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就算她不說,這件事也不會叫旁人發現。永遠都不會有人知道,是她告訴安素馨關於京城傳聞的事情。


    可是她沒辦法欺騙裴世澤。這世上她唯一不想做的,就是騙他。


    “柿子哥哥,我有話想與你說,”可是一開口,紀清晨就又濕了眼眶。


    她害怕,她好害怕。她怕裴世澤會怪她,如果這一世她最怕的事情,那就是柿子哥哥不再喜歡她。她可以不是郡主,不要這些榮華,但是她沒辦法眼睜睜地看著他與她漸行漸遠。


    裴世澤嗯了一聲,可是兩人之間卻沉默了好久。


    他站在湖邊,風可真大啊,吹地他眼睛都疼了,他一個勁地睜著眼睛,可是怎麽眼眶還是那麽酸,那麽澀呢。


    裴世澤握著手掌,脖頸上的青筋都在一根根地凸顯出來了,周圍地風帶著一陣又一陣哭嚎聲音。


    直到紀清晨輕聲開口:“對不起,柿子哥哥。”


    裴世澤轉頭瞧著小姑娘,伸手將她抱在懷中。即便是在這種他強忍著的時候,他還是不想叫她難過。他的下巴輕輕抵在她的頭發上,聲音柔軟地像是從溫水中浸潤過,“沅沅,你永遠不必與我說這句話。”


    紀清晨聽著他這時候,還要安慰自己。便覺得自己實在是太沒用了。


    是她的錯。


    “是我告訴她關於京城流言的,柿子哥哥,”紀清晨哭著說道。


    裴世澤身子一僵,雙手握著她的肩膀,輕聲問:“你說什麽了?”


    “過年時,我在宮中見過她。她問我們可還好,我一想到你被國公爺那般對待,便氣惱極了。所以就對她說,若她知道京中流言,就不會這麽問,她肯定是知道了,”紀清晨哭地上氣不接下氣,一張嘴,便是一口冷風進了肚子裏。


    她說著說著,便覺得肚子好疼。


    裴世澤越聽越驚心,壓著她的肩膀,低聲道:“你怎麽會這麽想?”


    紀清晨哭地難受,她從得知這件事開始,便覺得安素馨服毒與她有關。她肯定是受不住那些流言蜚語,是她告訴她的。


    裴世澤揚起頭,憋住眼眶中的淚水,再低頭,低聲怒道:“清晨,你抬頭看著我。”


    紀清晨知道自己這時候不該哭,她伸手擦了擦眼淚,她得安慰柿子哥哥。可偏偏一抬頭,就看見裴世澤眼中的水光,他的眼睛本來就亮,此時更是亮堂地逼人。


    “我不知道她為什麽要這麽做,或許誰都不會知道了。但你不要胡思亂想,這件事和你沒關係,你不過是說了一句話而已。沒有人會因為一句話便自尋短見的,她更不會,”裴世澤悲愴地說。


    若是會的,她也不至於在那麽多年前,跟著皇上離開。


    紀清晨沒想到他這麽堅決果斷地說出這樣的話,她模糊地眼眶地抬頭看他,問道:“你不怪我嗎?柿子哥哥?”


    “沅沅,上次父親拿劍要砍殺我,是你來救我的啊,”裴世澤伸手抹去她小臉上的淚水,他說:“這一世,旁人我不管,我知道,你是最重要的。”


    直到他說出:“如果沒有你,這一世這麽漫長,怎麽熬過。”


    紀清晨趴在他懷中,痛聲哭了出來。她知道他說的是什麽意思,因為她看過他一個人孤獨度過一世的模樣。


    明明他是那樣尊貴的人,可是卻能一整日地坐在書房裏,連說話的人都沒有。


    那樣地孤獨,那樣地形單影隻。


    前一世做孤魂時,還覺得有個人能陪著她可真好。可她卻忘記了,她能看見他,他卻瞧不見她。他身邊連個女人都沒有,孤家寡人,就是他的前一世。


    “柿子哥哥,我不會叫你孤單一個人的,這一生我們都會在一起的,我不會丟下你,也不會提前離開你,”紀清晨趴在他懷中,哭地淒涼。


    遠處似有鍾聲敲響。


    **


    宸妃突然去世,皇上哀痛,五日未曾上朝。


    她在世時,一直在鏡春園中休養,待死後倒是迴了這座宮殿。長樂宮乃是早就準備妥當的,隻是她一直未能搬進來,如今停靈在此,也算是叫她住上了一迴。


    皇上親自下旨,冊封宸妃為宸貴妃,陪葬帝陵。


    三皇子情況卻十分不好,那日他險些要砍殺了一幫太醫,要不是殷柏然及時攔住,隻怕他也是闖下大禍。可皇帝偏偏卻連一句責備的話都沒有,反而是奪了太醫院院使的官職。


    殷柏然知道皇帝這是遷怒,隻得先安撫了院使,請他迴家等候。待以後,必會給他求情。


    殷廷謹連她的最後一麵都未見到,難免震怒。


    帝王震怒,本就是雷霆雨露。


    方皇後歎了一口氣,宸貴妃的葬禮顯然已有些逾製。隻是方皇後此時也不好再規勸,她與殷廷謹的夫妻情分本還算深厚,可也確實是她竭力阻止安氏入宮。


    如果知道她會這般做,方皇後都不知道,她會不會再那般強烈地反對。


    畢竟這史書上頭,搶前朝皇帝老婆的,就連搶親弟弟老婆的皇帝都有,安氏這般的也不是未有過。可是這會再想這些事情,早已無濟於事了。


    “娘娘,皇上說守靈地人著實是太少了,”楊柳是被楊步亭派過來的,他說這話的時候,都戰戰兢兢的。


    按著規製這一百零八人哭靈,已是貴妃位分上能有的最多的了。可皇上卻還嫌不夠,楊步亭是個躲事的,就派了楊柳過來。


    方皇後一聽麵色一愣,直接便道:“你迴去與皇上說,規矩不可廢。這都是按著祖宗家法來的。”


    楊柳也沒想到皇後會這樣的強勢,登時張了張嘴。


    倒是一旁坐著的殷柏然,搖頭道:“母後何必在這個時候,與父皇置氣呢。更何況,父皇也是為了安撫三弟。”


    “三皇子那性子,竟是越發地……”方皇後歎了一口氣,沒想到他小小年紀竟是那樣地暴戾。


    隻是他到底不是自己教養的,如今又剛喪母,皇後也不好太過責備。


    殷柏然倒是淡淡道:“母後也別太過擔心。三弟不過是太過悲痛,一時失了心智罷了。待日後慢慢走出喪母之痛,定不會再像如今這般的。”


    “你身為大哥,要多關心關心他,”方皇後叮囑殷柏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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