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森羅萬象’!”


    梁言心中暗暗驚歎,收起笑容,臉上露出了認真的表情。


    他在黑鋒營潛伏許久,因此知道三大主將的底細。傳聞王崇化在當年那件事情發生之前,修煉的本是家族傳承功法,但後來老城主失蹤,永夜城勢力重新洗牌,他的未婚妻也不明不白的身亡。


    為了調查這一切事情的真相,王崇化離開永夜城,失蹤了數百年。


    等他再迴到眾人視線中的時候,居然已經放棄了原先修煉的功法,自創功法名為《滌罪心經》,而這“森羅萬象”便是其中一招。


    放眼望去,方圓百裏,各色霞光變幻莫測,演繹出大千世界,光怪陸離。其中所蘊含的玄機變化,居然比大苦尊者的“掌中佛國”也差不了太多。


    “王將軍好手段!”


    梁言由衷地稱讚了一聲。


    王崇化的表情卻沒有絲毫變化,隻是歎道:“這世界本是清濁不分,因為有了生靈,有了欲望,才有這光怪陸離的眾生相。方今之世,妖孽橫生,群魔亂舞,正需要我輩除魔衛道。不知梁帥飛劍是否鋒利,可否斬破我這‘森羅萬象’?”


    “我來試試。”


    梁言沒有多說,把手一指,一道黑色劍光從太虛葫中刷出。


    劍光劃過長空,斬向王崇化頭頂的霞光,卻被一隻大手擋了下來,半空中爆發出巨響,隻見妖魔鬼怪、魑魅魍魎都在半空中亂舞,將他的劍氣一一吞噬。


    “好個‘森羅萬象’!”


    梁言雙眼微眯,手中法訣一變。


    隻見黑蓮劍光在半空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九十九朵黑色蓮花,在這片妖異的空間各處綻放。


    隨著蓮花轉動,劍氣橫飛,周圍的七彩霞光都被泯滅,仿佛有無數個黑洞,吞噬了這片空間的所有光彩。


    王崇化遠遠看到這一幕,先是愣了片刻,緊接著,臉上的平靜之色驟然消失,“騰!”的一下從將台上站了起來。


    雖然極力壓製,但從他緊握的雙拳以及眼中時不時閃過的精光,都能看出他現在十分激動。


    “無光經!不會錯的......雖然是劍法,但這裏麵有《無光經》的影子!”


    他目光一轉,再次落在梁言的身上,隻是這次眼神要銳利得多,又帶著些許期待,似乎想要從梁言的身上了解什麽。


    梁言卻是微微一笑,表情淡然。


    他繼續催動劍訣,黑色劍氣在“森羅萬象”中縱橫馳騁,把那些光怪陸離的景象都抹得一幹二淨,很快就把大片空間還原成本來麵貌。


    “森羅萬象”雖然厲害,但王崇化如今已是無心催動,再加上《無光劍經》克製此類神通,在梁言的施法之下,不過片刻就破了這門神通。


    “王將軍,你有心結,執念太深!今日不宜比鬥,我看就算平手如何?”梁言收了飛劍,嗬嗬笑道。


    王崇化愣了愣,眼中露出一絲複雜之色。


    片刻後,他似乎想通了什麽,緩緩坐下,向梁言拱手道:“梁帥果然是人中龍鳳,今日試招,我等三人盡皆拜服。”


    話音剛落,範進也笑道:“梁帥心胸寬廣,以三軍主帥之姿,竟然願意屈尊當個小兵,來我們黑鋒營體察軍情,就衝這一點,我範進也願意追隨左右。”


    “好哇,話都被你們說了,我是無話可說了!”


    傅開山哈哈一笑,拍著自己的胸脯道:“梁帥,今天我是心服口服了,以後你就是我們的大帥,有什麽命令隻管下達,我傅開山要是皺一下眉,就把姓名倒過來寫!”


    “嗬嗬。”


    梁言微微一笑,沒有絲毫倨傲之色,向三人拱手道:“三位將軍都是高手中的高手,戰場經驗老道,又深得黑鋒營將士愛戴。梁某能得三位將軍相助,當真是如虎添翼了。”


    “梁帥客氣了!”


    王崇化麵帶笑容,看上去比之前和氣了許多,“梁帥親自登門,我等卻沒有好好招待,實在有失禮儀,不如來後山,我等三人都想與梁帥飲酒論道。”


    “不了。”梁言擺了擺手道:“我這次出來已經有月餘時間,竹軍不可長時間沒有統帥,惡鬼營、和神機營也是剛剛收服不久,倘若我消失太久,難免軍心動搖,還是要盡快迴去看一看的。”


    聽了他的一番話,眾人都是微微點頭,範進道:“不錯,三軍不可一日無統帥,梁帥還是先迴去主持大局,我等三人不久便率黑鋒營前去會盟。”


    “都是這勞舍子的大戰,若是沒有南北之戰,傅某定要和梁帥痛飲三天三夜。”


    “嗬嗬。”梁言微微一笑道:“傅兄不用沮喪,想喝酒以後有的是機會,最好南北之戰能夠勝利,到時候我輩修道之人都能清靜,飲酒賞花,豈不快哉?”


    “也是,梁帥慢走。”


    三位主將全都起身相送,把梁言一路送到棲雲穀外,


    臨別之時,梁言的神識中忽然響起一個聲音:“梁帥,明日子時,梧桐山頂一敘,萬望赴約,拜謝!”


    聽到這個聲音,梁言下意識地迴頭看了一眼,隻見三人都是麵帶笑容,沒有半點異樣之色。


    “三位,不用送了,告辭!”


    梁言揮揮手,隨後化為一道遁光,轉眼便消失在天邊.......


    眼看他的身影逐漸消失,範進和傅開山的臉上都還有一絲興奮之色。


    “這個梁帥真是猛人啊!他以劍術成名,到現在還沒展露出真正的神通,我等三人加起來恐怕也隻能和他打個平手吧?”傅開山今天打得十分過癮,對梁言更是推崇備至。


    “嗬嗬,此人的陣道天賦也堪稱一絕!他潛伏在我黑鋒營僅僅隻有月餘時間,居然就把我的‘百烈戰陣’偷學去了,不僅融會貫通,甚至還能變化出新,當真是匪夷所思了。”


    範進似乎還沉浸在剛才的博弈之中,有些意猶未盡的感覺。


    三人之中,唯有王崇化的目光變化不定,他一直盯著梁言離去的方向,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過了許久,這位王將軍似乎才迴過神來,悠悠歎了口氣:


    “走吧,迴營。”


    .........


    卻說梁言迴到了竹軍的行宮之中,第一時間便趕往軍機閣。


    他離開行宮,潛入黑鋒營已經有月餘,軍中奏折早就堆積如山,還好有南幽月幫他處理軍務,瑣事不用操心,隻是還有許多事情必須得他這個主帥來做決定。


    梁言也知道這事情怠慢不得,畢竟是大軍新成,且不說神機營和惡鬼營難管,就是那些望風投靠的散修也都不是省油的燈。


    這些擔子,不能全壓在南幽月一人的肩上。


    梁言趕到軍機閣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他也沒有打擾那些看門的守衛,隻是身形一閃,直接出現在軍機閣大院之中。


    這裏的禁製都是他一手布置,因此他的出現沒有觸動任何一道禁製。


    推開閣樓大門,立刻便有書卷氣息撲麵而來,隻見房間內一張書桌,桌上的竹簡堆積如山。而在竹簡後方,一盞青燈,一襲白衣,透著清幽孤寂之感。


    此時此刻,南幽月正坐在桌前,以手扶額,柳眉微蹙,看著眼前的一遝卷宗,似乎有些沉吟不決。


    搖曳的燈火映照在她的臉上,竟然略顯憔悴。


    “這段時間辛苦了。”梁言站在門前,輕聲開口道。


    聽到聲音,南幽月明顯是愣了一愣,抬起頭來,正對上梁言的目光。


    “你什麽時候到的?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南幽月少見的露出一絲嗔態。


    梁言搖了搖頭道:“你一個化劫境渡八難的大高手,別人都近身了還未發覺,隻能說是太專心了吧。”


    “或許吧。”南幽月輕輕一笑。


    其實她知道,能進入這個院子,還不會引發禁製的人隻有一個,說是太專心了也不錯,但或許也是對那人不設防吧.......


    這個念頭隻是一閃而過,下一刻她便把思緒收了迴來。


    “黑鋒營之行結果如何?”


    “都在計劃之中,三大主將已經同意加入竹軍,不日便會率領大軍前來。”


    “隻能說不愧是梁帥,有勇有謀!”


    梁言聽後,一下沒忍住,笑了起來:“原來南幽月也會阿諛奉承的嗎?”


    “偶爾一次吧。”


    南幽月抿嘴一笑,忽又覺得不妥,臉頰微微有些泛紅。


    不過,很快她就恢複如初,猶如寒穀清泉,古井不波。


    “這段時間我處理的卷宗副本都在這裏,因為你太久沒露麵,惡鬼營和神機營有不少人蠢蠢欲動,暗中來探口風的不少,更有甚者違反軍規,已經被我下令關押了。”


    “做得不錯。”


    梁言點了點頭,來到南幽月身旁,用神識仔細查看了所有卷宗,對於她的處理結果很是滿意。


    這些軍機要務看起來容易,實際做起來千頭萬緒,可以想象南幽月在這一個月必定是忙得不可開交,才使得這裏井井有條,不出一絲亂子。


    “這段時間辛苦你了,等走上正軌就好了。”


    梁言合上手中的卷宗,忽又想到什麽,問道:“之前我讓你暗中籌備的事情,怎麽樣了?”


    “你是說南玄暗樁的事情?我已經在暗中安排了,隻是這件事情不宜操之過急,否則容易暴露,引起九大勢力的懷疑,到時候反而弄得不快。”


    “嗯,我知道。”


    梁言把卷宗隨手放迴了桌上,沉吟道:“天宮城的手段,我這些年陰差陽錯下也見識了不少,他們最擅長的就是從內部瓦解對手。南玄大軍有上千萬人,要說這裏麵沒有內奸我是不相信的,不過那些低階修士,金丹境以下的,根本接觸不到軍機要務,因此也無需擔心。怕就怕南玄高層中有內奸,將我軍機密泄露出去,戰場上難免吃虧。”


    “所以我們才要布置南玄暗樁,監視其他勢力的一舉一動。”南幽月點了點頭道:“在你離開的這一個月,我已經暗中和伍慈見過麵了,雙方都挑選信得過的修士組成暗部,倘若有什麽可疑之處,這些暗樁會第一時間向我們上報。”


    “很好,這件事情一定要堅持下去,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不能放過!我有預感,南北決戰將近,這種僵持的局勢維持不了多久,我等一定要萬分謹慎!”


    南幽月聽後,柔聲道:“放心吧,當日我們商議的計劃,如今都在一步步實現,你不是已經說服了黑鋒營三大主將嗎?一切都進展順利,不會出問題的。”


    “或許是我太敏感了吧.........畢竟在大戰爆發之前,我已經和天宮城有過幾次交手。”


    “無妨,我們盡力就好。”


    南幽月的聲音越加溫柔,猶如春風拂麵,令人心情放鬆。


    梁言咳嗽了一聲,笑道:“時間不早了,我們把剩下的卷宗都處理完,明日正午練兵,我要親自去一趟演武場。”


    “嗯.......”


    南幽月沒有多說什麽,和梁言一起處理軍務,燈火搖曳,一宿到天明。


    第二天正午,梁言準時出現在演武場上。


    惡鬼營、神機營的修士都把他當作殺神,梁言一出現,真個是全場肅靜,無一人敢冒犯,更無一人敢在練兵的時候偷懶。


    這次練兵效果不錯,隻是還沒有演練軍陣,對此梁言心中已有安排,卻是要等到黑鋒營加入之後再做計較了。


    練兵結束之後,梁言又召集眾將議事,梅遠鬆、喪魂翁等化劫老祖對他是又敬又怕,但凡問到軍中之事,都不敢有絲毫隱瞞。


    梁言了解清楚情況之後,又接連下了幾道命令,眾將哪裏會有反對,紛紛領命。


    很快,結束了一天的軍務。


    黃昏時分,梁言迴到自己的行宮打坐,一直都沒有再出門。直到深夜,月上中庭的時候,才有一道遁光悄然離開了行宮,出了玉竹山大營,往西南方飛去。


    這道遁光的速度極快,大概半個時辰左右,前方出現了一座荒蕪的山峰。


    此山峰名為梧桐山,雖然也是在南玄大營之中,但這裏的靈氣卻比其他地方稀薄,山中景色也不好,因此沒有勢力願意駐紮在這裏,是一座真正的荒山。


    遁光落在山頂,現出一個人影,正是梁言。


    而在山崖邊緣,已經有人在等候,此人身穿黑袍,背對梁言,月光下的影子顯得有些落寞。


    “梁帥,你沒有失約。”


    黑袍人轉了過來,月光照在他的臉上,正是黑鋒營三大主將之首,王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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