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爺:“父皇何曾念過什麽父子之情,兒臣今日如此也是無奈之舉,請父皇恕兒臣不孝之罪。”說著大聲吩咐身後將士撞開宮門。


    可任他高喊了數聲,還是無一人上前,魏王臉色驟變,皇上指了指:“把這個不忠不孝的逆子給朕拿下。”一句話後頭上來一騎,揮刀斬落五爺的馬頭,魏王直直跌下馬背,被後頭蜂擁而上的將士拿住,魏王抬頭大喊了一聲:“圖塔,你個兩麵三刀的小人,本王做鬼也不放過你。”


    陶陶這才看清楚,剛斬落魏王馬頭的人正是圖塔。


    陶陶正驚訝之餘,忽聽旁邊馮六驚唿一聲:“萬歲爺……”陶陶側頭,正瞧見皇上倒了下去……


    第110章


    太醫院的太醫們齊齊跪在養心殿外, 隻有許長生被招到暖閣之內。許長生給皇上施的針灸,不一會兒皇上便醒了過來, 一醒了就咳嗽起來,馮六化開個藥丸子喂了下去, 方漸漸平緩下來, 臉色枯黃帶灰。


    喘息了一會兒開口叫秉筆太監進來擬旨,讓秦王晉王主審魏王謀逆逼宮之案, 舉凡與此案有牽連著抄家滅族, 絕不姑息。


    傳了旨意,皇上叫馮六把扶著靠在暖炕上, 問許長生:“許長生你跟朕說句實話, 朕還有幾日可活?”


    許長生撲通跪在地上:“萬歲爺乃真命天子, 有老天庇佑, 必能逢兇化吉遇難成祥。”


    皇上不耐的揮揮手:“許長生朕知你是個老實人,不跟那些人一樣嘴裏都是虛的, 朕不過想要句實話罷了, 你別把朕當成君主, 隻當成尋常的病患,朕隻是想知道自己還有幾天活頭罷了,你隻管大膽說來,朕絕不會治罪於你。”


    許長生卻仍不敢吭聲,隻一味磕頭,腦袋都磕出了血來,順著額角滴答滴答的往下淌,瞧著甚有些可怖。


    皇上:“行了,朕不為難你,你退下吧。”


    許長生這才哆嗦嗦嗦的退了出去。


    皇上:“陶丫頭,你瞧見了,許長生這麽個有名的老實人,到了朕跟前兒都都不敢說實話。”說著歎了口氣:“其實朕心裏明白著呢,他們不說朕也知道,朕活不了幾日了,好在一攤子事兒終是理順了些,雖仍是個不好收拾的爛攤子,到底要緊的隱患,朕替他除了,剩下的就瞧他的了,朕也實在累了,該歇歇了。”


    陶陶聽著話音不對,嚇了一跳,忙湊近喚了聲:“皇上。”


    見皇上睜開眼看著她,方才鬆了口氣,皇上見她緊張的樣兒不禁笑了一聲:“傻丫頭,放心吧,朕沒這麽快死。”


    陶陶:“大過年的,皇上怎麽竟說這些不吉利的話兒。”


    皇上:“是了,你不說朕都忘了,今兒是除夕呢,本來還答應帶你去雁翅樓上看煙花的,倒讓老五這個逆子攪了,你別失望,明兒朕叫侍衛們就在這養心殿的院子裏放給你看,你說好不好?”


    陶陶愣了愣,皇上說這句話的時候目光注視著自己,格外溫柔,讓陶陶有些受寵若驚,即便皇上對自己一直很不錯,但如此溫柔的目光,如此輕柔的語氣,也是頭一次 ,讓陶陶有種被討好的錯覺,怎麽可能呢,眼前的人即便油盡燈枯,也是帝王之尊,怎會討好自己一個小丫頭。


    正納悶,卻聽皇上又道:“朕記得你最喜歡煙花,那時候卻隻父皇的萬壽節才會放一迴煙花,你拉著我偷偷跑到雁翅樓上看,朕那時候就想,等朕繼位天天叫人放煙花給你瞧,可惜後來……”


    說到此閉上眼幽幽歎了口氣,竟是睡了,唇角揚起微微的弧度,跟平常冷硬的帝王判若兩人。


    陶陶愣了好半天,直到馮六把錦被蓋好,扯了她一把,才迴神跟著馮六出了暖閣,忍不住道:“馮爺爺,剛皇上是不是把我認成別人了?”


    馮六:“小主子多想了吧,皇上雖病著,也不至於連人都認差了。”


    陶陶撓撓頭,難道真是自己多想了,怎麽覺得皇上剛才那幾句話不像跟自己說的呢。卻忽的想起另外一件糟心事兒,跟馮六道:“馮爺爺,我想迴晉王府一趟。”


    馮六嚇了一跳,忙道:“小主子您可別為難老奴了,老奴說句大不敬的話,萬歲爺的境況您也知道,許太醫雖不敢說,可那意思大略也猜的出,更何況今兒剛出了魏王謀反的事,這會兒避嫌還來不及呢,您怎麽還往前湊。”


    陶陶咬著嘴唇不吭聲。


    馮六歎了口氣:“老奴知道您擔心七爺,這麽著,老奴舍這把老臉,找人去晉王府瞧瞧。”


    陶陶也知道自己這時候出宮不可能,聽見馮六幫自己掃聽,便道:“陶陶這兒謝馮爺爺了。”


    馮六:“老奴可當不得小主子的謝。”


    陶陶往外瞧了瞧,又落雪了,大片的雪花打在廊下的料絲燈上,暈開片片雪影,北風刮的外頭簾廡處遮雨雪的油布簾子嘩啦啦的響,這個冬天陶陶感覺格外的冷也格外長。


    魏王逼宮謀反的案子很快便有了結果,一並牽連進去的還有二皇子跟十五,二皇子陶她倒不覺意外,二皇子自小受冷眼,就連皇上這個親爹都因為他跛足而瞧不上他,偏偏二皇子野心頗大,一心想繼大位,這些年明裏暗裏的算計折騰,眼看著功虧一簣,就開始琢磨後路了。


    心知三爺的性子,若繼位頭一個開刀的估計就是他,若老五能成事就不一樣了,先說兄弟中二皇子自覺跟魏王關係不錯,至少比跟老三近,再有若成事,自己出了力,論功行賞,也能落下好處,至少能保住他後半輩子的尊榮富貴。


    權衡利弊便走了這步險棋,如今事敗自然沒他的好兒,留一條命已是皇上念在父子一場,至於十五摻和進來,卻讓人很是想不通,皇上大約也沒想到,聽見十五也參與逼宮謀反,急怒之下一口血噴了出來。


    誰不知皇上最偏的兒子就是十五,陶陶記得甚至有一陣子一向穩妥的三爺都有些毛躁,就是因為皇上對十五的偏愛,生怕大位旁落。


    想到此陶陶忽的生出個念頭,憑十五的心機,怎會摻和這樣的事兒,莫不是三爺趁機鏟除異己,畢竟傳位詔書一天沒公布,就有更改的可能。


    皇上大約也不信自己最寵的小兒子會幹出逼宮謀反的事來,特意叫人壓了十五來養心殿問話,十五來的時候,陶陶正坐在炕前的腳蹬上,給皇上讀詩經。


    皇上很喜歡詩經,之前病沒這麽沉的時候,每天也會抽出半刻鍾來,讓陶陶念詩經給他聽,權當消遣。


    十五進來的時候,陶陶□□到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剛念了一句侍衛就把十五壓了進來。


    陶陶下意識停住,瞧了十五一眼,看上去倒還好,到底是皇子,便犯了謀反逼宮的大罪,下頭的人也不敢太過冒犯。


    忽的他抬起頭來,對上陶陶的目光,一瞬便錯開了,跪在地上:“十五給父皇請安。”


    皇上睜開眼看了他好一會兒:“朕記得你跟朕說過要當個大將軍建功立業,怎麽卻跟老五老二沆瀣一氣,逼宮謀反,朕想了一晚上都未想明白,老二老五是覬覦大位,你是為了什麽?”


    十五低著頭半晌方道:“兒臣不為什麽?就是看二哥不順眼。”一句話皇上氣的臉色鐵青:“混賬,混賬。”順手抄起炕桌上的茶盞就丟了出去,十五也不躲,這一下正砸在腦袋上,砸出了血印子,一臉又是水又是茶葉,狼狽非常。


    皇上仿佛看他一眼都恨得慌:“朕不想看這個逆子,壓下去。”


    十五倒是從容磕了三個頭,轉身去了。


    說完這幾句話已再無精神聽陶陶念什麽詩經,見皇上閉了眼,陶陶方退了出去,出了暖閣就往外跑,在養心殿大門口追上了十五。


    陶陶客氣的道:“兩位侍衛大哥,陶陶有些話想跟十五爺說,可否行個方便。”


    舉凡在內廷當差的侍衛,就算不認得陶陶,也聽說過這位的大名,如今這位可是皇上跟前兒一等一的紅人不說,再有這位還是秦王最寵的弟子,等秦王繼位,不用說這位仍是皇上跟前的紅人,所以最是不能得罪,忙躬身退到廊外。


    十五靠在廊柱子上看著她:“怎麽著,是覺得爺這一出去就砍了腦袋,可憐爺?”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兒,倒讓陶陶想起剛見他的時候。


    陶陶皺了皺眉:“放心吧,你是皇子有特權,犯了這樣的大罪,也不過被囚罷了,不會看腦袋的。”


    十五嗤一聲笑了:“你這丫頭嘴裏就蹦不出一句讓爺舒坦的話來,既知道爺不會掉腦袋,你這麽巴巴的追出來做什麽?不知道的還當你跟我有什麽私情呢,若是讓七哥看見,不定得多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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