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看了侄女一眼:“這扇麵子是何人所畫?”


    姚子萱:“這畫還過得去吧,其實我也沒想到那丫頭還有這兩下子,這扇麵子是陶陶畫的,字可不是她寫得哦,她的字寫得可難看了,比我的還難看呢。”


    陶陶?大老爺想了想:“你說的是晉王府那個陶丫頭?”


    姚子萱點點頭:“可不就是她,今兒她特意登門來請我吃飯賠禮的,她既然來了,我若不去倒顯得小家子氣,就跟她走了一趟。”


    這個大老爺自是知道,真沒瞧出來那丫頭還真是個念過些書的,昨兒瞧她跟子萱打架的勁頭,還當跟子萱一樣是個不念書淨淘氣的野丫頭呢,隻是她好端端寫這個做什麽?


    大老爺:“你們倆既是出去吃飯,怎麽想起寫這個來了?”


    姚子萱眨眨眼,壞了,那丫頭教給自己的說辭,這會兒忘了個七七八八,怎麽都想不起來了,她又是個急性子,想不起來一著急幹脆和盤托出:“我就跟大伯說實話好了,那丫頭想拉我跟她合夥做買賣,在海子邊兒上置了個臨街的小院,說要開鋪子,本錢湊不齊就找上了我,讓我來給大伯送扇子,說大伯若應了,別人自然不會反對,這件事兒就算成了。”


    做生意?大老爺皺了皺眉:“女孩兒家做什麽生意啊?難道她在晉王府裏還少銀子使不成。”


    姚子萱:“陶陶說女人得靠自己。人生才有意義,我覺得她說的有道理。”


    大老爺越來越糊塗:“既然如此,做什麽來找我,還畫了這麽個扇麵,你們倆打的什麽鬼主意?”


    姚子萱嘿嘿一樂:“大伯真英明啊,果然什麽事兒都瞞不過大伯,是陶陶啦,知道大伯在理藩院,就說想尋些進洋人的東西門路,開鋪子就賣這個。”


    大老爺這才恍然大悟,繼而哭笑不得:“這丫頭倒真使的出來,昨兒還跟你打的那樣兒,今兒就上門來賠禮,我還當是七爺迴去訓誡她了呢,原來是為了這個,竟拐了這麽大個彎子,還真是難為她這麽小年紀就能屈能伸的,難怪七爺對她格外青眼呢,倒是個聰明丫頭。”


    姚子萱癟癟嘴:“怎麽大伯倒誇起她來了。”


    大老爺:“大伯不是誇她,是這丫頭的確是個不凡的,膽大心細,是個能成事兒的,可惜是個丫頭,不然倒是個人才。”


    姚子萱:“那大伯到底答不答應嗎,那丫頭還等著信兒呢。”


    大老爺:“衝這個扇麵子,大伯就幫個忙好了,隻是大伯雖在理藩院供職,卻也不能把番邦進貢的貢品給你們拿出去賣,倒是可以幫你們引見幾個洋人,至於怎麽弄洋人的東西,大伯可就幫不上忙了。”


    姚子萱大喜:“這麽說,大伯不反對我跟陶陶合夥做買賣了。”


    大老爺:“這事兒你還得問問你爹的意思才成。”


    姚子萱:“隻大伯答應,我爹就答應了,那您忙吧。子萱不打擾了大伯做正經事了。”說著扭頭跑了。


    大老爺搖搖頭,低頭看了看手裏的扇子,放到一邊兒,還當是哪個懷才不遇的讀書人想趁著畫扇麵子得機會來投姚府呢,原來是晉王府那個野丫頭,雖聰明到底年紀小,哪會把世情看的如此通透,想來不知從哪兒聽來這兩句,覺得新奇用在這兒。子萱跟她做生意,總比跟子卿他們出城跑馬強的多,好歹是跟女孩子一處玩了。


    而且,瞧七爺的意思對這丫頭極看重,以後若是上了封號,說不準就是側妃,子萱跟她交往,並不吃虧。


    至於她們倆那買賣,大老爺搖搖頭,小孩子家瞎胡鬧罷了,不過占著身子省的淘氣,誰還當真呢。


    不說大老爺這兒怎麽想,且說姚子萱得了大伯的準話兒,迴了屋吩咐四兒把值錢的東西都翻出來,她自己去翻梳妝台的首飾匣子。


    四兒忙道:“都這時候了,小姐還戴首飾不成。”


    姚子萱:“戴什麽首飾啊,我是找些值錢的東西,明兒一早帶出去,先去當了銀子,再去交那個院子的錢,陶陶手裏可沒這麽多,況且還要做買賣呢,總的要本錢吧,我既然要跟她合夥,自然要出錢才是,不當首飾哪來的銀子啊。”


    四兒聽了嚇的臉都白了,忙過去把首飾匣子搶過來抱在懷裏:“那也不能當首飾,奴婢聽人說,那些過不下去的人家才去當鋪當東西呢,小姐要是出去當首飾,傳出去人家不定怎麽說呢,而且,這些首飾大都是老太太給您,不是尋常東西,若是當了,老爺知道還不扒了奴婢的皮啊,不行不行。”


    “你給我,給我……”姚子萱搶了幾下沒搶迴來,這丫頭抱的死緊,累的子萱坐在炕上瞪著她:“不當首飾從哪兒弄銀子啊,我今兒都答應陶陶了,斷不能食言。”


    四兒哼一聲:“奴婢瞧著小姐是被那狐狸丫頭給蒙了,三兩句話一頓飯就把小姐誆著跟她合夥做買賣了,您又不是她,生就一個窮底子,自然得靠自己掙錢,小姐可是姚府的貴女,不說把姚府的金銀都拿出來,就是拿出一小點兒也足夠小姐幾輩子吃喝不愁了,哪用的找做買賣。”


    姚子萱不耐起來:“我大伯都答應了,你倒要攔我不成,你快把東西給我。”“不給。”四兒也擰了起來,死活就不給她。


    姚子萱沒轍,瞥見那邊兒博古架上眼睛一亮:“行,我不當首飾了,當別的總成吧”說著過去把架子上那個青花纏枝梅瓶拿了下來……


    陶陶一早就在姚府外頭等姚子萱,一會兒瞧瞧天色,生怕耽擱了交尾款的時辰,忽聽小雀兒道:“來了來了……”


    陶陶忙看過去,不免有些傻眼,這主仆倆也太逗了,兩人一人懷裏抱個東西,用包袱皮層層裹住,也不知是什麽,而且賊眉鼠眼東張西望的,跟做賊的一樣。


    一出姚府蹬蹬的跑到這邊兒來,到了跟前兒衝陶陶神秘的使了眼色,忙著上了車。陶陶心說,用得著這麽藏頭露尾的嗎,隻得跟著上了車。


    她一上來,姚子萱就湊了過來,賊兮兮的道:“我跟你說,別的東西不方便,我隻帶了兩件兒瓷器出來,一會兒咱們去當鋪問問,看看能當多少銀子?好歹先把那個院子的錢交上,再不夠的我再想法子。”


    陶陶愕然,莫非真讓自己猜中了,這丫頭真當賊了,用得著嗎,也不是大數目,就這點兒銀子,堂堂姚府的千金還拿不出,非得偷家裏的東西當才行。


    姚子萱顯然興奮之極,把懷裏的包袱皮一層層剝開,把裏頭的青花梅瓶露了出來:“你瞧瞧這個能值點兒銀子吧。”


    陶陶點點頭:“看著挺值錢的。”


    姚子萱:“什麽叫看著挺值錢,你倒是懂不懂啊,你要不懂,咱們就得先找個懂行的問問,別叫當鋪坑了去,聽我哥說,當鋪裏的掌櫃最是黑心,專門哄騙咱們這樣的外行人。”說著撩開窗簾:“小安子你傻了,愣著做什麽,還不趕緊走,今兒早上事兒多,不趕著些隻怕來不及。”


    小安子剛要吩咐車把式,陶陶忙道:“且慢。”


    姚子萱納悶的看著她:“怎麽了,難道這兩件兒不夠?”


    陶陶把手裏的梅瓶重新裹好:“你家的東西哪有不值錢的,我雖不懂,可也能猜到這兩件必是值大銀子的,隻是你姚府裏的東西縱然不是萬歲爺娘娘賞的,也是有來路的,那些當鋪的朝奉最是眼賊,估摸一長眼就能瞧出這東西是你家的,哪敢收,弄不好把你我當賊綁了扭送到衙門裏去,到時候耽擱了正事兒不說,可丟大人了,所以,這東西萬萬不能當。”


    姚子萱:“照你這麽說,我家的東西都不能當嘍,可從哪兒弄銀子啊?”


    陶陶忍不住翻了白眼:“我的大小姐,難道你手裏沒銀子?”


    姚子萱:“我用不著銀子啊,便出來不是跟著哥哥們就是去親戚家裏,哪用得著使錢?”


    陶陶心裏歎了口氣,真是大小姐啊,想了想道:“我前兒來的時候,老太君跟你們府裏的大夫人給我的那兩個荷包你可記得?”


    姚子萱點頭:“記得啊,不算稀罕東西,過年過節的家裏的孩子每人都有的,我也有好多,裝了有半箱子了,都是這些小金錠子,什麽樣兒都有,年上姑姑給我的荷包裏,還有玫瑰花樣的呢,可好看了。”


    半箱子?陶陶聽著都酸,這丫頭還真是個財主啊,自己得了幾個就美的屁顛屁顛的,人家有半箱子還惦著偷瓷瓶子出來當呢,真是守著金山哭窮,哪兒的事兒啊。


    陶陶把梅瓶裹好塞給她:“你把這個拿迴去,這東西沒用,倒是你那半箱金錠子,你撿著不喜歡的樣兒拿兩個出來就成了。”


    姚子萱:“那個值錢嗎,我還當是玩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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