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吃完東西念清歌都是保持著這樣的姿勢,一呆就是一整天,直到天色變黑,她才會緩緩起身,躺迴到草塌上,有時呆呆的望著棚頂,有時閉目養神,一句話也不說,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麽。


    「喂,喂,說句話。」白嬤嬤踢了踢她麵前的空碗,發出叮叮咚咚的聲音,誰知念清歌隻是挪動了下身子,其餘的一點反應也沒有。


    頓了頓,白嬤嬤有些不耐,上前去踢她的小腿肚:「叫你呢。」


    「......」念清歌依舊不作聲。


    「傻子。」辱罵聲一吐,隻聽『砰』的一聲響,白嬤嬤將那空碗砸在了她的腦袋上,嫌棄的瞪了她一眼便離開了。


    月光朦朧,樹枝搖曳。


    斑駁的黑影在漆漆的冷宮內拖出了一個長長的影子,熄掉的蠟燭燭油泥濘的堆積在破爛的桌上。


    黑影攢動。


    念清歌破碎的裙擺微擺,纖細的手指從髮絲中探出,緊接著,那巴掌大的小臉兒抬起,露出兩顆空洞洞的大眼睛,好像兩顆髒掉的玻璃球,順著細碎的劉海流下了一弧粘稠,她的小手撫上,一模,是方才白嬤嬤倒在她腦袋上的白粥,手心裏黏糊糊的,酸澀的眼球一痛,一抹濕潤湧了上來。


    唇瓣兒微張,確是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


    玄朝殿。


    橘色的燭光搖曳在閣窗前,空氣中飄著淡淡的龍涎香與墨香的味道,離漾一襲金黃色的龍袍伏在奏台前,骨節分明的手指握著毛筆,點了點硯台,濃眉一皺,醇厚的聲音響起:「德公公,侍墨。」


    「是。」德公公聞聲趕來,恭敬的站在離漾身邊,餘光瞄了一眼他疲憊的側顏,道:「皇上,您都批了很久的奏摺了,去歇息歇息吧。」


    離漾揉了揉鼻樑,問:「什麽時辰了?」


    「迴皇上,亥時了。」德公公答道。


    「都這麽晚了。」離漾喃喃自語,將筆墨置下,見德公公欲言又止,道:「德公公有話不妨直說。」


    德公公有些侷促,斟酌了一番,道:「皇上,貴妃娘娘這幾日茶飯不思,春柳也是愁的沒有法子了,所以特來找奴才,皇上莫不如去看看?」


    離漾側頭,身子靠在龍椅上,擺了擺手,語氣裏盡顯疲憊:「百裏性子乖張,就趁這次好好收斂收斂她的性子吧,百裏殿的人德公公你還是不要再見了。」


    「奴才知道了。」德公公緊張的出了一身冷汗。


    「你退下吧,朕還要在批一會奏摺。」離漾重新執起筆。


    德公公見他煩心,頜了頜首,悄然退下,走出玄朝殿,清風拂麵,隱於明亮下的長廊另一頭,一個纖細的身影正來迴踱步,德公公左右一觀望,快步朝她走去:「春柳姑娘。」


    春柳見來人,咧嘴一笑,急忙上前:「德公公,怎麽樣了?皇上怎麽說?」


    德公公嘆了一口氣,搖搖頭:「唉,春柳姑娘,這奴才也是盡力了,皇上現在還是在氣頭上,奴才也勸不動。」


    「那可怎麽辦啊?我家娘娘可是很思念皇上。」春柳焦急的說。


    德公公把袖袍裏的銀兩拿出來,塞給春柳:「春柳姑娘,你把這些銀子拿迴去,告訴貴妃娘娘,奴才也無能為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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