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空之上,金色手掌緩緩落下。


    動作雖然不快,可浩蕩神力已經把所有空間都徹底封死,就算你遁速再快,神通再詭異,在這金剛神力的鎮壓下,也是無所遁形!


    砰!砰!砰!


    一連串的崩裂之聲傳來, 靜淵放出的黑色結界,在這金色手掌的覆蓋之下,就好似紙糊的一般,連一個唿吸都沒有堅持住,頂部就已經裂開了一個大洞!


    那浩瀚金光從雲層中灑下,又穿過結界的洞口,照在梁言、淩衝霄、朱友清身上的時候,隻有一股暖洋洋的的感覺,並無半點危害。


    可當金光照在靜淵身上的時候,卻像是烈日陽光灼烤春雪一般,原本兇焰滔天的黑色煞氣仿佛遇到了天敵,瞬間消散一空。


    “吼!”


    靜淵那三個腦袋的喉嚨裏,同時發出一聲低沉的吼聲,眼神中帶著不甘的狂怒,又夾雜著一絲如釋重負的解脫。


    轟隆!


    半空中的手掌終於落到了靜淵的頭頂,金剛神力擴散開來,仿佛一座金色山巒,從天而降。


    金光普照之中,黑色魔神的腰身瞬間被壓彎,渾身骨骼咯咯作響,體內煞氣不斷翻滾出來,又立刻被四周金光打散。


    靜淵佝僂著身子,六隻手臂青筋暴起,齊齊舉向天空,仿佛要托住頭頂的金色手掌。


    然而那金剛神力卻如睥睨世間的佛祖, 神力所到之處,萬魔俱滅,任憑靜淵的噬魂教魔功如何厲害,吸收了多少冤魂,在這金剛神力麵前,依舊如同紙糊的一般,輕易就被擊碎。


    砰!


    一聲巨響傳來,靜淵的一條右臂率先支撐不住,在金色手掌的掌心中爆裂開來,化為一團黑霧。


    緊接著又是接二連三的巨響,靜淵的肉身寸寸碎裂,無數黑霧彌漫出來,又被那無邊金光一照,瞬間消散不見。


    “金剛伏魔,罪化三千...........”


    梁言喃喃自語了一聲,抬頭看向半空中的金色手掌,忽然發現那掌心之中,居然有一個拇指大小的小人!


    這小人亦是通體金光,看不清五官容貌, 但隱約感覺到對方的目光掃來,正落在自己身上, 似乎還露出了一絲微笑。


    “你是.......靜淵前輩?”


    梁言忽然心有感應, 鬼使神差地問了一聲,隻不過聲音低得連自己都聽不清。


    可那掌心中的金色小人居然微微點了點頭。


    一個虛無縹緲的聲音從半空中傳了過來,直接出現在梁言的神識之中。


    “老夫這一生罪無可恕,臨到最後,能夠死在‘罪化三千’之下,也算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了........”


    “真是靜淵前輩!”


    梁言心中一動,暗暗歎了口氣道:“前輩已經在積雲山麵壁千年,眼看魔性就要褪去,即將再世為人,沒想到卻被這幫雞鳴狗盜之輩壞了修行!”


    “劫數,劫數啊!”


    金色小人哈哈大笑,似乎並沒有怨氣。


    “這就是老衲的第二災,修行千年,終究還是躲不過這劫數!哈哈哈,好個老天,好個天道輪迴!”


    梁言聽得心念一動,這是他第一次親眼見識到別人的災劫,沒想到自己居然也是災劫中的一環!


    本以為三災九難都是天雷地火,聲勢浩大,以修真之軀,對抗天地之威。


    沒想到災劫也可以如此無聲無息,一切在冥冥中似乎已有定數,如果不是一個月前,軒轅靈薇和自己執意要闖入積雲山禁地,那儒神將恐怕也不會與靜淵交手,也就不會發現他佛珠的秘密。


    也就是說,從自己這些人第一次來到積雲山的那一刻開始,靜淵其實就已經入劫了...........


    “天道之威,可以如天雷地火,勢不可當!也能冥冥無聲,讓人無法察覺,等到驚覺之時,已經深陷其中..........小友日後修行,切記不要誤入歧途,須知天道無處不在,我輩修士一日不成聖,終究也隻是天地磨盤中的一粒塵埃罷了........”


    靜淵的聲音悠悠傳來,帶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惆悵,是那種所追求的東西戛然而止,大道之路就此斷絕的遺憾。


    “晚輩受教了。”


    梁言點了點頭,在心中向他默默行了一禮。


    “臨死之前,能見到怒僧之徒,也足慰平生了。”金色小人無聲大笑,忽的把手一揮,一道金光激射而出,奔著梁言的胸口飛來。


    這道金光相比於金剛神力的光華,簡直就是螢燭之火與皓月的區別,在場眾人沒有一個注意到,隻有梁言自己能清楚看見。


    那金光仿佛一條小魚般來到他的麵前,梁言把手一抓,將之抓在手裏,隻覺觸感溫潤,一股暖流從手心湧入經脈之中,頓時通體舒暢。


    “咦?”


    梁言低頭一看,居然是一隻金蟬,雙翼扇動,活潑可愛。


    “這是什麽?”


    梁言心有疑惑,抬頭去看,卻見那金色小人似乎如釋重負,身形已經越來越淡,黑色魔神也早就消失不見,唯有歌聲從九天之上傳來:


    “百年恨,千年劫,蹉跎一生迷途客!殺嗔癡,斬自我,屠刀難放道成空。噫!迴首金蓮開,半步已是癲,自笑無名字,因名自在天!”


    歌聲唱罷,金光消散,無邊煞氣終歸塵土,世上再無靜淵此人.........


    “三災九難.......”


    梁言看著靜淵消失的地方,有些怔怔出神,到了這個時候,他終於近距離感悟到了修士災劫的可怕,任你神通再高,法力再深,亦逃不過這冥冥中的定數!


    不過還不等他細細體悟,下一刻,那金色手掌就在半空中迸裂開來,金剛神力滌蕩四周,瞬間就把周圍剩餘的黑色結界衝破。


    一股毀天滅地的狂暴力量席卷而出,金黑兩色的光暈擴散開來,把所有人的神識都刺得疼痛無比。


    淩衝霄、朱友清等人都是臉色微變,幾乎在第一時間就祭出了護體靈光,各種保命法寶丟上半空,為自己抵擋這股法力餘波。


    梁言也迴過神來,把蜉蝣劍丸攔在身前,青色劍氣形成了一道劍光圈,將他牢牢護在裏麵。


    可饒是如此,那結界毀滅所產生的餘波,依舊把他震飛了數百丈之遠。


    穀珙


    “此地不宜久留!”


    梁言人在半空,心念電轉,此時靜淵已死,剩下淩衝霄、朱友清和自己的關係十分微妙,實在不宜再戰了。


    他把手中金蟬收入儲物戒中,法訣一掐,整個人化作一道灰色遁光,瞬間就來到了軒轅靈薇、鄭工布等人的麵前。


    “我們走!”


    話音未落,梁言就往腰間太虛葫一拍,一道青光激射而出,軒轅淩薇等四人見狀,沒有半分抗拒,任憑這道青光把他們卷入了葫蘆裏麵。


    下一刻,梁言沒有半點遲疑,手中法訣一掐,把遁光催動到極致,借著金剛神力與黑色結界對撞的餘波,往西邊飛遁走了.........


    三日之後,積雲山西麵,一片茂密的林地上空。


    一道灰色遁光,速度奇快,從天邊而來,到了森林上空才逐漸放慢速度,最後停在了森林深處的一條小溪旁邊。


    遁光散去,露出裏麵的人影,正是一路飛遁至此的梁言。


    他停下遁光之後,又小心的觀察四周,把神識散開,森林的每一個角落都了如指掌。


    片刻之後,梁言臉色稍緩,抬手一拍腰間的太虛葫,一道青光飛出,將軒轅淩薇、鄭工布、譚有禮、紫杉四人都送了出來。


    “這森林裏麵沒有軒轅城的修士,隻有幾個散修,境界都在聚元境上下,應該是來這裏尋寶的,你們去把他們送走吧。”梁言臉色平靜,淡淡開口吩咐道。


    軒轅淩薇聽後,立刻向譚有禮使了個眼色,對方會意,當即拱手道:“梁道友放心,譚某這就去把他們送走。”


    “等等。”


    眼看譚有禮轉身要走,軒轅淩薇又補充道:“好言相勸,莫要太過霸道,送些靈石丹藥,如果還有冥頑不靈的,再動手驅趕也不遲。”


    譚有禮聽後,微微一笑道:“殿下放心,譚某省的。”


    說罷駕了一道遁光,自林間疾衝而出,往遠處去了。


    譚有禮走後,梁言又接著開口道:“還有森林外麵,也要布置法陣,將我們的氣息隱藏起來,防止有人暗中潛入。”


    說著從儲物戒中取出兩個陣盤,一柄長劍,一對銀環,分別交給了鄭工布和紫杉。


    “你們一個去森林西邊,把陣盤和長劍掛在入口的位置,一個去森林東麵,把陣盤和銀環埋在地底,再按我的口訣布置法陣.........”


    梁言指尖伸出,將一段口訣分別傳給了兩人,那紫杉和鄭工布聽後,都是微微點頭,同時拱手道:“梁道友放心,我們一定將法陣布好!”


    “好,你們去吧。”梁言點了點頭,臉色依舊沒有任何波動。


    等到所有人都離開之後,軒轅淩薇的目光轉向梁言,眉頭微蹙,有些擔憂地問道:“梁道友,你現在還好嗎?”


    “我沒........”


    梁言話音未落,忽然喉嚨一甜,再也忍不住,張嘴噴出了一口鮮血!


    “梁兄!”軒轅淩薇臉色大變,急忙從儲物戒中取出一個白玉小瓶,慌慌張張地倒出各種丹藥,都是療傷聖品,一股腦地送到梁言麵前。


    “沒用。”


    梁言搖了搖頭,一把推開軒轅淩薇的丹藥,就在岸邊盤膝而坐。


    之前在落楓寺四人亂戰,梁言其實並沒有受到什麽太大的傷勢,但是之後靜淵魔變,不僅實力暴增,而且煞氣衝天,以一己之力壓製了三人。


    梁言、淩衝霄、朱友清都在那個時候受了重傷,隻不過梁言心機頗深,仗著自己肉身強悍,用《八部衍元》暗暗壓製了傷勢,沒有表現出來而已。


    半盞茶的時間過去,梁言在岸邊緩緩睜開了雙眼,原本蒼白的臉色,也逐漸有了一絲血色。


    “你現在怎麽樣了?”


    軒轅淩薇一直在旁邊為他護法,見他從入定中醒來,急忙關切地問道。


    “還好,這個傷勢梁某還鎮壓得住。”梁言臉色平靜,歎了口氣道:“不過我們不能再走了,需要在這裏休養一下才行。”


    “儒神將和朱城主不會追來嗎?”軒轅淩薇有些擔憂。


    “不會。”


    梁言的表情十分肯定:“他們兩人的關係本身就有些微妙,而且和靜淵的一戰中也同樣受了傷,我的傷勢之前並沒有表現出來,他們不知道我的深淺,肯定不會冒然追來,現在一定迴廣陵城休養去了。”


    “原來如此。”


    軒轅淩薇點了點頭,她也不笨,不然如何在軒轅破天的眾多皇子皇女中脫穎而出,隻是剛才關心則亂,才沒想到這一層。


    兩人各自沉默了一會,軒轅淩薇忽然想到什麽,又開口問道:“梁兄刻意支走那三人,莫非有什麽用意?”


    “哼,還用說嘛?這三人裏麵,隻怕有人居心叵測。”


    梁言盤膝而坐,臉色不變,用平靜的語氣說出了令人驚訝之語。


    軒轅淩薇聽後,卻並沒有露出驚訝之色,反而若有所思道:“那依梁兄來看,到底誰是這個內奸?”


    “簡單,等等誰不見了,誰就是奸細!”


    見軒轅淩薇還是有些不解,梁言又接著笑道:“我們出城的事情是臨時起意,知道的人隻有我們五個,可二皇子的人卻能及時趕到落楓寺,甚至提前埋伏,這必然是有內奸通風報信,而且奸細就在我們五人當中。”


    “這麽簡單的事情,隻要事後仔細一想便能想到。那內奸無論是誰,都已經見識過梁某的手段了,哪裏還敢再待下去?我把他們都支得遠遠的,就是給這個內奸逃跑的機會。”


    “那這樣一來,豈不是白白放跑了這個奸細?”軒轅淩薇的臉色依舊十分不解。


    “當然不是。”


    梁言話音剛落,仿佛為了迴答軒轅淩薇,森林西麵的天空忽然竄起一道劍光,緊接著便有一聲慘叫遠遠傳來。


    軒轅淩薇聽後,眯了眯眼睛。


    這個聲音她熟!


    梁言也不多說,抬手打出一道法訣,隻見森林西邊飛來一柄長劍,劍身上穿了一個人,身材高瘦,麵容清臒,穿儒袍,戴文士巾,一副溫文爾雅的模樣。


    正是公主府總管,軒轅淩薇帳中第一謀士,鄭工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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