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最壞的境況,那上一世曾一起死掉的,愛著彼此的兩個人都有曾經的記憶。唐牧策馬疾馳,到怡園門口時才恍然大悟,應當就是那一次,在渡慈庵她追問他李昊的前世時,應當就有了關於上一世的記憶。他居然還三番五次送她入皇宮,此時再想起來,唐牧恨不能抽自己兩個耳光。


    他疾步進了避心院,八扇蓮紋雕花的窗格映著燈火,窗中有人吃吃笑著,細語輕言。唐牧一顆心緩緩落進胸膛,閉眼在門外站了許久,撩簾子進門,便見韓覃與韓柏舟二人同時站了起來。韓覃穿著尋常的褙子,麵容平和,手中還忙不及的藏著針線:“二爺迴來了?”


    唐牧嗯了一聲,與柏舟應付過兩句,等他退了,便坐在她方才坐的那張搭灰鼠絨的圈椅上,雙目灼灼盯著韓覃。韓覃在他身邊坐了,正尋思該如何委婉解釋三天前在大理寺發生的事情,便聽窗外淳氏的聲音:“二爺,前院來了宮裏的太監傳旨,皇上召您即刻入宮。”


    韓覃先就嚇了一跳,生怕李昊召唐牧入宮是要殺了他。此時也顧不得什麽委婉不委婉,失聲叫道:“二爺,不要去!不能去。”


    唐牧也沒想到李昊竟然如此著急,他是為了韓覃打算連臉都不要了。


    “為何不能去?”唐牧問道。


    韓覃屈膝跪在唐牧身邊,咬著唇道:“二爺,這實在是件難為情的事兒。您不能入宮,不能去見皇上,不然隻怕他要殺你。”


    “那得看他有沒有那個本事。”唐牧扶韓覃起來,抱她坐在自己大腿上,取帕子在她麵頰上揩著,溫聲道:“不著急,你慢慢跟我說,可是你得說實話。”


    韓覃深吸了口氣道:“我就是當年二爺翻遍京師所要找的那個韓鯤瑤,如今不但我自己知道,皇上他也知道。別人或者不能理解,可你是從兩百年後來的,所以你應當能理解。二爺,我和李昊兩條命都是你救的,我如今是你的妻子,自然不會再想著攀龍附鳳,可我怕他要殺你。”


    唐牧斷然否定:“他不會,概因他知道殺我並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


    韓覃埋頭在唐牧脖子上,又羞愧又喪氣:“這實在是丟人至極,明明當初是你逼著我入宮的,要不然天下之大,我如何能重新再見李昊,這倒好,如今反倒像是我一個有夫之婦勾搭了皇帝一般。”


    她說的是實話,而且將自己放在最謙卑的位置上。活了兩世,對於那個經他親世葬送的王朝,唐牧心中隻有遺憾,所以他才會竭力想要修正曆史。而在這兩世中,他唯對韓覃感到羞愧,他以為她會咄咄逼人說出真相,並反問他當年會不會送自己入東宮,明明這才是可以擊垮他的利器。


    可她沒有,她仍還呆在怡園,而沒有跨入天下所有女人都夢想跨入的那座宮城,去理所應當承受來自帝王的寵愛。仍還穿著最尋常的衣服,像最尋常的婦人對待丈夫一般,輕描淡寫的遮掩著自己的痛苦,努力想要迴護他。


    “韓覃,那天你對唐逸說,你愛我,所以願意在最大限度內牽就我,願意一直跟著我並嫁給我。天曉得我聽到那句話時心裏有多高興。”唐牧歎道:“我總以為你是為了知友,才肯嫁的我。”


    韓覃默了片刻才明白過來,狠捶了兩拳唐牧的肩膀罵道:“虧你還是個男人,竟然偷聽牆角。”


    “二爺!”淳氏在外高聲叫道:“外頭幾個太監要跟熊貫他們打起來了!”


    唐牧與韓覃對目,便聽外麵一陣鬼哭狼嚎之聲,接著便有個鴨聲孩子叫道:“咱家是皇上的人,你們欺咱家便是欺皇上,小心咱家到皇上麵前參一本,一個個兒剁了你們的腦袋。”


    聲音才落,黃全便單手擎著聖旨走了進來。他著一襲黯黃色的四爪團龍蟒袍,白靴,巧仕冠,黃皮小眼,臉大如餅,滿麵不可一世的囂張,見唐牧側抱著韓覃,伸兩指指了道:“唐閣老,你竟敢……”


    他本小小個子,溜腰過來就要拉韓覃的手,滿臉媚笑聲嬌如鶯:“韓夫人,您怎能如此不看重自己,唐閣老他雖然與您還有夫妻之名,但過不得幾日皇上就能替您主叫您重獲自由,所以您可得……”


    擠眉弄眼半天,黃全狠瞪了唐牧兩眼道:“得為皇上守貞啊!”


    熊貫氣炸了肚皮,一把拎起黃全便甩趴到了地上,手中一根打狗棍往他嘴裏亂搗:“黃公公你早上起來是不是吃了糞了,不然為何嘴裏總要往外噴糞?讓老子幫你洗洗牙,你說好不好?”


    黃全連聲哀叫,等熊貫撤了棍子,往外紅紅白白吐著牙與血,捶地大哭道:“小的們,快來呀,扶咱家起身,咱們進宮告禦狀去!唐清臣指使門客打傷咱家,這是謀反,謀反啦!”


    怡園一群人皆是冷眼,目送黃全帶著一眾小內侍們連滾帶趴出怡園。黃全走到大門上時見唯有淳氏是個中年婆子,以為她好欺負,又放膽跳腳指著淳氏的鼻子咬牙罵道:“你們等著,明天咱家就叫皇上來抄唐清臣的家,抓你個滿門抄斬!”


    淳氏手疾如閃電,兩根鐵指夾住黃全一根手指,竟將這孩子整個人扯的離地三尺,陰聲問道:“公公,滿門抄斬是怎麽個斬法,你能不能細細跟我說上一說?”


    黃全那知這普普通通的中年婦人竟有兩根鐵指,小眼珠子亂翻屎尿齊流,一根食指竟是生生叫淳氏給折斷了。好容易等淳氏鬆了手,他疼的哈氣掉淚,捂著手連路都走不動,還是叫幾個小內侍們連拉帶扯才能扶到那轎子上去。


    *


    本來挺難辦的事情,經黃全這樣一鬧,韓覃與唐牧二人俱有些哭笑不得。淳氏送晚飯進來,兩人無聲吃過,唐牧便不得不入皇宮去了。韓覃仍還焦心隻怕李昊要為難唐牧,一路跟到怡園大門外那青磚影壁處,仍還跟著。


    唐牧停步問韓覃:“你覺得那小內侍黃全如何?”


    “無恥小人!”韓覃道。


    唐牧又問:“那陳保了?若你能記得起前一世的事情,應當能記得陳保那個人,其人如何?”


    韓覃閉眼迴想了許久,憑著有限的記憶道:“很會揣摩李昊的心思,待我也很客氣,應當還幫過我許多忙。但是他最後背叛了李昊,轉而投誠了高太後。”


    “這就對了。身為君王,其自身行為遠不及身邊人更能代表他自己。管束不好身邊人,一個帝王再英明都是枉然。李昊用一個陳保斷送了江山性命,若再長久重用黃全,你覺得將來會怎麽樣?”


    韓覃道:“隻怕亡國的種子,就此埋下。”


    唐牧捉著韓覃的肩將她定在原地,不準她再往前走。韓覃仍還是忍不住追了兩步:“若皇上與你起了爭執,二爺你會怎麽辦?”


    “你想我怎麽辦?”唐牧反問韓覃。


    韓覃搖頭:“我也不知道,我不想二爺死,也不想李昊死。你是我丈夫,便是我的天,我的一切。可李昊他是個善良人,雖然處事有點意氣,但畢竟年輕,無論如何二爺都請轉寰著來,好不好?護好自己,不要傷了他。”


    唐牧是真的不得不走了,他道:“在我眼裏,你們都是孩子。孩子犯了錯,總以教導為重,放心,我會處理好的。”


    *


    皇宮內,黃全一路連哭帶嚎衝進乾清宮,進門就撲到了地上,連捶著地板,伸出自己軟搭搭的食指在李昊腳邊輕晃,哆哆嗦嗦叫道:“皇上,奇恥大辱,奇恥大辱啊皇上。”


    李昊深目盯著黃全,問道:“怎麽了,快講!”


    黃全站了起來,連指帶比劃:“奴婢進怡園宣旨,足足等了一個時辰等不來唐閣老,無賴之下一路尋到他家內院,誰知一進內院便撞見一件奇恥大辱的大事!”


    李昊攥手吼道:“快講!”


    黃全那軟搭搭的食指兩兩比劃著:“奴婢進了內院,遠遠便聽得韓夫人在喊救命,掀簾子進屋一看,便見唐閣老竟然意欲對韓夫人無禮,而韓夫人不停喊著救命,若不是奴婢去的及時,隻怕韓夫人的清白可就沒了。”


    李昊閉上眼睛輕輕一聲歎息:“黃全,他們是夫妻,若唐清臣想要做點什麽,韓夫人理當遵從,怎會喊救命,可見你說的全是假話。”


    黃全一腦子汗往外嘣著,那扭曲的臉還未迴到原樣兒,訕笑了兩聲,生怕李昊要戳穿自己,撲通跪了道:“奴婢不敢欺瞞皇上,奴婢說的皆是實話,求皇上明察啊!”


    好在李昊自己此時也迷惑障中,一半安慰自己,一半也是替黃全解釋:“也許唐清臣聽聞大理寺之事,迴府之後責備了韓夫人,既是這樣,朕不能再等,要立刻把她接入宮廷才好。”


    黃全最怕皇帝不肯信自己,聽這話的意思是還未懷疑自己,心下大鬆,汗透了衣背,便聽李昊怒指著他問道:“你一個小小乾清宮的總管太監,未蒙禦賜怎敢亂著蟒服,你是穿著這衣服到唐清臣家去的?


    亂穿賜服還大肆招搖,他未打死你已是開恩。”


    黃全這衣服還是幾個老太監們連哄帶弄給他穿上的,他穿時隻覺得讓自己威武了許多,那呈想還需要禦賜才敢穿著,此時心中連罵那幾個老監捉弄自己,連忙解了衣服道:“皇上,奴婢也是急瘋了,想要叫韓夫人能看著咱家穿的幹淨些,討她個歡喜,不定她就愛皇上了呢?奴婢也是替皇上著急,一急之下就犯了死罪,皇上饒命啊!”


    李昊叫他一說,心思又迴到了韓覃身上,便聽殿外老監高聲宣道:“戶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唐清臣覲見!”


    李昊幾乎是從龍椅上跳了起來,指著黃全罵道:“你,快給朕好好跪著,等唐清臣進來了,先磕頭求他的原諒。若他不肯原諒你,朕就殺了你這狗奴婢!”


    黃全人雖小,臉大腦子靈光,像隻老鼠一般趴到李昊腳下,哀叫道:“皇上,求求您讓奴婢再為您與韓夫人效一迴勞好不好?等奴婢替您將韓夫人接入宮廷,奴婢就自己背著棍子去唐清臣家領死,好不好啊?皇上,求您了!”


    李昊皺眉片刻,揮手道:“那就下去準備吧!”


    等黃全走了,李昊轉身在那鎏金雕龍大照壁前穩著氣息,閉眼捏拳許久,才道:“宣!”


    腳步又沉又穩,進殿之後停在正中央。李昊腦子裏迴蕩著韓覃叫的那聲二郎,那顫聲如杜鵑啼血,子歸哀鳴,那是他死過一迴又重逢的愛人。李昊終於鼓起勇氣轉身,大步上了禦座,等唐牧行了叩禮,伸手道:“清臣請起!”


    唐牧站了起起來,聽李昊問道:“愛卿,寧武關情況如何?你可曾出關巡視,蒙古兵如今滋事可還頻繁?”


    唐牧道:“臣曾拍馬出關巡視關外一百裏,蒙古人在關外已呈聚居之勢。那些夷蠻之民,以牧為天,關外並無好草場,所以他們的生活來源,大多賴以搶劫關內農民商戶,滋事之頻,三五日就有一場。臣去那日恰逢蒙古兵前來搗亂,臣還曾提刀策馬,與他們一戰!”


    李昊想起八月十五宮變那夜唐牧一手放翻三五個番子的身手,心中又是一顫,拚武力,他是拚不過唐牧的。他又問道:“愛卿瞧著,寧武關可需一戰?”


    唐牧道:“亟需一戰,以震攝關外韃子!”


    李昊複問:“那咱們就戰?”


    唐牧道:“非戰不可!”


    李昊點頭,下了禦座道:“愛卿此番辛苦,朕在西暖閣中備了薄酒要替愛卿接風,走,咱們去喝上兩盅,如何?”


    ☆、第93章


    唐牧側眸瞧得黃全已經脫了那蟒袍,換了一件尋常內侍們的青服,正在西暖閣的棉簾內探頭探腦,也是一笑,跟著李昊進了西暖閣。閣中三張而並的膳桌上從高到低,從裏到外滿滿當當堆著各式菜品,唐牧在客座鼓凳上坐下,黃全捧著隻雕盤龍青銅鎏金酒壺過來斟酒,兩隻小眼珠子亂瞟著,還不時翻個白眼。


    李昊遙遙舉杯:“愛卿此番辛苦,飲了這杯,如何?”


    唐牧捧杯,遮袖而飲。黃全再斟,李昊再敬,他便再飲,連番飲了七八杯。黃全就在唐牧身邊瞅著,眼看著他做不得假全喝了的,可是麵色仍還如常,便有些焦急。他靈機一動,斟酒時故意弄翻了酒盅滾到地上,便叫道:“哎呀,唐閣老的杯子掉了,煩請您揀一揀。”


    唐牧彎腰在地上摸了摸,扶額搖頭道:“皇上,臣本不勝酒力,醉的有些過了,還請您容臣告退!”


    李昊與黃全一聽俱是大喜。既是醉了,就好說話了。李昊道:“清臣有所不知,朕前些日子在宮中見到韓夫人,一眼之下,竟識得她是當年朕在東宮時的一位侍妾。朕心愛韓夫人過甚,況她心中也屬於意於朕,但不知清臣能否成人之美,將韓夫人送入宮廷中來?”


    唐牧聽了這話便拍桌子,半眯了雙眸盯著李昊問道:“在皇上眼中,妻子也是可以隨便送人的?”


    黃全插言道:“唐閣老,並不是白送。咱們皇上替您準備了十幾位美人,皆是奴婢跟著宗人府李令官一起替唐閣老挑選的各位國公府、侯府並伯府的大家閨秀們,一個個兒資容堪稱絕色,有身份,有門風,全是一頂一的,全憑唐閣老自己挑選。”


    唐牧一聲冷笑,扶著桌子才站起來,便見果真有十幾個衣著華麗,麵容秀麗的閨秀們走了進來,單憑她們行禮的姿態並各人麵上的神態便知是大家閨秀,而不是自大街上隨便拉來的。他扶著桌子往前走了幾步,黃全一路跟著,提著盞小燈問道:“可有閣老瞧上的?您若瞧上了誰,隻需點個頭,奴婢即刻差人將她送到您府上去!”


    唐牧冷嗤一聲,迴頭盯著李昊罵道:“昏君養的狗奴婢,端地是荒唐無比!”


    他拍的桌子山響,最中間那高盤上的各類水果齊齊滾落,李昊都叫他震的站了上起來。隔著桌子相對怒目,李昊亦拍桌子,聲音卻要輕許多,他指著唐牧道:“唐清臣,這幾天來朕曾親自查閱過大理寺積年的案子,莊箜瑤一府是你以牽連陳保案為由拉入大獄,又由你一手提出去的。她與韓鯤瑤同名,而當初該進東宮的,該是韓鯤瑤才對。


    你是搶了朕的女人,如今朕要把她要迴來,僅此而已。”


    這三天中,李昊並非一事不做,他詳細查了韓鯤瑤與莊箜瑤兩人從小到大的生活軌跡,也從中察覺到,改變曆史,讓曆史變的不一樣的那個人是唐牧。所以,他直覺認為唐牧與他一樣,或者也有上一世的記憶,不過是覺醒的比他早而已。


    唐牧步履蹣跚,沿桌一步步逼近李昊,反問道:“所以,你認為八月十五在這暖閣內該喝鳩毒的,應該是我家韓覃,是不是?”


    他再拍桌子,疾步逼了過來。桌上杯盤亂晃而倒,李昊嚇的一步步往後退著:“朕寧可自己死,也不會讓她死的。她本該是朕的妃嬪,你肯定早就知道什麽,所以用莊嬪代替了韓鯤瑤,否則,怎麽莊嬪會那麽清楚朕的喜好,生活習慣。”


    隻是不夠生動,不夠自然。唯有記憶中與韓鯤瑤的那一段,才生動自然,才是他原本該經曆的一切。


    唐牧忽而屏息,隔窗一重重的府軍幾乎將整個大殿圍困。他閉了閉眼道:“臣醉了,但願所聽到的,也是皇上您的一番醉話,臣就此告退,也請皇上好好清醒清醒腦子,咱們明日再見,仍是君臣!”


    李昊看著唐牧眼神漸漸迷離,終於鼓起勇氣想要掌握局勢。他道:“唐牧,你究竟怎樣才肯放了韓鯤瑤?你想要什麽,窮朕之所有,朕都可以給你。”


    唐牧道:“她是臣的妻子,隻要不死,不相離異。”


    李昊深吸了兩口氣息,竭力穩著自己。麵前這個男人無論如何強大,也是他的臣子。窗外一重重的禦前帶刀侍衛相圍,他不可能將自己怎麽樣。激怒他,若他敢無狀就殺了他,午門外曾以身抵白刃,赤膽忠心的臣子還有很多,可韓鯤瑤隻有一個。對上唐牧的眼睛,李昊眼底騰著血絲:“她愛的是朕,你拘著一個不愛你的婦人為妻,有什麽意思?”


    唐牧不由冷笑:“皇上憑什麽認為臣的妻子不愛臣?”


    李昊吼道:“因為她愛的是朕!”


    禦前侍衛已經逼到了暖閣門外。劍撥弩張之時,唐牧卻是低聲:“皇上認為臣的妻子愛您,憑的是什麽?憑您的勇氣,膽量,智慧還是謀略?還是您頭頂那純金打成的王冠?


    ……


    若你果真了解她,就該知道,她可不會單純為了一頂王冠就動心愛上一個男人。而除此之外,您還有什麽值得她愛?”


    若她果真愛王冠,慕浮華,愛名位,就不可能在小涼山埋頭在朝著黃土種六年的地。


    李昊頓時就息了一身膽氣,盯著唐牧許久,揮手道:“黃全,送唐閣老出宮去!”


    黃全提著盞燈籠搖了進來,伸手道:“唐閣老,請吧!”


    隨著寒刃收鞘的冷聲,唐牧虛浮著步子出了乾清宮。這真是個詭異的夜晚,天上無一顆星辰,內皇城中燈火全息,一盞風燈搖晃,黃全不時迴頭扶一扶腳步虛浮的唐牧,在皇宮內鬼打牆一半轉了半個時辰,終於等到唐牧藥效發了軟靠在一處宮牆上,才擦了把汗道:“唐閣老真真好體力,二兩蒙汗藥三兩春/藥下進去,一個時辰才能蒙翻他。”


    *


    活到二十歲,韓覃也沒想過有一天兩個男人會為了爭搶自己而對上。這當然不是什麽值得驕傲的好事情,概因無論誰贏誰輸,於她都沒什麽好處。但若放平了心去考慮,她仍還是希望唐牧能占上風,能說通李昊的偏執。


    如此心神不寧的在飲冰院等了大半夜,便聽外麵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淳氏陪著兩個小內侍進來,韓覃看他們的臉色就知情況不好,問道:“公公,可是出了什麽事情?”


    那小內侍道:“唐閣老出事了,還請夫人隨奴婢們入宮一趟。”


    韓覃當然有些不信,盯著這兩個內侍複問道:“究竟出了什麽事?”


    兩個內侍卻是搖頭:“奴婢們並不曉得什麽,隻是乾清宮遞出來的旨意,請夫人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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