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終於要翻開嶄新的一頁。常青你準備好了嗎?你有沒有本事書寫精彩?

    我還沒來得及謀劃好如何在這嶄新的一頁書寫上濃墨重彩的第一筆,總行大樓臨街的對麵上演了一幕精彩的二人轉,一位彪悍女和一個排骨男在朗朗青天下,賣力表演一出二奶入侵,大奶奮起反抗的行為藝術。

    彪悍女一邊撕扯著排骨男的衣服,一邊破口大罵,狗日的楊威,你他媽敢騙我!那個婊子在哪?在哪?狗日的賤貨,勾引人家的漢子,以為往烏龜殼裏一縮就完事了,作她媽的春秋大夢!老娘要是不掘地三尺把她找出來,我跟她姓!!

    啊,楊威?我定睛細看,深度近視鏡下一副作賊心虛的表情,與我在夏綠蒂誤闖包間時看到的如出一轍。終於還是東窗事發了,哎,我怎麽總是在不該出現的時候出現啊!

    迅速閃身躲進人群,一邊疾步向總行走一邊抻著脖子偷偷向事故地點張望。楊威要是知道我又撞見了他的隱私,以後我們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日子可怎麽過啊!盡管這隱私已經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中,但當事人絕對希望人人都是瞎子。我還是裝瞎吧。

    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貪腥的貓總有被魚刺卡著的那一天。楊威這是咎由自取,罪有應得,自作自受,玩火自焚,自作孽不可活啊!

    很明顯,我的階級立場是站在彪悍女一邊的。盡管也為文質彬彬的楊威娶了這樣一房氣質極不般配的女子感到詫異,但在心裏我同情並理解女人這個時候被迫發出的吼聲。我就沒有這樣的魄力,敢當街揪住李明輝的衣領子破口大罵,隻會把一切屈辱打落牙齒往肚裏咽。我覺得彪悍女實在為天下被負的女人出了一口惡氣。

    站在總行大樓門前,深唿吸,我胡漢三迴來了!

    要做的第一件事,去向陳嘉良請安。

    敲門進去的時候,陳嘉良正對著一份文件伏案沉思。不知道那份文件寫了什麽,陳嘉良的表情苦大仇深。

    他從文件上抬了一下眼皮,表情冷峻地說,你去1008找一下王世林,讓他給你安排工作。

    啊?就這麽簡簡單單的一句話把我打發了?而且他竟然吝嗇得連一個微笑都沒給我。這個人的脾氣真是讓人捉摸不透哦,忽冷忽熱,溫差大得嚇人!

    我遲疑著不肯離去,想說點什麽有助於改善氣氛的話,可是他一直埋著頭,壓根沒有要聽我羅嗦的意思。

    見我沒走,陳嘉良再度抬起頭問,還有事嗎?

    我小聲囁嚅道,沒,沒有了。

    那就快去吧。陳嘉良似有些不耐煩。怎麽這樣啊,我哪裏得罪他了?

    走到門口,我迴頭,恰好和陳嘉良深邃陰鬱的目光相遇。天呐,老男人的目光為啥總象海水一樣深不可測呢?太考驗智商啦!我心裏一直憋著一句話,突得一下從嘴裏冒出來,也可以說是被陳嘉良審視的目光嚇出來的。

    我說,陳總謝謝您!

    哦,為什麽要謝我?陳嘉良眉毛一挑問。

    沒有您我來不了總行,是您成全了我的夢想啊!

    李嘉良終於笑了。小常,這一次是董事長禦筆親點要你來的,不是我。你是個聰明的女孩子,很善於捕捉機會。

    我的笑容還沒來得及完全綻放,心頭卻突然一凜。那支舞沒白跳,常青這次是險中取勝。但是,陳嘉良的笑容似與往日不同,一團不祥的陰雲籠罩心頭。

    也許那次我不該當著陳嘉良的麵邀請董事長跳舞,讓自己的功利心徹底地暴光在陳嘉良麵前。男人通常不喜歡女人太過精明地有所圖謀,這是我從張宣那裏得來的慘痛教訓。陳嘉良一定覺得常青是個精於算計居心叵測的女子,並且因此產生了反感。最不該的是,當時我隻顧沉浸在功利的算計之中,對與我有過知遇之恩的陳嘉良竟然置之不理,忘記邀他共舞一曲,實在有點過河拆橋的嫌疑,怨不得陳嘉良對我的態度與從前判若兩人。

    真是顧此失彼,順得哥情來失嫂意。常青同學,在社會這所大學中,你怎麽總是個差等生呢?什麽時候才能修煉到八麵玲瓏啊!這下不是死定了嗎?得罪了頂頭上司,常青的小命休矣!

    按照陳嘉良的指示,我憂心衝衝地來到1008。門敞開著,一個三十出頭的男人正歪七扭八地靠在椅子裏與電腦相麵。

    我輕輕敲了敲門走進去,恭敬地問,請問您是王世林老師嗎?

    歪七扭八男迴頭瞟了我一眼,冷冷道,他不在。然後繼續和電腦相麵。好象我是一陣風,飄過去就完事了。

    早就聽說總行人人眼高過頂,個個牛屁哄哄,即使一般的辦事員也端得是行長的派頭,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唉,誰讓咱沒有牛屁的資本呢。在成為牛人之前,低頭的時候要工作,抬頭的時候要微笑。於是我拿出十二分的耐性,微笑著問,老師請問您貴姓?

    我叫黃征。他頭也不迴地迴答。

    倒挺幹脆。

    我站了一會自覺沒趣,退出1008在樓道裏等王世林。來來往往的牛人們傲慢的表情讓我實在大開眼界。我暗自思忖,這王世林會是一隻什麽鳥,要是象黃征一樣,那常青今後的日子還不黑暗得象歐洲中世紀?王世林迴來的時候,我看膩了牛人們虛張聲勢的臉,正倚在走廊盡頭的窗子旁向窗外的繁華都市裏眺望。

    1008門口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對著走廊盡頭的我高喊一聲,是常青嗎?

    我轉過臉的時候,他的眼睛裏閃過一抹光亮。

    能夠點燃男人的眼睛,這是美女的基本功。當然,黃征那樣的男人除外,他竟然對我的美貌無動於衷,不會不正常吧?

    我對著1008門口大喊的男子矜持一笑,我是常青,您是?

    嗬嗬,我是王世林,不好意思,剛才出去辦了點事,讓你久等了。怎麽不在辦公室裏等著,站著多累啊?

    我沒好意思說,辦公室裏有一尊叫黃征的冰雕,我不習慣。

    跟著王世林再度走進1008,黃征象被風化了般,依舊以我剛才見到的姿勢歪七扭八地靠在椅子裏,保持著與電腦的膠著狀態。幸好王世林還算隨和不象他,讓我對未來的日子總算生出一絲絲希望。

    王世林給我和黃征相互引見,這位是環城路分理處來的常青,這位是興慶分行的黃征,以後你倆一個辦公室,我在1006,你倆剛來,有什麽問題需要我幫忙盡管吱聲。

    什麽,什麽,黃征也是剛來啊?切!那還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還白賺我一個老師,也沒說謙虛一下。我心裏對這個狂人充滿了憤怒。

    黃征木無表情地衝我點點頭。我懷疑他的表情肌壞死了。

    王世林抱來一堆規章製度、崗位職責和過去的文件資料讓我和黃征學習,沒有安排具體工作。這一學習就是好幾天。陳嘉良好象已經把我和黃征忘記了,偶爾過來看一眼,什麽也不說就走。我和黃征就象董秘處的一對擺設。

    我和黃征就是一對木頭那些製度現在也都該融會貫通了。無所事事的感覺挺不是滋味,特別是在別人都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你一個人遊手好閑自己都會鄙視自己。

    我抓住王世林問,王老師,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嗎?

    王世林搖著腦袋說,啊,暫時沒有。

    我抓住楊威問,楊老師,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嗎?

    楊威搖著腦袋說,啊,暫時沒有。

    我看坐在對麵的黃征,他扒拉著一堆資料不知道在鼓搗什麽?他似乎抱定了沉默是金坐在我對麵始終金口不開,算了,我就當對麵坐了一根木頭。我給自己倒水的時候順便給木頭的杯子添了點,木頭例行公事地說,謝謝!

    董事會秘書處和研究發展部其實是兩塊牌子一班人馬,都歸陳嘉良領導,因此,楊威與我也算得上是同一戰壕的戰友。楊威閑下來的時候,我鑽到他的辦公室去套取有用信息。比如陳嘉良的工作風格,部門的幾個同事的性情,分工和特長。和黃征比起來,楊威的親切還是讓人如沐春風的,盡管一想起他的風流就生出幾分鄙視。

    我問楊威,楊老師,怎麽會突然決定把我調上來呢?

    楊威表情很是詫異,怎麽你不知道?

    我表情詫異地迴看楊威。真是奇怪哦,我怎麽會知道呢?我山高皇帝遠的,朝庭的事情還輪不到我知道吧?

    啊,具體我也不太清楚,就聽說你是董事長點名要來的。楊威的眼睛裏分明閃爍著不信任和試探。

    莫非,莫非,莫非他以為我是董事長的親戚或者有其他超出一般的關係?

    是啊,我要是跟董事長沒點非同尋常的關係能到總行來嗎?換句話說,總行裏哪個人的背後沒有交織著錯綜複雜的人脈關係?那一個不是背靠大樹好乘涼?

    所以,我要是說我僅僅是憑著吃苦耐勞能幹活被發現的,不啻於一個笑話。

    當然僅僅憑著是關係戶就想在總行登堂入室也不大可能,因為楊威告訴我,董秘處這幾個人除了我和黃征外其他幾個人都是碩士研究生,黃征是交大的經濟學博士。

    汗!就我是個小本科生,我的在職法碩千裏之行才剛剛始於足下,頓時自卑和壓力鋪天蓋地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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