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邊界,四明山外,一道遁光疾馳而來。


    僅僅隻是片刻的功夫,遁光已經靠近了山峰,停在一條小溪的上空。


    來人正是梁言。


    眼前的小溪對他來說並不陌生,當年雲虛子就是沿著這條小溪,乘舟而下,將梁言帶進了四明山宮之中。


    四明山宮,準確來說,應該是應龍墓穴。


    以梁言如今的眼光和見識來看,大概能猜到應龍當年的修為境界,很可能已經到達亞聖或者接近亞聖。


    實力如此強大的修士,在自己墓穴中留下的陣法,絕對不會是普通的陣法,當年雲虛子等人之所以能進入地宮,完全是應龍有意而為。


    因為他的目的是給自己挑選傳人,所以隻有煉氣期和築基期的修士能夠進入,一旦修為到達聚元境以上,就會被大陣無情誅殺。


    時隔兩百多年,梁言故地重遊,心中也是感慨萬千。


    如今放眼整個南垂,唯一能幫到自己的地方,恐怕隻有這裏了.........


    應龍已死,他留下的大陣無人主持,梁言正好可以拿來收為己用。


    還有一點比較關鍵,太虛葫的前身是瓶靈小九,而小九是整座大陣的核心,梁言有太虛葫在手,等於擁有了操控大陣的鑰匙,能夠發揮出這座陣法的全部威力。


    想到這裏,梁言拍了拍腰間的太虛葫。


    隨著白光一閃,一個身穿肚兜的粉嫩童子從葫蘆裏麵鑽了出來,坐在梁言的肩膀上。


    “小九,沒想到吧,我們又迴到了這裏,外出這麽久,你有沒有想念此地?”梁言輕聲笑道。


    小九坐在他的肩膀上,伸手撓了撓頭,一副很迷茫的樣子,看上去並不怎麽在意。


    “看來小家夥對這裏也沒有什麽感情........”


    梁言啞然失笑,開口道:“我需要用到這裏的大陣,你能幫我吧?”


    這一次,小九點了點頭。


    他從梁言的肩膀上跳了下來,粉嫩小手筆直伸向前方,眼睛裏麵也射出奇異的白光。


    很快,溪水便停止了流動,中間出現一道裂縫,裂縫向兩側分開,露出了一座無名無姓的衣冠塚。


    如今的梁言和當年已經截然不同,他知道這小溪隻不過是墓穴外麵的障眼法,至於墓穴門口的“禍非門”,也僅僅隻是檢驗闖陣之人天賦的一道關卡。


    真正厲害的大陣,存在於墓穴之中。


    此陣為道門五行之陣,雖然不知道來曆,但陣法威力絕對不俗,因為這是應龍用來保護自己墳墓的唯一屏障。


    如今,梁言要借助這套陣法,來設計埋伏玄真上人。


    小九和他心意相通,當然知道他的想法,此時在半空中不斷施法,很快就與大陣取得了感應。


    它將這種感應傳遞到梁言的神識之中,通過二人之間的心神聯係,梁言很快就掌握了大陣的主導權。


    “做得好!”


    梁言稱讚了一聲,臉上露出了滿意之色。


    小九得到他的誇讚,看上去十分開心,轉身撲到他的懷裏,眼睛笑成了月牙。


    “這次辛苦你了。”


    梁言摸了摸小九的腦袋,讓他迴到了太虛葫中。


    經過小九的一番施法,梁言現在已經能初步控製應龍墓穴的陣法,隻是還需要一點時間參研,才能將陣法威力發揮到最大。


    不過他並不心急,此時法訣一掐,一道青色劍光從太虛葫中飛出,往四明山的半山腰一劍斬去。


    轟隆隆!


    一聲巨響過後,眼前的巍峨高山,被他一劍斬斷!


    留在地上的部分,是半截光禿禿的山基,大半個四明山都漂浮在半空之中!


    梁言再掐了個法訣,太虛葫中射出一道白光,將這大半個四明山卷入其中,很快就收到了葫蘆裏麵。


    他之所以這麽做,是不想把鬥法地點定在南垂。


    兩位化劫境修士的對戰,如果雙方都毫無保留,隻怕會摧毀大半個南垂,到時候生靈塗炭,整個南垂的修真界恐怕都會毀於一旦。


    雲罡宗、弈星閣這樣的宗門,自然也無法避免。


    為了不殃及師門,梁言決定把陣法帶走,離開南垂,去落魂海的其它地方迎戰玄真上人。


    不過他並沒有把四明山整個帶走。


    因為他知道,四明山的下方可是有一個封印,用來鎮壓冥界之物。


    如果封印破除,對於落魂海來說可是一場毀滅性的災劫。


    所以,梁言隻是把應龍墓穴中的陣法帶走,至於下方的根基卻沒有去動。


    稍稍思忖了片刻,他又在原地盤膝而坐,手中不斷打出各種法訣,花了整整半日的功夫,在光禿禿的山脈上設置了一個結界和障眼法。


    這結界雖然比不上應龍的陣法厲害,但也足夠阻擋化劫境以下的修士進入,至於外麵的障眼法,則是為了防止有人誤闖結界,最終被困死在裏麵。


    布置好一切之後,梁言緩緩起身。


    “時間差不多了........再過幾天,那玄真上人應該也會察覺到不對勁,我得趕緊離開南垂。”


    想到這裏,梁言沒有猶豫,手中法訣一掐,化為遁光衝天而起,往南垂島外飛去.........


    .............


    三天之後,蓬島,摘星攬月樓中。


    一名身穿七星道袍,須發皆白的老者,忽然睜開雙眼,從入定中醒了過來。


    “不對啊.......”


    老者似乎有所感應,眉頭緊皺。


    下一刻,他伸出右手,掐動手指,開始飛快地推算起來。


    “........艮卦六爻,生門緊閉,怎會如此?!”


    老者的臉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右手再次掐算,但片刻之後,得到的卦象竟然還是一模一樣。


    “真是奇哉怪也!為何允兒和霜兒的卦象都是生門緊閉,死路一條?難道在落魂海這種地方,還有什麽人能威脅到他們?”


    老者說著,從蒲團上站起身來,在房間裏麵來迴踱步,看上去有些急躁。


    但片刻之後,他就鎮定了下來。


    “不行,此事定有蹊蹺。看來是七山十二城中,有人來落魂海了,難道.........”


    似乎想到了什麽,老者的童孔猛然一縮。


    “我在落魂海行事如此隱蔽,難道還是走漏了風聲?”


    這個猜測,讓老者的臉色漸漸陰沉下來。


    他身為化劫老祖,之所以不遠萬裏,來這偏僻的落魂海域,就是為了搜集海裏的魂石。


    沒有人知道,這小小的魂石雖然看起來普通,但裏麵卻隱藏了一個秘密,而為了掩蓋這個秘密,七星城特意讓封太子這個遊手好閑之人來主持大局。


    封太子資質不高,向道之心也不堅定,但他暴虐嗜殺,喜好女色,這是眾人皆知的事情。


    在南極仙洲,因為各方勢力的原因,封太子不敢太過招搖。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跑到落魂海來作威作福,這件事情就顯得很合理了。沒有人會懷疑七星城的真實目的,隻以為是這廢物太子想要到偏僻之地來享樂。


    在落魂海開采魂石數十年,老道士很少露麵,幾乎都是封太子在主持大局,而且天道盟表麵的任務,也隻是開采各島的修真資源。


    隻有那些臣服於天道盟的通玄真君才知道,天道盟的真正目的,其實是落魂海中的一種古怪石頭。


    整個計劃看起來天衣無縫,但老道士也明白,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天道盟在此開采了數十年的魂石,雖然說一直沒有什麽波瀾,但時間一久,難免不出問題。


    如今,問題出現了。


    “允兒是往南邊去的,那裏有兩座無名島,難道就是在其中一座島上出事了?”


    老道士倒背雙手,在八卦圖下站定,沉吟道:“能夠擒住霜兒和允兒的人,至少也有化劫境的修為,落魂海應該沒有這種修士存在,難道是無雙城、白玉城他們得到什麽消息,派人過來調查了?”


    “不對,不對........如今兩城自顧不暇,分身乏術,派人過來的可能性極低........那此人到底是何方神聖?他的目的又是什麽呢?”


    老道士想到這裏,又不死心的推算起來,可無論他怎麽算,卦象始終是亂的,就好像擒住司徒允的人根本不存在!


    “怪事!”


    老道士眉頭微蹙,他對自己的推算之術一直都很有自信,但今天的卦象,卻讓他感覺極為詭異!


    正思忖間,閣樓外麵忽然有風鈴聲響起。


    老道士臉色一變,收了神通,負手走出閣樓。


    隻見閣樓外麵的屋簷上掛著一枚八角鈴鐺,平日裏無論風雨多大,這鈴鐺始終懸垂不動,但這會無風無雨,鈴鐺卻自己搖動了起來。


    老道士抬手打出一道法訣,鈴鐺落下,懸在麵前不動。


    他仔細觀察了許久,忽的歎了口氣道:“這是衝我來了啊........”


    話音剛落,遠處天邊,一道遁光破空而來。


    摘星攬月樓在蓬島的地位極其特殊,縱然是九大上宗的太上長老,也不能靠近這座閣樓千裏之內。


    剛開始的時候,還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修士,覺得自己的修為深厚,想要潛入此地一探究竟,可這些人最後都被司徒允和冷霜無情斬殺。


    久而久之,九大上宗全都有了默契,不再靠近這片區域。


    但今天,有人打破了這個規矩。


    看著極遠處的遁光,老道士眉頭微蹙,卻沒有出手阻攔,而是任由對方闖入自己的領地。


    片刻之後,遁光來到了摘星攬月樓,落在老道士的麵前,赫然是一名身高七尺、濃眉大眼的光頭漢子。


    說來也是奇怪,此人明明隻有金丹境的修為,可麵對老道士的時候,居然沒有半點懼色,隻是隨意地拱了拱手道:“在下洛天翔,見過玄真上人!”


    “洛天翔.......”


    玄真上人雙眼微眯,澹澹道:“你既然認得本座,怎敢如此放肆?”


    說話的同時,一股化劫境的威壓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瞬息之間,風雲變色,原本晴空萬裏的蒼穹,變得黑壓壓一片,仿佛整個天空垂落下來,壓在了洛天翔的頭頂。


    在這股強大的威壓之下,洛天翔的麵皮有些漲紅,唿吸也變得急促。


    他張了張嘴巴,似乎想要說話,但聲音卻被堵在喉嚨裏麵,吐不出半個字來。


    不過,雖然他很狼狽,玄真上人卻還是露出了驚訝之色。


    因為在他看來,洛天翔隻不過是一個金丹境的修士,在自己化劫境的威壓之下,按理來說應該連保持清醒都做不到,但對方非但沒有昏厥過去,反而還好端端站在自己麵前,僅僅隻是臉色有些難看而已。


    “看來你是有備而來啊.......”


    玄真上人忽然收了威壓,天空烏雲散去,周圍又恢複了正常。


    洛天翔的臉色逐漸好轉,聞言嗬嗬一笑,道:“來之前含了一顆‘清靈丹’在嘴裏,就算麵對閣下的威壓,洛某也不至於昏厥。”


    “以你的修為境界,根本不可能得到‘清靈丹’,說吧,是誰在幕後主使你?”玄真上人冷冷問道。


    “道長何必如此心急,我隻是個送信的,你看完就知道了。”


    洛天翔說罷,抬手一揚,一封書信從他袖中飛出,落在了玄真上人的麵前。


    玄真上人並未讓書信靠近,而是隔空一點,一道靈力將其展開,很快就看到了信上的內容,隻有短短的一句話:


    “封太子、司徒允和冷霜都在我手裏,道友如果想救人,就跟著送信之人來找我。”


    簡短的一句話,卻讓玄真上人的臉色陰沉到了極點。


    “我那兩個徒弟果然遇難了........是你背後那人搞的鬼吧?”玄真上人盯著洛天翔,語氣冰冷。


    “道長何必問那麽多,跟我走便是了。”洛天翔毫不示弱,根本沒有被對方的氣勢壓製。


    “放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和誰說話?”


    玄真上人喝道:“我隻要一個念頭,就能讓你形神俱滅!你難道就不怕死嗎?”


    “怕死?”


    洛天翔眉頭一挑,哈哈笑道:“對洛某來說,死有何懼?不過閣下可是要想清楚了,我體內留有那人的禁製,隻要我一死,他那邊立刻就會有所感應,到時候你的兩個徒弟和封太子,都得給我陪葬!”


    他與玄真上人針鋒相對,氣勢居然絲毫不弱。


    “你這家夥,膽子是真的大啊........”玄真上人眯了眯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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