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勇那天喝大發了,話多得象水庫開了閘。李非告辭的時候,他麵紅耳赤、踉踉蹌蹌地搭著李非的肩膀,竟然大著舌頭說要把我托付給李非。

    這也太長他人誌氣滅自己的威風了吧!人家李非並沒有流露出非卿不娶的意思,常勇就代表全家把我包辦出去了。

    我覺得很丟人,為全家迫不及待且不加掩示地要把常青這盆潑不出去的水處理掉的焦慮和決心。常青全憑一份驕傲立著,可是今天,苦苦支撐著的那點驕傲岌岌可危。李非心裏一定狂笑不止,原來自以為奇貨可居的常青,家人早已經按捺不住準備脫手。

    其實,他笑他的,幹我何事?我不明白為什麽在李非麵前,我腦子裏緊繃著的那根階級鬥爭的弦總是不得一刻放鬆。

    我覺得,常青與李非不鹹不淡地交往了若幹年,若真是有姻緣那根線牽著,還用巴巴地等到今日,輪到常勇來玉成其好。愛情,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在這一點上,常青是個宿命論者。想必李非比我更加宿命。

    我決定繼續守株待兔,他或者也仍打算作薑太公釣魚。

    於是,常勇的婚禮,並未能夠按家人們的殷殷期待,成為我與李非相親相愛的起點。

    他對我依然口不擇言,我也依然奮起抵抗。他明知道我不喜歡他的刻薄,卻絲毫沒有為我改變的意思,心冷之餘更加確定,這個人並不是我要尋找的人,並不值得我悉心改造和深深期待。

    沒有了奢望,便沒有了苛求。沒有了苛求,對方便不再麵目可憎,相處也便不再令人忍無可忍。就當磨煉神經吧,我退而求其次,重新在唇槍舌劍裏尋找和發現樂趣。

    其實,如果不用情人的尺子量李非,他的優點還是蠻多的。

    常勇度完蜜月第一次正式攜夫人迴家拜見二老。我家老太太在電話裏發布指示,要求晚上早點迴家為她兒子接風。我不敢怠慢,一下班就腳底抹油飛奔迴家,生怕溜得慢一點,被領導揪住,節外生枝。

    董事長是個嚴重缺乏時間觀念的人,下班以後布置工作是家長便飯。常青的八小時之外經常不屬於自己。陳嘉良曾經戲言,x行是個拿女人當男人用,拿男人當牲口用的地方。常青深以為然!

    還好,勝利大逃亡。

    進門的時候,美女弟媳迎上前來,殷勤地接過我的外套,還沒來得及喜悅,看到紮著圍裙貓在廚房裏的家庭主夫常勇。

    在我記憶中,常勇的手大概除了洗自己的臉,從來也沒沾過水。慕潔可真有神通,時日不多就把飯來張口的常律師改造成了出得廳常入得廚房的新好男人。忘記是誰說過,能改變男人的,一是權力,二是金錢,三是女人。

    常青至今還沒能夠成功改造一個男人,不知道是自己的問題還是上帝的問題。我的心頭聚籠起濃重的陰影。

    常勇樂嗬嗬地看著我說,呀,我們家的曆史遺留問題迴來了!

    我白癡地眨著眼晴,腦子轉了好幾個圈才明白常勇所指為何。

    說常青錯過也好,挑剔也罷,驕傲也行,反正已經蹉跎到了今天高不成低不就,便不怕成為曆史遺留問題為這份驕傲買單,所謂寧缺勿濫麽!

    我上下打量著常勇故作驚歎,哇噻!穿上圍裙好賢惠啊,在廚房裏有沒有覺得黔驢技窮?

    來來來,你來露兩手!常勇不服氣地把我向廚房裏拖。

    常青在廚房裏的智商約等於零,實在沒有嘲笑常勇的資本。我媽經常深切的憂慮,怕我結婚以後挨餓受凍:怕我五穀不分、四體不勤,不招婆家待見。其實在烹飪方麵我曾經頗有鑽研的熱情,不過這份熱情在與李明輝分手的那一年熄滅,至今也無人點燃。

    常勇遞給我一根蔥問,最近和李非怎麽樣啊?

    我慢條斯理地剝著蔥,故作懵懂,你說什麽怎麽樣?

    我是說,他有沒有做我姐夫的可能。

    沒有。我斬釘截鐵。

    那誰有?李嘉誠?劉德華?常勇一臉嘲弄。

    我媽憂心衝衝說,姑娘,不敢再挑了,都三十了,我在你這個年齡上常勇都上幼兒園了。

    我爸隨聲附和,就是,沒個伴兒怎麽行,我和你媽走了,你一個人多孤單。在常青終身大事這個問題上向來不表態的老爸今天忍無可忍。

    一直在滋滋有味地看著肥皂劇的慕潔也跳出來加入大合唱,姐,我覺得李非除了長得不夠帥以外都挺優秀的呀,這樣的男人現在是搶手貨呢,為什麽你不喜歡他?

    停!我大喝一聲,你們都別瞎操心了,我,就是愛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逼急了我出家去。

    常青終於被全家人齊心協力地逼成判逆中年。

    他們不知道,我和李非針尖對麥芒的脾氣,即便是按照大家的意願天長地久了,卻互相責怨,搞個你死我活,又有什麽意思!兩個人在一起靈犀不通,那種孤獨才是最深切最徹骨的孤獨。

    此後,李非成了我們家的隱身成員,我媽開口言必稱李非,好象天下之大,常青必須非李某人不嫁。可人家李某人一點要娶我的意思也沒有!

    非旦如此,有一天他還知會我說,他今年命犯桃花,桃花mm是一個大三女生。他說一想到要坐擁一個二十歲的美女,就兀自先興了奮。

    是嘛,老牛吃嫩草,塗害下一代,你找神父懺悔去吧!我酸溜溜地說。

    我和李非的關係越來越莫明奇妙,不是情人,也不象朋友,比情人疏遠,比朋友曖昧。

    誰成想,沒過幾天,我的“桃花運”也從天而降了。這世界唯一一個曾經打算娶過我的男人,高遠,他把自己灌成醉鬼,窩藏在我家樓下,向我痛陳家史並苦苦哀求我拯救他。

    十年了,他再次深情地宣布要娶我,要對我負責,上一次是拋卻母親的成見,這一次是拋妻棄子。我頭皮發麻,好說歹說才算讓他明白,常青向來是個自己對自己負責的女人。

    可是他堅韌不拔地一連數十天下午下班在通向我家的各條路口對我進行圍追堵截,逆來順受地聆聽我的冷嘲和熱諷。

    他無辜和受傷的表情,讓我不屑,又讓我心有不忍。讓我煩不勝煩,又逃無可逃。

    怎麽辦?李非支招,說讓我身邊放個男人。

    多年前,我跟高遠分手時,是李明輝充當軍師搞定的高遠,這一次難道要換個軍師如法炮製?

    曆史跟我兜了個大大的圈子。

    想起當年李明輝的調虎離山之計,想起他拉著高遠在小酒館裏推杯換盞,想起他假惺惺地規勸我不要放棄那位有權勢的婆婆……

    此生之中最甜蜜的一段日子在心中激起的隻剩下感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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