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很久,才把頭重新抬起來,淚已經幹了,頭發粘在臉上。她給嚴世翔打了個電話,問他有沒有空,沒事就帶她出去。換好衣服,夏小若提著包就跑出去了,也不管自己現在有多難看。

    嚴世翔看到夏小若的模樣時很驚訝,頭發散亂,臉上毫無表情。還沒開口問她出什麽事情了,夏小若就說,“帶我去喝酒,不要問我原因。”

    現在這個時候酒吧都沒有開門,嚴世翔隻好去超市買了兩瓶啤酒,給夏小若一瓶,兩人就坐在超市門口的石梯上喝起來。夏小若拿著瓶子就往嘴裏罐,大口大口。被嗆住了,不停咳嗽,嚴世翔拍拍她的後背,看她很痛苦的樣子自己卻又不能問什麽。不咳嗽了,夏小若又繼續喝,以前覺得很難喝的液體,現在卻一點味道也沒有,隻想讓自己醉掉,就可以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了。

    喝了一瓶,腦袋還是清醒的,又要,嚴世翔無奈地進超市買了兩瓶菠蘿啤,這裏麵不含什麽酒精,不會醉。夏小若接過就喝,很快喝完,自己還是沒有醉。才發現原來自己的酒量還是滿大的,怎麽還不醉,真痛苦。

    “還要嗎?”嚴世翔問。

    “我們先坐一會吧,一會去酒吧再喝。”

    他們兩個人坐在那裏,旁邊倒著啤酒瓶,看起來像是兩個失戀的人。進進出出的人看看他們,小聲說著什麽。一個賣花的小女孩路過,對嚴世翔說:“哥哥,買支花送給姐姐吧。”嚴世翔掏出錢,買了一支玫瑰花給夏小若。夏小若笑,這是她收到的第一支玫瑰花,卻什麽意義也沒有。

    “謝謝。”

    “聞聞它的香味,心情會好點。”

    “今天是情人節,第一次一個男的陪我過,還送我玫瑰花。”

    “以後孤單的時候就叫上我,我陪你。”

    “謝謝。”

    夏小若淡淡地笑,卻生出苦澀。

    坐到七點多,天開始黑了,路燈逐漸亮起來。夏小若站起來,“走吧,我們去酒吧,我今天一定要喝醉。”

    嚴世翔帶她去了一家比較正規的酒吧,喝酒時雖然是陪著她喝,也盡量少喝。夏小若喝了一杯又一杯,嘴裏不停地說話。

    “喂,你說我長得是不是很醜?”

    “不醜,很漂亮。”

    “那為什麽從小到大也沒有什麽人追求我?”

    “有的,隻是你不知道。”

    “嗬嗬,是嗎?那你喜不喜歡我?”

    “喜歡。”

    “可是他為什麽不喜歡我?他為什麽要那麽殘忍?”

    “是他沒有福分。”

    “他有時候又對我是那麽好,他會摸我的頭,會對我笑,會叫我丫頭,在我手受傷時他會很著急,會因為我而罵醫生,會給我買冰淇淋,會講笑話給我聽。可是為什麽,他就是不喜歡我?他叫我做他假女朋友去騙他以前的女朋友,他一定還是喜歡以前那個女朋友的,他說過他喜歡壞女孩的。可是他又把那個女的弄懷孕了,他還親手殺了自己的孩子。你說,這都是為什麽,為什麽啊?”

    夏小若大口地喝酒,她已經控製不了自己的情緒了。

    “也許他都不知道是為什麽。”

    “他失蹤了,手機一直不開機。他真的好殘忍,做過後就這樣逃走了,一點責任心都沒有。他竟然是這樣的人,他為什麽要是這樣的人?”

    嚴世翔終於明白了,又是因為那個男人。

    “他真是壞,他是個壞人。嗬嗬,可是我當初明知道他壞我也喜歡上他了,你說我是不是很傻?”

    “不傻,夏小若是世上最聰明的。”

    “我不相信你說的話,你們都是壞人,都是.....”

    夏小若還在喝酒,嚴世翔看她已經喝了很多了,不讓她再喝了。她竟然死死抓住他的頭發,開始罵起來。很多人都朝他們這邊看來。

    “小若,走,我送你迴家。”

    “不,我不迴家,我沒有家。”

    夏小若笑著站起來,跌跌撞撞的在人群裏穿梭。嚴世翔去扶著她,她卻甩開他的手。

    “又不是走不了,你看我現在不是走得很好嗎?你不要以為我喝醉了,告訴你,我夏小若是不會醉的,我還情醒得很呢!”

    夏小若跌跌撞撞地走進廁所,嚴世翔無奈,一直在廁所外等著。進出很多人了,卻還不見夏小若出來。他在門外大聲喊著:“夏小若,你怎麽了,怎麽還不出來?”

    沒有迴應。

    心裏生出不安感來,也顧不了這麽多了,嚴世翔衝進女廁所裏,裏麵的女的尖叫著罵著跑出去。

    “夏小若,你在哪?夏小若......夏小若......”

    一個一個包間敲,終於有一個包間裏傳來夏小若微弱的聲音。

    “夏小若,是你在裏麵嗎?”

    嚴世翔用力地把門撞開,看見坐在地上的夏小若,她半睜著眼,一副很痛苦的樣子,周圍吐了很多。他也沒去管衣服被弄髒,把夏小若抱起來,走出女廁所,大家都看著他們。

    夏小若的意識已經不清醒了,嘴裏卻還不停叫著侶樹的名字,不時又哭泣。嚴世翔不知道該把她帶去哪兒,家是不能迴去的,她父母知道了不知會是什麽後果。於是隻好抱著她到附近的旅館。

    把夏小若放到床上,幫她把髒的外套脫下,然後去藥店買了一些醒酒藥和頭痛藥,還在商店裏買了兩瓶酸奶。怕她喝太多酒了明天早上醒來時胃和頭會不舒服。迴到房間時看見她已經躺在床上睡著了,擦幹她臉上的淚痕,看她睡覺的時候臉安靜得像個小孩子。可是小孩子任性起來也是很厲害的,比如今天,把他折騰得夠累了。

    嚴世翔也很累了,把外衣脫掉躺在夏小若旁邊。仔細地看她的臉,讓他喜歡了很久的臉,現在就在他的手心裏,不由得笑起來。看見她脖子上戴著一條項鏈,拿起來看了看,然後吻了下夏小若的臉,開始睡覺了。

    第二天夏小若醒來,頭很痛,揉揉眼,突然意識到什麽。自己身上,竟然沒有穿衣服,這是什麽地方?旁邊睡著的那個男人又是誰?

    夏小若想自己是不是在做夢,為什麽會出現這樣的夢境?她努力地迴想昨天晚上發生什麽事情了,自己隻是在酒吧裏和嚴世翔喝酒,怎麽會跑到這個地方來了?嚴世翔躺在她身邊,也是光著身子。

    “啊!”夏小若捂著臉尖叫起來。

    聲音把嚴世翔弄醒,他睜開眼,看著身邊的夏小若,心裏開始驚慌。

    “小若。”

    “啊.......你......你......”

    夏小若不知道該說什麽,怎麽可以發生這樣的事情?她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身體,拾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地穿起來,眼淚也大顆地掉落。

    “小若,我......”

    夏小若不說話,她已經快要瘋了,她的身體好肮好髒,她沒有勇氣再去麵對別人了。

    “夏小若,我不是有意的,我喜歡你,我真的很喜歡你。”

    夏小若不說話,眼神很恐怖。

    “小若,原諒我好嗎,我會真心對你好的,小若......小若......”

    夏小若迅速穿完衣服跑出去, 她不停跑不停跑,心裏好害怕。而嚴世翔在房間裏,看著床頭櫃上的酸奶和藥,拳頭不停打著牆壁。

    夏小若一直跑著,覺得街上的人都在看著她,都在指責她。她跑到一座大樓的樓頂,大喘著氣,哇哇大哭。用盡自己所有的聲音,也不能把已經發生的事情挽迴。該怎麽辦,怎麽辦?

    夏小若慢慢走到圍欄邊,看著樓下來往的車輛和行人,他們為什麽就可以活得那麽正常,為什麽就隻有我不能過正常的生活?眼淚止不住,風吹痛她的臉。

    老天,你真是不公平,你為什麽要一再地懲罰我?

    看著下麵,有了想跳下去的念頭,如果跳下去了,就一了百了,就可以什麽都不知道了,我的心也就不會有疼痛。夏小若想,摸摸掛在脖子上的項鏈,是侶樹送的,裏麵還有她的血液。原來一切童話故事都不是真的,她的血仍是不能讓侶樹陪在她身邊一輩子。嗬嗬,真他媽的好笑啊,夏小若,你真是悲哀!

    夏小若在樓頂上站了很久,笑著轉過身,下樓去了。仍是沒有勇氣跳下去,似乎還有什麽東西支撐著她活下去。拿出包裏的手機看,有很多個未接電話,還有嚴世翔發來的短信。夏小若不去看它們,把它們統統刪除。

    不想迴家, 那裏早已經不是一個家了,現在,她能去哪呢?在街上漫無目的地逛,這是第一次她這麽近距離地看這個城市,太陽下,顯出它的醜陋。

    在大街上逛了一天,看各色的人各色的眼,越看越覺得自己悲哀。最後在一家旅館住下,準備在這住一夜,然後明天趁家裏沒人時迴去把自己的行李拿出來。在街上走著的時候,她就已經決定了,她要離開那個家,離得遠遠的。也不能再去學校,那裏已經沒有她留戀的東西。她要去北京,那裏有一個她的表哥,從小一起長大,對她很好,定會好好照顧她,且不會給父母說的。

    事情已經至此,再也沒有迴頭的餘地。

    夏小若在旅館睡了一夜,不斷被噩夢驚醒,可醒來又忘記了夢裏看到了什麽。第二天早早醒來,看準時間,知道這個時間裏父母已經出去工作,保姆也已經去買菜了,家裏沒有人。

    進房間裏迅速地把行李收拾好,要出門時,又覺得應該給他們留一個字條。匆匆留下一句話:爸,媽,我走了,再也不迴來。

    提著行李,決絕地走出家門,沒有迴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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