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忙道:“客氣了。”


    端王妃道:“總管怎麽到後頭來了,敢是有什麽要緊事?”


    馮六笑道:“沒什麽要緊事,就是萬歲爺哪兒沒瞧見七爺府的小主子,讓奴才到後頭來瞧瞧,把小主子請到前頭去。”


    老七府上的小主子?端王妃愣了愣,心說,老七前頭的媳婦兒死了,不還沒續呢嗎,哪來的小主子?卻見馮六到了陶陶跟前兒:“小主子您怎麽跑這兒來了,可讓老奴好找兒,萬歲爺哪兒還等著瞧您的騎術呢,快著跟老奴過去吧。”


    誰知陶陶卻道:“萬歲爺哪是要看我的騎術,是等著瞧我出醜呢,我不去,您老迴去跟萬歲爺就說我頭疼,胳膊也疼,腿疼屁股也疼,總之就是渾身都疼,馬是騎不了了。”


    馮六:“我的小主子您就別拿老奴開涮了,萬歲爺說要瞧您的騎術,您不去哪成啊,就算您身子不爽利,騎不了馬,也得您自己到萬歲爺跟前兒說去啊,老奴可不敢傳這個話兒,更何況圖塔前兒還跟萬歲爺誇您聰明,學的快呢,怎麽今兒就不成了,您快跟老奴過去吧,不然老奴可沒法子交差。”


    子蕙道:“行了,你就別裝了,剛你可是騎著馬過來的,我瞧你騎的美著呢,這會兒矜持個什麽勁兒啊,快去吧,這麽露臉的事兒,多少人想去都沒機會呢。”說著推著她跟馮六去了。


    等陶陶走了,端王妃忙道:“父皇好端端叫個奴才過去做甚?”


    子蕙:“大嫂可別這麽說,剛您沒聽見馮六一口一個小主子叫著嗎,馮六可是父皇跟前兒的人,他都稱唿小主子了,您這兒還說是奴才讓父皇知道隻怕妥當。”撂下話再不想搭理她,轉頭找別人說話去了。


    端王妃給她噎住半天沒說出話來,終是把身邊的婆子叫過來道:“莫非老七續了王妃,怎麽沒聽見信兒呢。”


    那婆子搖搖頭:“沒聽說晉王府有喜事兒啊,這續娶也是大事,沒道理無聲無息的就辦了吧。”


    端王妃悻悻然:“算了,等迴頭你去掃聽掃聽,看看這丫頭是個什麽來路。”


    再說陶陶跟著馮六一路到了前頭的大帳,剛進去就瞧見右邊兒靠中間的七爺,站在那兒挺拔俊秀風采天成,簡直帥的不要不要的,目光太過露骨,看的七爺都有些不自在,俊臉暗紅。


    馮六瞧著暗暗好笑,心說這丫頭可真是不知矜持為何物啊,這麽多人呢合著都沒瞧見,眼裏就隻看見了七爺。直到聽見上頭咳嗽了一聲,陶陶才依依不舍的收迴目光。


    皇上自是看見了這丫頭剛才的樣兒,好笑之餘怕這丫頭再出醜,才咳嗽了一聲,陶陶跪下磕頭:“陶陶叩見萬歲爺。”


    皇上瞧了底下的小人兒一眼,大紅的騎裝,差不多的身形,一時間竟有些恍惚,半晌才迴過神來,衝她招招手:“你過來,朕有話問你。”語氣格外柔和,除了馮六,大帳中的人哪怕七爺都有些意外,雖知父皇大約是喜歡陶陶,卻怎麽也沒想到,會如此親近。


    陶陶本來也不想跪著磕頭,既然老爺子讓自己過去,自然不會客氣,站起來就走了過去,小聲道:“萬歲爺您可是問陶陶騎馬學的如何?”


    皇上:“既知朕要問什麽,就自己說吧。”


    陶陶:“騎是能騎上去了,跑幾圈也成,就是不能射箭。”


    皇上嗤一聲樂了:“朕此次可是要打獵的,也不是跑圈來的,不會射箭豈不白費功夫了。”


    陶陶嘟嘟嘴:“怎麽是白費功夫,陶陶雖不能拉弓,可是能給萬歲爺呐喊助威啊,再說有萬歲爺在呢,那輪的上陶陶獻醜啊,您老神功蓋世,嗖嗖嗖,百步穿楊,什麽虎豹豺狼,剛一露頭還不就被您老射殺了。”


    皇上哈哈大笑了起來,伸手點了點:“馬屁精,好,準你這丫頭呐喊助威,別到時候老虎一出來嚇的從馬上掉下來就成。”


    就連馮六都不得不佩服,這丫頭這張小嘴太好使了,這幾句馬屁拍的雖直白,可就是拍對了地方,拍的萬歲爺格外舒坦,這可是大本事,不是一般人能學會的。


    卻知道皇上嘴上答應這丫頭跟著,可那樣的場合實在不適合,況且萬歲爺旁邊跟著的皇子侍衛哪個不是騎術精湛,這丫頭三腳貓的騎術,到時候有個閃失,誰也兜不住。


    想了想,叫了圖塔過來,讓他跟著陶陶在隊伍後頭跟著撿漏,等完了事兒再把這丫頭弄到萬歲爺跟前兒,說兩好聽的話兒哄萬歲爺高興高興,就算齊活了。


    第96章


    陶陶樂不得呢,本來也沒想著往前衝,雖說皇帝狩獵,獵場的保衛工作肯定做的很好,但凡事沒有絕對,尤其打獵這個事兒,那些老虎什麽的可都是真正的野獸,野性上來真衝過來哢嚓一口,就算有神勇的侍衛,小命無礙,弄不好也得缺胳膊少腿落個殘疾,自己可沒那麽想不開。


    樂顛顛的聽從了馮六的安排,前頭皇上帶著一堆兒子孫子侍衛什麽的進了獵場,陶陶騎在自己的小馬駒子上悠哉悠哉的在後頭跟著,時不時看見道邊兒有什麽野花野草的,還會下去摘了一些打成花束掛在馬脖子上,那馬一開始極抗拒,馬脖子一個勁兒的搖著不配合,被陶陶一陣威脅利誘終於屈服在陶陶的淫威下,由著她折騰。


    可惜秋天野花不多,陶陶記得上次來蓮花湖的時候是夏天,湖兩邊的草地上野花開的遍地都是,遠遠看去像鋪了五顏六色的氈毯,這時候就剩下黃色的小野菊跟蒲公英了,有些蕭瑟瑟的,不過映著碧青的湖水,蔚藍的天空,遠山青黛,也格外漂亮。


    圖塔牽著馬在後頭跟著,看著她在野地裏蹦蹦跳跳的,像個無拘無束的孩子,讓他想起了家鄉,西北的闊野,山麓,越跟她接近越會覺得這是個奇怪的丫頭,無論容貌跟性情跟她姐更是截然不同,她年紀不大,卻相當聰明,聰明的常常讓自己驚訝,哎看似嬌氣卻格外有韌性,她不該是皇家溫室裏嬌養的蘭花,她更像這漫天遍野的蒲草,搖曳生姿別具風情。


    如果她姐出事的時候自己沒迴西北探親,現在她或許已經是自己的妻了,她本來就是自己的妻,婚書為證,天地為證,她死了的姐姐親口許的媒,自己手裏的荷包就是信物,自己有什麽可怯懦的。


    想到此剛要往前走,卻住了腳,那邊兒十五爺跑了過來。


    十五到了近前笑嘻嘻的道:“陶陶咱們可好些日子不見了,我去找了你幾次,都說不在,你一個小丫頭怎麽比我們這些大男人都忙,今兒好容易見著了,咱們得好好說說話兒。”


    大男人?陶陶瞥了他一眼,心說這小子還真是大言不慚,手搭涼棚往前望了望:“這可是露臉的機會,你落在後頭可沒戲。”


    十五百無聊賴的道:“露了臉又有什麽用?父皇的賞賜我不想要,我想要的父皇斷不會應我的。”說著看了濤濤一眼:“我說剛在大帳裏你可夠丟臉的,就算我七哥再帥,你一個女孩子,那麽直勾勾盯著看,也不合適吧,尤其大庭廣眾之下,不成花癡了嗎”


    陶陶:“我花癡我的,別人管得著嗎,再說我又沒花癡別人。”


    十五目光閃了閃:“陶陶咱們是朋友,作為朋友有些話我早就想說了,七哥有隱疾這事兒你知道吧。”


    陶陶側頭看著他:“你想說什麽?”


    十五臉有些紅:“你,你年紀還小,有些夫妻之間的事兒不懂,我也不好跟你說,總之就是七哥那個毛病,是不能給你幸福的,而且,七哥也不會娶你當他的正妃。”


    陶陶挑了挑眉:“你還真是好心,七爺不能娶我當正妃,誰能,你嗎?我怎麽記得你的王妃好好的在你府裏待著呢。”


    十五急的有些手足無措:“她病的厲害呢,這次狩獵都沒來,許長生說不大好,等,等她……”說到這兒到底有些說不下去。


    陶陶替他接了下去:“等她死了,你王妃的位置空出來,你就娶我對不對,你還真是刷新了我對渣男的認知記錄,你不喜歡人家,別娶啊,既娶了就得好好對人家,盼著人家死,算什麽東西。”


    十五:“我,當初也不是我想娶她的,我是被逼無奈。”


    陶陶嗤一聲樂了:“被逼無奈多好的借口啊,誰逼你了,你父皇,你就死咬著不娶,你父皇還能硬往你被窩裏塞不成,怎麽我說錯了,你覺得冤,你冤什麽,嘴裏說的再天花亂墜,有個屁用啊,說到底不就是舍不得你皇子的身份嗎,又想享受高高在上的尊貴身份,還不想別人替你做主,這世上哪有這麽好的事兒。”


    十五一張臉都成了茄子皮色,瞪著她:“我是好心當成驢肝肺,算我多事兒,你想守一輩子活寡,沒人管你。”把馬褡裏的花環拿出來,猛地摜在地上,上馬疾馳而去,跑老遠了還能聽見十五揮鞭子的聲音,可見氣的夠嗆。


    圖塔走了兒過來,看了眼地上的花環:“你既然知道皇家人什麽樣兒,做什麽還留在晉王府,你不怕也成了你姐。”


    陶陶瞪了他一眼:“你們男人真是一個比一個煩,管我呢,我樂意怎麽著怎麽著,我自己的人生,我自己做主,用不著你們一個個來教我怎麽做,先把自己的事兒弄明白了再管別人吧。”說著翻身上馬跑了。


    圖塔愣了一會兒忙追了過去,這裏是獵場,外圍的野獸都敢了過來,以備皇上獵殺,這丫頭到處亂跑,真遇上野獸就麻煩了。


    追過去才發現自己的擔心多餘了,這丫頭身邊從來不缺人護著,剛走了十五,又來了十四,也不知這有哪兒招人稀罕,引得這些天之驕子一個個往前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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