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洛聞言,視線在他臉上晃蕩了幾圈後,不屑道:“我強烈不建議你這麽做,演戲也是個體力活兒,你還是消停點兒在家呆著吧。”


    “我媽昨天給我打電話說挺想我的,我本來就準備今天迴去看看。你等我會兒,我洗個澡清醒一下。”


    半小時後,黎銳楓走出臥室。黑色的短袖t恤,泛白的修身牛仔褲,包裹著他挺拔的身條兒,隨隨隨便的裝束都讓人覺得有種眼前一亮的優雅。


    何洛欣賞了片刻,戲謔道:“去你那兒消費的大多都是女同誌,還都是些有錢的女同誌,你身邊的狂蜂浪蝶肯定不少吧?”


    黎銳楓親昵的揉了揉她的頭發,“你吃醋啊?真難得。”


    “切……”何洛撥開他的手,“我這人最不好跟風兒,別人都喜歡的東西我一般不喜歡,別人都花癡的美男我一般都敬而遠之。”


    黎銳楓望著她,頗為遺憾道:“我有些日子沒見你犯二了,還真是挺想念你那副沒心沒肺的樣兒。”


    “少跟我犯貧,趕緊出門,我媽聽說你要迴去,正在家恭候著呢!吃完午飯下午去你媽那兒,行程很緊湊,不得浪費時間!gogogo!”


    午飯前,劉傑正拉著黎銳楓閑話家常的時候,何洛接到了一通從美國打來的長途電話。對方是紐約一間私家偵探社的偵探,何洛離開美國前委托他們代為查找一個人。找了兩年,終於有了消息。


    何洛示意對方稍等,隨即神色淡然的離開客廳,上了二樓的書房。關上門後,才急急道:“查到他的下落了?!”


    “是的,你委托我們代為尋找的那個叫蕭雨的華裔少年我們已經找到了,並且也掌握了他的行蹤,你隨時可以來見他。”


    “……”何洛沉默了半晌,低聲問:“他現在生活的好不好?”


    “恕我直言,如果再沒有人對他施以管教的話,恐怕他的將來隻有兩種可能,要麽坐牢要麽橫死街頭。”


    “什麽意思?!你有沒有查到當年他為什麽會突然失蹤?”


    “這……”對方猶豫了一下,才謹慎道:“根據我們這兩天的追溯調查,當年他是被人綁架的。警方曾經立案,但是一直沒有查找到有力的線索,後來就不了了之。至於他被綁架之後的經曆,暫時我們還沒有查到。隻查到他是三個月前迴到紐約的,接著就因為傷人罪被關進了少管所,前幾天才剛剛放出來。”


    何洛心裏沉甸甸的,說不上是什麽滋味。


    “何小姐,接下來你準備怎麽做?如果你需要過來見他的話,我會暫時幫他安置一個住處。現在他跟黑街上的一幫不良混混在一起,你恐怕不方便過去。”


    何洛沉思了片刻,道:“你有沒有聯係他的養父母?我想迴到他們身邊對蕭雨而言是最好的。”


    “關於這一點,我們已經調查過了。很遺憾,一年前他的養母在一起校園槍擊案中中彈身亡,他的養父受不了妻離子散的連番打擊,孤身離開了美國。至於去了哪裏,我們無法查到。”


    何洛沉默了許久,久到對方以為電話斷線的時候,終於緩緩道:“妥善安置他,我會在最短的時間內趕過去。就這樣,等我的消息。”


    直到趙阿姨上來敲門叫她吃飯的時候,何洛才默默的迴過神。她收起手機,用力的揉了揉臉,神色自然的離開了書房。


    黎銳楓站在樓梯口等她,何洛踩著木質階梯一步步走到他麵前。黎銳楓正想問她接什麽神秘電話接了這麽久,還未開口,卻見何洛忽然撲到了他懷裏。黎銳楓微微皺眉,隨即抬手摟住她。


    “什麽都別問,讓我抱一會兒就好。”何洛低聲道。


    黎銳楓笑了笑,輕輕的撫摸著她的背。


    趙阿姨見他們這副恩愛的模樣,頓時識趣的先行離去。


    第9章


    何洛自接完電話那短暫的失態後,就沒再流露出任何反常的情緒。像往常一樣大大咧咧的聊天嬉笑,哄得兩家老人開心不已,連連催促他們抓緊時間生孩子。天作之合,生出來的孩子肯定也是絕佳品種。黎銳楓配合著何洛的表演,什麽都沒問。


    兩個人迴到公寓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大雨下了一整天,依然沒有變小的趨勢。黎銳楓一臉倦意的走進客廳,隨手點了根煙後,懶懶的躺在沙發上一動都不想動。


    何洛本來想直接迴臥室,走到半路卻被他叫住,“過來陪我聊會兒。”


    聽著他懶洋洋的動靜,何洛想了想,轉身走進客廳。本著吸二手煙危害更甚的科學道理,何洛心安理得的替自己也點上了一根。破戒一次,就會有第二次,接著肯定有第三次,接著就習慣成自然了。何洛深深的鄙視自己的墮落。


    隻有一個煙灰缸,於是何洛在沙發邊丟了個墊子,隨意的盤腿而坐。


    兩個人安靜的吞雲吐霧了一陣子,何洛打破沉默,“想跟我聊什麽?我不想說的話你問了也是白問。”


    黎銳楓失笑,“你不是說要休戰嗎?就是隨便聊聊,別那麽緊張。”


    何洛一聽頓時安心不少,聲音也變得輕鬆了幾分,“聊什麽?聊生孩子?我看我媽和你媽已經急的雙眼放光了。”說到這兒,她忽然湊到黎銳楓眼前,慎重的思索了片刻,認真道:“我是不會生的,要不我們收養一個?”


    黎銳楓沒接話,透過煙霧靜靜的盯著她出了會兒神後,才淡淡道:“你已經物色到合適的目標了?”


    何洛一時無語。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省時省力,可他的敏銳讓人覺得害怕。她迅速的迴顧了一下白天編好的故事,確認沒有漏洞後,不緊不慢道:“是這樣的,我在美國的時候,認識一個開餐館的蕭叔叔,那幾年他跟他老婆都對我很照顧。可後來他兒子被綁架了,他老婆又被槍擊了,所以他心灰意冷的賣了餐館離開了美國,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我一直在找他,因為他對我有恩,但是始終沒有他的下落。結果今天我接到電話,我在美國的委托人找到他兒子了!可現在蕭家已經散了,蕭叔叔也不知去向,所以我想把他兒子帶迴國,在沒有找到蕭叔叔下落之前,我想當他的監護人……當然,你要是不願意也沒關係,我會另外找房子安置他……”


    “說完了?”黎銳楓意興闌珊的掃了她一眼,淡聲問。


    何洛撇撇嘴,不滿道:“你這是什麽反應?就算是陌生人聽到這麽妻離子散的悲劇也會有點兒同情吧!”


    黎銳楓熄滅手裏的煙,抬手在她腦袋上用力的按了按,不冷不熱的道:“我是在思考你這話裏有幾句是真的。”


    “……”何洛被他噎的一口氣兒差點沒上來。頓了頓,她淡定道:“句句都是真的!我可以對天發誓!”切,她才不是那種撒幾句小謊就良心不安的純潔少女,該撒謊的時候就要麵不改色的撒,義正詞嚴的撒,這才是她何洛的人生信條。


    黎銳楓被她臉上那入黨宣誓一般的莊嚴表情逗笑,隨口漫不經心的道:“我沒意見,你把他帶迴來吧。”


    “真的?!”何洛一躍而起,小心翼翼的捕捉著他的神色變化,可看來看去怎麽看都是一派慵懶淡然,沒有任何異樣。


    “恩,真的,我也可以對天發誓。”


    何洛聽罷,忍不住笑出聲,“其實我覺得咱倆的誓言都挺諷刺的,不知道會不會被雷劈……”


    同一時間,天邊炸起一聲驚雷……


    轟隆隆的綿延不絕……


    在黎銳楓的爆笑聲中,何洛終於按捺不住壓抑了許久的衝動,毫不客氣的把他從沙發上折騰起來暴力相向……


    若是明天鍾點工看到客廳裏的慘狀,絕對會要求……加工資!


    戰鬥是激烈的,戰果是慘烈的,何洛輸得很慘烈。


    她氣喘籲籲的躺在地板上,不忿兒的道:“你不是不舒服嗎?!為什麽下手還是這麽狠?!”


    黎銳楓隨手丟給她一瓶剛從冰箱裏拿出來的礦泉水,倚在牆邊微笑道:“原來你就是瞅準了這個時機找我練手的?別灰心,作為一個女人而言,你這種身手已經足以令大多數男人都感到汗顏了。你們部隊的文職軍官都是這麽猛的?”


    切!還裝!裝的跟什麽都不知道是的!何洛在心底大肆鄙視了他一番,沒好氣兒道:“那是!中國軍人素質就是這麽高!開眼了吧!”


    黎銳楓笑而不語,眼角眉梢都染著融融的歡愉。


    激情四射的夜晚以何洛的完敗告終。時間不早了,倆人各自迴房睡覺。


    群狼環伺怕什麽,她可不是淚水裏泡大的林妹妹!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大家慢慢走著瞧!


    星期一上班後,何洛幹的第一件事就是跟王麗申請休年假,理由相當充分,要去度蜜月。王麗聽罷,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年假從下個禮拜開始,為期兩周。


    何洛極有效率的申請了美國簽證,動用了各種關係終於在一周後拿到。家人聽說她要去美國探望朋友,頓時表現出各種複雜的情緒。兩年了,何洛第一次主動開口提到跟美國有關的事兒。


    娘親劉傑建議黎銳楓同去,順道也可以探望一下他在美國工作的兄嫂。不待何洛拒絕,黎銳楓已率先說自己店裏生意太忙,走不開。劉傑頗覺遺憾,也不好再多說什麽。


    出發那天,黎銳楓開車送何洛去機場。最近處於休戰期,兩個人的相處看起來比之前輕鬆自然了許多。何洛已經把原來的客房重新布置成了臥室,到時候蕭雨就跟他們一起生活。隻是想象一下,都會覺得這個‘一家三口’的組合詭異無比。


    臨近機場,黎銳楓不動聲色的掃過觀後鏡裏那台不起眼的黑色本田。雖然幾經交錯,可直覺告訴他這輛車是跟著他們來的。


    “你迴去的路上小心點兒。”何洛忽然道。


    黎銳楓笑,“發現了?”


    “恩,我覺得那輛車有問題。”


    “不用擔心,你老公不是一般人。”


    “切……”何洛鄙視的瞪了他一眼,“你可別總把自己說的跟我這麽親密,當心說多了連自己都信了!”


    “我自己信了倒是沒什麽,我就是怕到時候連你也信了,那你可就下不來台了。”


    “哎喲你快拉倒吧!從我身上你絕對能領教到中國軍人的革命立場有多麽的堅定!”


    黎銳楓雲淡風輕的掃了她一眼,沒再跟她繼續貧。


    何洛已經進了安檢通道,轉身衝黎銳楓揮揮手之後,瀟灑而去。黎銳楓靜靜的站在原地,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不見,才掏出手機,緩緩的按下一串長長的號碼。


    “哇哦,銳?!真是難得,終於想起關心一下公司的業務了?!”


    “有點事兒需要你幫忙。”


    “哈哈,用你們中國人的話說,這是不是就叫太陽從西邊出來?”


    “等下我會把我太太的照片發給你,她十幾個小時之後就到紐約,你從公司調幾個得力的人幫我暗中盯著點兒,保護她的安全。”


    “……”對方消化了會兒,才試探性的道:“銳,我沒聽錯吧,你太太?你什麽時候結婚的?!”


    “總之你要絕對保證她在紐約這段時間的安全,我擔心肖恩的人會對她不利。”


    對方一聽,聲音立馬嚴肅起來,“你也聽說了肖恩的事?他蟄伏了一年多,最近又在蠢蠢欲動了。當年他可是歐陽晗集團的二號人物,也是唯一漏網的核心人物,不過我有確切的消息,他不在美國。倒是說起來,你的女人怎麽會跟他扯上關係?!”


    “這些不是你該知道的。最近公司生意怎麽樣?”


    “好的沒話說!連黑水那邊都注意到我們了,前陣子警方的一個解救人質的行動還要求我們出人配合,現在我們在私人保安公司這行裏可是一匹強勁的黑馬!”


    “恩,我讓你查的那個前fbi探員的事兒,有沒有什麽新進展?”


    “暫時沒有。你也知道fbi最擅長的就是抹掉一個人的資料再捏造一個新的身份。目前我還沒有發現他的可疑之處,你到底在懷疑他什麽?”


    “這些你不用管。總之你記住,不管出現任何情況,首先要保證我太太的安全。有事兒隨時跟我聯係。”


    “沒問題,你放心好了!等下照片趕緊發過來!掛了,拜拜。”


    離開機場大廳,黎銳楓沒有去地下停車場,而是打了一輛出租車徑自離去。跟何洛話別的二十分鍾時間,足夠對他的車動很多手腳了。在路上,他聯係了拖車公司,請他們把他的車拖到修車廠,從裏到外徹底檢查一遍。


    第10章


    何洛站在紐約街頭,望著眼前熟悉而陌生的街景,心裏並沒有想象中的難過,隻覺一股深入骨髓的倦怠。漫長的人生道路上,三年並不算長,可在這三年中發生的事,卻徹底顛覆了她原本的人生軌跡。


    何洛的委托人詹姆斯跟她約在街角的一間咖啡廳見麵。詹姆斯是一個人來的,並沒有帶蕭雨同行。


    何洛坐在他對麵,隨意點了杯咖啡後,微笑著直入正題,“蕭雨呢?我想盡快見到他。”


    詹姆斯是個四十多歲的棕發美國人,他麵色為難的躊躇了片刻,沉聲道:“因為他非常不配合,所以我對他采取了一些必要的措施將他製服,然後注射了鎮定劑讓他安靜下來。希望何小姐可以理解。”


    何洛情不自禁的皺起眉,“他今年應該隻有十六歲,還是個孩子。”


    詹姆斯搖搖頭,凝重道:“雖然他年紀不大,可是行為乖張,極為桀驁不遜,像隻炸毛的刺蝟一樣對誰都充滿敵意。我跟他提起過你,他並不知道自己並非蕭氏夫婦的親生兒子,我隻告訴他你是他父母的朋友,你會將他帶迴中國並成為他的監護人,他對此異常的抗拒,所以在見他之前你要做好足夠的心理準備。”


    何洛默默聽完,靜靜的思索了半晌,淡淡道:“他的簽證辦的怎麽樣了?”


    “我想再過兩周應該就可以拿到。”


    “麻煩你了,現在帶我去見蕭雨。”


    “請跟我來。”


    詹姆斯開車將何洛送到一處不起眼的motel門前,何洛拒絕了他的陪同,問他拿了房間鑰匙後,獨自走進去。motel裏環境還算不錯,隻是生意冷清,門廳和走廊裏都靜悄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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