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歡就好”周寂退後半步,身子微微後仰,轉頭看向宅邸道:“那什麽,寸心姑娘都走了,我們也迴去吧。”


    “嗯”楊嬋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有些‘不妥’,抬手挽了下耳畔的發絲,微不可查的應了一聲,低著頭跟在周寂身後。


    “阿嚏~”


    “阿嚏~阿嚏~~”


    迴到庭院,一連串的噴嚏聲從廊間傳來,周寂停下腳步,隱隱嗅到一縷香水的香味,楊嬋低著頭不小心撞到周寂後背,哎呦一聲,捂住額頭退後兩步。


    雜亂的思緒隨之平複,放空的意識迴歸大腦,楊嬋揉了下額頭,沿著周寂的視線看去,聽到噴嚏聲道:“這好像是二哥的聲音?”


    “過去看看?”


    周寂挑了挑眉,沿著長廊越走越近,那縷若有似無的香味也變得越來越濃鬱越來越越濃鬱到最後,濃鬱到近乎嗆人,熏的楊嬋都不禁提袖掩鼻,打了個可愛的小噴嚏。


    “這家夥到底是用了多少啊?不會是整瓶都給灑身上了吧?”


    周寂抬袖一揮,一縷清風化作屏障,當香水味擋在身前,楊嬋下意識的朝周寂靠近一步,如釋重負的放下衣袖,蹙眉道:“這到底怎麽迴事?寸心姑娘這也太反常了吧?難道她還有什麽事兒瞞著我們?”


    周寂搖了搖頭,自己也想不出什麽究竟。


    他先前見到寸心一個人悶悶不樂,還以為是和嫦娥仙子有關,剛剛又在林園找到寸心,寸心卻又在一個人搗鼓香薰。


    女孩兒心思未免也太難猜了。


    “你果然打噴嚏了難道哮天犬和周大哥說的是真的真的無藥可醫”


    就在兩人麵麵相覷的時候,長廊拐角一陣香風逼近,寸心傷心欲絕的掩麵跑來,見到堵在廊間的兩人腳步一頓,撇過頭從楊嬋那邊的空蕩側身穿過。


    “三公主!三公主!!”


    楊戩自己也是一頭霧水,這些天寸心一直躲著自己,如今好不容易主動找他,又弄的渾身香氣熏人。


    本來還好好的,自己這邊沒能忍住,打了個噴嚏,明明都已經誠懇道歉了,對方卻突然泫然欲泣的說著莫名其妙的話,抹著眼淚轉身逃走。


    周寂聽到楊戩唿喊,伴隨一陣急促的腳步臨近,示意楊嬋叫住寸心,寸心這會兒又絕望又無助,轉身抱住廊邊的柱子哇哇~哭了起來。


    “三周大哥,三妹”楊戩跑過拐角,腳步一頓,朝周寂楊嬋打過招唿,走到柱子旁邊的圍欄準備坐下,寸心帶著哭腔抬手阻止道:“你別過來!離我遠點”


    楊嬋拉了拉楊戩的衣袖,示意他過來說話,“哎,二哥,這到底是怎麽迴事?你都做什麽了?把寸心氣成這樣?”


    楊戩一臉迷茫道:“我也不知道啊?剛才三公主主動找我,問我感覺如何,有沒有哪裏不舒服,不知她在哪裏弄的香薰,味道如此濃鬱,我一時沒能忍住打了個噴嚏,然後她就突然變臉了”


    楊戩說著像是想起來什麽,看向周寂道:“對了周大哥,三公主剛才有提過,‘周大哥和哮天犬說的都是真的’,還有‘無藥可醫’什麽的你知道是怎麽迴事嗎?”


    “我哪裏”周寂下意識的想否認,卻又感覺哪裏不對,撇開楊戩兄妹,朝寸心走了過去,扶著圍欄坐了半邊屁股,試探道:“寸心姑娘,我是問一下.我們是不是有些誤會,哪裏弄錯了?”


    “誤會?還能有什麽誤會啊?楊戩他都已經打噴嚏了.是我不好,是我不該抱有一絲僥幸,覺得隻要能用香薰遮掩身上的氣味,楊戩就不會犯病.”三公主雙臂環抱著柱子,流著眼淚,說出實話。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什麽氣味,什麽犯病?


    至少有一點周寂算是明白了。


    寸心這些天神神秘秘,從四海八荒弄來一亭子的新鮮花瓣,並不是為了掩蓋房間的草藥味,而是為了楊戩


    周寂轉身看向楊戩,遞去一個問詢的眼神,楊嬋自然也相通了這點,跟著看向自家二哥,作為親生妹妹竟然不知兄長何時得病。


    注意到三妹、周大哥都在看向自己,楊戩眉頭微皺,抬腳準備向寸心走近幾步,卻又想到寸心剛才的話,站在原地,正顏道,“楊戩身上並無舊疾,何來犯病一說?還請三公主明示。”


    “你真的沒病?可是.可是你沒病為什麽打噴嚏?”寸心委屈巴巴的癟著小嘴道。


    周寂在旁亮起遮擋香氣護體玄光,忍不住吐槽道,“一整瓶的香水你一次用完,別說是楊二郎,就算是我聞到了也想打噴嚏。”


    楊嬋在旁連連點頭。


    “真的?”


    寸心環顧眾人,見眾人都不像說謊的樣子,不由鬆開手臂,將信將疑的朝楊戩走近一步,試探道:“你不是得了一種聞到我們龍族身上的味兒,就會渾身長疙瘩,一直打噴嚏的怪病嗎?”


    “沒有啊?是誰告訴三公主的?楊戩從沒有得過這樣的病。”楊戩詫異道。


    “哮天犬和周大哥說的啊.”哮天犬不在,寸心下意識的指向周寂。


    “誒?我沒有,我不是,別瞎說。”周寂連忙擺手否認,哭笑不得道,“我幾時說過這種話?”


    “哮天犬告訴我你得了一種怪病,那天我遇到周大哥問他有沒有方法醫治,他說的無藥可醫”寸心委屈巴巴的癟嘴道。


    楊戩聞言一愣,沒想到繞了一圈竟和哮天犬、周大哥兩人有關。


    “.”周寂一臉錯愕的看向寸心,迴想那天對話內容,表情古怪道:“你問的是這事兒?”


    “不然呢?”寸心原本還有些羞於開口,如今破罐破摔,潑辣道,“要是我和楊戩成親,空有夫妻之名,我不能靠近他,他不能.碰碰我,這個夫妻做了又有什麽意思?”


    周寂一臉無奈的向寸心道歉,“我當時並不知道寸心姑娘說的‘怪病’之事,沒問清楚才鬧出這種誤會,還請寸心姑娘見諒。”


    “你的意思是誤會?”寸心轉頭看了眼楊戩,這會兒終於反應過來,咬牙切齒的卷起袖子朝前院走去,“哮天犬!我要殺了你!!”


    周寂見寸心這一副‘殺氣騰騰’的模樣,不由想起現代世界陪某人看過好幾遍的《大話西遊》。


    當時二郎神率領四大天王捉拿紫霞,見到哮天犬下界就動凡心,口不擇言說要把它宰了吃,四大天王連連叫好,說他們早就想這麽幹了。


    到最後,周寂也是沒能吃上狗肉,不過,哮天犬倒是結結實實的吃了頓竹條炒肉。


    “喲~這是怎麽了?這兒可真熱鬧啊!”


    天間一朵祥雲落下,天蓬元帥手裏托著一卷半人多高,水桶粗細的絹布走進大門。


    剛在楊府上空的時候,他就看到寸心滿院的追打哮天犬,楊戩、周寂和梅山兄弟等人站在旁邊看笑話,隻是他這趟代表是天庭正神,拜訪二郎顯聖真君,所以便落到大門,從正門進院。


    “元帥,老身這廂有禮了,多謝元帥昔日對二郎嬋兒手下留情,以前戴罪之身不敢明言,今日自當重謝元帥,嬋兒,快去把二郎喚來。”瑤姬吩咐楊嬋去後院喚來楊戩,自己從躺椅上站起身來,側身道,“元帥,請。”


    “瑤姬.你.”天蓬元帥神色複雜的看著麵前的老嫗,原本掛在臉上的笑意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卻是幾分唏噓與不忍。


    “擺脫了仙籍的束縛,這樣沒什麽不好,如今雖然不複長生,但身子還算硬朗,說不定還能看到孫輩重孫輩四世同堂的光景倒也不枉此生走這一遭了。”瑤姬笑著安慰天蓬元帥。


    “長公主的這份灑脫,天蓬自愧不如。”


    天蓬元帥放下絹布,抱拳一禮,眉宇間盡是敬重之意。


    瑤姬注意到旁邊那卷絹布,眉頭微皺,隨即舒緩。


    楊府後院。


    哮天犬一邊被寸心攆的四處逃竄,一邊可憐巴巴的望著圍觀群眾,希望有人能出麵說情。


    然而,他這次的玩笑開得實在太過了。


    周寂這邊早就已經準備好了瓜子板凳,拉著楊戩、梅山兄弟排排坐,有說有笑的看著哮天犬遭罪。


    可惜少了冰鎮快樂水,看戲的樂趣少了一半。


    “哎,三姑娘也來了,來,這邊坐。”


    周寂看到楊嬋朝這邊走來,招了招手,示意她一起吃瓜。


    楊嬋無奈的看了眼地上的瓜子皮,搖了搖頭,看向楊戩道:“二哥,元帥來了,娘叫我們一起過去。”


    楊戩笑道:“元帥來的正是時候,省得再跑一趟給他送請柬了。”


    哮天犬見到唯一能阻攔這條發怒母龍的主人要走,連忙跟著跑了出去,寸心氣惱的追了出去。


    戰場轉移,梅山兄弟相互對視一眼,一同追了出去。


    轉眼庭院就隻剩周寂一人。


    周寂拍了拍手,拂袖一卷,法力化作一縷清風將瓜子皮聚攏成堆,送進了簸箕裏,不緊不慢的朝外麵走去。


    前院,大堂。


    天蓬元帥坐在瑤姬下首,抖抖手上的東西,向瑤姬遞去歉意的苦笑道,“重謝就不必了,畢竟在天庭當差久了,膽小如今看來,陛下心底的怨氣還沒消,我們現在還不宜走得過近,我送到天規就走。”


    “他有怨氣?他害了我爹和我大哥,還將我娘害成現在這樣,我的怨氣又何處消解?”


    周寂一進門就聽到楊戩憤懣的聲音。


    “二郎!”瑤姬輕輕搖頭,眼裏閃過一絲哀痛。


    “抱歉,是我失言了。”楊戩輕輕拍了拍寸心搭在自己手背的柔夷,平複心神道:“元帥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不妨留下來喝喜酒再走如何。”


    天蓬元帥臉色微變,看了眼剛剛入座的周寂和他旁邊的楊嬋,詫異道:“喜酒?誰的喜酒?”


    楊戩麵露微笑道:“自然是楊戩和西海三公主的喜酒。”


    天蓬元帥聞言一愣,目光掃向滿臉嬌羞的寸心,視線落在兩人搭在一起的手掌上,“看來.你是真的跟了他了”


    突然,天蓬元帥碰了身旁的絹布,反應過來道:“哎,不對啊,她的喜酒能喝,楊戩,你的喜酒我可不能喝啊!”


    楊戩不解:“為什麽?“


    “你接受了天庭的敕封,那就是神仙了啊。”


    天蓬元帥雙臂一振,展開寫滿天規的絹布,示意道,“來,看看這一條,玉帝親封的昭惠顯聖二郎真君。神仙是不能動凡心的,否則.”


    天蓬元帥抬眸看向頭發花白、老態龍鍾的瑤姬,話到嘴邊沒能繼續說下去。


    此言一出,四周安靜下來,整個大廳的氣氛頓時變得無比凝重。


    寸心臉色慘白,以前的她隻想著讓楊戩上進,卻不曾想過,真等楊戩當上神仙,就無法和她在一起了。


    周寂略作沉吟道:“楊二郎聽調不聽宣,未入仙籍,也在其列嗎?”


    “當然.既然封了神,自當受天規管製。”天蓬元帥理所當然道。


    “有無例外?”楊戩追問道。


    天蓬元帥搖了搖頭。


    楊戩感覺到寸心不安的想要抽走手掌,反手將她冰涼顫抖的柔夷緊緊握住,抬頭看向瑤姬。


    瑤姬微閉雙目,緩緩睜開,心裏百般掙紮,最終輕歎一聲,微微頷首。


    楊戩遞去一個感激的目光,轉身看向站在旁邊的梅山兄弟道:“康大哥,請為小弟寫兩份請柬,請玉帝和王母娘娘在中秋之日前來灌江口,喝楊戩與三公主的喜酒,至於賀禮.讓他們自己看著辦吧!”


    沒想到楊戩這般張狂,天蓬元帥連忙看向瑤姬,想著瑤姬既然已經認錯,說不定會阻止楊戩違反天規,然而瑤姬根本不予理會,反倒是旁邊的周寂思索片刻道,“元帥,不知天規是何時修訂,又是何人修訂?”


    天蓬元帥詫異道:“天規自天庭誕生便有,數十萬年玉帝繼位修訂延續至今。”


    “也就是說.天規可變嘍?”周寂聞言笑道。


    修改天規!


    天蓬元帥嚇了一跳,這些家夥好不容易消停了幾天,不會又要反上天庭,為了區區一個西海三公主,重立天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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