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殺冷漠的聲音卻響了起來:“卻又為何叫做‘無遊’?”


    難得步大殺手肯主動來問我問題,我真是受寵若驚,趕不答應:“‘無遊’顧名思義就是無業遊民的意思,你想啊?我們三人一個是逃亡的丫頭,一個是離家出走的皇子,一個是被炒魷魚的殺手,不都是沒有職業的人嗎?說我們是無業遊民,恰中要害吧?”


    雖然有些話聽不懂,祈然和步殺還是同時降下一頭黑線,再不敢多問一句。


    下了半夜的雨終於在淩晨稀稀落落地停下,雨後的天空一片蔚藍澄近猶似祈然的雙眸。


    我們三個並肩坐在駕駛位上,雖然有些擁擠,卻別樣興奮。


    藍煙剛剛領了祈然的指令已經迴去複命了,臨行前她深深地望了我一眼,神色複雜,我也隻能當作沒看見,狂汗!


    我抖了抖精神,道:“忽然很想唱歌,祈然不若試試能否跟上這首歌的調子?”


    祈然淡笑著摸了摸我的頭,藍眸一片淺光,隨手取出一根通體碧綠的玉簫道:“你也莫當我是神仙,盡力試試便是。”


    我燦爛一笑,不再言語,深吸了口氣,唱道:


    大江大水天自高


    眼睛該點亮了


    人生得意莫言早


    是非論斷後人道


    輕舟穿江兩岸笑看山河繞


    兒女情長夢醒又一朝


    西北東南人間風波不少呀


    平常心看待才好


    誰負誰勝誰能一眼明了


    浮雲世事最難料


    春夏秋冬世道有高低潮呀


    計較太多人已老


    何不共苦同歡盡心就好


    人生就怕知己少


    一曲唱畢,我心中一陣波濤澎湃,卻漸漸歸於寧靜。祈然的簫聲早在聽到一半的時候便停了下來,許是對這歌詞和曲調有所感觸吧。


    我握緊了雙手,指尖緊抵著掌心,望向無邊無際的蔚藍天空,心中默念:爸爸,哥哥,小雨……還有那個世界的所有人,請容許我暫時將你們忘記;請容許我,拋棄過去,過一段真正的新生!


    昏暗的燈火,在偌大的殿堂中搖曳生盼,映襯著房中央飛揚抖動的龍紋金帳。


    半晌之後,一雙修長有力的手緩緩掀起帳子,冷淡庸懶的聲音略略揚起:“小安子,送李妃迴寢宮。”


    “是。”一個長相稚嫩卻略顯清秀的太監不知從何處鑽了出來,在羅帳前微一躬身淡淡地道,“娘娘請。”


    紗帳微微抖動,探起一個甚是憔悴卻仍不掩其天姿國色的臻首。隻見她鳳目含情,櫻唇嬌紅,柳眉輕皺,膩聲道:“皇上,妾身……”


    一個修長挺拔的身影沾著晶瑩汗珠,無絲毫留戀地拔身而起,任由蜂擁而上的宮女太監服侍他擦洗,穿起一身深紫色衣飾。


    見床上妃子仍撒嬌不肯離去,雙目一寒,冷冷地掃了她一眼,饒是身邊正用一根金絲絞繩束起他長發的太監也因著這溫度,忍不住打了個抖。


    李妃心中一顫,此時哪敢再造次,連忙在宮女太監伺候下穿起衣物,匆匆離去。


    紫衣男子隨意地揮了揮手,在一張雕龍大金椅上坐了下來,道:“宣成副將!”


    自有一眾宮女逐一將堂上的燈火點亮起來,一時間昏暗的殿堂立時明麗堂皇了不少。


    不過片刻,一名太監領了個一身黑衣的高大男子進到內殿,朗聲道:“皇上,成副將帶到!”


    “臣成憂,參見……皇上。吾皇……”成憂不知為何,自己每次隻消是向那霸氣天生的男人望上一眼,便支吾地連話都說不全了。


    從看到的第一眼起,他便知道,那人是個天生的王者。根本不消言語、衣著來證明,是因為那渾然天成的氣勢,隻一個眼神便能叫你甘心順從。


    “免了。”堂上的紫衣男子接過一杯茶,閑適地靠在椅背上,淡淡道,“尹國境內最近有何異動?”


    成憂知他是在詢問自己查到的情報,忙暗自斂神道:“朝堂之上依舊是老樣子,大皇子和三皇子的黨派之爭日趨明顯,近日對於汀國的策略,也是主戰和主和兩種爭論。三皇子更是從三個月前便大開房門,廣納各類武林人士。”


    “哦?”堂上的男子冷冷一笑,道,“那老家夥有什麽反應?”


    “尹王依舊是坐山觀虎鬥,並不參與兩位王子間的鬥爭。”


    “老狐狸倒確實沉得住氣。”紫衣男子淡淡一笑。


    “皇上……”成憂有些踟躇地迴稟,心裏猶豫著要不要把那件看似無關緊要的事告知皇上。


    紫衣男子眉毛略微一抬,道:“有什麽事就說吧。”


    “是。”成憂再不敢隱瞞,忙道,“一個月前,尹國境內出現了一個非常奇特的幫派。”


    “幫派?”


    “迴皇上,說是幫派也不盡然,因為他們一幫中隻有三個人,自稱‘無遊組’。”


    “哦?無遊組。”紫衣男子嘴角扯出一道動人的弧線,懶懶的聲音中多了點興味,“倒是個有趣的名,是怎樣的三人?”


    “提到這三人,不單是尹國,竟連我國南方邊境的子民也無人不曉‘無遊’之名。聽說,這無遊幫,本就是在三月前從我國境內開始興起的。”


    “但最奇怪的就是,包括我們的密探,沒人能查出他們三人的身份,甚至連名字也至今未獲。隻知世人各給了他們一個稱號。”


    紫衣男子品了口茶,淡淡道:“說來聽聽。”


    “一為絕世神醫。”


    “絕世?”懶懶地嘲諷之聲自上頭響起,“這世上竟有當的起此稱號的大夫。”


    “迴皇上,他的醫術確實出神入化。但所謂絕世卻並非指他的醫術,而是長相。聽見過他的百姓說,他的容顏俊美,舉世無雙,故稱絕世。”


    堂上之人不置可否,道:“那麽第二個呢?”


    “二為冷情刀客。”


    見堂上之人不問話,成憂繼續答道:“這個刀客長相普通,但一身武功卻詭異非凡,三個月中但凡有人挑戰或參加擂台比武,無一人不是完敗。”


    “有人說……”成憂頓了頓才道,“他的刀法猶勝當年的步殺。”


    紫衣男子眼中精光一閃,修長優美的手指在椅坐上輕輕敲擊道:“繼續說下去。”


    “三為陋顏奇女。”


    淡笑之聲從紫衣男子喉中溢出,道:“這又是什麽稱唿?”


    成憂卻不敢笑,忙迴道:“這第三個是位女子,聽說容貌奇醜,卻慧質蘭心,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堪稱一代才女。”


    “成憂……”堂上之人忽然稍正了正身子,雙目冷然一掃,道,“你說了這麽多,不會是隻為了跟朕討論這三人的身份吧?”


    成憂心頭一緊,忙低頭稟奏道:“迴……迴皇上,因為有人迴報說,鑰國蒙將軍和秦謀士曾和那女子有過接觸。期間似乎……還涉及到了……”


    “玄武石。”


    此話一出,紫衣男子庸懶不為所動的麵色終於有了些變化,冷笑著以手支頭,道:“四聖石要出世了嗎?看來,天下也終於要熱鬧起來了。”


    “成副將!”


    成憂一驚忙應聲抬頭。


    隻見堂上之人已經瞬間恢複了懶散地姿勢,道:“找人打聽清楚他們身份,不惜任何代價。”


    俊美的驚人的臉上,露出一抹邪佞嗜血的微笑,隨即掩去,看的成憂一陣心驚。


    “你該知道朕要什麽吧?”


    “屬下明白!”


    尹國的皇都——盛京,是現今最為古老的七大古都之一。雖然尹國比不上祁國的富裕強大,遊玩到盛京之人卻不得不承認,這裏的繁華,即使比之祁國也有過之而無不及。


    盛京最有名的除了皇城,自然當屬“臥龍”一條街。


    不論是在盛京土生土長的文人劍客,上京趕考的舉子,亦或隻是路過的遊人,隻要自認為是風雅之士、名流劍客,就必免不了會到此一遊。


    這裏可謂是通天的捷徑,無論是尹國還是祁國都會不時派出密探,看看是否有自己想要招攬的人才。這也使得有誌青年們對這裏愈加趨之若騖。


    在這裏,無論進哪一家店,就必得遵循店裏的規矩,否則即便再多的錢也沒人會來理會你,甚至會被人毫不留情地從後門轟出去。


    所以不夠分量之人,或鬧事之人多半不會來這裏自尋難堪。


    所謂規矩,無非就是些文鬥武鬥,破關解題的關卡。


    這些關卡,往往分為三關。第一關往往說難不難說易不易,卻也並非少數人才可解。尋著下去,自是每升一關便難上數倍。至第三關,往往文鬥便是千古絕對,武鬥便是絕頂高手。


    過第一關者,可按常價接受店內服務;過了第二關者,則可享受半價優惠;至於三關全過者,自是全部免費了。


    隻是,既為天下聞名的臥龍一條街,這裏的每位掌櫃小二俱是當代豪俠顯者,或是隱姓埋名的奇人,斷然不會是省油的燈。


    是以,臥龍之名雖盛傳百年,前仆後繼希冀通三關的也不計其數,真正得償所願,名垂青史者卻寥寥無幾。


    然而,幾天前,臥龍一條街裏所有的店竟於三日之內被挑了個遍,無一幸免。消息一傳出,頓時震驚了尹國乃至天下的所有人。


    無人知曉那三個在三日之內挑遍臥龍的人究竟是何身份。隻聽見過的人唏噓,一個絕美,一個冷顏,一個奇醜。他們自稱——


    無遊組!


    望江樓是臥龍一條街中最豪華的客棧。


    客棧四周圍繞著一條彎曲的江流,人稱望江。中央的樓台仿佛建在水中一般隻餘一座石橋與陸地相連。


    說是客棧,其實並不盡然。在這裏匯集了包括賭場、客棧、茶館、妓院、書社等所有的娛樂項目,所以自然的,望江樓的“三關”也是臥龍一條街中最不可能通過的。


    這日,望江樓中人聲鼎沸,卻不若平時那般各自在不同的場所找樂子,而是幾十個人坐在樓中央的大廳裏或是飲茶、或是進食,然都是議論紛紛。


    一個年輕的錦衣少年忽然憋紅了臉,提高聲音道:“你們說的莫不是瞎吹?望江樓的三關如何輕易便能有人通過?”


    “我們這些能坐在這裏的人,都是何等人物,也是勉強才通過了第一關。豈會有人能一次過三關,還是三人一起闖過的?”


    在望江樓的三關中有個古怪的規矩,闖關者可以是個人,也可以是多人。隻是人越多,闖關的幾率卻是越小。


    “小夥子,你還真別不信。這兩天在臥龍一條街乃至整個盛京這消息傳的沸沸揚揚,早已不是什麽新鮮事了。”一位年過半百的老者,抿著口茶笑道。


    “那你倒說說,闖關的情景如何?別是什麽以訛傳訛的事吧?”錦衣少年一臉不信地道,心裏著實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老朽哪有那個福氣見?聽說那天的場麵端的是精彩啊,若是能讓我親眼所見,也便不枉此生了。”


    “沒錯。”一位中年男子放下手中的酒杯,臉上露出懷想、崇敬的神色道,“也確實是不枉此生了。”


    聽他的口氣,周圍原本各自議論或安靜之人紛紛坐不住了,問道:“這位兄台,莫非那日你也在場?”


    中年男子自豪的一笑,飲盡一杯酒道:“正是!”


    錦衣少年一陣心急,忙催道:“那還不快講講?”


    眾人見他態度不善,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向那中年男子賠笑道;“我們都急盼知道那日的情景,隻恨那日在場的人本就不多,最近幾日又不知為何都不再露麵……”


    中年男子到是好脾氣,向那少年一笑道:“你們別急,我自會講來。”


    中年男子到是好脾氣,向那少年一笑道:“你們別急,我自會講來。”


    “那日我僥幸過了‘對聯’的第一關,要了壺上好的龍井坐在廳裏品嚐,迎上那些被淘汰或是沒膽進來之人羨慕、嫉妒的神光,心中難免有些得意。


    正在這時,門外進來了三個人,瞬息間吸引了大廳中所有人的目光。原因在於,第一眼望去那三人的氣質長相都太異於常人了。


    為首的那個少年,不過二十不到年紀,實在太過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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