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柳先給人家醫生道了歉,又再三保證一定盡快把人帶迴去複查,順便拿藥……


    掛了電話之後,楊柳在廚房找到了疑似逃竄的宋典,黑著臉瞪他,“幹嘛不接人家醫院的電話?”


    老頭兒正端著個小奶鍋熱奶,小狗崽扒著他的褲腿哼哼唧唧直叫喚,仰著臉使勁盯著不住散發奶香味的鍋子看,試圖分一口。


    這牛奶還是幾年前馮京給訂的,每天一份純牛奶、一份酸奶,風雨無阻。馮京一口氣給交了五年的錢,並再三叮囑廠方說不退不撤銷,這才堅持了下來。


    聽楊柳語氣不善,老頭兒難免有些心虛,不過還是負隅頑抗,“我又沒病,喝那些苦藥湯子幹什麽!”


    楊柳一口氣差點沒上來,本能的抬高嗓子,“您那還不叫有病呐,一身日積月累的毛病都快把這幅小身板兒戳成窟窿了!人家醫生說的話怎麽就不好使了,合著你非得再給人躺著抬進醫院才行?!問你還不說實話,就打算這麽繼續騙人是吧?”


    他就一個人住著,老婆早就不要他了,生個兒子整年都不迴國一迴,跟沒生也不差什麽了;都說遠親不如近鄰,可宋典跟鄰居也不親近……上次在外麵摔倒了被人看見那純粹是趕巧了,誰也不敢保證下次他身體出毛病的時候還能這麽幸運!


    真是老頑固,好說歹說都不聽,究竟要怎麽樣才好!


    活了這麽大,楊柳統共才喊過兩個人師父,可一個早就沒了,眼前這個又拿著自己的身體不當迴事兒……


    越想越氣,氣的她胸腔發悶,什麽話都說不出來,滿腹的委屈和悲涼,眼眶一點點就紅了。


    在自己麵前,這姑娘羞過臊過笑過鬧過,唯獨沒哭過,可現在卻眼看著就要哭出來,饒是宋典也有些慌了。


    可畢竟也強硬了這麽多年了,什麽事情都使強已經成了本能,一時之間,老頭兒還真是低不了頭,更別提說好話服軟,兩個人就這麽僵著。


    楊柳越想越氣,越氣越難受,兩隻手都在抖了,覺得自己真是一腔熱血白流!


    就算自己說破嘴,對方死活不往心裏去,能有什麽用呢?


    對了,話說迴來,他們無親無故的,甚至去年年底剛認識,人家也就隻教了自己幾天而已,所謂的師生情誼,大抵也是她自作多情、自以為是,沒瞧見人家從來就對自己沒什麽好臉色麽!


    說不定他早就煩了你了,偏你還屁顛兒的湊上來,多管閑事!


    人家這麽大年紀了,吃的鹽怕不比你吃的飯都多?也算是桃李滿天下了,怎麽不見其他人來?偏你跟個傻子似的鹹吃蘿卜淡操心……


    楊柳也是給氣昏了頭,各種念頭一開始就停不下來,在腦袋裏跑馬似的亂竄,一條比一條嚴重,最後她簡直恨不得往自己臉上左右開弓甩兩巴掌!


    再讓你多管閑事,再多管閑事!


    她生悶氣,而宋典的內心也平靜不到哪裏去,但幾十年的生活習慣早就根深蒂固,他前前後後嚐試了十幾次,可到最後,連嘴都張不開,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楊柳緊緊地抿著嘴唇,掉頭走了。


    老頭兒盯著空蕩蕩的客廳看了會兒,突然又往落地窗那邊走,可褲腿上還掛著隻小狗崽,嗷嗷叫喚,他隻得先彎腰抄在懷裏,又快步來到窗邊往外看。


    剛看了沒幾眼,廚房裏又傳出來高亢而尖銳的嗤啦聲,顯然是剛才離開的時候奶鍋底下的火沒關,這會兒都溢出來了。


    他一時間左右為難,透過玻璃看看樓下,又看看廚房,然後再看看樓下,兩隻腳不住的移動,嘴巴微張,喉頭聳/動,蒼老的臉上頭次浮現出掙紮和焦急。


    片刻之後,宋典親眼看著楊柳的身影出現在樓下,這才小跑著去關了火,然後用更快的速度折返迴來。可楊柳的情緒顯然很激動,一路小跑,等他再迴來,連個影子都看不見了。


    老頭兒大口喘著氣,一隻手扒著窗子,眼睛裏焦急、懊悔、擔憂等多種情緒交織。他努力踮著腳,試圖眺望到更遠處,可卻被高聳的綠化植被遮住了視線……


    在窗邊站了半天,宋典的身形似乎都佝僂了,他慢吞吞的去沙發上坐下,目光呆滯。


    縮在他懷裏的小奶狗有些不安的扭了扭,輕輕叫了聲,又伸出粉嫩/嫩的小舌頭舔了舔他的手。


    老頭兒慢慢低下頭,捏了捏它軟趴趴的耳朵,長長歎了口氣。


    *******


    要擱在別的事,楊柳或許還不會這麽生氣,可這件事情關係到宋典的生命健康,偏偏當事人自己拿著不當迴事兒,被問到的時候非但沒有及時承認錯誤或者是進行合理有效的溝通,反而仍然試圖蒙混過關……如此頑固不化、冥頑不靈,實在讓人無法保持平靜。


    出去的時候還開開心心的,迴來卻怒氣衝衝,江景桐還以為她遇見什麽嚴重的事情了,問過之後也沉默半天。


    也許這話放在這兒有些不大合適,可道理還是相通的:不管什麽事情,都得講究個你情我願,光外人幹著急沒用。


    尤其是宋典這種需要本人長期自律的情況,要是他自己沒有覺悟,且不說楊柳不可能長期在他身邊監督,就算日日生活在同一屋簷下,假如宋典真不配合,她還能硬掰開嘴巴往下灌不成?


    把這話一說,楊柳又苦了臉。


    道理她都懂,可擺明了如果不盡快治療就會惡化的情況,難道她還能沒事兒人一樣視而不見?那跟眼睜睜看著他去死又有什麽區別!


    江景桐不忍心看她苦悶,可也明白這種事情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扭轉過來的,隻得開解道,“不要跟自己過不去,老爺子性情古怪是出了名的,你能做到這樣已經很不容易了。凡事都要慢慢來,更何況是幾十年的老習慣,說不定,他過幾天就自己想通了呢?”


    宋典此人和他的脾氣,在圈內也算頗有名氣,不管是慕名前去想要拜師學藝的,還是某些雜誌媒體想去采訪的,隻要他看不順眼,覺得脾氣不對付,就能給人罵出門去,一點兒麵子也不給。


    那一塊幾乎都要成一個雷區了,大家隻要一提起他就競相搖頭,不要說楊柳這樣能跟他同桌吃飯的,就是馮京那樣幾年過去了還可以隔三差五前去探望而不被趕出來,也實屬奇跡。


    江景桐確實覺得假如楊柳能跟宋典長期保持親近關係會比較好,但假如這個結果要以楊柳不開心為前提,那麽他寧願不要。


    楊柳仰頭長嘯,滿滿的疲憊,差不多都要自暴自棄了,“想不想的通,我也管不了了,隻是覺得有些難受,好像全心全意付出了,可說不定人家壓根兒就沒往心裏去,也沒拿著當迴事……”


    過了會兒,她又帶著點鼻音問,“我糾結這種事情,是不是特傻?”


    “怎麽會?”江景桐笑笑,親了親她的嘴角,“反而,很吸引人。”


    楊柳破涕為笑,不輕不重的推了他一把,“你就會哄我。”


    畢竟兩人算是不歡而散,且不論演技課到底還能不能繼續,楊柳都決定要冷靜幾天,給彼此一個緩衝和收拾整理心情的時間,然後再決定在未來的日子裏她要以一種怎樣的態度麵對這位前輩。


    ******


    擔心楊柳胡思亂想,江景桐特意“召見”了林梓淮,開門見山的說最近安排他跟楊柳相互交流下演技……說白了,就是找人陪媳婦玩兒!


    林梓淮最近也在休假中,可又懶得動彈,哪兒也不想去,要是能就近跟朋友玩兒,他倒是很樂意,不過還是有點兒忐忑,“真行啊?這是你說的?”


    可千萬別兔死狗烹、鳥盡弓藏,到時候楊柳心結解開了,江總再吃飛醋,他落得個被冷藏、封殺可就悲催了。


    江景桐失笑,“我還沒有那麽小心眼兒。”


    林梓淮笑而不語,心道當初還不知道是誰差點用眼刀子把我戳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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