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一脫口,再沒有收迴的機會。她到底心軟了,見不得他這個樣子。


    封煜聽她說了之後一陣驚喜,這可是錦繡這些天來頭一次示弱,他感覺,事情會越來越好的。這樣想著,臉上甚至露出了淡笑。


    錦繡看著他笑了,心中恨恨地想著,這樣開心,那就再冷幾天吧。


    封煜當然不知道錦繡在想什麽,讓人將桌上的東西收拾了以後,說起了前朝的事。錦繡在宮中,消息不是很暢通,對於京西地動的事,了解的不多,聽到封煜說,才知道這次的事又多嚴重。忙問,“那現在呢,那邊的人都還好嗎?”


    封煜道,“災情如今已經緩解了,傷到的也多被救了迴來,再過些日子,工部的人就要建造房屋了。”


    錦繡稍稍放了心,這種天災,才是防不勝防,不知道什麽時候會發生,一旦發生了,就是數以萬計的人殞命。他這幾日,不也正是為了處理這些事煩惱嗎,錦繡看著他,突然道,“皇上若是困了,便去房間裏睡吧。”


    封煜清楚地聽到,她說的是房間不是書房。“你去睡嗎?”


    “我才剛起身,哪裏又有那麽大的睡意,皇上先去吧。”她能讓他過去睡,隻是有點心疼他整日睡不著,不想讓他多想。


    即便隻有這樣,封煜也滿足了。他讓人端來熱水簡單地清洗了一下,就去了裏間的床上躺下睡了。錦繡的床,自然是連被褥裏都是她的味道,封煜覺得很安心,不自覺就閉上了眼睛。


    既然她讓自己睡了裏間,睡了這張床,那麽晚上也可以不用走了。


    錦繡將人送到房裏,便自己出來了。幾個宮女都在忙著別的事,唯有玲瓏,她拿著一件衣裳在繡,不用看,錦繡也知道她又是在給自己做衣裳。她的衣裳本來已經夠多了,她們幾個人卻總覺得還不夠,不遺餘力地給她忙活,恨不得將她的衣櫃全都塞滿。


    錦繡正好無事,便湊上去看她繡花。


    宮裏手最巧的就是玲瓏了,心巧手也巧,正是和她的名字一樣。玲瓏見到錦繡,剛想起來行禮,就被錦繡按住了,“行了,先做著吧,你這是在繡什麽花樣?”


    玲瓏將衣裳拿給她看,淺藍色的長群,從腰身處盤桓著一條花枝,占據了大半件衣裳。乍一看很張揚,但是細看之下又覺得恰到好處,很有韻味。


    她不好意思地說道,“是奴婢自己想出來的,不是什麽花。”說完還小心地看了一眼錦繡,想著娘娘會不會不喜歡。


    錦繡卻挺滿意的,衣裳挺漂亮,花色也好,她道,“那你快點繡,繡好了我就穿。”


    錦繡就在旁邊,看著玲瓏繡花看了半天,等她再站起身的時候,脖子已經有些酸了。玲瓏見著,趕緊過來給她按按。


    “娘娘,上迴您讓奴婢扔的東西,奴婢沒有扔,現在還要扔嗎?”


    她從繡籃底下拿出來一個荷包,繡了一半的荷包,可不就是錦繡那一個麽。


    玲瓏也不是故意要忘記的,當時錦繡將荷包扔給她的時候,她覺得挺可惜,就放在自己的繡籃裏,等著晚上再把它燒了。誰料之後就一直沒記起,等到記起來的時候,皇上都已經過來了,看皇上的樣子,還要和她們娘娘和好的,玲瓏琢磨了一會兒,還是沒狠下心將荷包燒掉。


    她擔心娘娘覺得她辦事不利,連解決一個荷包都解決不了,所以一直沒敢提。現在拿出來,也是因為剛才娘娘在皇上麵前服了軟了,既服了軟,想必氣也消了吧。


    她還是覺得這荷包扔了怪可惜的,畢竟當初娘娘為了繡荷包,可是吃了不少苦頭呢,手指不知被紮了多少次。所以,就大著膽子拿出來。


    錦繡看著荷包有一瞬間的靜默,她的沉默讓玲瓏心都提起來了,“娘娘要是不喜歡,奴婢這就將它絞了。”


    她的繡籃裏麵還有一把剪刀呢。


    錦繡想了想,說,“不用了,先放著吧。”她也是一時生氣,現在想起來還挺可笑的。


    荷包的事,就先放下了,玲瓏對誰也沒有提。


    長樂宮。


    主殿之中門窗緊閉,若是一般人看了,肯定覺得怪異。但是自皇後被□□之後,長樂宮再沒有別的人過來。


    皇後還是皇後,即使無權,也還是錦衣華服,雍容華貴,隻是,底下站著的小宮女有些突兀。


    皇後看著那小宮女,問道,“家中諸事可還順利,父親身子怎麽樣?”


    這小宮人是楊家人,皇後和楊家有什麽消息要傳,多半是通過她。小宮人麵朝皇後跪著,恭敬地迴答道,“迴皇後娘娘的話,建安侯府一切都還好,鎮國公身子也還不錯,前兩日生的病也都養好了,再沒有大礙,娘娘請放心。”


    皇後如何能放心,宮裏出了什麽樣的事都不要緊,家眾千萬不能出錯。她楊家都是靠父親撐起來的,不是她瞧不起自己的大哥,實在是他的能力和父親想必實在差太多。前些日子聽說父親病了,她甚至覺得天都要塌了。


    即便是現在被奪了宮權,也沒有楊家出事讓她擔憂。


    皇後繼續問道,“你這次來是又是為了什麽?”


    小宮人道,“鎮國公有事情皇後娘娘做。”她起身,走到皇後身邊,輕聲說了幾句話。


    皇後倒吸一口冷氣,幾乎找不到自己的聲音,“父親,父親這是瘋了嗎。”


    小宮人,“娘娘,鎮國公也是為了楊家的基業,為了楊家的榮光能夠世世代代的持續下去。”


    皇後隻覺得荒唐,可是她的父親是什麽人,上陣殺敵從沒有退縮過,臨老尚且不肯服輸,怎麽會聽她的勸?可是這樣做未免太冒險了,一著不慎,等待他們的無異於滅頂之災。想起這個,皇後背後就一陣發涼。


    “娘娘,如今皇上是不會放過楊家的,他現在奪了娘娘的權,將來未嚐不會連娘娘的身份也一並奪了去,到時候就再也沒有反轉的機會了。娘娘您想想山西楊氏族人,男丁都被砍了頭,女眷說是放了,其實多是流放三千裏。就是鎮國公養在太原的精兵,也全部被殺死。難道娘娘希望建安侯府也是這樣的結局嗎?”


    “不,不會的,山西楊氏是犯了罪的。”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皇上和楊家,勢必不能容的,鎮國公此計,也是為了自保。何況太原養兵之事,皇上早已知道,卻隱忍不發,明顯是要找機會將楊家一網打盡。”


    皇後仍舊有些猶豫,“可是成王是什麽樣的人,父親難道不知道?”


    與他謀劃,到頭來還不知會落得什麽樣的田地。


    小宮人道,“現在答應了是一迴事,到時候事成了又是另一迴事,成王再有能耐,也不過是隻是個王爺,咱們這邊,可是又個正經的皇子呢。娘娘想想皇上這些年是怎麽對您的,難道您一點都不怨嗎?”


    ☆、107.第 107 章


    夜深,京城的城門已經關閉,街道上鮮有行人。建安侯府的書房卻還是燭火通明。


    鎮國公看著悠然自得的成王,眼神幽深,不知在想什麽。半晌,他問道,“成王深夜前來,所為何事?”


    之前商議大事,兩人都是以書信的方式密謀,從沒有見過麵。不是不想對麵交談,實在是皇上盯得緊,裏裏外外的探子太多了,走也走不開。他現在突然出現,鎮國公確實是動怒了,這個時候過來,倘若被發現豈不是功敗垂成了?


    成王笑了笑,無所謂道,“書信上終究還是說不清楚,所以便親自過來了。鎮國公放心,本王不會讓人知道的,就算是知道了,也不會連累到你楊家。”


    “王爺真是有自信。”


    “鎮國公過獎。”


    兩人說了幾句話,鎮國公實在不耐煩起來,“王爺此次前來,不會隻是為了說這些事吧?”


    成王道,“鎮國公既然如此心急,本王也不好藏著,今夜前來,卻又一事要問,否則本王心中不定。”他頓了頓,問道,“不知,範將軍可信否?”


    鎮國公道,“原來是這事,王爺不必憂心,老夫也不會拿我楊家上上下下幾百口人命說笑。”倘不可信,他如何會將這麽重要的事告訴他。範家不僅和他楊家有姻親,範成也是鎮國公提拔上來的,隻是這事外人不知道罷了,鎮國公亦不想說。


    成王稍稍安心,又問,“宮中諸事可都安排妥當了?”


    “自然。”


    成王聽他說,便讚道,“同鎮國公謀事,實乃本王之大幸。”


    “哪裏,京西大營之事,還要靠王爺。”


    成王這個狐狸,鎮國公這麽多年一直沒有看透他,說話也是五分真五分假。這迴若不是被逼無奈,鎮國公也不會和成王再有什麽瓜葛,畢竟當年兩人共事的結果並不好。


    成王靠在椅子上,神情放鬆,姿態頗為慵懶,外人很難想象成王私下會是這樣不羈的性格,且他一個而立之人,卻遠比京中少年來的瀟灑。他似有些不解地看著鎮國公,“這種大逆不道之事,本王會做是為報當年奪位之恥,不過,本王倒是想不明白鎮國公是為了什麽?”


    鎮國公臉色一僵,緩緩道,“自然是和王爺一樣,心有不甘。”


    成王笑了兩聲,自覺這話問著沒意思,時辰不早了,他也不便再這裏多待。倘若那邊真的被發現了,也不好解決。這才辭別了鎮國公,戴著披風從角門走了。


    鎮國公留在書房,想著方才成王問的問題。他怎能不謀逆,山西的兩萬精兵,本是他自保之用,卻被皇上發現了,不但發現了,還將他的精兵全都殺了,一個活口也沒有留下。不論鎮國公的初衷是什麽,在皇上眼裏都會覺得這是在謀反,看皇上對皇後太後的態度,也知道就算兩家出了兩後,也遲早都是得死的。


    既然都是死,他何不坐實了謀反的名聲。何況這次地動來的太是時候,魏國百年無地動,為何偏偏現在地動了,這是天災,是皇上不仁,他們這些老臣苦勸不聽,便是他真死了,那也是獲罪於天,於他鎮國公有何幹係?


    至於成王,遲早也是要死的,皇位隻有一個,哪裏容得下那麽多人。三日,再過三日,他等得起。


    之後的幾日,京城中的謠言愈演愈盛,甚囂塵上,在有心人的煽動之下,百姓對皇帝的怨聲也漸大。可奇怪的是,皇上似乎並不在意,絲毫沒有製止。眾人也不知道,這謠言究竟要傳到什麽時候。


    謠言傳地太過,連宮裏的人也知道了,弄得人心惶惶,有些山雨欲來風滿樓之感。


    錦繡聽到明玉她們說此事的時候,心中很是複雜。她沒想到,原來人心這麽好操控,皇上是什麽樣的人他們難道不知道,將地動之事歸罪於皇上,真是再愚蠢不過了。


    天災對於古人還說比什麽都可怕,但是可怕並不是他們無知的借口。他們害怕,想找到症結所在,所以就順水推之,將矛頭指向皇上,要真是昏君,他們這些造謠的人早該死了千百次了。


    錦繡氣得不行,卻也隻能坐在那裏幹生氣。不說後宮不得參政,就是可以,以她的腦子也想不出什麽好辦法。


    她唉聲歎氣的時候,封煜剛好走進來。


    外麵的謠言對他來說像是一點影響也沒有,此刻見到錦繡愁眉苦臉,還覺得挺有趣。他走進,好奇地問道,“在想什麽了,臉都皺成一團了。”


    錦繡道,“方才她們和我說了外麵的事。”


    隻一句,封煜便知道她是在愁什麽了,遂安慰道,“外人說的都是些胡話,當不得真,計較那些做什麽?”


    “皇上真的一點兒也不在意,他們可都說的這樣難聽。謠言止於智者,怎麽這些人裏麵一個聰明的都沒有?”


    封煜坐下來,“不過是小人作祟罷了,到時候自然會消停。”


    他說的很認真,錦繡不自覺地就信了。


    也是,按照皇上的性子,肯定會不會放任這些人亂說的,但是這些天他卻一點動靜也沒有,像是在醞釀什麽。她也沒有問到底,這是前朝的事,她是不應該管的。


    封煜見她乖乖巧巧的,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腦袋,“總之,我會處理好的,你就別擔心了。”


    錦繡一下子拍掉她的手,嘴硬道,“誰關心你啊,我隻是想不通而已。”她擔心是真的,聽到別人這樣汙蔑他,心裏怎麽能不生氣,不光是氣那些刁民,還氣他一點都不當一迴事。說到底也是她蠢,才說著要晾著他幾天,這就破功了,好像前兩日的脾氣都成了笑話,什麽意義也沒有。


    其實她早就知道那日王昭儀是在故意挑撥,可就是過不去心裏的那道坎,加之又被他冷了幾日,心中委屈,才一時怨地要死,就算之後解釋了也不想理他。迴頭想想,其實也不覺得有什麽了。就當那件事是一個契機吧,沒有就算了,有則更好,感情裏的事,誰說的清呢。若是她執迷不悟,就真著了別人的道了。


    她氣唿唿的樣子,封煜看著好笑,都別扭這麽多天了,她不累,他都覺得累。她的氣性哪裏有這麽大,隻怕早就消了,隻是礙這麵子還端著。


    想著,封煜忽然道,“等京中的事解決了,我帶你去京外的行宮去怎麽樣?”


    錦繡沒出息地被誘惑了,“真的?”


    “我何曾騙過你。那行宮是先帝建的,不過建成後卻沒有住過幾次。過些天我就讓人將裏麵打點好,三月初就動身。”


    他有這個想法已經很久了,隻是今日事情太多,忙的沒有時間陪她。等到眼下的事情完了之後,朝中再沒有後顧之憂,先帝留下來的窩囊事也都清掃光了,到那時就可以好好地陪著她。


    “行宮內也有馬場嗎?”錦繡連忙問道。


    “自然是有的。”


    那她還可以帶著她的小烏孫,還要帶著雪球。想想多覺得美,整日在宮中待著,她都覺得發黴了,能出去一趟再好不過。


    說話間,戴三從外麵進來,看到封煜正和錦繡說著話,臉上很是糾結。


    “怎麽了?”封煜問道。


    戴三又看看錦繡,隻好說了出來,“剛才長樂宮的大宮女過來,說是今日十五,皇後娘娘請皇上過去用午膳。”


    話剛落,對麵兩人都皺起了眉。


    封煜問,“人還沒走?”


    “確實還沒有走,那宮女說,一定要等到皇上過去。”她說的遠比這個多,隻是貴妃娘娘在旁邊,戴三也不敢全都說了。前些日子兩人剛鬧了不愉快,若是因為再生了什麽事端就好了,女的都愛吃醋,越漂亮的女的越愛吃醋,這是戴三的師傅告訴他的,他銘記在心。


    封煜聽罷,沒有和往常一樣叫人出去,反而對著錦繡道,“你在宮裏好好待著,哪裏也不要去,我去長樂宮看看。”


    錦繡點頭道,“那你快些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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