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我又活了。”阮初秀對著旁邊的男人說話。


    曲陽看了她眼,沒有吭聲,繼續忙著手裏的活。


    他們又開始做肥皂啦!至於常榕,他今天說得帶著它的夥伴到山裏逛逛,好幾天沒帶它出去玩,怕是悶壞了。其實是給這夫妻倆留點空間。


    “你沒見得我今天的氣色格外的好麽?”阮初秀雙手沒空,就用腦袋輕輕的頂了下身邊的男人。


    曲陽頭也沒抬。“格外的好。”


    “晚上做兩道清淡的,做兩道辣味好不好?”


    “不好。”


    阮初秀繼續努力。“三道清淡的,一道辣味。”


    “再加一碗綠豆湯。”


    “好吧。”有吃總比沒有吃好。阮初秀蔫蔫的,她都連續吃好幾天的綠豆湯了。


    曲陽這才抬頭看了她眼,笑著說了一個字。“乖。”


    “……”阮初秀覺得,丈夫越來越老司機了,其實她很早就感覺到,這男人有點悶騷,果然吧!瞧這進步多快!


    剛進六月下旬,研究了多日的手工皂,總算是成功的做出一份啦。


    清晨起來看到成品時,阮初秀捧著手工皂,飛快的跑迴了屋裏,嘴裏興奮的嚷嚷著。“阿陽哥,我把肥……胰子做出來啦!”緊要關頭,及時改了口,差點就露餡了,好險。


    “快看,這是咱們做出來的胰子,有股淡淡的米香味,白白噠,真好聞,你摸,手感可好了,咱們真棒,做出來的胰子又好看又香。”阮初秀吧啦吧啦的說著,激動的把手工皂放進自家漢子的手裏,也讓他好好的感受感受。


    曲陽被媳婦的情緒影響著,嘴角漸漸上揚,弧度越來越大,幽深的眼眸閃著亮光。“確實很好。”


    “一會洗臉時就用它來洗。”阮初秀樂滋滋的說著,心裏開心極了。


    “我先洗。”曲陽握住手裏的肥皂,起了身,往廚房走。


    阮初秀追了出去,興致勃勃的道。“阿陽哥我幫你洗啊,我告訴你怎麽洗。”


    她在現代做過手工皂,相當的有信心,所以呢,完全沒有想到曲陽說要先洗時的話裏深意。


    “好。”曲陽漱了口,蹲到了臉盆邊。


    阮初秀先用臉帕替他打濕臉,這可是頭迴給男人洗臉,她洗的可認真了,目光專注,撫過他臉上的疤痕時,突然輕輕的說了句。“當時很疼吧?”這麽大一道疤痕,可見傷的有多深。


    “還行。”曲陽答的輕描淡寫。


    阮初秀搓了下肥皂,用手心慢慢的打沫,聽到這話,腦子一熱,就傾身在他臉上的疤痕上親了口,罕見的沒有說什麽,低頭看著手裏的白色泡沫。


    曲陽心裏忽地竄出股癢意,他沉默著,克製著,沒有動。


    過了會,阮初秀抬頭笑嘻嘻的說。“可以洗臉啦,把頭微微的仰起來。”


    曲陽依言仰了仰頭。


    阮初秀動作緩緩地,慢慢地,細致地在他臉上撫著,曲陽明顯的感覺到,她撫過疤痕時,力道要輕了些,或許改個詞,更溫柔了些?要不是他個練家子,還真感覺到這變化,他的嘴角,微微的彎了彎。


    阮初秀動靜鬧的那麽大,常榕也聽到了,特意等了會才起床,往廚房走時,還豎起耳朵聽,感覺挺平常的,才放心的進了廚房,結果,迎頭就看見弟妹在給兄弟洗臉的畫麵,嚇的得趕緊往後退,退到了屋簷下,擦了把汗,個中滋味難以描述。


    是不是該離開了?在這裏住了快半個月,他的傷也好的差不多。是該離開了。常榕也知道,隻是莫名的就不想走。住在這裏挺舒服。


    或許,他也該找個媳婦?


    次日清晨,常榕說要走,曲陽和阮初秀挽留了幾迴,見他執意要走,便打包了好些瑣碎送著他離開,還跟他說,待果酒可以吃時,一定要記得迴來吃釀好的果酒。


    沒錯,常榕呆的半個月時間,已經釀了兩壇子果酒啦!他這釀酒的手藝還是跟婧姐學的呢,他突然想,或許他知道阿陽拒絕婧姐的原因了。


    婧姐和他是一樣的人,他一直以為,阿陽和他們也一樣,現在看來,並不是。像他們這樣的,腦袋懸在腰帶上過日子,從來隻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從不想太多,圖的是一時快活。


    常榕走了,家裏少了個大燈泡,阮初秀和曲陽的日子自然是越來越膩歪咯。


    “明天得下山迴趟阮家。”睡覺前,曲陽提醒了句。


    阮初秀想了下,才想起來。“地裏要開始搶收了是吧?還有肥皂也帶兩塊迴去,讓他們也用用。”


    “嗯。得離開好幾天,家裏要收拾妥當。”


    “知道啦。咱們明天早點起來。”阮初秀說著,抱著丈夫在他嘴上啃了口。“趕緊睡罷,明天要早早的起。”


    曲陽撫撫她的發頂。“睡罷。”


    阮永氏看到閨女女婿帶著衣物過來時,有點懵,想了下,試探著問。“最近山裏不太平?”


    “不是。”阮初秀搖著頭,親昵的挽住母親的手臂。“眼看這兩天就要開始搶收吧,我和阿陽哥是迴來幫忙的,家裏都收拾妥當,走時門窗都關的妥妥,娘你放心罷。”


    聽到這話,阮永氏下意識的看向女婿。


    “娘,我去地裏看看。”曲陽說著,直接就走了。


    阮永氏愣了下,迴過神來時,女婿已經走出了院子,她收迴目光,轉身看向閨女,有點兒嚴肅。“你說的?”


    “沒有啊,阿陽哥自己說噠。”阮初秀瞪大著眼睛特無辜的應著,接著,又道。“娘,還是賴你,對阿陽哥太好啦。”


    “你這丫頭淨說胡話。”阮永氏哭笑不得的拍了她一眼,又問了句。“真不是你說的?”


    阮初秀很認真的搖著頭。“娘,我真沒有說。我知道你心疼你女婿呢,舍不得他受累,我才不會說呢,迴頭你又得念叨我。”


    “這搶收可不是輕鬆的活,他又沒有幹過,剛開始最是累了。”阮永氏皺著眉嘀咕。


    “娘。我跟你說,我和阿陽哥明年要搬到村子裏住,肯定會置田對不對?地裏的活他早點熟悉熟悉也好。”阮初秀靈機一動,想到了這岔。母親就是太好了,生怕她和丈夫生了間隙,怕她日子不過好,唉!其實她很懂事好不好,一點都不任性,看來以後得表現的沉穩點?


    阮永氏頓時鬆開了眉頭。“對啊,迴頭得跟孩他爹說說,要他好好的教教阿陽。”


    “就是嘛。”阮初秀連連點頭。


    這岔說完,阮永氏悄聲問。“阿陽的兄弟走沒?你們過來這邊,他怎麽辦?怎麽不把他一道喊過來?”


    要說某些性情啊,阮永氏和阮初秀還真像。想著阿陽父母都不在,連個親人都沒,好不容易有了個兄弟,自然得好好待他。


    “昨天走的,他說身上的傷已經好啦,我和阿陽一直留,他還是要走。”阮初秀迴道。


    阮永氏仔細的想了想,她是見過阿陽那兄弟的,就見過一麵而已,初秀成親那天見到的。“他年歲不小了吧?”


    “比阿陽哥大,大多少我不知道。”阮初秀老實的答,有點好奇。“娘你問這幹嘛。”


    “還沒成家呢?”阮永氏訥訥的說了句,又細細聲的道。“也該成了個家了。”成了家,就不會老往外跑,一顆心也能收得住,踏踏實實的過日子多好。有些事,她是不會去問,也沒有必要問。


    阮初秀喝了口水,特無奈的道。“娘,你真能操心,家裏一堆事還不夠你想的呢。”


    “你不懂。”阮永氏瞥了眼閨女,沒有再說什麽。她想了女婿臉上那道大大的疤痕,聽說是要命的傷呐,到底讓他給撐過來了,可見他以前過的多不安生。他那兄弟過來養傷,想來倆人以前是一道做事的吧?現在阿陽成了家,日子過的有滋有味。他那兄弟卻還在外麵飄著,想想就有點不踏實。


    半響,阮永氏扯了扯閨女的袖子。“你迴頭探探阿陽的口風,問問他那兄弟願不願意成家,要是願意,我給仔細尋摸尋摸,給他找個好姑娘,倆口子實實在在的過著。”


    “娘,你,你,你也太操心了點吧。”阮初秀有點目瞪口呆。


    “記得啊。”說完,阮永氏就出了屋。“我去菜地裏看看,你坐著歇會,別到外麵亂竄。”


    ☆、第34章


    阮初秀雖然已經出嫁,可她的屋子,阮永氏仍隔三差五的打掃,陽光燦爛的日子,便敞開窗戶透透氣,傍晚再關緊。屋裏空氣流通,沒有異味,被褥非常清爽幹燥。不大的屋子,拾掇地整潔有致。


    她將帶來的衣物歸置好,把肥皂拿出來,等著迴頭母親得了空,拿出來給她洗洗臉,讓她每天都用著。又將小竹蔞拎進了廚房,帶來的野物擱到了角落裏,其餘的瑣碎食材放進櫥櫃裏,收拾妥當,拿著小竹蔞站到屋後,用水衝洗了幾遍,擱到了屋簷下晾幹。


    轉身進廚房,準備迴東廂時,正好碰見阮如秀踏進廚房,阮初秀笑著喊。“如秀姐。”


    阮如秀的膚色很好,現在尤其白裏透紅,眼睛裏帶著股明顯的春意,走路時身姿搖曳,緩緩地,格外的好看,出落的愈發明豔動人。和她比起來,近來滋潤了些的阮初秀,依舊是不夠看,根本就是一個天一個地,嬌花和綠葉的差距。


    “嗯。”阮如秀矜持的略略頷首,嘴角含著抹笑,相當的溫婉。


    雖說阮初秀夫妻倆經常迴阮家,卻是難得和阮如秀正同打交道,阮初秀想起她眼中的陳秀才的性情,想著大伯娘的慈母心,想著大伯娘和母親的情分,本來是不準備開口,到底是沒忍住,委婉的說起。“陳秀才可真溫和,上迴二伯拉著他一直說話,他從頭到尾都很耐心細致的應著。”


    “讀書人向來斯文得禮。”說起陳秀才,阮如秀的眉眼裏流露出絲絲縷縷的歡喜,還有隱晦的得意和驕傲。


    阮初秀看得清清楚楚,忽地就沒了心情,她想,有些話說出口,自以為是為著人著想,或許在別人眼裏卻不這麽想,多半會落不著好。“如秀姐說的對。”她讚同的迴了句,往東廂走去。


    卻在要出廚房時,聽到阮如秀在說。“二叔的反應也在情理之中,近幾十年裏,十裏八村的就出了子善這麽個秀才,而且年紀輕輕,往後的路還不知道有多長呢。”


    子善是陳秀才的名。


    阮初秀聽到她這有點兒炫耀顯擺的話,暗暗的皺了下眉頭,很快又鬆開,倒也沒放心上,陳秀才確實優秀,能嫁給這樣一個男人,確實是件很值得歡喜的事情。“確實,都說他是文曲星下凡呢。”


    “要論出息,終究還是得看讀書人。”阮如秀感歎了句。


    阮初秀聽著笑了笑。“說是這麽說,也不是人人都能讀書,不說讀書燒錢,這要讀書也得講究點靈氣吧,再者,都去當了讀書人,沒人耕田種地,一個個連飯都吃不上,餓得頭暈眼花時,還談什麽讀書不讀書。”


    “所以啊,沒點靈氣,也就隻能靠種地過活。”


    阮初秀聽著就有點不得勁,特麽的這是看不上莊稼漢呢?“如秀姐,雖說你就要嫁給秀才當媳婦,可你也是泥腿子出身呢。”


    “我跟你可不一樣。”阮如秀輕輕的蹙起秀眉,說話還是輕聲慢語的腔,溫柔婉轉。


    “哪裏不一樣?”阮初秀不高興了。


    阮如秀上下打量著她,沒有說話,神態顯而易見的表示著某些想法。


    阮初秀怒極反倒笑了出來,很隨意的道。“不一樣就不一樣罷。”利落的離開了廚房。


    她想,就如秀這性子,她可以肯定,嫁進陳家後,少不了好果子吃。


    阮如秀看著阮初秀離開的背影,露出個明媚的笑容。


    阮初秀嫁的風風光光,村裏所有人都在討論著她,原以為是個火坑不料卻是個金銀窩。阮如秀不止一次聽到:都說阮家大房的如秀長的好,亭亭玉立像枝嬌花,一手繡活更是漂亮的緊,能換大把的錢,穿著打扮跟地主家的姑娘似地,沒想到,到頭來嫁得好的卻是三房醜醜的黑丫頭初秀,這人呐,可真是難說嘍,誰能想到,山裏的獵戶那麽有錢,金燦燦的嫁衣金燦燦的頭飾還有花轎哩!


    她阮初秀嫁給個莽夫粗漢子,所有人都道是好婚姻,十裏八村的農家姑娘都趕不上,一群無知八婆,阮如秀暗暗想著,她一定要嫁得更好,本來她也看不上莊稼漢,身上一股子泥腥味,汗臭味,還粗俗的很,隻會幹點苦力活,能有什麽出息。


    阮如秀在鎮上見到陳秀才時,僅一眼,她就知道,她要嫁的就是這樣的男人,斯文俊秀,長身玉立。阮初秀的莽夫跟陳秀才,就如同她和阮初秀之間的差距,就應該是這樣的,阮初秀那個矮小黑瘦的醜丫頭,哪裏比得上她。


    阮初秀麵上不顯氣哼哼的迴了東廂,還真是沒有想到,阮如秀是這樣一個性子,想想也對,翻翻原主的記憶,種種痕跡就表明著,她根本就看不上阮家這樣的莊戶人家,還當她是孤僻內向呢,搞了半天原來是心高氣傲。她暗搓搓的猜測,如秀要死要活的想要嫁給陳秀才,也不是多麽的愛他吧,裏頭說不定有一半是為著麵子呢,過度的虛榮,往後有她好受的。


    有件事,她挺想不明白,如秀怎麽對她好像抱敵意?這就有點想不通了,再細細的翻翻原主的記憶,什麽也沒有發現,原主一年到頭都難得和如秀說句話,連話都說不上,仇恨值要怎麽拉?按道理來說,也是原主對如秀抱有敵意罷,畢竟倆個姑娘年歲相當,一個活的相當滋潤,一個就跟非洲難民似地。


    阮永氏從菜地裏迴來,聞著廚房裏飄出來的香味,她往裏頭看了眼,是如秀在做糕點,仔細聞聞,還是紅豆糕呢。“如秀你的手可真巧,不僅會做繡活,這廚房裏的事,一學就上手,才多久,連糕點都會了,聞著可真香。”


    “我想要學什麽,會認認真真的學,用了心自然就容易。”阮如秀笑盈盈的答著。


    “大嫂迴來該笑的合不攏嘴了。”阮永氏想著,就有點小激動,道。“我去菜地裏把大嫂喊迴來。”大嫂總想著如秀心氣兒高,怕她嫁到了陳家,也不會低頭來做事,這下可以安心了。


    阮永氏把阮劉氏找迴家,妯娌倆剛剛走進廚房,阮如秀正好把紅豆糕端出來。


    “初秀她娘,你看如秀這糕點做的多好看,就跟店裏買的似地。”阮劉氏果真笑的合不攏嘴,走到了灶台前。“香味也濃呢,你這孩子,怎麽想起做糕點來了,在哪裏學的?”說著就伸手準備拿塊嚐嚐口味。


    阮如秀看了眼,說道。“娘,我這是準備送給子善吃的,他教我識字呢,我現在會識不少字,他給了我書看,我在書裏學來的。”


    “如秀都會識字了呀?那趕情好,教教你侄兒唄。”阮於氏抱著小明誌走過來,正好聽到這話,樂滋滋的接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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