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爬上來,自己動!”唐牧翻了一頁書,卻沒有一丁點想要主動的樣子。


    韓覃收迴了腳,起身另扯了床被子將自己裹嚴實,滾到了大床裏側靠壁的一邊氣唿唿才閉上眼睛,隻覺身後一陣風,唐牧已經壓了上來。他鼻尖輕蹭著她脖頸間膩白的皮膚,問道:“你將我撩了起來,反而要自己睡了?”


    “我瞧著二爺一點都不想的樣子,怕是外頭另有新人了,再或者……”他邊扒著衣服,韓覃一邊輕笑:“隻怕二爺有了年級,力不從心?”


    “那我就讓你看看,到最後到底是誰要哭著討饒……”被小夫人嫌棄老,簡直成了唐牧的心結,他是由心覺得自己太老了。


    “二爺,咱們生個孩子吧!”韓覃攀上唐牧的背,眼巴巴兒瞅著他:“隻要一個就好,不必你操心的,我會自己把他撫養大。”


    唐牧雙手支著俯在韓覃身上,漸漸拉下了臉。韓覃連忙又補了一句:“我家柏舟小時候就是我一個人帶大的,我知道怎麽帶孩子,我會把他帶的很好,不需要二爺您操一絲一毫的心。”


    她又道:“這世界上太多的小姑娘生下來,長大又嫁人,然後作母親,老去,接著死去。可很少有人過的像我一樣坎坷。雖說人的命運皆是自己前世修來的,苦樂不能怪怨任何人。可我仍是不甘心,我想此生有個孩子,最好是個女兒,我想護她長大,給她歡喜人生,就隻當我自己重活了一迴,好不好?”


    關於被唐牧所改變的那一世,無論對李昊還是對柏舟,她沒有一絲一毫的遺憾與虧欠,唯一的遺憾是那個未曾出生的孩子。隻要能有個孩子,這兩生命運中所有的坎坷與不公,她皆可以忘掉,皆可以抹去。


    “二爺!”窗外是淳氏的聲音。


    唐牧翻身下床,披起衣服問道:“何事?”


    淳氏道:“宮裏來人了!”


    唐牧迴身,見韓覃蜷成一圈捂著眼睛,輕輕揭開她的手,撥開她碎發在麵頰上吻了一吻道:“你先睡,我過得片刻就迴來。”


    他出門,出了避心院才問淳氏:“可是牛富?”


    淳氏道:“是!”


    牛富一身寒氣滿滿的黑衣躬腰在窗前站著,見唐牧進來,忙將一張宣紙捧給他:“這是咱家的幹兒子趁著皇上不注意的時候拓迴來的!”


    湊到燈下,並排三方一模一樣的朱砂印跡,唐牧翻轉了兩遍,才認得清楚那四顆字:韓鯤瑤印。


    到此間二十年,這個韓鯤瑤,是唐牧來的那一年出生的。從前世他所翻閱過的那份瑣言中,可以推斷出她的家就在京師一帶,所以他一直在留意,找這麽個姑娘。


    順天府府尹師承德一幹多少年,那就是他當年通過俞戎送上去的,為的,正是想要在韓鯤瑤登戶錄籍時將她找出來。他找了十二年都未找到那姑娘,一度懷疑她或者根本就未長成,早已經死了。誰知道在他把莊箜瑤送入東宮八年後,竟會找到這樣一枚印章。


    唐牧出門拍馬,一路帶著熊貫到韓覃家門上,敲了半天的門,才見小舅子韓柏舟披著件棉衣來開門。柏舟乍見這從來不苟言笑的姐夫一臉殺氣,戰戰兢兢問道:“姐夫,何故您竟三更半夜來找我?”


    唐牧大步往屋子裏走著:“無事,下朝有些晚了,來考教考教你的學業!”


    “姐夫!”柏舟見唐牧眼看就要踏進屋子,忽而顫聲道:“我一個人住,那正房掩瓚的不像話,若您不嫌棄,咱們在我姐屋子裏坐坐,如何?”


    唐牧見小舅子上下牙直打哆嗦,解下自己裘衣披給他,又推開了韓覃閨房的門。冰窟冷窖一樣的屋子裏,掌了燈也不過黯黯一點火光,柏舟將凳子給唐牧坐了,自己坐到床沿上,拘著雙手。


    唐牧先問了幾句傅氏族學中各位夫子如何的話,接著話鋒一轉問道:“明年你就要赴鄉試了,可想好拜誰為師沒有?”


    柏舟道:“看姐夫的意思,若您不嫌棄的話,我覺得姐夫就很好。”


    唐牧點頭:“可有字否?”


    拜師,先生自然是要先賜字的。


    韓柏舟一聽唐牧問自己的字,知道他是願意收自己了,忙站起來揖了一禮道:“學生還無字,望先生賜之!”


    唐牧沉吟片刻,問道:“有沒有你十分喜歡,或者有家族承傳的字,你必得要放進去的,告訴我一顆,我再替你補一顆。”


    韓柏舟雖經韓覃刻意提點過不要把自己的字告訴任何人,但唐牧是他姐夫,他自然沒有想過要瞞他。遂道:“並未有家族承傳的字,但是我姐姐的字中有個鯤字,若先生肯賜,再替學生擇一個字就是。”


    “鯤遙如何?鯤鵬雖能遠翱,但路遙才知馬力,我倒是希望你有雄心壯誌,卻也不要忘了腳下!”


    柏舟一笑反問道:“姐夫你竟不知道我姐姐的字,恰就是這二字?”


    唐牧起身:“我竟糊塗了。既這樣,你也不必著急,咱們改日慢慢商量!”


    他不再多留,轉身疾步出門,走出巷子卻猛然止步,轉身問熊貫:“傅氏族學為何突然關門了?”


    熊貫迴道:“聽聞是來學的各家子弟一起打了一架,打傷了幾個,所以那族學於一月前關了門。夫人家的弟弟隻怕也是因此事而迴的家。”


    *


    唐牧迴到怡園已經入了更,韓覃早已熟睡。他這些日子總在宮裏值宿,所以她習慣了一個人獨睡,枕著自己的枕頭,還把他的蕎皮軟枕抱在懷中,嘴角噙著一絲口水。


    這屋子裏入夜地龍便燒的滾湯,她發間有汗,被子也踢在遠處。那是八年前在籍樓上,他和陳卿在樓下談完話,上樓找她的時候,她恰就是這樣的睡姿。應當於那個時候,她就知道自己找的那個韓鯤瑤就是她。但她自幼見慣兇險,所以不動聲色,也沒有主動承認。


    而圍殺白蓮教徒的那日,他在飲冰院後院吩咐淳氏去找莊箜瑤的時候,她就趴在窗子上靜聽。


    找個理由把莊箜瑤一家送入大理寺,再把她提出來,基於難中救得一命的感恩,莊箜瑤才會為他所用。


    這樣來推斷,韓覃當年那不計性命的逃跑就合情合理了。如了栽贓的事情可以解釋的通,但她肯定也怕自己萬一透露出自己就是他費盡心思所尋找的那個韓鯤瑤是,會不會也把她送到大理寺去。


    所以,她才是那個寫了《我與東宮》的,李昊宮中的妃嬪。他十多年間將京師翻了個遍,卻沒呈想一度竟將她養在膝下。若是這樣,李昊對她會產生愛慕,也就合情合理了。曆史的走向改變了,但人的天性未變,他的小姑娘終究還是遇到了前世所喜歡的那個人。


    更可怕的是,那本《我與東宮》,也許李昊自己都未曾讀過。所以窮極天下,如今知道那一世中韓覃與李昊相處的細節,以及她有多愛李昊的,就唯有唐牧一個人了。


    *


    等品婷的婚事辦完,正月也就過去了。韓覃算這一冬炭行的總賬,才知自己去年掙五千多兩銀子果真是個笑話。今冬她足足賺得兩萬兩銀子,清查賬麵,大頭皆在六部。雖說皇宮裏的買賣她不相沾,但陳啟宇管著戶部,一冬朝廷派發給官員們的炭敬卻全是從她這裏提的。


    那迴她賭氣迴娘家,還得陳啟宇夫妻照拂過。而生意上這種照顧,按理來說她也該要給陳啟宇一份錢做迴禮的。那小梁氏如今已有五月的身孕,韓覃意欲上門去看望一迴,順便把銀票直接交給她,轉念一想自己與陳啟宇那段過往,若是上門隻怕要被陳啟宇那老母給翻出來,倒不如把那梁氏請出來坐一坐,再將銀票給她的好。


    她是上司之妻,若請下屬的妻子到自家來,又怕梁氏要不自在,遂在炭行附近的香海茶舍訂了間可以聽戲的包房,要請那梁氏看戲湊個熱鬧,順便把銀子給她。


    既這樣想了,她便下了請貼,讓春心跟著個外院的男仆一起送到陳啟宇府上去。


    次日,孕肚微鼓的小梁氏帶著兩個美妾,坐著高頭大馬而拉的馬車,一路相扶而來。這茶舍中二樓的包間寬闊雅致,出了正月仍還未熄炭火,昨日韓覃還特意差兩個丫頭帶著自家軟飾來布置過。


    雖小梁氏懷孕腫頭脹臉滿臉的雀斑,韓覃看著她那鼓鼓的肚子卻是羨慕不已。她轉身見一樓戲樓前已經貼出了紅紙告示,寫著折子戲是《荊釵記》,而全本戲則是《鳴鳳記》。荊釵記韓覃聽過,這鳴鳳記卻是聞所未聞,她專身問小梁氏:“你可曾聽過《鳴鳳記》?講的是什麽?”


    小梁氏笑道:“這是一出新戲,聽聞講的正是八年前那查恆禍害朝堂的故事,戲裏都是真言真名的唱,連唱帶罵很是痛快,所以這戲如今演的很好,人人都愛聽。”


    眼見鑼鼓已經坐到位,顯然戲要開場了。跑堂端了幾樣散碎零嘴兒進來放在桌子上,小梁氏拈了隻鹽漬梅子歎道:“冬天懷孕就有一樣辛苦,沒有好果子吃。我又嫌酸愛辣,萬一生的個丫頭皮子,果子吃的太少隻怕是個黑皮。”


    韓覃道:“怎會,夫人這一胎一準是個兒子。”


    這種話無論說的人還是聽的人,大家都知道是假的,可是所圖的不過是一時歡樂,一個好彩頭,小梁氏亦是一笑,掃了那兩個鵪鶉一樣的妾室一眼道:“難說。”


    她吐了那梅子道:“我眼巴巴兒等不到三月,到了三月,隻怕就有南來的櫻珠可吃了。”


    ☆、第91章


    韓覃想起她龍頭山的櫻珠,跟著小梁氏一起咋起了舌頭:“我那龍頭山有幾株龍眼大的櫻珠,熟透了便是紫紅色,又甜又多汁,我每每總要吃到牙酸。”


    小梁氏以為韓覃是京人,聽得個龍頭山,腦子裏想不到這樣一個地方,反問韓覃道:“我怎的竟不知道咱們京城還有個叫龍頭山的地方?”


    韓覃知是自己失言,笑著搖頭道:“那是太原府,所以夫人不知道。”


    *


    她忽而覺得有些不對勁,迴頭便見開著的包房門上站著個一襲白色拽撒,麵色蒼白的男子,正是皇帝李昊。他走進來,直勾勾盯著韓覃問道:“那龍頭山上可有清清泉眼可濯足,可有稻子需要你去收,到了冬日,你是否要關起門來升著火堆熏臘肉?”


    這番話,還是馬驥逼宮那日李昊昏迷時,韓覃在他耳邊說過的。她沒想以他不但記得,還能自己複述出來。小梁氏的父親在光祿寺任上,她幼時也入過宮,自然認得李昊,此時挺著鼓肚跪下喚道:“臣婦梁氏見過皇上!”


    韓覃也不多言,給春心個臉色,隨即轉身便出了包房,快步下樓準備要逃。李昊麵色煞白,跌跌撞撞穿過混亂的人群想要去追她,樓頂有一人疾速墜落,墜落到地麵上時血濺了韓覃一身,韓覃細看之下大驚:這竟是個半大孩子,而且這孩子她還認識,正是傅文益的弟弟傅文正。


    韓覃眼看著李昊疾步奔過來,耳邊許多人齊齊喊叫,她亦覺得有些不對勁,仰頭去望,便見有什麽東西正向她頭上砸下來。她被他撲倒在地,一樽一尺見方的玉蟾蜍頓時四濺,其中一塊擦她脖子飛過,李昊撲了過來,一眾人圍了過來,韓覃伸手摸到脖子上一抹血跡,她本未受傷,叫李昊撲倒時撞到了後腦勺,看過那抹血跡,才翻了白眼。


    *


    韓雅家的藥鋪自打開張,也沒有像今天一樣熱鬧過。一個韓覃躺在病床上,走廊內齊齊兩排帶刀侍衛,那個不知羞恥的皇帝就在韓覃身側坐著,兩眼一眨不眨盯著她。


    韓覃不過脖子上一點傷,包紮過也就好了,也早已醒了過來,完全可以起床。她幾番叫李昊阻著不能起床,這時候忍無可忍坐了起來,到床沿上四處找著,找了半天找不到,怒聲吼那站在角落裏的黃全:“我的鞋子去了何處?”


    黃全躬腰陪著笑,兩隻眼睛卻不停看著李昊。這藏鞋子的主意還是黃全出的,沒有鞋子,床上這閣老家的夫人就那裏都去不了,隻能躺著。而閣老家的夫人躺在這床上,皇上才會高興,皇上高興了,止不定他那一天就能當上大內太監總管也不一定。


    韓覃勾腰找了半天也找不來,索性著羅襪便跳到了地上。李昊連忙將一雙捂在懷中的繡鞋捧了出來:“瑤兒,地上涼,穿這個。”


    韓覃仍是怒目瞪著李昊,自他手中奪過鞋子穿到腳上,轉身便要出門。黃全鼓起勇氣擋了道:“韓夫人,您的傷還未好,出不得門啦!”


    這小小年級就油腔滑調賊頭賊腦的小太監端地是討厭無比,韓覃見李昊亦是顫顫兢兢在她身後站著,說不上是可憐他,還是可憐自己,但畢竟身份擺在那裏,他是皇帝,她是臣婦,僅憑今天在香海茶舍他那一撲隻怕就有說不說的流言。他是男子,是皇帝,倒還罷了,頂多叫人們說一個風流,而她不定還要被人抹黑成什麽樣子。


    兩邊侍衛攔刀擋著,韓覃冷聲問那黃全:“你可知什麽是人的三急?”


    黃全兩隻小眼睛一擠一擠,轉身問李昊:“皇上,何為三急?”


    李昊當然知道什麽是三急,揮手道:“黃全,你帶著韓夫人一起去,記得一開要親自帶迴來。”


    韓雅好容易見韓覃自病房裏出來,捉住她手道:“走,我帶你上樓去解溺。”


    韓覃迴握著韓雅的手握了兩握道:“倒不必,你送我自你家後門上出門,我得即刻迴怡園去,把皇上的事情跟我家二爺說個清楚,你與我一起去,替我做個見證,否則隻怕他要吃味,以為我骨子輕賤主動勾搭皇帝可就慘了。”


    韓雅帶著韓覃進了後頭院子,瞪著那黃全轉過頭,兩人開門跑了出來,才跑到大街上,便見街東頭幾匹馬疾馳而來,勒馬揚蹄的卻是唐牧,他伸雙手將韓覃撈坐到了身上,勒轉馬往迴走了幾步,手撫過她的脖子,問道:“傷的可嚴重?”


    韓覃搖頭:“並不嚴重,隻是有件窩心事兒卻不能當街說,隻怕要迴到怡園,我才能跟二爺慢慢說。”


    她和韓雅是從後院出的門,這時候折迴正街上,再走幾步便是裴顯家藥鋪的大門,門上府衛重重,而李昊已經奔到了門外,恰就看見唐牧擁著韓覃策馬而來。身後還有大理寺的一幹人。


    臣子見了皇帝自然要下馬,唐牧當著滿街人的麵,兩眼盯直了李昊,在韓覃麵頰上輕輕嘬了一口,拍了拍她的肩道:“先乖乖坐著,我到皇上麵前見個禮咱們就走。”


    他與陳卿等人齊齊下馬,因皇帝隻是微服,屈半膝見禮。李昊亦是怒目盯著唐牧,他方才當街吻自家夫人時,盯著他的眼睛儼然就是挑釁,當然,唐牧雖口口聲聲忠誠於他和他的朝堂,可也從未像別的臣子那樣顫顫兢兢的怕過他。而今天顯然是唐牧占理的,他拘著人家的夫人,在那藥鋪中足足磨蹭了半個時辰。


    “卿等怎會在此?”李昊避開唐牧那含著挑釁與怒意的眼神,轉而問年齡越大越溫和的大理寺卿陳卿。


    陳卿在皇帝麵前,雖不抱笏板,卻是習慣性的笏禮:“啟稟皇上,傅閣老家的嫡孫傅文正死在香海茶舍,臣等聽聞此時才趕來查案。”


    韓覃仍還在馬上,亦離的不遠。她兩眼自然掃視到李昊臉上,便見他也正望著自己。他道:“方才朕亦在香海茶舍,亦親眼目睹那場殺人案,以朕的看法,當時樓頂必定有人將他推下,他身上有明顯的刺傷,想必在樓頂的時候就已經死了。


    你們若要查案,這是朕一點客觀看法,希望能助到你們。”


    陳卿答道:“微臣知道了!”


    “退下吧!”李昊揮手,卻一直在那門前站著,麵色如喪考妣,眼睜睜看著唐牧走到不遠處時翻身上馬,接著勒馬迴旋,當著他的麵,仍還是盯著他的眼睛,滿眸戾氣,在自家小夫人那細嫩白膩的麵頰上重重親了一口。而韓覃一雙圓萌萌的眸子微揚,始終盯著唐牧的臉,壓根兒就沒有往他這裏看過一眼。


    唐牧策馬離去,李昊隨即閉上眼睛。她是他一路抱進裴家藥鋪的,韓覃還未醒來的時候,他一直握著她的手,她是那麽順從,聽他在耳畔喚瑤兒的時候,還會反握他的手以示迴應。


    馬驥逼宮那日,他厥過去,躺在長壽宮西暖閣的炕床上時,夢裏那個叫韓鯤瑤的姑娘,在那黃粱一夢中與他相攜走過了整整五年,最後齊齊死在乾清宮。他看著她被番子們扯起雙腳往外拖去,不停的喊著快跑快跑。


    那時候,恰就是她,她說:“二郎,我沒有去阜財坊,我去了一個叫龍頭山的地方。那裏有滿山的櫻桃樹,還有一眼清清的泉眼,我春日在那山上摘櫻桃,夏日在那泉裏濯足洗衣,秋日還要收二茬稻子,等到了冬日,關起柴門升起一團火,臘肉熏香,我便圍著火堆納鞋底,世間無任何事能煩擾到我,好不好?”


    “皇上!”黃全喚道:“咱們該迴宮了!”


    “黃全,你這趟差事辦的很好。朕命你從明日起掌管禦用監,往後就不必再輪換,貼身伺候著朕吧。”李昊迴頭說道。


    黃全歡喜的感恩涕淋,撲通跪了道:“奴婢謝皇上的隆恩,奴婢死不辱命!”他站起來抹著眼睛:“說句難聽的,若是吃了奴婢的心能叫韓夫人迴轉心思望皇上一眼,奴婢此刻就剖腹取心,捧給韓夫人去吃。”


    這粗俗的話逗的李昊一笑:“你看看你這醃瓚樣子,便是給她吃她也不肯吃。”


    算起來,一眾小內侍裏頭,這黃全眼睛最小鼻子最塌長的最醜,但他就是腦子好使,整日在怡園外蹲著,連蹲了將近一個月,才替李昊蹲來一個她出門的機會。


    這一麵非但沒能讓李昊死心,反而叫他越發肯定這韓覃與自己必定有過一段前世緣份。他走了幾步,又迴頭問黃全:“你可還有更好的法子,能把韓夫人給誑出來,朕還有些話要問她,不得不問。”


    黃全道:“要不,皇上就謊稱永寧宮那位懷孕了。妹妹懷孕,姐姐自然要入宮看望的,您看可好?”


    李昊拉著嘴角搖頭。以韓覃如今對他的影響,想要再讓她入宮,難比登天。更何況唐牧顯然都起了戒心,又豈會再讓韓覃出門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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