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逸一邊臉唿啦啦腫了起來,恨恨盯著唐世坤仍是壓低著聲音:“你是否仍然賊心不死,是否仍要圖謀柳琛那份銀子?”


    唐世坤叫兒子戳穿心思,氣的一把扯著唐逸的衣領拉他出籍樓,外麵那幾個小廝一溜煙上前就來捉唐逸,唐逸見父親惱羞成怒,越發心寒無比,怒聲道:“放開,我自己會走,放開!”


    他終是叫那幾個小廝捉腿的捉腿,捉手的捉手給抬走了。


    韓覃一路跟著,也不敢湊太近也不敢離太遠,一直跟到前院一品堂外,他們把唐逸從儀門抬進去抬到正院大廳外麵。院中有一張半人高的長凳,幾個小廝如甩死魚一般將唐逸甩到長凳上,另從屋簷下一人撈了一條長棍,上前就打了起來。


    韓覃聽悶棍到到屁股上的撲撲聲嚇的肉疼,迴頭見唐老夫人還未到,自己又提裙往品和堂飛奔而去,恰行到垂花門外,就見唐老夫人邊走,身後品玉還在替她戴著抹額,顯然亦是焦急萬分。她迎上前訴道:“大表哥已經把阿難抬到一品堂大廳外,正在打棍子。”


    唐老夫人伸犀角拐杖狠戳著地麵,甩開幾個丫環快步走著:“他是個什麽好東西就敢打我的阿難?明明這事昨天他二叔已經傳過話,我也刻意交待過不許打,他竟然還敢打。”


    老夫人一路走的比誰都快,才到一品堂角門上就怒吼道:“你將我打死,你將我打死算了!”


    唐世坤猶覺小廝們打的不夠狠,此時正在親手抽阿難的屁股,見自己一把年級的奶奶進來,忙扔了棍子訕笑道:“奶奶,孫兒不過是想要教育阿難,您老仍迴屋養著好不好?”


    唐老夫人見阿難長衫叫他撩起,下麵褲子上滲著斑斑血跡,怒火攻心氣的持起拐杖就來敲唐世坤的腦袋:“你還敢打我的阿難,你是個什麽東西來打我的阿難?”


    唐世坤抱頭跪地求饒,連連求饒道:“奶奶,您別發怒,孫兒不敢了。”


    唐老夫人氣的臉色發白,指著唐世坤的額頭一指指戳著:“你可知阿難比你懂事一萬倍?你連他的一根腳趾頭尖都跟不上。”


    唐老夫人在,唐世坤也在,周圍還有許多人圍著,這是再難尋的機會。


    韓覃迴頭,所有人都盯著趴在長凳上的唐逸,並沒有人在注意她。她想起那根小小的六指,心又蜷縮到了一起。或者唐逸察覺了什麽,他艱難的仰起頭,側臉望著她,嘴裏說著些什麽。


    韓覃望前走了兩步,如了所說的大戲,為了柏舟的一根根軟嫩嫩的手指,為了給他爭條活路,她必須得演出來了。


    “大表哥!”韓覃走到唐世坤身後,拍拍他肩膀道:“阿難是叫我哄出去的,你要怨就怨我好了,快放了他吧。”


    唐世坤不耐煩跟韓覃這個假貨多言,忍她也全是為了那注要通過她才能拿到的大財,此時猛得迴頭,怒吼道:“一邊去!滾。”


    “大表哥!”韓覃仍往他身前湊著:“阿難是叫我哄出去的,求求你放了他吧。”


    唐世坤氣的越發不耐煩,迴頭推了韓覃一把:“小丫頭,我不跟你一般見識,快……”


    韓覃身形不過七八歲小姑娘大小,他成年人個子高伸手恰推到她脖頸上,韓覃順勢腰一軟往下一溜,唐世坤的手就扣在了她脖子上。隻見韓覃忽而眼珠往上一翻伸手扯住唐世坤的手:“大表哥,求求你不要掐死我,不要……”


    唐世坤聽到她忽而變了聲音,果真如當初的柳琛一模一樣,嚇的忙要甩手,怎耐韓覃雖瘦小,那捏著他手的小手動十分有勁,箍緊他的手喉嚨中咯咯直響:“不要啊,大表哥,不要掐死我……”


    不但唐老夫人,院子裏一幹差仆皆麵瞪口呆,隨後趕來的二少奶奶寇氏忙著把幾個孫姑娘們往外趕,大少奶奶文氏見狀雙腿一欠癱到了院子裏抽抽噎噎哭起來。兩個小廝見唐世坤掙紮不開欲要上前去幫他撕擄,唐老夫人犀角拐杖一橫,怒喝道:“都給我滾出去!”


    韓覃兩眼往上一插,忽而身子一軟直挺挺往後仰躺摔倒在一品堂大院裏的磚地上。唐老夫人氣的直躁拐杖,吼夏奴道:“你是死的嗎?不會去扶你家姑娘?”


    唐世坤此時才知自己被擺了一道,一時間連他自己也無法分辯這小姑娘究竟是真是偽,畢竟當初他親手捏死柳琛時,周圍確定再無任何人,她當時的哀求也再無旁人能知。


    他有些疑心真正的柳琛已死,或者鬼魂附在這模樣相仿的小姑娘身上要來索自己的命,大聲尖叫道:“不可能,我已經掐死她了,這是假的,這絕對是假的。”


    唐逸兩隻手叫繩索捆著,自己用勁艱難翻身仰躺在地上,亦是摔出一聲悶哼來。唐老夫人叫趕來的寇氏扶著,眼前陣陣發昏,強自震定心神吩咐寇氏說:“二孫媳婦,去把你二叔給我叫來,即刻!”


    又吩咐問玉:“快,把這兩孩子給我抬到我屋裏去。”


    問玉代雲幾個手忙腳亂替唐逸解了繩索,又跑到抱昏死過去的韓覃起來往品和堂。


    唐老夫人自己持著犀腳拐杖腳下生風,連聲吩咐著:“把阿難放到我床上,把嬌嬌放到碧紗櫥中那小床上。怎麽還沒有人去請郎中?請兩個,一個治跌打損傷一個治頭疾,快!”


    待老夫人帶著一群人連抬帶扶將兩個孩子都帶走了,院子裏隻剩唐夫人,文氏與唐世坤三個人時。唐世坤才頹然的甩了甩手,似是自辯又似是安慰自己的母親與妻子:“那確實是個假的,真的已經叫我掐死了!”


    唐夫人氣的一巴掌扇到唐世坤臉上,怒罵道:“失心瘋的,你竟敢講出這種話來。”


    唐世坤氣的直跺腳,雙手亂舞著自辯道:“真的,娘,你信兒子,我真的……”


    他忽而覺得身後有些發冷,又見自己母親和媳婦忽而換了十分可怕的麵色,自覺身後有些不對,才緩緩轉過臉去,隨即便迎上來重重一拳。這是拳恰打在他左邊臉頰上,在拳頭挨中臉部的瞬間,牙床向內凹陷,接著一陣襲腦的悶痛並一陣悶聲傳來,唐世坤幾乎是半飛而起,又撲倒在院中。


    唐夫人見自己這向來淡漠,與府中人甚少沾染的小叔子從大廳裏出來時麵色已如要殺人一般,嚇的自己整個人亦抖了起來。


    做為大嫂,她嫁過來的時候家裏還沒個唐牧。他比她生的長子唐世坤足足小了十二歲,自打入府,一直與唐汝賢生活在敘茶小居中,不與府中其他人說話,小時候見了她也很少會叫一聲大嫂。


    自小看到大,唐夫人還未見唐牧動過如此大的怒氣。


    他手下兩個怡院的小廝幾乎是連推帶搡,將唐夫人和文氏兩個往院外推著。


    ☆、嬌嬌


    唐夫人迴頭哀求道:“老二,世坤此番幹了錯事,但嬌嬌沒死,好好兒的迴來了,你就行行好,留他一條狗命,把他關在府裏叫他從此悔過,好不好?”


    唐牧等小廝將這兩個哭哭啼啼的婦人推到門外,吩咐站在外頭的鞏遇道:“送她們迴各自院子去,看緊了莫要叫她們亂說話。”


    唐世坤歪歪扭扭已經扶著台階站了起來,靠在廊下一根柱子上一邊往外吐著牙與血,一邊辯解道:“二叔,嬌嬌好好的迴來了,你又何苦再打我?”


    唐牧不言,再出一拳,唐世坤便覺得自己右邊的牙也全落到了嘴裏,正要哀叫聲痛,隨即便見唐牧忽而連跳兩步躍起到半空,這一迴他用的是肘部,跳高,再舒開雙臂捏緊拳頭以肘擊他的天靈蓋,過了有那麽一息的時間,唐世坤隻聽得腦中一聲轟響,隨即兩腿一軟脖子一歪,身下屎尿齊流,暈過去了。


    “把他給我捆起來,送到怡園去。”唐牧說完,眼看自己手下的小廝許知友與熊貫兩個將唐世坤扶了起來,撣了撣袖子,這才走到大門口,拉開院門轉身往品和堂去了。


    唐牧行的袍簾翻飛,進唐老夫人內院廳室,過廳室到起居室,又一路尋到臥室,才見唐老夫人守在床前,床上趴著唐逸。他左右四顧問道:“嬌嬌了?”


    再是外孫女兒,總不及膝下這唯一的重孫親,唐老夫人顧得這個顧不得那個,這時候才想起外孫女兒方才也暈過去了,高聲問代雲道:“我的嬌嬌現在怎樣?”


    “說是頭仍有些暈。”代雲自碧紗櫥花隔扇內繞出來,恭禮迴說。


    唐牧快步轉進碧紗櫥,奔到小床前就去摸韓覃的額頭:“頭可覺得疼?可覺得暈?”


    韓覃見唐牧來摸額頭,先就想起他早上的試探,隨即連忙捂住額頭裝出個要暈的樣子來:“有些暈,也有些疼。”


    她直挺挺摔下去後腦勺先著地,此時確實又疼又暈。


    方才請的郎中此時也進了碧紗櫥,唐牧顯然認識他,抱拳叫道:“甘郎中!”


    那甘郎中亦抱拳迴道:“唐修撰!”


    既然住在這樣隱蔽的地方,想必是位閨中小姐,但不知佳人年方幾何,甘郎中提著藥箱先詢旁邊站的代雲:“可要先替病人遮了簾子?”


    唐牧忙道:“小兒而已,不必如此。”


    甘郎中這才過來坐到床前,見床上果然躺著身形瘦瘦小小一個小姑娘,先問過代雲發病起由,又望聞聽切替琛診治了一番,這才起身抱拳迴唐牧:“若以小官看來,令愛身體上並無大礙,看她神識思維亦皆清敏,想必腦子裏亦無大礙,至於受傷失憶一事,若有好的契機自然會慢慢痊愈,這卻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唐牧邊聽邊點頭,聽完解釋道:“這是我的外甥女,卻非女兒。”


    他也才二十歲,不說十二歲,就是八歲的女兒也生不出來。


    解釋完唐牧才帶著甘郎中出這窄窄的碧紗櫥去了外麵。外麵唐逸床邊就要熱鬧得多,因他執意不肯要丫環們在旁伺候,連唐老夫人都不肯要,此時隻有麻郎中一人手忙腳亂的替他清洗傷口上藥。


    甘郎中見狀忙上前去搭手,唐牧也知唐逸極好麵子,轉身退到了外麵起居室中。


    唐逸咬牙閉眼等著兩個郎中終於敷完藥替他蓋上被子退了出去,才長歎了一聲將頭擱到白底黑花水波紋定瓷山枕上,就聽身後碧紗櫥中噗嗤一聲笑。他迴頭,見韓覃恰在花隔扇內側出半個身子抿唇笑望著自己,張口問道:“你剛起來不久吧?”


    韓覃出外湊到床邊,低聲說:“很久了,從他們給你清洗傷口到換藥,我一直在那裏看著。”


    所以,關於他屁股上的慘狀,想必她都看得一清二楚。


    唐逸埋頭在山枕上深歎了口氣,不想叫麵前這性子乖倔的小丫頭看見自己臉上帶著羞臊的紅氣,悶聲道:“我是為了你才挨的打,這時候你應該掉兩滴眼淚哭上兩聲,叫我心裏舒坦一點,也許就不會這麽疼了。”


    韓覃有些驚訝:“疼嗎?”


    唐逸抬頭故意誇大了十分:“疼,疼的快死了。”


    韓覃冷笑一氣道:“那你可真嬌氣。”


    唐逸叫她幾乎嗆個半死,又覺得這小丫頭居然輕看自己,顧不得屁股疼扭腰跟她理論:“你都沒有試過怎知不疼,早知道就該拉你一起陪打。”


    韓覃想起自己叫大哈撈過肩再摔落,一次又一次內髒幾乎要被摔碎,骨殖幾乎斷裂,那種無以形容的痛感,以及他將自己五指壓在腳底用腳掌揉碾時的那種鑽心的痛感,心歎道:小家夥,天下間最可怕的疼痛,是伴隨著絕望和屈辱的,你這並不算什麽。


    外麵想必人也走的差不多了,唐老夫人忽而一聲冷哼說:“我也是糊塗,竟然還疑心孩子是假的,就沒有疑心過世坤如今黑了心肝要害她……”


    她越說越竭嘶底裏:“全是那點東西害了孩子,叫世坤竟然連親親的表妹都要殺。這種醜事,出在咱們祭酒唐府,我身上還領著誥命,這萬一叫群臣們知道了參上一本,連你的仕途都要受影響。”


    唐牧亦是歎著鼻息:“無論如何,千幸萬幸嬌嬌活著迴來了。否則,世坤那裏……我一定要親手宰了他。”


    韓覃與唐逸兩個皆如驚兔一般乍耳聽著,待聽到親手宰了他那一句,兩人皆是嚇的一跳,對視一眼仍還聽著,再聽簾子一響,唐牧許是出門走了。


    待外麵人皆走完了,唐逸才又扭頭壓低了聲音問韓覃道:“方才我挨打的時候你演的那一出,想必就是當初你要入唐府時要演的,對不對?”


    其實韓覃也不明白如了的心思。如了曾授意過她,若唐世坤並下過福建的人不肯承認她是柳琛,便要她故意湊近唐世坤,演出今日那一場唐世坤捏表妹的戲來。


    唐世坤既被韓覃揪出把柄來,為了在唐牧麵前能保命,不讓唐牧追究自己的責任,也得違心認她是個真的。


    韓覃自己如今也迷惑障中,苦思著搖頭道:“本來進門恰好遇到傅臨玉,他因為當年舊相識的原因,認了我是個真的,我以為這場戲就不用演了。可誰知昨夜如了又遞進信來,以柏舟相威脅,要我必須演出來。”


    唐逸也不知該如何寬懷韓覃,但畢竟她救了自己一場,否則以他父親唐世坤那瘋起來的怒氣,不定他真得被打成個瘸子。他趴了片刻道:“既然方才小爺爺進來還要喚你一聲嬌嬌,可見他仍是信你的。我也是因為你才挨了打,屁股爛了更不會幫你,你就自求多福吧。”


    唐逸傷在屁股上,此時光著屁股隻蓋床被子,等唐老夫人帶著郎中進來換藥時,韓覃便托故離開品和堂,又迴了敘茶小居。


    今日鬧了好大一場,她皆是按如了的受意而為,無論如了那個眼線是誰,想來今天柏舟的一根手指是保住了。


    唐牧下午到敘茶小居,見韓覃提筆懸腕跪在太師椅上習字,先就負手站在珠簾外看了許久。這孩子自到唐府就是一幅驚兔模樣,但凡有人時還好,隻要身邊無人,便是一幅落落寡歡的神情。


    他閉上眼睛,憶起他怡園的人這些日子梳理來的消息。從唐世坤在河間府掐死溺水的柳琛,再到如了在大理寺買韓覃姐弟,基本可以確定這個柳琛是假的,這孩子連客家話都不會說,張嘴就是一口官話,怎能是真的?


    之所以他自己能迷惑障中,在渡慈庵要接這孩子迴來,還是因他的私心太重。無論韓覃還是柳琛,於他來說,皆是一樣的小嬌嬌,在這個塵世中,不同的時空流轉,太多的小姑娘們生而長,長而成,成而滅。皆與他無關,唯有這一個,在平淡生活中與他建立起了纖絆。


    他本以為這孩子是因為如了在大理寺的一分救拔之恩,心甘情願受製於如了,昨天傅臨玉與這孩子在門外私語時提起柏舟,他才恍然大悟,她當是被馴服的。


    而如了之所以能馴服她,恰是因為她的弟弟柏舟。


    這個小姑娘唯一的弟弟還在如了手中押著,不知養在何處。她受命來此,為謀柳琛那份財產。昨日她拚了命一樣飛奔著追那輛馬車,他當時恰就臨窗站著。


    她從大街上飛奔而過,然後去追那輛飛馳的馬車。當時唐逸還帶著從鎮撫使毛其順手裏調來的錦衣衛,前後圍堵,兩個孩子想必是想要救出她的弟弟,好叫她能逃開如了的威脅,從而,替柳琛保住銀子吧。


    昨天晚上,她應該接到了一枚手指,而正是因為那枚手指的威脅,叫她今天當著眾人的麵要將唐世坤殺柳琛一事抖落出來。


    韓覃與柳琛生的並不十分像,甚至不會說客家話,這樣一個小姑娘假扮柳琛,本就十分冒險,既然他都將她認成了個真的,在這種情況下如了不說隱藏起來圖謀那二十萬兩銀子,反而逼這小姑娘當眾抖落出河間府唐世坤掐死柳琛的經過,其目的,究竟是什麽?


    而在去抖落那件事情之前,這小丫頭便坐在這窗前的妝凳上,閉著眼睛,神情平靜而又落落的,滿心謀劃著。


    作者有話要說:  剛看到讀者月牙兒扔了個火箭炮,實在不知道該怎麽感謝。作者當然喜歡雷啊,愛的要死。但是讀者親們也不必刻意,隻要你們賣v,堅持在主站看完全文,就是對作者最大的迴報啦!


    因為,對於我來說,讀者看完文之後有所感悟,有所收獲,才是我最大的福報!


    經讀者提醒,我才發現果真唐牧心態有點不對。他目前肯定是因為前世自己的女兒,才會在意韓覃,就算她是假的,他也想一直嬌養她,到成年,除此外沒有別的感情。到將來也不會有,但是怎麽說了,成年後頭一迴見麵就是床上,所以,感情就這麽有了(中間不在一起的一段不會具體寫的,所以,讀者不必頭疼男主掉線或者女主掉線)。


    這依然是個很好的男人,對女主好,有責任心,但比阿正叔有手段,狡猾,賊壞,就這樣。


    ☆、怡園


    唐牧有些佩服這孩子的勇氣,如今還未到該戳穿此事的時候,為了捉如了,以及如了背後盯著唐府,盯著他的人,也為了他好不容易在這塵世中建立起來的一絲親情,他仍要假裝自己不知道此事,仍要當她是真的柳琛。


    韓覃抬頭,見唐牧在珠簾外站著,忙將筆送到筆洗中化墨攪清迎了出來:“二舅來了怎麽不進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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