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陽這趟出山,主要還是因媳婦砸著嘴巴說,有點想念野雞蛋的味道。正巧丈母娘說著迴禮這事,他就隨口應了句,把這事給接手裏,帶著小灰和小黑進了山裏打獵。捕隻野兔也就是信手拈來的一樁小事而已。


    阮劉氏等啊等,等啊等,不見業興迴來,也不見兒媳迴來,看著在院子裏和胖墩玩的開心的乖孫孫,她就訥悶了。這兒媳去喊兒子這是喊到哪去了?咋就沒人影了呢,琢磨著要不要出門尋時,就見兒媳拎著一個小袋子和一隻野兔迴來了。


    “娘。我去了趟三嬸家。”阮於氏走到屋簷下,才接著說。“我尋思著,如秀是各房都送了禮的,我跟三嬸也支了個聲,三嬸和初秀正商量著這事呢。我就坐著說了會話,等阿陽從山裏迴來。”


    阮劉氏當即笑了起來。“看我這腦子,幸好你記著,把這岔給忘了,我再去趟二房說說。”還好兒媳想的周到。要是獨大房巴巴的送了迴禮過去,把二房和三房落了,還不知道親家母要怎麽想呢。


    阮張氏對杏脯和桃脯沒什麽興趣,大兒子經常買果脯迴來給倆個兒子,她也跟著沾光,常常可以吃到,都有點吃膩味了。對紅豆糕倒是比較喜歡,味道還真不錯,共六塊,她隻吃了一塊,想著給丈夫也留塊,剩下的給倆個兒子。


    業青和業康現在精怪著呢,知道是大哥當家,管著家裏的事,但凡從父母這裏受了點芝麻綠豆大的委屈,都不用等大哥迴鎮裏,轉眼兄弟倆就手拉著手,雄糾糾氣昂昂的去了鎮裏告狀。


    阮張氏現在是不疼兒子都不行了。想想就氣的牙疼,可生氣的同時又有股詭異的驕傲感。家裏的兒子個個都有聰明著呢,都是她的兒子,等長大了準會有出息,兒子有出息,她臉上也有光啊,走出去多有麵子。這麽想著,肚子裏的鬱氣又散了個幹淨。


    “業山娘。我和初秀娘都備了迴禮,準備讓業興帶著去陳家,你給陳家的迴禮,迴頭是你自己送去,還是咱們一道?”阮劉氏進了西廂的屋裏,開門見山的就說著話。


    阮張氏嘴裏還在迴味著紅豆糕的美味,還有點犯饞呢,聽到大嫂這話,瞪圓了眼睛。“啥?”還得有迴禮了啊?


    “小輩了送了中秋節禮,咱當長輩的自然也得迴點心意,這才叫規矩呢。”阮劉氏可不想落了閨女的麵子,省得閨女在陳家挺不起腰杆。


    “初秀娘送了啥?”阮張氏不甘不願的問了句。


    阮劉氏笑盈盈的迴。“十個雞蛋和一隻野兔。”


    “就倆盒玩意,還送這麽多?青菜吃出了肉味來啊!”阮張氏一張臉皺成團,心疼極了。


    “俱都是心意,業山娘自己估摸著就行。”阮劉氏倒也沒說,要迴什麽什麽,二房全靠業山撐著,業山半大的孩子,也怪不容易的。


    阮張氏想著大兒子每每迴家時叮囑她的話,想賴了這事又不敢,想了想,想了又想,到底說道。“那,我迴十個雞蛋吧。”


    等著阮劉氏把三家的迴禮都整理妥當時,阮於氏正好把阮興業喊迴家。阮劉氏細細的叮囑了大兒子幾句,哪個是哪家的迴禮,可不能弄混了。二房這邊,她想了想,把五斤糙米挪了過去,倒也是極好看的。


    阮興業認真的記著,東西有點多,他去隔壁揚家借了個牛車,正好這迴牛車有空,駕著牛車去了杏花村。在村裏走時,有村婦村民見著,好奇問了聲,他便迴了句。


    話說的自然是漂漂亮亮。如秀和子善迴娘家,每個房頭都送了中秋節禮,這不,阮家三房人迴了點心意,他送著去陳家。


    村婦村民聽著,都豎著大拇指,連連點頭。不虧是讀書人家,還真是懂規矩,連隔房的長輩都送到了禮,咱們農戶哪裏有這麽講究啊,有錢的富貴人家才會這樣呢,阮家也厚道啊,受了禮還迴了這麽多。


    陳寡婦看到阮家眾人的迴禮時,有點兒意外,高高興興的收了禮。心裏則想著,兒媳拎不清,這阮家倒是真厚道。客客氣氣的招待了阮業興,還特特讓兒子出來陪著說了會子話,又留著吃晚飯,阮業興給推了,說家裏事多。


    迴到阮家後,阮業興跟父母講在陳家的事,是陳寡婦待他很是周到,還讓陳秀才過來陪他說話,最後總結。如秀在陳家應該是過的不錯。


    阮文善夫妻尤其是阮劉氏,夜裏都能睡踏實了。


    ☆、第48章


    阮初秀懶洋洋的窩在藤椅裏,小灰和小黑就趴在旁邊,閉著眼睛似是睡著了。


    屋外細雨淅淅瀝瀝的飄著,輕薄的宛如晨霧,屋簷有雨滴,滴嗒滴嗒的落著,晶瑩剔透仿佛上等的珠簾。微風徐徐,自東廂襲來,隱約夾了些許若有似無的藥香,猶帶兩分寒涼。


    仔細聽著,滴嗒的雨聲裏依稀響起搗藥的碰撞聲,一聲接一聲,很有規矩,和滴嗒的雨聲形容了微妙的節奏感,聽著聽著,困意湧來。阮初秀打了個哈欠,砸了砸嘴巴。有點想睡覺。


    不能睡。白天睡多了晚上就見精神,她沒睡著,男人也不會睡。阮初秀歎著氣,從藤椅裏站了起來。去東廂走動走動,看看胡爺爺搗藥。


    阮初秀剛剛起身,睡在旁邊的小灰和小黑警醒的站了起來,抖了下身子,搖著尾巴,亦步亦趨的跟著她。小灰還調皮的拿尾巴掃了下她的腿,小黑湊近用腦袋輕輕地蹭了兩下。


    眼看就要滿一歲,大半年的時間,倆隻小狼狗吃好睡好,還時常跟著曲陽進山打獵,如今已經的甚是威風。因著是狼狗,原就比土狗見煞氣些,又時常進山打獵,沾了血腥,村裏膽小的遠遠地看見小灰和小黑都不敢走動。


    其實小灰和小黑也就是看著可怕,極有靈性的它們,被訓的很懂事,一般情況下是不會亂吠亂叫,知道村裏人害怕,極少在村裏走動,沒有曲陽帶著,它們就自己鑽山裏玩,還會帶獵物迴來。


    阮初秀曲陽夫妻倆,從未把小灰和小黑當成家畜,是他們眼裏倆隻狼狗是特殊的家人,待它們很是細心愛護。阮文豐夫妻倆還有業成兄弟倆,也極喜歡小灰和小黑,從未打罵過,有點好的還惦記著給它倆。


    今日曲陽有事不在家,走時,叮囑著小灰和小黑得留在家裏陪阮初秀。阮初秀在哪,小灰和小黑倆個就趴在哪。看著不聲不響,卻很警覺。


    “我去東廂看看。”阮初秀低頭笑著,撫了下小灰和小黑的腦袋。


    出了屋,順著走廊,慢悠悠的拐去東廂。小灰和黑一個跟在她身邊一個跟在她身後,把她護了個嚴實,小步顛顛兒的走著,尾巴搖啊搖。


    胡大夫雨天沒什麽事,就坐在門口,就著天光,慢條斯理的搗著藥,算是打發時間。


    下雨的天,天色略顯暗沉,將將傍晚的模樣,實則都沒到吃午飯的時辰呢。


    “胡爺爺。”阮初秀自書屋搬了個椅子出來,放在屋簷下,靠著牆坐著。


    小灰趴在書屋的門檻上,小黑則趴在她的腳邊。


    胡大夫笑嗬嗬的看了眼她,問道。“是不是有點悶?”


    “窩著就想睡覺。”阮初秀眯著眼睛笑,饒有興趣的看著胡大夫搗藥,有點手癢癢。“胡爺爺我幫你搗藥?”


    “行啊。”胡大夫旋即將手裏的搗藥罐遞給了她,溫聲細語的提醒了句。“有點重。”


    搗藥罐是銅的,拿在手裏確實有點重。阮初秀懷著孩子,不好將搗藥罐抵在懷裏,單手又拿不穩,雙手捧著它,就沒法搗藥。她愣了下,衝著對麵的胡大夫笑,笑的有點憨氣。


    “我拿個凳子給你。”胡大夫起身,進了屋裏,搬了個特製的高腳凳。“把搗藥罐擱在上麵,一手扶著就行,慢慢的搗,不著急。”


    阮初秀有模有樣的搗著藥,感覺挺好玩,一下一下的搗著,帶著節奏著,不急不徐。


    “好玩罷。”胡大夫又拿了個搗藥罐,往裏放了藥材,坐了下來,慢悠悠的搗著,笑著問了句,滿眼的慈愛,像夏日裏的暮色,一種很厚重的溫暖感,又如深夜裏的燭光,非常的柔軟溫和。


    “有點意思。”阮初秀嘻嘻的笑著。“要搗成什麽樣?”


    “粉狀,越細越好。”


    爺孫倆話說的不多,氣氛卻很好。


    小灰和小黑聽了會搗藥,聽著聽著,又閉了眼睛。


    阮永氏想著這會沒事,撐著把油紙傘,去了隔壁的宅子裏。大門沒有關緊,是輕輕合起的,小小的推一下,半扇大門被打開,她走了進去。


    小灰和小黑耳朵抖了兩下,同時起身往大門口望去,見著是阮永氏,便叫了聲。


    “娘。在東廂呢。”阮初秀看著小灰小黑的動靜,起身側頭望去,揚著聲音喊了句。


    阮永氏腳下拐個彎,往東廂走了過去。“這是在,在搗藥呢?”瞅著閨女麵前的高腳凳和搗藥罐,她頓時樂了起來。“悶著呢?”女婿早早的出門,忙著田地的事,也難怪閨女悶,又是下雨天,連門都出不了。


    建好新屋後,就琢磨著置辦田地的事,隻一直沒有消息,到現在快八月底,總算有了點眉目。這不,吃過早飯後,曲陽和老丈人隨著村長過去看個講究。


    足有二十畝良田呢,都連在一塊,離河邊不遠,在這風調雨順國泰民安的光景裏,多難得啊。還是村長有門路,早早的得到了信兒,及時趕到主家家裏去說話。不光他們,還有其餘的兩戶也想買這二十畝良田。


    能不能買到這二十畝良田,還真有點懸。


    “有點困,不想睡。”阮初秀說著話的功夫,手裏還在一下一下的搗著藥。


    阮永氏想著這會時辰還早,便道。“我去把針線笸籮拿過來。”她在認真的給外孫做衣物帽子鞋子呢。


    阮初秀看著母親一針一線的做著孩子的小衣裳,有點過意不去。“娘,這些不能花錢買麽?”


    “買啥,咱自己做的,孩子穿著更舒服。”阮永氏邊走針邊細細念叨著。“你小時候的衣裳,都是我一手做出來的呢。”


    “真辛苦。”阮初秀想了個折中的法子。“套在外麵的衣裳,可以直接到店裏買罷?娘你要顧著孩子的衣物,還得顧著家裏人的衣物,一針一線的,人受的住,眼睛也受不住啊,離二弟三弟成親生娃,還早著呢,你得顧好眼睛。”


    阮永氏看了眼閨女,笑的眼睛都眯了起來。“我心裏有數,不拘著我做,你大伯娘和大嫂也幫著忙呢,她倆都有經驗,做的比我還細致。”


    “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不知道?”阮初秀還真不知道這事。


    “就昨天下午,她倆過來竄門,見我在做,就提了這岔事。”阮永氏覺得這很正常,見閨女有點意外,便解釋了句。“你大嫂懷明誌那會兒,我幫著張羅過衣物呢。”


    “原來是這樣啊。娘,我是不是還得表示表示點心意?”


    阮永氏想了下。“這事啊,等你大嫂再懷孩子時,你看著辦罷。要不,就往小明誌身上使點勁。都差不多。”


    “嗯。我懂了。”阮初秀心裏有了章程。


    眼看就要到吃午飯的時辰,可仍不見曲陽他們迴來,阮永氏索性沒有迴家,就在這邊宅子裏簡單的整治了頓午飯。就三個人,她們娘倆和胡大夫,還有小灰小黑。阮文豐隨著女婿去看良田,把倆個兒子也帶在了身邊,讓他們寬寬眼界。


    上午早早的就用瓦罐煲了個骨頭湯,又炒了兩道小菜。吃飯時,雨勢小了點,待吃完飯,就這小會功夫,細雨收的幾乎看不見。


    “下午八成不下雨。”胡大夫看了眼天空。“我去後院看看。”


    自後院裏種了些草藥,他就相當寶貝著,一天得看個好幾趟,太陽大了要愁,連綿不斷的飄著雨也要愁,就怕寶貝草藥有個閃失。


    阮永氏利落的收拾好灶台,解了圍裙掛在門後。“天光總算亮堂了些。”看了眼閨女問。“我去老屋趟,你睡覺還是出門走走?”


    “走走罷。”阮初秀將清好的碗筷擱進了廚櫥裏。“等我淨個手。”


    “我去東廂把針線笸籮拿來。”阮永氏說著就往外走。


    村裏都是泥路,這雨從昨兒夜裏就飄著,看著小,卻細細密密,泥路濕噠噠的,容易打滑,特別不好走。


    阮永氏和阮初秀娘倆專撿著草地走,小灰和小黑一左一右的護在她身邊。


    “小灰和小黑真懂事。”阮永氏滿臉的欣慰,有點舍不得,招著手說。“來,走裏麵點,腳上全是泥。”


    小灰和小黑看了她眼,叫了聲,搖著尾巴,依舊一左一右的護在阮初秀身邊。它們是真聰明啊,也會挑地走,絕不踩著坑坑窪窪,防著泥水飛濺。


    “我瞅著胖墩沒這麽聰明呢。”阮永氏訥悶的嘀咕著。


    阮初秀笑笑的應著。“阿陽哥訓過的,他會點兒,打小就帶在山裏訓著,自然不同些。”


    “村裏人看著小灰和小黑都怕呢,沒幾個不怕的。”說著,阮永氏還有點得意。“咱小灰小黑多懂事,才不會胡亂咬人,連叫都很少叫。”


    “威風又帥氣,十裏八村都沒哪家的狗比得上。”阮初秀喜滋滋的誇著。


    阮永氏覺得也有,娘倆一路誇著倆隻狼狗,大抵是聽懂了些,小灰和小黑顯得很高興,搖頭晃腦的,很可愛。


    就算雨了停,院子裏濕嗒嗒的,小明誌隻得和胖墩在屋裏玩著。阮劉氏婆媳倆邊嘮著家常邊坐在屋簷下做著小衣裳。


    小灰和小黑還沒進院子呢,就先叫了兩聲。


    “我聽著就像小灰和小黑在叫。”阮劉氏嘴裏說著,站了起來。“還想著一會過去走走呢,你倆倒是先過來了。”


    阮於氏擱了手裏的活,進屋搬著椅子出來,對著兒子說。“三奶奶和二姑姑來了。”


    “小灰小黑。”小明誌顛顛兒的跑了出去,眼睛亮亮的看著倆隻狼狗,很歡喜的喊。“三奶奶二姑姑。”


    阮初秀撫了下小灰和小黑。“玩去罷。”


    小明誌見倆隻狼狗衝著他跑過來,連忙張開雙手抱住它們的腦袋,蹭了會,才進了屋,三隻狗一個小孩,玩得特別起勁,樂哈哈的笑聲,都能把屋頂給掀起來。


    “聽說阿陽他們今天上午隨著村長去看田,還沒迴呢?”阮劉氏得了點信兒,問了句。


    二十畝良田,連成片,又挨著河,要是能買到,夢裏也能笑出聲來。


    阮永氏搖著頭,熟練的穿針引錢,說話歸說話,並不耽擱做事。“沒呢,鄰村有兩家也要買,也不知能不能成。”


    “我不知怎麽迴事,總是學不好針線活計。”阮初秀見她們三個輕鬆的模樣,有點羨慕,更多卻是窘迫。明明是她的孩子,可她這當娘的,卻連件衣物都沒做過,委實是針線活拿不出手啊。


    阮於氏隨意的應著。“這有什麽,五個手指頭還有長短呢。”


    “我看著就眼暈。”阮初秀嘀咕著,拿出油紙包。“來,吃點兒糖薑片,味好著呢,這金絲蜜棗也好吃。”


    “你命好。”阮於氏拿著糖薑片吃。“這倆樣可不便宜。”一斤要二十好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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