穩住墨殊寒的傷勢之後,寧錦歌和金滿堂滿頭大汗,一身生氣耗盡,疲累不堪。


    花九同樣好不到哪去,她一直是治療的主力,若非體內陰陽之氣撐著,她早已倒下。


    可她仍舊撐著一口氣去幫江山秀他們一一處理了傷勢,之後一言不發的朝呂萌萌追擊池瞑的方向走去。


    “你去……哪裏……”


    小茶和蘿卜追上來,花九頓住腳步,眼神有些掙紮,“你們留下來,保護夫子和大家迴大道山,時間不夠了,我找到萌萌就來。”


    “我們跟你……一起去……”


    “蘿卜蘿卜!”


    花九背對他們,輕輕搖頭,“不用,我一個更……方便!”


    說完,花九便奔入密林,消失不見。


    小茶和蘿卜對看一眼,都從花九身上看出一種對他們的排斥,但那排斥下的本質又是關心,如此矛盾的情緒,叫小茶和蘿卜為花九感到心疼。


    “蘿卜……我們迴去……不拖後腿……”小茶道。


    蘿卜蔫嗒嗒的點頭,扁著嘴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他雖然小,卻什麽都懂,他知道花九在自責。


    大家都太累了,蕭清絕的死也讓江山秀的傲氣打了折扣,愈發認識到在真正的戰役麵前,她那點實力真的不夠看,她不是一個合格的隊長,她保護不了自己的隊員。


    故而,江山秀不再固執己見,跟寧錦歌他們一起,帶著重傷的墨殊寒迴大道山。


    一行人走後,之前因為風邪出現而藏起來的魔猿從暗處走出來,望了眼花九離開的方向,最終還是去往另外的地方,尋找阿晚。


    隻是它還不知道,阿晚為了給它報仇,已經不在了,它永遠也無法從阿晚那裏得到它想要的答案。


    *


    街道中央,一片狼藉。


    池瞑趴在被呂萌萌砸出的深坑中,身上覆滿碎石木屑,滋滋啦啦的電芒纏繞在他身上久久不散。


    “咳!”


    池瞑吐出一大口血,渾身上下隻剩下被電得焦黑的紅線頭,但在他身下,無麵的手臂被他護在懷中,一點未曾受傷。


    而呂萌萌正從遠處,用一條左臂奮力的朝他爬去。


    頭上的血順著臉頰流進眼睛裏,她傷痕累累,長長的血痕被她的身體擦在地上,出拳的右臂電芒閃爍一片焦黑,無力的垂在身側。


    空寂的街道上,隻有她粗重的喘息聲,和奮力爬行的聲音。


    靈石依舊蹲坐在遠處,看護著呂萌萌。


    池瞑看到呂萌萌出現在深坑邊緣,虛弱笑道:“沒想到,我居然會栽在你這麽個小丫頭手裏,咳!”


    呂萌萌拖著沒有知覺的身體爬進深坑,一點點接近池瞑,咬著牙,一字一句的喊道:“把夫子的……手臂……還給我!”


    池瞑握了握懷中那條手臂,眼前走馬燈似的閃過當年義莊之中,他幫無麵縫手臂的畫麵。


    那時候他曾想,就跟著這個滅族仇人又如何,最起碼,他的爹娘隻會打罵他,逼他吃人心喝人血,可這個仇人會蠢蠢的逗他笑,會為了救他而舍棄一條手臂。


    可到頭來了呢,都隻是鏡花水月,一場空罷了。


    他鼓起了莫大的勇氣,放棄了自己的尊嚴,把真心交給無麵,最後卻被他隨手拋棄,多可笑。


    最可笑的,他居然還眷戀著義莊裏那短暫的溫存。


    池瞑眼中劃過一抹黯然,將無麵的手臂丟在麵前,“想要,就來拿啊,隻要你還有力氣爬過來。”


    呂萌萌咬著牙,眼中是抵死不放棄的堅持,用力的爬向無麵僅剩的那條手臂。


    當她終於將無麵的手臂握在手中,撫摸著手腕上那一塊特殊的黑色符文時,臉上綻放一抹笑容,想起淩雲誌當年嘲笑無麵的話。


    “無麵,你個腦子長在肌肉裏的蠢貨!”


    呂萌萌抱著無麵的手臂,初時她以為那是一句玩笑話,直到昨夜無麵在廣場跟她談心,提起了池瞑的事情。


    無麵從未放棄過尋找池瞑,並且為了讓他自己銘記在池瞑身上犯下的錯,他甚至用秘法將自己一半的執念之魂,也就是屍修賴以生存的根本,注入了這條手臂中。


    那天,他舉著這條手臂對呂萌萌說,“哪怕我隻剩下一條手臂,我也一定會找迴池瞑,鄭重的跟他說一句對不起。”


    “夫子,你隻剩手臂拿什麽說,難不成要在手臂上開張嘴嗎哈哈哈。”


    “你個臭丫頭!”


    “夫子別打,我錯了還不行嗎。”


    所以,無麵的腦子真的長在肌肉裏,隻要這條手臂還在,無麵就不算死!


    呂萌萌眼眶濕熱,抬頭看著近在眼前的池瞑,想要替無麵說出他最後想要對池瞑說的話。


    可就在這時,池瞑眼中溢出歇斯底裏的瘋狂,“哈哈哈,既然我今天逃不掉,那咱們就一起死吧!”


    反正仇也報了,這世上再無惦念之人,活下去也沒意思了,就這樣吧……


    池瞑狂笑著自爆金丹!


    呂萌萌雙目大睜,這麽近的距離,她已經逃不掉了,難道她的道途就要到這裏了嗎?


    “汪!”


    一聲犬吠,呂萌萌眼前景象一花,身體突然出現在深坑之外,眼睜睜的看著靈石站在她之前的位置,準備迎接池瞑的自爆。


    “靈石!!!”


    呂萌萌失聲疾唿,眼淚衝出眼眶,絕望的向前伸著手。


    明明平日裏有危險的時候,靈石都會第一個把她扔出去,為什麽現在他卻………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黑影從天而降撞在池瞑身上。


    轟!


    土石飛濺,煙塵漫天。


    呂萌萌趴在遠處,隱約從煙塵中看到一個瘦小的身影,身後一條長尾甩動,一隻爪子沒入池瞑身體,死死捏住他的金丹叫他無法自爆。


    “花、花九?”


    煙塵逐漸散去,呂萌萌在看清花九的樣子時,瞳孔驟縮,顫聲問道:“你是花九還是……狸花?”


    深坑裏,纖細瘦弱的花九渾身被濃如墨汁的魔氣包裹,讓人無法看透她的深淺。


    小巧玲瓏的臉上,一對碧水瞳幽深如潭,鋒利的指甲隨著她手臂的擺動拉出一條條宛如絲帶的魔氣絲線。


    她身上屬於花九的那股溫和氣息消失不見,隻剩沉鬱和蕭殺。


    “是花九。”


    花九淡聲道,饒是如此,呂萌萌依舊被她身上氣勢所懾,大氣都不敢出。


    靈石更是不敢像平時一樣靠近,動物對殺氣總是很敏銳,花九現在身上的殺氣強到可怕。


    來的路上,花九解封了銅錢上的一部分封印,將元嬰期的本源魔氣注入身體,試探到仙城大陣的極限才停止,本源魔氣腐蝕著她的血肉骨骼,才讓她看起來這麽瘦小。


    這樣的狀態她支撐不了多久,必須速戰速決。


    花九用本源魔氣壓著池瞑,緩緩轉動手腕,要將他的金丹拉出體外。


    池瞑吐血不止,“虎落平陽被、被犬欺,小狸花咳咳,等你迴到眾天,你的、你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你什麽意思?”


    花九手臂一頓,這話不是她問的,而是她體內意識越來越強的狸花通過她問出口的。


    “你以為、以為天尊是真的、真的寵愛你嗎?他隻不過是利用你!”


    “你胡說!爹爹才不會利用狸花!”


    池瞑的含著血說出一句話,花九渾身一震,一把抽出手臂帶起一串鮮血,手心抓著池瞑的閃耀的金丹。


    失去金丹的池瞑瞳孔漸漸擴散,不甘心的咽下最後一口氣,他的手中,還抓著那根破舊的紅繩。


    花九一身本源魔氣被吸迴銅錢中,她雙腿一軟跪坐在地,痛苦的抱著腦袋。


    識海中,狸花歇斯底裏的大喊著,“不可能,爹爹是愛狸花的,他在騙人,他一定在騙人!”


    “狸花你冷靜點啊!”


    “爹爹,是爹爹的氣息,狸花感覺到爹爹的氣息了,狸花要去找爹爹問個清楚!”


    呂萌萌看著花九再次被魔氣包裹,整個人的眼神在瞬間改變,不管不顧的朝著一個方向衝去,而她根本無力阻攔。


    這時,旁邊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兩個眾天的部眾帶著一群妖獸突然出現,看到深坑裏池瞑的屍體時大吃一驚,而後殺氣騰騰的走向呂萌萌和靈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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