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衿淺笑著還未答話,那邊陌遲忍不住輕咳了一聲,用看戲的腔調道:“小鬼不是喜歡漂亮姑娘,怎麽又怕了?”


    鳳宣被他這話激得皺眉,轉而迴頭語氣不滿的道:“不要你這死娘娘腔管!”


    兩人又是一番打鬧,等到他們吵得差不多了,雲衿才終於收拾心情,接著問鳳宣道:“為什麽你爹說要帶蘊華劍去七海深淵?”


    鳳宣趕緊收了心思,迴頭道:“我爹說,不久之前他偶然去了七海深淵,卻沒想到一直沒什麽動靜的蘊華劍,像是在七海深淵裏麵發現了什麽,主動帶著他往山穀深處走去。”


    “蘊華劍帶著他到了一個洞穴之前,他原本要進去,結果卻突然出現許多十洲的人,他無奈之下,隻能先行離開。但那些十洲人已經發現他了,之後他們便一直追殺我爹,我爹無奈之下將劍交給了我,自己去引開那些追兵了。”鳳宣將這話說得明白,他話音至最後,卻仍是眼神微不可見的黯了黯。


    雲衿知道眼前這少年就算表現得再冷靜,到底還是剛失去了父親的孩子,她輕輕揉了揉這少年的頭,心中卻另有疑惑。


    “七海深淵我去過,那時候我就是在那裏撿到了師兄的蘊華劍。”她微微蹙眉,接著道,“可是那時候,蘊華劍並未帶我去過什麽山洞。”


    那個時候的蘊華劍,對七海深淵並無特殊反應,為何到了現在,卻突然之間做出這般反應?


    難道說,五十年後,七海深淵當中多了什麽從前沒有的東西?


    60.六十章


    縱然有再多的猜測,也不如親自去見一見。


    雲衿將此間的事情寫在信上,用術法遞迴天罡盟與空蟬派之後,便與陌遲鳳宣二人踏上了往七海深淵的路。


    為趕路方便,雲衿自是沒有隱瞞,當即催動霧珠召出了白龍。如今的雲衿早已與當初不同,縱然是催動霧珠之力行上半月也不會力竭。三人坐在龍頭處,雲衿專心的操縱著巨龍前行,而陌遲則靠坐在一處龍角旁,緊抿雙唇,青白著臉抱臂不語。


    鳳宣頭一次見到這種傳說中的東西,喜不自勝,一路上實在安靜不下來,一個人在龍身上跑來跑去,戳戳這個碰碰那個,撚著龍背上的鬃毛朝陌遲叫道:“快看!是真的龍!娘娘腔你看!”


    陌遲瞥他一眼,冷淡的道:“坐下。”


    鳳宣不滿:“好不容易見到傳說中的龍,不多看看怎麽行?”


    陌遲麵色難看:“你要是給摔下去了,我肯定不救你。”


    鳳宣輕笑一聲,挑眉道:“你怕高?”


    陌遲沒說話,卻仍舊沒有要挪動半步的意思,雲衿一直聽著二人對話,到這時候也不禁迴頭對陌遲笑道:“陌遲公子放心,這白龍飛得很穩,不會有事的。”


    眼見雲衿也這樣說,陌遲麵色變得更加古怪起來,他與雲衿對視半晌,終於放緩了聲音道:“太快了,我頭暈。”


    鳳宣很不給麵子的“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雲衿自是沒笑,很是體貼的放緩了速度,繼續往七海深淵而行。


    經過了一天一夜的風行,三人總算是到達了七海深淵的崖底。


    七海深淵是一處山穀,穀中是一片深幽樹林,林間瘴氣密布,終年不散。相傳在兩千多年前,那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發生之時,魔界大軍潰敗,數十萬魔兵魔將,便是在這座山穀之中,被燒成了灰飛。


    後來這裏也曾發生過許多事情,相傳說這山穀當中還存留著當年那位數萬年來最可怕的魔君的魂魄,遊蕩著多年前的孤魂野鬼,所以長久以來,也沒有人敢來到此處。


    但雲衿卻知道,這裏並未有旁人所想的那般可怕,因為她自很小的時候,就因為逃命而住在這山林當中,住了多年才終於離開,流浪到了空蟬派。


    距離雲衿上次離開七海深淵,已經有整整五十多年了,此處雖然終年不見人煙,但與從前相比,也有了許多的改變。


    三人進入深穀之際,雲衿便立即感覺了出來。


    “有人。”她這般說著,隨即迴頭往陌遲看去。


    陌遲剛從高速的飛行中緩過來,還頭暈的扶著身旁的樹幹,此時聽見雲衿的話,他這才抬起頭來,微不可見的點了頭:“人不少。”


    “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裏,不像是朋友。”雲衿沉吟道。


    鳳宣在旁聽得連連點頭:“我爹說了,他上次來七海深淵的時候也是有許多十洲的人把守著,這裏肯定有問題!”


    就在鳳宣說話之際,他身後背著的斷劍再一次顫動起來,鳳宣連忙將斷劍解了下來捧在手中,便見蘊華劍在空中晃了晃,突然之間飄了起來。


    蘊華劍在空中動了動,突然之間像是感覺到了什麽,劍鋒轉而向著山穀深處而指去。


    雲衿盯著蘊華劍所指的方向,輕聲道:“走吧。”


    說罷,便要往那處而去,卻沒料到就在她往前踏出之際,身後原本臉色難看得像是要吐出來的陌遲卻突然往前幾步,將雲衿二人擋在了身後。他未曾迴頭,隻淡淡道:“走吧。”


    雲衿看著他的背影,不由頓住,片刻後才淺淺笑了起來。


    她突然想起來,自慕疏涼離開之後,已經有許多年沒有人這樣被人護在身後過了。


    。


    此時,遠在東海的瀛洲島上,有一道身影正站在觀星台上,遠遠眺望著西方海岸。


    天色已晚,海麵上落日的餘暉由濃轉淡,隻見得金色的光芒星星點點閃爍於細密的波紋之上,那道身影在暗影中神情莫辨,終於在感覺到某一道氣息出現在七海深淵之際,緩緩眯著眼睛,抬起了腳步。


    很多年前,他曾經在太玄殿內踏出一步,那一步原本無人可擋,隻要一步踏出,便能夠輕而易舉的斷絕雲衿與慕疏涼的性命。他是這天下間的至強者,他的一步能夠跨越千萬裏山河,無人可擋。但那一次,他的腳步被魏灼擋住了,魏灼用一個拳頭,一番言語,擋住了梁雍。


    如今,魏灼被關在鐵籠之內,這天下間,便無人能夠再擋住他這一步。


    但今日這一步,梁雍依舊沒能夠踏出。


    就在他抬步之際,沉暗的天穹之上,濃雲突然盡數翻湧,就在那如同浪潮般的雲層當中,一道如明星般的金色光芒,突然自雲層中央的空隙當中閃爍著升起。


    隨之,那道光芒漸漸擴大,金色的光芒被拉長延伸,化作了一道泛著無匹神光的金色細線。


    那道細線自中央擴散,如一隻巨大的眼睛,在天穹之頂緩緩睜開。


    更多的金芒自那道金色裂縫中擴散而出,璀璨的光暈將半個天空染作緋然,好似早已經褪去的黃昏在漫天霧色裏再重來一道。


    而就在那片耀盡一切的輝煌中央,一道巍然身影,乍然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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