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雲鵬此言一出,整座弈星山穀盡皆嘩然。


    所有人都露出了恍然大悟之色。


    直到現在,他們才明白,原來剛才金雲鵬口中的「新任閣主」,並不是指馮善元,而是另有其人。


    至於那三件禮物,當然也不是送給馮善元的。


    「這個送禮的人究竟是誰?他這樣公然戳穿皇絕宮和縹緲穀的陰謀,就不怕這兩大上宗的報複嗎?」


    「你懂什麽!此人麵都沒露,隻靠一道劍氣就把‘絕神蠍給斬了,你猜他是什麽境界?」


    「兄台的意思…」


    「噓!」


    先前那人急忙打斷了他後麵的話,壓低了聲音道:「打住!打住!這裏麵的事情不是你我可以評論的,咱們最好閉上嘴巴,等會找個機會離開此處!」


    就在各門各派的修士竊竊私語之時,人群中忽然有一個聲音驚叫道:


    「你們看那!」


    說話的是一個小型宗門的宗主,他此時瞪大了眼睛,臉色驚訝,伸手指著祖師雕像的方向。


    旁邊的人被他嚇了一跳,等緩過神來,也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


    下一刻,所有人的臉色都是微微一變,心中不約而同的冒出一個念頭:


    「那人是誰?」


    隻見祖師雕像的正下方,香爐牌位麵前,不知何時起居然站了一個灰衣男子。


    此人身材挺拔,肩膀寬厚,此時正背負雙手,麵朝著弈星真君的雕像,背對眾人,看不清麵容。


    在他身後,還有負責主持閣主繼任儀式的十二個儒生。這十二個儒生都沒有反應過來,直到發現山頂上的修士都把目光看向他們身後,這些儒生才驚覺到什麽,紛紛轉過身來。


    當他們看見身後的灰衣男子時,心中都是一驚。


    「此人是誰?他什麽時候出現在這裏的?」其中一個儒生向身旁的師兄傳音問道。


    「不知道!」


    另一個儒生也傳音迴答道:「剛才我們都站在這裏,根本沒有察覺到絲毫異樣,此人就像是憑空出現一般!」「他…他好像有點古怪,師兄,我是不是眼花了?明明此人就站在我們麵前,可我為何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十二儒生的臉色越來越驚恐。


    這個背對著他們的灰衣男子,雖然不言也不語,但在他們的眼中,卻像是一座直插蒼穹的巍峨高山,而自己這些人隻不過是山腳下的幾隻螻蟻,就算踮起腳尖,也根本看不到山峰的峰頂。


    無言的壓力,籠罩在每一個人的心頭。


    不知不覺中,十二儒生竟然齊刷刷地後退了一步,似乎下意識地想要和此人保持距離。


    偌大的弈星閣山穀,此時一片死寂!


    那灰衣男子不說話,整個山穀中所有人,包括弈星閣的弟子和南垂各門各派的修士,沒有一個人敢發出聲音。這種詭異的安靜持續了一刻鍾左右。


    一刻鍾後,灰衣男子盯著麵前的雕像,忽然歎了口氣。隻聽他的聲音悠悠道:「拿香來。」


    眾人都是微微一愣,一個反應快的儒生低聲道:「他他要上香。」


    捧香的儒生立刻反應過來,急忙走上前去,將檀香送到灰衣男子的身後。


    那灰衣男子頭也不迴,一炷青香自動飛出,落在他的手中。


    香燭無風自燃,嫋嫋青煙升騰起來,將灰衣男子的背影籠罩在其中,這一瞬間竟然如夢似幻,給人一種不太真切的感覺。


    捧香的儒生揉了揉眼睛,凝神細看,隻見煙霞之中,那灰衣男子已經把青香插在了香爐之中。


    不過他並未向弈星祖師叩拜,隻是單純的上了一炷香。


    此時此刻,在那香爐之中有「青香」三根,「火香」兩根,到最後,竟然還是呂自珍贏得了這場比鬥!


    弈星閣的修士看到這一幕,一時間心緒難平,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沉默了片刻,琴道道主遲夢雲忽然上前一步,拱手說道:「這位前輩,你麵前的雕像可是我們弈星閣的創派祖師,前輩既然到了牌位麵前,光是上香可不行,怎麽說也要叩拜一下。」


    「要我叩拜?」


    灰衣男子輕笑了一聲,並未轉身,隻是淡淡道:「若我說‘不,呢?」


    遲夢雲的臉色變了又變,最終還是一咬牙,道:「前輩,這裏可是我們弈星閣,馮閣老就算有錯,也不應該交由一個外人審判,你雖然修為高強,但我們弈星閣亦有太上老祖坐鎮,不會讓你一個外人在祖師牌位前為所欲為的。」


    此言一出,弈星閣的幾位道主都站在了遲夢雲的一邊,暗暗警惕著灰衣男子。


    而那灰衣男子並沒有立刻迴應,而是注視著弈星真君的雕像,沉默了片刻,看上去似乎迴憶起了往事。


    片刻之後,此人緩緩轉過身來。


    眾人這才看清楚他的樣貌,隻見是一個年輕男子,劍眉星目,長發如墨,腰間拴著一個青色葫蘆,雖然穿著打扮十分普通,但身上卻有一股超脫凡俗的氣質。


    「他是誰?」


    所有人心中都冒出這樣一個疑問,尤其是那些圍觀的修士,他們都是各門各派的掌門,也算是頗有見識的人物,但此刻搜腸刮肚,卻怎麽也想不出南垂有哪一號人物與此人相似。


    就在眾人暗暗思忖之時,那灰衣男子的目光一掃,最後落在了遲夢雲的身上。


    「你是琴道道主,所以你的師父是燕心瑜?」灰衣男子忽然發問。


    遲夢雲愣了片刻,似乎有些驚訝,口中下意識地說道:「前輩認得家師?」


    灰衣男子聽後,輕笑了一聲,並未迴答,而是繼續問道:「燕心瑜她如今人在何處?」


    「師尊她.……」


    遲夢雲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緩緩道:「師尊早在九幽之亂的時候,就已經受了重傷,此後的三十多年一直在閉關養傷,可惜那傷勢實在太重,就算是老祖出手也無力迴天,師尊無可奈何,最終坐化於‘忘憂峰峰頂。」「忘憂峰嗎?」


    灰衣男子喃喃一聲,歎了口氣道:「她這一死,倒是忘去許多煩憂。不過她當年給了我一掌,如今我返迴南垂,這一掌就由你來替她接吧。」


    「什麽?!」


    遲夢雲聽得微微一愣,還不等她反應過來,灰衣男子已經一掌擊出。


    一個金色掌印破空飛來,速度奇快,隻一瞬間就印在遲夢雲的胸口。


    這位琴道道主,金丹初期的修為,沒有絲毫反抗之力,被這一掌打得倒飛了出去,撞在弈星閣的山壁之上,整個人都陷入山石之中。


    噗!


    一口鮮血,從遲夢雲的嘴裏噴了出來。


    「師妹!」


    三脈四道之中,陸濤、衛勝、吳子墨、宋玉全都臉色一變,幾人對視一眼,忽的化為四道遁光,將高台上的梁言圍在了中間。


    隻聽吳子墨高聲叫道:「前輩為何出手傷人?弈星閣屹立數千年而不倒,當然有我們自己的底蘊,倘若開啟護宗大陣,前輩也沒有好果子吃,所以我奉勸前輩不要欺人太甚!」


    「弈星閣的底蘊?」


    灰衣男子冷笑了一聲,淡淡道:「弈星閣就是陳規舊習太多了,掌權者不知宗門弟子的疾苦,隻醉心於權利爭鬥,上行下效,仗勢欺人,這麽多年過去,依舊沒有什麽太大的變化。」


    說到這裏,眼中閃


    過一絲失望之色。


    下一刻,他忽然伸手一指,腰間的青色葫蘆微微一晃,一道劍光刷出,衝天而起!


    圍觀眾人大感意外,紛紛抬頭看去,隻見那道劍光衝向高空,劍鋒所指之處,乃是一座巍峨高山。


    「是‘觀星峰,!」


    人群中有人大叫了一聲。


    觀星峰乃是弈星閣主峰,相傳當年弈星閣的創派祖師陸北遊,就是在這座山峰的峰頂傳道。


    此後數千年,弈星閣的曆代閣主都將這座山頂封存起來,在上麵設下了一道又一道禁製,這些禁製疊加在一起,形成了一層淡淡的金光,被外人稱為弈星金頂。


    如今那一道劍光,正是奔著這個金頂而去。


    刷!


    根本沒有給眾人反應的時間,隻是微微愣神的功夫,劍光已經環繞山頂一圈。


    轟隆隆!


    弈星閣曆代閣主留下的禁製,在這道劍光麵前就如同紙糊的一般,隨著劍光摧枯拉朽,百丈金頂轟然倒塌,從觀星峰上栽落了下來。


    「你你竟敢削了我們弈星閣的金頂!」


    此時此刻,三脈四道的道主全都瞪大了眼睛,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衛勝第一個迴過神來,怒吼道:「弈星閣弟子聽令,開啟護宗大陣,隨我誅殺強敵!」


    隨著他一聲令下,三脈四道的修士,連同幾位道主在內,全都飛上了半空,想要開啟護宗大陣。


    「勸你們還是別費這個心了。」


    灰衣男子並沒有任何動作,隻是用目光一掃,半空中的眾人忽然感到混身冰涼,不隻靈力無法運轉,就連全身血液都好似凝固了一般。


    這些人沒有任何反抗之力,遁光不受控製的消失,從半空中掉落了下去。


    衛勝、陸濤、吳子墨、宋玉,這四位道主此時已經驚駭到了極點!


    眼前這個灰衣男子,根本沒有任何動作,僅靠一個眼神,就讓弈星閣眾人無法動彈!


    這時,就聽那灰衣男子歎了口氣,悠悠道:


    「梁某當年答應過朽木生前輩,不會與弈星閣為敵,但弈星閣與我的恩怨一言難盡,今日既然到了這裏,那就削了弈星金頂,往日恩怨,一筆勾銷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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