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瞧那春竹不依不饒竟然動起手來,想著自己在陸良麵前可不就是這個樣子?不想將事鬧大,好聲好氣地與人講道理,卻被人當軟柿子拿捏,眼看著小娘子站不穩差點被春竹推進水裏趕忙上前將人拉起來,小娘子生得細皮嫩肉,看著像是從未做過粗活的,躲在花月身後哭得甚是委屈。


    甫南村裏的婦人們愛湊堆,喬娟霸道又兇悍沒人願意惹她,人們嘴上不說心裏卻是瞧不上她的,陸大娘為人和氣,又不曾刁難過她,她卻攛掇著陸時鬧分家,都說家和萬事興,她這不是誠心挑事嗎?這個外村媳婦瞧著麵善,心卻是狠得厲害,村裏人隻當她與陸良一般能躲多遠躲多遠。


    喬娟眯了眯眼,雙手環臂道:“花月妹子怎麽也開始多管閑事了?她占了我的地方,我同她理論兩句,裏正都管不著,你插什麽手?你向來不是喜歡被男人們捧著?放心,你和陸良的那點事我這做嫂嫂的不會給你們亂說,不過妹子倒是無情,轉身就和別的男人定了親,可憐我那小叔待你的一片真情。”


    花月聽不下去,沉聲道:“這會兒已經深秋,河水冰冷刺骨,要是小娘子掉進去染了風寒,陸家嫂子可舍得給人家請大夫抓藥?更何況這條河長的很,又沒寫你的名字,先來後到的規矩陸家嫂子不會沒聽過吧?”


    喬娟最恨花月這副理直氣壯的樣子,仗著生了一張好看的臉就覺得所有人都該讓著她,當初兩人私底下較勁誰也不讓誰,都是心高氣傲的,女人間有時候不需要什麽糾葛,一個眼神就能結了梁子。花月自然不知道兩人以前的事,隻覺得這人身上的戾氣過重,像個一點就爆的炮仗。


    二妮一直和花月玩在一處,知道兩人之間的那點事,喬娟這種牛鬼蛇神還是少理的為妙,趕忙開口:“不就是個洗衣裳的地方嘛,換個不就成了?一個村的何必為這種事傷了和氣?”說著拉著小娘子往另一邊走,示意花月也跟著來。


    等走得遠些了才說:“這喬娟不講理,你和她白哈什麽氣?胡攪蠻纏她比你使得好,你知道他們鬧著陸大娘分家那會兒為什麽陸良打了他的親大哥?就是因為這個嘴碎娘們。陸大娘不同意分家,她把陸家的祖宗八代都罵了個遍,這事擱誰身上不恨?不知怎的,我數了陸良這麽多的事也沒覺得這人壞到哪裏去,話都是從別人嘴裏說出來,有幾分真假很難分辨,還是自己睜眼看清楚了才好,免得冤枉了人,我……”看著花月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模樣,她閉緊了嘴。


    花月看著眼前這個生得嬌弱溫婉的小娘子,如細水般讓人看著舒服,輕笑道:“往後離她遠些就是了,惹不起還躲不起嗎?隻是你越躲她越當你好拿捏,再有下次大不了同她撕破臉,誰怕誰呢?”她總覺得這話倒像是說給自己聽,忍不住臉上的笑泛得更大。


    三人在河邊一邊洗衣裳一邊聊天,原來這小娘子叫錦繡,家在另一個鎮子上,過來走親戚路上遇到了居心不良的地痞無賴,得虧付行相救才躲過一劫,英雄救美,美人芳心交付,不管什麽時候聽起來都讓人羨慕。


    花月與錦繡二妮分開,走到自家門前見劉洪濤略為局促地站在門口,轉頭看到花月先是意外緊接著紅了臉,掩在寬袖下的手握緊鬆開,輕聲說:“你……你迴來了。”


    劉洪濤比她高一個頭,花月隻得微微仰頭看他,白皙的臉頰上一片柔意:“怎麽站在門口不進去?”


    劉洪濤垂著眼尷尬道:“我身上戴孝還是不進去了,本想再晚兩天送你,卻沒想到會出這種事。”


    第十五章 〔捉蟲〕


    花月這才留意到有個小而精致的背簍靠在院牆上,比她平日裏用的那個小的多,她驚訝地轉頭看向他,滿眼的不解。


    劉洪濤笑得靦腆,眼睛不住地躲閃,想看又不敢看,羞窘地說:“我那天路過看到你背著那個大簍子太吃力,正好我閑時與我爹學過編東西的手藝,便給你做了個,你看可和心思?我在上麵加了個蓋子,要是裝著什麽要緊東西遇到刮風下雨天也不用擔心淋著。”


    花月將手裏的木盆放在地上,走過去提起來背在肩上莫名地貼合,她身子小,背簍過大會甩來甩去,多裝些東西便覺得身上像是壓了塊大石頭彎腰駝背的甚是難看。她忍不住笑起來,額前垂落的發隨風拂動擋住那雙杏仁般飽滿水亮的眼,看不真切卻又帶著勾魂攝魄的迷離,一笑露出一口白淨的貝齒,兩側小虎牙更平添幾分可愛。


    劉洪濤常聽奶奶說虎牙虎口越吃越有,這個讓所有適婚男子都惦念不已的嬌人兒,像是天生就該享榮華富貴的,他本就有入朝為官的心思,如今更是堅定心思要離開這裏許她一個貴夫人該有的體麵。他緊張地看著她,輕聲問:“要是不喜歡我再去做……”


    花月這才看到他手上被利器割破的口子,心裏劃過一陣熱流,她要的也隻是這份平淡與貼心,實實在在的就成,彎著嘴角,笑聲清脆如銀鈴婉轉:“喜歡,隻是傷了你這雙讀書習字的手,我心裏過意不去。”


    劉洪濤將手背在身後,搖搖頭:“不過破了道口子,不礙事。本不該來找你,可不給你心裏又放心不下,你喜歡就好,那我先迴了。”


    花月看他胳膊上係著白布帶,想來是覺得穿著孝服四處走不合適才這般罷,古代讀書人的心思都這麽細膩嗎?她看著他走遠這才轉身迴家。


    院子裏堆滿了收迴來的芥菜,大蔥和胡蘿卜,蔡氏將長相寒磣地挑揀出來洗淨後整齊地擺放在桌上,屋裏傳來說笑聲,花月忍不住也跟著笑,在衣架上將衣服晾好,濕衣裳沾染了深秋的寒氣,她的手隻覺得有些僵硬,在裙擺上拍了拍又放到嘴邊嗬氣暖著。


    花月一抬眼就看到在自己正對麵的院牆外站著一個人,銳利陰冷的雙目緊緊地盯著她,像是恨不得要將她的三魂六魄都拆吃入腹,她心頭泛起的慌張很快壓下去,她不能再退,越懼怕越往後退隻會讓他死死拿捏在手裏。


    陸良見她明明想躲卻又強撐著與他對視,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方才看到她和劉洪濤溫言軟語時積蓄在心頭的怒氣頓時消散了大半。她嬌顏如花,肌膚似玉,嫻雅靜立,讓他越發按耐不住最深處的渴望與仰慕,自己隻能給她最後一次機會,不然他隻能用連他自己都不屑的手段來逼她。


    花月在他俊朗的麵容上看到了如春風般和煦的笑,兩片薄唇相碰吐出一句讓她尷尬不已的話:“今夜子時見。”她與他又不是情意深重的男女,沒有道理在夜中私會,淡淡地轉開視線迴屋裏了。


    陸良不過是誠心捉弄她罷了,她能一夜想著自己就覺得心滿意足,病好後的花月膽小了很多,再不是那個敢衝他吆五喝六的驕縱人兒了,那副可憐兮兮得乖巧模樣勾動他心底的憐惜,他怎麽都想不通,不過是落水染風寒怎麽會病得連人都不記得?早知那天他就不該去鎮上,一直陪在她身邊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


    娘這幾日總罵他魔怔了,可不就是如此?明知道花月的心裏沒有他,卻還是樂此不疲地纏著她。花月大概不會知道,他跟了她一天,看她挺直腰杆和狗都不願意搭理的喬娟叫板,他遠遠地看著嘴角揚起弧度,不管她怎麽氣自己,他就是這般沒出息。


    花月自打迴屋後就開始惴惴不安,月上正中天,她躺在炕上翻來覆去烙餅似的,心裏是說不清道不明的煩亂,那人……該不會真的在外麵等著吧?深秋快入冬的夜刺骨的涼……她重重地拍打了下自己的頭,暗惱自己想這麽多做什麽。他愛受凍就在外麵站著去,關她什麽事?


    她將薄被拉高捂著頭,從窗戶上鑽進來的銀光被隔在外麵,心裏像是住了隻小鼓咚咚跳個不停,二妮今兒說的那些話,陸良羞紅臉溫柔看她的多情模樣不斷在眼前閃現,那道她最不願正視的感覺似是要掙破枷鎖,隻要一聲輕喚就能衝出來。


    悶熱讓花月覺得唿吸不暢,掀開被子坐起身,終究是……她披上厚實的外衫,從枕頭底下拿著他送的那根簪子,穿好鞋子走到外屋放輕步子,生怕驚醒了睡在另一間屋子的花城。手握著木栓,咬咬牙拔開,門吱呀一聲響,突兀地聲音讓她忍不住縮了縮肩膀。


    外麵的風刮得正起勁,院子的口樹跟著搖擺,唿啦啦的樹葉落地聲傳來,越往前走,地上鋪滿了張牙舞爪樹影子,院子外麵漆黑一片,她四處望了望也沒見那人,心也跟著踏實下來,恨恨地跺了跺腳,這人往後能像今日這般再也不來糾纏才好,也省得自己被他攪和得焦頭爛額。


    花月自己都不明白現在再想些什麽,應該是在穿越前沒正兒八經地談過一次感情的緣故吧?劉洪濤是能正經過日子的人,陸良是地痞無賴,怎麽選不用別人說,她自己就有決斷。這個人不管怎樣想與她來說都不是良配,更何況她的身後還有爹娘,即便她想得再多,爹娘不同意,她又當如何?說來說去不過是一場無用功罷了。


    花月垂著肩膀低笑一聲,往後她再不會因為陸良的事擔心,大不了破罐子破摔就是,死豬不怕開水燙,由他陸良鬧騰。至於心底那抹隱隱冒頭的心思,像是一株才剛抽開嫩葉的綠芽,瞬間灰飛煙滅。她用力握了握鑲了珠子的簪柄,放到不易被人看到的角落中,被人撿走還是上受風雨侵蝕全看它的造化了。


    隱在暗處被風吹得白了臉的人,先前看到花月展露出來的喜悅刹那間消失頃刻被陰鶩籠罩,當真是個冥頑不化的人,既然如此……


    花月此後好幾天都沒有見過陸良,每次出門她都忍不住先看那簪子還在不在,見它依舊安靜地躺在那裏,心裏五味陳雜,說不上是慶幸還是失望……


    這幾天爹和大哥忙著在鎮上賣菜,天天擦黑才能迴來,花月和蔡氏在家裏忙著洗芥菜,洗好後將葉切得不長不短,再用擦窗搓成細細的片兒,將胡蘿卜葉鋪在缸底,上麵一層鋪芥菜,壓嚴實了再放顆大小正好的幹淨石頭,灶上的水早已經燒好全部倒進缸裏就好……母女兩人忙活了一天才收拾好。


    二妮叫她一塊去錦繡家嘮嗑去,她便跟著去了,走得時候還看得到它折射出熠熠光輝,隻是再迴來時那簪子卻不見了蹤影……費力地扯了扯嘴角迴去了。


    本以為這事就此停歇,往後各走各的路誰也礙不著誰,卻不想被一件牛馬不相及的事將她和陸良推在了眾人麵前。彼時她正打算背著簍子去山上找些野菜,二妮急急地找過來,喘著氣問:“你不是說你和陸良的事沒別人知道嗎?為什麽鳳喜會在陸家門前說你和陸良不清不楚?”


    花月頓時慌了神,鳳喜怎麽會知道這事?她到底是和陸良劃不清界限了嗎?她明白如今饒是自己有千張嘴萬張嘴都說不清楚,可她還是不死心,萬一二妮聽岔了呢?也不知是端著什麽心思,花月和二妮匆匆跑到陸家院子前,裏裏外外已經圍了不少人,有人看到花月過來,指著她交頭接耳地說著什麽,花月心裏雖急卻從沒被這麽多人盯著看,白皙粉嫩的臉頰隻覺一陣燥熱,不知大哥打哪裏出來,攔著她沉聲訓斥:“還嫌不夠亂?別人躲都來不及,你怎麽還眼巴巴地往上湊?迴去,別犯糊塗。”


    花月往前看了眼隻得和大哥迴家,靜下來連她自己都覺得沒腦子才會這麽做,村裏人忙完地裏的活正閑得沒事做,巴不得有熱鬧可湊,她怎麽傻子似的湊過去想解釋,當真是遇事亂了陣腳,也怨不得大哥一張臉黑得和碳一樣。


    在陸家門前哭鬧的鳳喜瞧見花月急急地跑走了,哭嚎得更厲害:“陸大娘,你可得給我做主啊。我們一家六口都等著春田養活,陸良把他打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找不到活我們一家就得餓肚子。”


    陸大娘雙眼古井無波,臉上一片平靜,聲音慈愛又溫和:“我兒子向來不會無緣無故的打人,該不是你們兩口子做了什麽事惹怒他了罷?”


    鳳喜聽陸大娘包庇自己的兒子,毫不客氣地說:“陸大娘,您偏袒您兒子,我們無話可說,可你讓村裏人評評理,我家春田和陸良到底誰才是挑事的?”


    第十六章


    鳳喜得意地看向眾人,春田偶爾犯些小糊塗村裏人都能寬容,而陸良是個讓人不安的存在,輕易沒人願意惹他,春田平日裏更是躲得遠遠的,如今卻挨了打總得討個說法才成。


    村裏人圍在一起眼睛全都盯著院子裏,要看陸大娘怎麽管這事,這熱鬧可得好好瞧瞧。


    陸大娘隻是淡淡地看了一眼鼻青臉腫的春田,略有幾分好笑地說:“你就是想給我兒子安罪名也得把事情經過告訴我吧?我雖老了可也不是糊塗人,沒有你說什麽便是什麽的道理。”


    鳳喜半點不懼,扶著春田的胳膊,柔聲道:“你快和陸大娘說說他陸良到底是為什麽打你?不是花月也在跟前嗎?再不成咱把她給叫過來,讓她評評理。咱們可不能白挨打,人都給打壞了。”


    春田剛動嘴就覺得整個腮幫子都疼的厲害,陰著臉訓斥鳳喜:“你個沒腦子的……嘶……花月和陸良背地裏好的跟一個人似的,指望著她幫我說話還不如盼著太陽從西往東轉。我都跟你說了犯不著惹陸良,你個娘們死乞白賴非要過來丟人,你就當我嘴上沒把門的得罪了陸良成不?”


    一旁看熱鬧的人聽春田這麽說頓時覺得掃興,鄙夷地嚷嚷:“春田還是不是個爺們?陸良不在跟前都能把你嚇成這副慫樣,要是他在家你不嚇得尿了褲子?說來人家花月不是和福滿村的劉洪濤定親了,你壞人家姑娘的名聲可是缺大德了。”


    當即有人附和著說:“就是,花家可是咱們村裏體麵的人家,花月向來眼高怎麽能看得上陸良?就是花月樂意,花叔和花嬸也不能答應。你們兩口子嘴上可積點德,別說些歪道話,不然我們也不能坐視不理。”


    春田本就心裏不舒坦,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才咽下去,聽別人這般口氣頓時起了火,冷聲道:“你們知道個屁,老子親眼看到他們躲在林子裏親嘴兒了,要是沒一腿能做那種事?陸大娘,我們也不是來訛人,陸良把我打成這樣總得給個說法吧?我說話不注意惹著了他是我的不是,大家鄉裏鄉親的,可他二話不說揮拳頭……”


    陸良和大堯一塊去鎮上給酒鋪卸貨,剛走到村口遇上從地裏出來的翠蓮,溫婉的臉上布滿嬌俏隨和的笑容:“忙完了,可是辛苦?”


    大堯搖搖頭迴話:“那點力氣活對咱們來說是……不費吹灰之力,姐,地裏的活忙的差不多了,我過兩天就迴去。”


    翠蓮點頭應了,眼睛卻是盯著陸良,堅硬俊朗的側顏越看心裏越難受,終是忍不住笑著說:“婆婆想吃豬肉餡兒的餃子,我在地裏摘了菜迴去做,陸良一塊來吧?我去割豬肉再順帶買些鹵肉讓你們哥倆下酒。”


    陸良剛要拒絕,自己家門口的老寡婦魏奶奶顫顫巍巍地走過來拍著他的胳膊說:“孩子快迴去吧,鳳喜兩口子在你家鬧呢。”


    陸良頓時沉下臉,眼睛裏閃過一抹銳利的光,快步跑迴家,正好聽到春田要說法,大步走到陸大娘身邊,冷著臉盯著春田兩口子,嗤笑一聲:“你還敢來?春田,我那天和你說的話你轉眼就忘在腦後了?”


    大堯聽到春田兩個字,登時擼起袖子就要過去打人,翠蓮趕忙拉住他,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動,含水的眼睛裏漾滿委屈與心甘情願。她是個寡婦,別人怎麽說她和陸良她都能受著,可是換了人她不樂意,那時所受的屈辱已經討了迴來,就這樣罷。


    春田縮了縮肩膀,陸良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壓迫感和話語中的咄咄逼人讓他忍不住打哆嗦,那天如果陸良真是鐵了心的下狠手他肯定會沒命,眼睛似是轉動的珠子飛快地看了一眼翠蓮,支支吾吾地說:“你把我打成這樣都沒法見人了,我得找大夫治傷去。”


    鳳喜心裏也有些懼,春田這麽壯實的男人都打不過他可見有多厲害,在加上他旁邊那個一看更不像好人的光頭,要是說不對他們兩口子肯定討不了好,隻得白著臉求陸大娘:“大娘,我們真是瞧不起大夫被逼得沒法這才來的,家裏人連飯都吃不飽,哪有銀子……您看我家春田都這樣了……”


    春田心裏也怕,翠蓮的弟弟瞧著也不是個善茬,要是細細計較起來自己身上的傷還得加一重,都怪這臭娘們,連累他在這裏給人當笑話看,原本存著的那點僥幸也不見了影子。


    陸良卻是低低地笑了一聲,圍在院子門口看熱鬧的人與他來說像是不存在般,良久才開口:“春田,我可以給你。”


    春田自然是——不敢接的,村裏人不知情隻當他才是吃虧的那個,要是被他們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往後怕是難在甫南村立足。他端得清楚,鳳喜這個娘們也不是善茬,逼急了也是啥事都做得出來的,他抬起頭深深地看了雲淡風輕的陸良一眼,不顧鳳喜在後麵叫喚轉身走了。


    鳳喜春田兩口子成了村裏最大的笑話,理直氣壯地來,灰溜溜夾緊尾巴的走,什麽好處都沒討著,卻連累花月被推在了眾人舌尖上。沒什麽熱鬧看眾人便散了,隻是總有人擋不住心裏的好奇,大聲問:“陸良,春田說他看見你和花月在林子裏……”不正經地嘟了嘟嘴才繼續說:“是也不是?”


    陸良嘴角略略上揚,深邃的眸子裏被光點綴,俊朗無比的麵容在這一刻釋放出耀眼的光彩,他沒有理會卻也給了眾人最明確不已的答複。他擁著陸大娘迴屋,一邊走一邊說:“娘理他們做什麽?隨便他們在外麵嚷嚷去,他們興許就是看到你才越發肆無忌憚。”


    他沒有看到身後臉色陡然變得蒼白的翠蓮,不可置信又嫉妒痛恨,本打算跟著進去的大堯迴過頭疑惑地問:“姐,你發什麽呆?”


    翠蓮深唿吸一口氣,眼眶微紅,聲音沙啞地說:“迴家吧,你跟進去做什麽?走吧。”說著扶了扶手上的籃子轉身離開了。


    大堯看了一眼垂掛在門上的竹簾,趕忙轉身去追翠蓮,離她兩三步遠問:“姐,你為什麽攔著不讓我教訓那個人?”


    翠蓮緊抿的唇瓣抖了抖,臉上露出一抹蒼白的笑,終是沒說什麽。成全?也許罷。


    陸大娘坐在炕角上眉目深深地看著陸良,盯得陸良直皺眉,忍不住開口:“娘,以後再不會有這種事來打擾您的親近日子了。”


    陸大娘這才露出痛心不已的表情,喃喃地說:“你們兄弟兩個就數你最貼心最懂事,可你現在變成什麽樣了?你還是我兒子嗎?我一把年紀活不了多久了,你還給我招戳脊梁骨的罵名,我以後在花家兩口子麵前怎麽抬頭?”


    陸良轉眼看向旁處,無所謂地說:“怎麽不能抬頭,您又沒做對不住他們的事。”


    陸良話音才落隻覺臉上落下重重的一巴掌,啪地一聲響,沿著肌膚的文理傳入心上,有些痛有些麻木的難受更多的卻是不悔。


    “我怎麽沒做對不住人家的事?我生了你這麽個孽障東西,你不說就當我看不明白?不管鳳喜兩口子為什麽來,把花月那孩子推在風口浪尖上最合你的心思就夠了,是不是?她才說了人家,你這樣讓她以後怎麽抬得起頭來?姑娘家最看重的就是名聲,她往後的日子怎麽過?我真沒有想到,你怎麽會存有這麽險惡的心思?”陸大娘無比失望地看著陸良,她一直以為總有一天他能想明白,命中有緣無分的事忘了就是了,誰知道他竟冥頑不靈至此。


    陸良垂著頭,束起的發垂在臉上,舌頭沿著牙劃過去輕輕碰了碰被打疼的右臉,娘是氣狠了他知道,他不悔,再抬頭時嘴角泛起一抹弧度:“我從來沒想做什麽正人君子,心平氣和看她與別人成親那是做夢,因為是她我才好話歹話都說盡了,又和她磨蹭了這麽長時間,她隻當我是光打雷不下雨。她不聽話,就別怪我心狠逼她。”


    陸大娘狠狠捶打著陸良,口裏罵著“混賬”、“你是要斷我活路”……難聽的話多了去,他臉上卻是一片堅定,他就是要讓花月再沒有辦法躲,往後的風吹雨打,一切難事都得他拉著她往前走,什麽有緣無分通通是狗屁,隻要他想,沒緣分也得造出來。


    等陸大娘罵夠了,縮著身子靠在牆上喘氣,他才放低身子柔聲安撫:“娘,是兒子不孝,您氣也撒了,該原諒兒子了吧?先緩兩天,兒子自己去找王媒婆去,先前那家姑娘拒了就是。兒子,想去花家提親去,勞娘幫兒子張羅一番。”


    陸大娘看了他一眼,並不答話。


    第十七章


    花月跟在花城身後慘白著臉迴到家,爹娘都不在,花月更覺得害怕,要是他們在外麵聽到……


    花月拉著花城的手緊張不已,喃喃地求救:“哥,怎麽辦?這可怎麽好?”


    花城將她按坐在屋簷下的小凳子上,一臉無奈地說:“你指著爹娘不知道那不可能,豆腐大的村子用不了多久就傳遍了。你這邊不承認,沒人信鳳喜兩口子的話,咱們花家在村子裏也算是有頭臉的人家,村裏人心中有數。”


    花月隻希望事情能盡快平息下去,隻是她平日裏和鳳喜兩口子無冤無仇的,他們要找陸良說事扯著自己幹什麽?心裏不禁一陣恨,二妮也在旁邊給她寬心她才覺得好過些。心頭的擔憂才平複不久,隻見家裏來了個年輕人,是那天去山上叫大哥給裏正家修豬圈的人,隻見他看了她一眼才附在大哥耳邊說了幾句話,花月能聽到的是:“……現在挨家挨戶都該知道了,有人多嘴問陸良,陸良也沒開口說句不是。你先忙著,我去幹活了。”


    花月從來人的眼裏察覺到了打量和不可置信,像是不能理解這般秀麗文雅的姑娘能做出過分的事,她兩手止不住地揉搓攪弄不知不覺中手背都搓紅了。她就是沒出息的性子,一遇到事就開始慌,在現代社會是這樣,來到這裏還是這樣,又沒人拘著、管束、責罵她,可她就是壓在心上放不開,心事重重讓她臉上變得煞白煞白。抬頭看見大哥徹底黑了的臉,楚楚可憐地問:“怎麽了?”


    一邊的二妮見花城咬牙切齒地樣子有些不對,扶著花月的肩膀問:“大哥,江景說啥話了?”


    花城心裏也是一陣別扭,這話讓他怎麽問的出口?可他不能不問,隻要妹妹搖頭,他就拿了家夥去收拾春田,看那張破嘴往後還敢不敢胡說八道,沒有察覺到語氣裏的焦急:“他說……春田說看見你和陸良在林子裏……親嘴了?”


    這話聽得二妮都覺得臊得慌,紅著臉看了眼也有些尷尬的花城,蹲下身子拉著花月的手:“咱們可以反過來找春田討說法去,哪能由著他信口雌黃……”


    花月抽了抽鼻子,眼眶猩紅,支支吾吾地打斷二妮的話:“親……親了……陸良強來我推不開他,就給他……”


    花城拍了下腦門,歎氣連連,指著花月先是怒氣衝衝又變成輕聲安撫:“你這丫頭,我不是早和你說離他遠些了嗎?以前就不該慣著你,養成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現在知道哭了?橫豎咱們不理會就是,等爹娘迴來再商量商量。既然這事已經抖開了,妹子你也別怕,咱家的態度明擺在那裏,不中意他陸良,我就看他能怎麽著。他認識的汙糟人多就得怕他?我呸,哥護著你。”


    花月終於忍不住抬著袖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像小孩子一樣軟軟糯糯地哭腔裏全是委屈:“哥,他總是逼我,我怕……現在鬧成這樣,我臉皮厚由著他們說去,你和爹娘怎麽辦?跟著我被別人指點。”


    花城真是拿這個丫頭沒辦法,她是村裏最嬌嫩體麵的姑娘卻說自己臉皮厚,要是真什麽都不計較用得著哭得這麽委屈嗎?誰家的姑娘攤上這種事不鬧心?女兒家最看重的就是名聲,被流言蜚語逼死的也不在少數……這麽一鬧不管事情是個什麽結果,花月勢必要落了顏麵,娘一心給妹妹鋪起來的路也摧毀了。不過這有何妨,橫豎有自己這個大哥給她撐腰,便是一輩子不嫁也不能讓別人埋汰了。


    花城剛想開口,院子外傳來爹樂爽朗的笑聲:“我去河裏抓了兩條魚,讓你娘給你們燉湯喝。”


    花月抹了把臉,圓潤的鼻尖通紅,眼眶裏含著淚水,任誰一看就知道是受了委屈,花叔當即沉了臉,沉聲道:“月兒,誰欺負你了?真是反了天,我花大的女兒也敢欺負。你告訴爹,爹給你找他們算賬去。”


    花月哪能說的出口,抬眼看向大哥滿眼懇求,花城隻得原原本本的將這事告訴爹。花叔擰著眉頭看向花月問:“你和那陸良真的……做過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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