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番動靜終於讓雲衿神情一定,她調動血脈力量,再次操縱那顆神秘的霧珠,血紅的珠子在殿內照出萬丈彤霞。


    這般動靜終於讓眾人再次注意到那處石台和石台旁的人,武擅與那孩童踏前一步,似是便要出手,然而,有人卻比他們先踏出了這一步。


    梁雍平靜上前,那染紅整個大殿的霞光便在旁人視線之下驟然熄滅,最終歸於無形。


    雲衿神情微冷,唇色發白,額間已經現出細汗。


    她還不知要如何使用這顆珠子,但方才的一番動作,已讓她耗力極大,但這般消耗,卻依然敵不過梁雍一步。當初老島主說此物能夠對付梁雍,但在如今的雲衿手上,怕是根本無法發揮它原來的作用。


    一步之間,勝負已定。


    雲衿神情不甘,心中更是不甘。


    梁雍看出了她的不甘,卻並不打算留下 他們幾人性命,他再次往前踏出一步。


    上一步他熄滅了雲衿等人所有反抗的機會,這一步又會如何,眾人皆不知曉。


    所有人都注視等待著,卻無人能夠阻止。


    然而他這一步還未踏落,一道身影便從不遠處的密道石門中如狂風般掠出,席卷過地麵殘存的灰燼與石屑,最後出現在梁雍麵前。


    一個拳頭,毫不猶豫的砸在了梁雍的胸口之上。


    拳頭上所蘊含的巨大力量頓時穿體而出,強大氣勁掀起地麵更多石板,飛沙走石繚亂此間,原本就一片狼藉的太玄殿,如今更是淒慘無比,四處都透著斑駁痕跡。


    生生受了一拳的梁雍神情不變,隻平靜的看著麵前出拳之人——那原本踏出的一步,終於收了迴來。


    深不可測的十洲島主,原來不是沒有人能夠阻止。


    擋在梁雍麵前的人超出了大多數人的意料,因為此人本就是十洲之人,並且他在十洲當中地位十分特殊,沒有人想到他會突然之間出現在這裏,然後憤怒的給了梁雍一拳。


    此人便是炎洲島主,魏灼。


    “老東西,放他們走!”魏灼個子比之梁雍稍矮,他一拳還在梁雍胸口未曾挪開,眉峰卻已經不可抑製的豎起,抬目瞪向那人。


    梁雍不動如山,毫無情緒的瞥他一眼,“你可知道你在做什麽?”


    “我當然知道。”麵對梁雍身上那般氣息,魏灼未曾像那孩童與武擅一般虔誠敬仰,也沒有像雲衿等人被壓得喘不過氣,他看起來沒有絲毫畏懼,隻跟一塊頑石般釘在那處,將雲衿等人好端端攔在身後,怒目對梁雍道,“我就是知道,所以才會來攔你。”


    梁雍靜靜看他半晌,沒有再繼續試圖往前,隻淡聲道:“看來是我將你寵得太過。”


    “寵?老頭,你不過是什麽都不讓我知道罷了。”魏灼又是一陣冷笑,他收迴這一拳,動作卻並未鬆懈下來,而是凝目緊緊盯著梁雍動作,似乎隨時準備送出第二拳,“你知道嗎,這幾天我出了十洲。”


    梁雍垂目看他,不知神情。


    魏灼隻當他在聽,於是接著道:“我去了一趟中原。”


    雲衿就在他身後不遠,聽得這話,不禁想到那日慕疏涼與他所說的話,慕疏涼說想讓魏灼親自去看他想看的東西,她不禁問道:“你真的去了?”


    “是啊。”魏灼提到此處,迴頭應了雲衿一聲,隨之卻又想到了什麽,麵無表情聲音憤怒的道:“為什麽你們不早點告訴我中原的姑娘那麽可怕?!所有人都往我身上撲,要不是我跑得快,皮都得被他們扒掉一層!”


    雲衿一時間說不出話,她實在不知魏灼這幾天到底經曆了什麽。


    倒是慕疏涼有些艱難的抬起頭來,神情古怪道:“你去了青樓?”


    魏灼見人就瞪,瞪完雲衿之後又往慕疏涼瞪去一眼:“鬼知道那是什麽,我……我隻是讓他們帶我去女人最多的地方……”


    雲衿:“……”


    慕疏涼捂著胸口一麵咳一麵笑,看起來比剛才與人打鬥受傷還要辛苦難受。


    “你怎麽不笑死!”魏灼不客氣的罵了一聲,轉而不再理會身後那兩人,神情一肅往梁雍看去。


    梁雍似乎的確認真聽了魏灼的話,他眼角低垂,淡淡問道:“你還看到了什麽?”


    “病人。”魏灼嚴肅下來,一字一句道,“很多病人,還有死人。”


    未待梁雍開口,魏灼聲音冷然,接著又道:“天下大亂,眾人流離失所,有的人是被餓病的,有的人是凍病的,還有的人被山匪所傷,有人被爭鬥所迫,失去居所。”


    “而這一切,是因為你。”


    魏灼目光定定落在梁雍身上,咬牙道:“十洲進攻中原,還調用多年前放去中原的那些勢力,發動內亂,為什麽?你說行醫救世,我聽你的學醫多年,卻為何隻見你殺人不見救人?你又是到底……為了什麽?”


    魏灼一番話出口,四下俱靜,梁雍迎著他的視線,半晌之後,方才拂袖震開對方,聲音平靜道:“你認為,神會殺人麽?”


    “眾神慈悲,當然不會殺人。”魏灼皺眉,毫不猶豫道,“所以你不是神,也成不了神。”


    “錯了。”梁雍似極有耐心,他看了魏灼一眼,緩聲道,“神不但會殺人,還會弑神。”


    平靜卻冷淡的聲音響徹大殿,那聲音縹緲而不知其所蹤,像是時間盡頭傳來的迴響,他輕聲道:“三千多年前,大戰,魔界數萬年來最強的君主與神界四禦大帝一戰,四禦大帝折損其二,紫微大帝更是神魂聚散,方才封印魔君,將魔將盡數焚燒於七海深淵。然而他們誰也沒想到,被焚燒殆盡的魔兵卻留下了一顆石頭,一顆萬靈魔心。沾染那顆魔心之人,皆會沾上魔氣,變成嗜殺成性之人,當初在那七海深淵中的所有神兵天將,紛紛受這魔性影響,侵入人界,造成生靈塗炭。”


    “神界長生大帝不忍世間受苦,遂親自下凡以萬雷之劫焚神滅魔,燒盡一切惡果。所有沾染魔氣的天將,皆被他的玄雷化作灰飛。”梁雍話音落下,隨之朝這大殿四處望去,拂袖掃過大殿四周壁畫,“魏灼,你說這算不算弑神?”


    魏灼神情微變,半晌才道:“這是無可奈何。”


    “我也是無可奈何。”梁雍垂下手,複又道,“那些神,他們髒了,便該殺。如今中原這些人,他們髒了,便該死。”


    “髒?”魏灼冷笑,似是不解梁雍的意味。


    梁雍道:“總有一天,他們會被人所控製,我須得在那之前控製他們,這個天下,隻應該有一種聲音。如今神界與魔界之門緊閉,世間無神亦無魔,這天下之事,便隻能由我們自己來解決,不是麽?”


    魏灼皺眉,不解其意。


    梁雍沒有再理會他,轉而往雲衿等人而去。


    眼見梁雍身形再動,魏灼卻立即又是一拳揮出,這次,他被梁雍拽住了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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