坐在屋簷下,幾乎隻剩下骨頭的一家三口,林瑜攥緊了拳頭,小聲說:


    “鋼之城……真是糟透了。”


    夢魘區的夢魘並不是戰爭和混亂,而是深入骨髓的貧窮。


    “那些大財閥根本不把他們當人。”秦澈快步從一名失去雙腿的乞丐身邊經過,隨手拋下一枚硬幣。


    ——鋼之城中心區的那些富人們,都是冷酷無情的“真.資本家”。


    即使是在發生過核戰爭的廢土上,那些家夥依然每天聲色犬馬、花天酒地,努力地從貧民幹癟的錢包中,榨出最後一絲錢財。


    不過,如果自己站到那個位置上,會變成什麽樣子?


    自己會不會也和那些人一樣,在“上流社會”過著紙醉金迷的日子?


    “哈,那可真是太沒勁了。”秦澈笑了一聲。


    “怎麽啦?”林瑜偏過頭看向他。


    “我們到了。”秦澈指了指街邊的招牌。


    他帶林瑜來的這家店,是名為“美羊羊變異羊排”的烤肉店。


    雖說名字聽起來透出一股低幼氣息,但這裏的廚師屬實有一套,秦澈當初隨手點了一次之後,就成了這家店的常客。


    店門上方的招牌向右歪著,上麵沾滿了黑色的油漬,隻能依稀辨認出文字。


    “真的是這兒?”林瑜看著透出一股破敗氣息的殘缺建築。


    “高手在民間,在這種地方才能找到美味。”


    秦澈推開布簾走進店內,找了一張還算幹淨的塑料桌,坐了下來。


    在他身邊坐下的林瑜,摘掉頭上的鬥篷兜帽,露出橘色的貓耳。


    店裏除了他們以外沒有其他的客人,本來正在櫃台後麵打盹的老板快步走過來,在看到秦澈的時候,毛茸茸的臉上露出驚喜的神情:


    “小秦,你來了!”


    “沒錯,又是我。”秦澈笑著揮揮手,看著快步走來的“羊頭人”:“兩份變異羊排,一份加沙漠辣椒,少放辣。”


    “好的!”


    身上裹著白色圍裙的羊頭人女郎,頭上的山羊角隨身體微微晃動。


    她嘴裏哼著歌,轉身走進廚房去了。


    “怎麽老板也是羊啊?她豈不是在拿自己的同類做菜?”林瑜小聲問。


    “她是輻射人,不是羊。”秦澈拿起一張紙巾擦了擦桌上的油漬。


    林瑜迴頭看了廚房一眼:“輻射人長成這樣也太巧了吧!我還以為他們都是隨機變異呢。”


    “這方麵我也不太清楚。”秦澈懶得繼續這個話題。


    剛拿出手機打算看一會兒虛擬主播,一旁的林瑜突然用手肘戳了戳他的腰側。


    “幹嘛?”


    “我們拍張照吧?紀念一下!”


    林瑜拿出手機,在屏幕上按了幾下。


    手機後殼突然伸出兩根細小的機械臂,高速旋轉的螺旋槳帶著手機懸停在桌前的半空中,鏡頭自動對準並排坐著的二人。


    “有什麽可紀念的,你沒吃過羊排?”秦澈有些納悶。


    “這是你,第一次,帶、我、出、來、吃、飯!”林瑜說話時拖著長音,聽起來有種莫名的喜感。


    看起來,她是把這頓飯看做寶貴的初次約會了。


    貓娘的眼睛彎成月牙形,笑得比在舞台上演出時更甜:“快說,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這倒是沒有。”秦澈實話實說。


    “別害羞了!”


    “真沒有。”秦澈重複了一遍。


    雖說林瑜是很可愛沒錯,但他對於自帶防彈鋼板的戰鬥用半機械人,並沒有什麽心動的感覺。


    確切的說,林瑜並不在自己的xp上。


    “算了算了,不說這些了,還是先拍照吧!”


    林瑜開心的對鏡頭露出笑臉,伸出手臂攬住秦澈的肩膀,仿佛是他的好兄弟:“給爺笑一個,小秦!”


    “茄子。”秦澈呲著牙。


    閃光燈亮起,兩人在羊排店裏拍攝了一張珍貴的紀念照。


    這時候,羊頭人老板正好端著盤子出來了:


    “二位的羊排……哎,我是不是打擾你們小兩口了?”


    “沒事,沒事!”聽到這個稱唿,林瑜笑的全身都在發顫:“沒打擾!”


    看著正在狂發狗糧的二人,羊頭人老板拉過旁邊的一把椅子坐下,聲音裏帶著欣慰:


    “我就說嘛,小秦長得這麽帥怎麽能一直單身呢?這不是帶了個女朋友過來嘛!”


    “啊這……”


    麵對滿臉是笑的兩個女人,秦澈還是決定不澄清事實了。


    畢竟,現在的林瑜看起來很開心,和前幾天剛從避難所娛樂解約的時候比,簡直就像兩個人。


    ——如果能讓她一直開心下去,偶爾說謊倒也挺好的。


    “老板,來一箱原子能純生啤酒!”林瑜拍著桌子:“今天要好好慶祝一下!”


    “你開心就好。”秦澈笑著說。


    ——快樂的確是可以傳染的,看著林瑜喜笑顏開的模樣,自己也開始高興起來了。


    老板把一箱啤酒放在桌上,好奇的問:“你們兩個結婚了嗎?”


    “還沒有,不過快了。”林瑜的麵色發紅,拿起酒瓶灌了一大口。


    在鋼之城的貧民區,結婚連領證都省略了,隻要雙方都願意,就可以算作誓約完成,然後成為夫妻。


    “喂,小秦,要不現在結婚算了?”滿嘴酒氣的林瑜,大大咧咧的說著終身大事。


    “下次一定。”秦澈往旁邊坐了坐。


    “別下次了,就這次吧!”林瑜伸出冰冷的金屬右手,攥住他的手:“女老板來為我們證婚怎麽樣?”


    “好!”羊頭人老板鼓起掌來。


    “我說,是不是角色反了?怎麽感覺我一直都是被調戲的那個?”


    秦澈無力的吐槽,淹沒在林瑜和女老板的歡唿聲中。


    他正打算低頭吃羊排糊弄過去,就被林瑜拉著站了起來。


    兩個人站在飯店的狹小過道上麵麵相覷,秦澈還沒說話,羊頭人老板先開口了:


    “那麽二位,我就來充當你們的證婚人!”


    “嗯……嗯,好的……”


    在四目相對的時候,剛才還歡聲笑語的林瑜突然低下頭,臉紅的像是被燃燒彈烤過。


    “那個……要不……還是……下次吧……”


    在“婚禮”的最後關頭,她終於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舉動太過輕浮,慌慌張張地說著:“我還沒……準備好……”


    “別這樣啊!民政局都搬來了!”羊頭人老板大聲說。


    “下次吧,她好像快暈倒了。”秦澈看著麵前炸了毛的貓。


    此時,林瑜額前的頭發已經豎起來,看起來頗為喜感。


    聽到秦澈的話,她如釋重負地馬上坐下,低頭吃著羊排:


    “對不起……我太心急了……”她輕聲說。


    “沒事,下次一定。”秦澈安撫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


    見二人臨時中止了婚禮,羊頭人老板有些惋惜地搖了搖頭,迴到櫃台後麵去了:


    “這小兩口還是太害羞,得想辦法助攻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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