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下麵,看到錦繡過來十分有興致地說了句,“貴妃娘娘可終於來了,妾身幾人可都盼了好久。”


    “哦,是麽。”


    “確是如此。隻是今日娘娘來的格外晚些,不知是不是碰上了什麽不如意的事?”


    錦繡坐下來,不鹹不淡的瞥了她一眼,沒有出聲。


    隻一眼,那人似乎是被激怒了,但是知道這位還是個貴妃,勉強擠出一絲笑,“貴妃娘娘怎麽不出聲,還是覺得妾身份位太低,不屑和妾身說話?”


    “知道便好。”錦繡說道。


    那人還想說,隻是被身邊的人被製止住了。錦繡看過去,原來是寧昭媛。


    那日寧昭媛喝了皇後賜予的杏仁茶,確實消停了一段時間,腦子也清醒了許多。起碼沒有像她身邊的那位,主位上的人一個都沒有發話,她就先挑釁了,被人當槍使也猶不知情。隻是她偶爾看皇後和錦繡的眼神,還是透著憎恨。錦繡想,她應該是因為那盞茶也怨恨上了自己,不過也沒關係,她並不畏懼這位寧昭媛。寧昭媛看向錦繡,道,“娘娘不要見怪,她向來有什麽說什麽。”


    “不妨事。”錦繡道。


    “隻是貴妃娘娘的臉色確實不好,昨晚應該沒睡好吧。也難怪,長夜漫漫,又望穿秋水,確實難熬。”


    她一說完,底下便有人露出會心的笑。


    有人道,“寧姐姐才真是有什麽說什麽,這樣的話怎麽好當眾說出來呢,沒得讓貴妃娘娘下不了台。”


    “這有什麽,宮裏還有什麽事是說不得的?”


    皇上昨日沒去關雎宮,大家夥心裏頭都清楚著呢。聯想起前日永嘉郡主去關雎宮裏鬧了一場,誰都能猜出這裏麵有貓膩。宮裏到處都是起起伏伏,貴妃能得聖寵,自然也能沒落了,指不定從今日起,皇上就厭了她呢。


    錦繡麵對這些冷嘲熱諷,淡然地坐著,沒有給一點反應。左右現在她說什麽她們都會覺得自己在強顏歡笑,還不如不說,讓她們在這裏過過嘴癮。再者她也累了,懶得和這些人爭了。


    許是她們說的太熱鬧,連久未說話的太後也道,“宮裏向來是這樣,捧得越高,摔得也厲害。”說話間她看了一眼錦繡,“哀家在宮裏幾十年,從來沒有見過誰是一輩子順風順水的,盛極而衰是常態,貴妃也不用介懷。”


    錦繡聽著頗為讚同,附和著說,“太後說的是,不論是前朝後宮,都是這個理,盛極必衰。太後娘娘在宮裏這麽多年,想必最清楚不過了。”不但清楚,還以身作則了呢。


    太後當然聽明白錦繡話裏的意思,冷哼一聲,覺得她太給臉不要臉。罷了,太後想到,且再容她囂張幾日,等她徹底失了寵,再收拾也不遲。


    或許是自從錦繡進宮之後,從來沒有受過皇上冷落,所以這迴出了這樣的事,所有人都覺得錦繡快要失勢了。往日積累的怨氣太多,如今雖礙著她的身份,不好奚落太過,但是底下人你一眼我一語的,仍說的很難聽。


    錦繡自始至終都沒有動怒,仿佛她們說的與自己無關。


    等出了永寧宮,錦繡才深深地吐了一口氣。她正要往迴走,卻在半路上被人叫住了。錦繡看見來人,很是驚訝。


    自從她搬離了未央宮,淑妃從未同她說過話。或許是覺得沒什麽好說的,或許是被錦繡打了臉老羞成怒了,具體為何,錦繡不想深究。反正這人和自己沒甚關係。


    淑妃走進,似關切地問道,“貴妃這是要迴關雎宮?”


    錦繡點點頭,不然還能去哪兒。


    淑妃道,“說起來我還是貴妃的長姐,卻許久未曾同貴妃說過話了,到底是一家出來的姐妹,生疏了總是不好的。”


    這裏離永寧宮不遠,錦繡不想多待,直接道,“淑妃想說什麽?”


    淑妃笑了笑,“貴妃真是,”她想了想,許是沒有想到恰當的話,所以轉而又道,“這話原本不該我問,隻是不問的話心裏又擔心。貴妃,可是同皇上有什麽矛盾?”


    “淑妃多慮了,哪裏有什麽矛盾。”


    “如此便好。若真有什麽矛盾,貴妃也應該體諒皇上,皇上日理萬機,總有心情不好的時候,讓一讓便過去了。如今葉家隻有你我在宮中,誰出了事都免不了給家中帶來事端。”


    錦繡聽了好一會兒,總算聽出了她今日叫住她所謂何事。原來她是怕自己做錯了事,牽連了葉家。


    錦繡心底裏,還真是挺想葉家被牽連的,隻是這話說出來不好,所以道,“淑妃放心,我做事向來有分寸。”


    淑妃臉上的笑僵硬了幾分,似乎對錦繡那句有分寸不太相信。


    話已至此,再沒有其他可說的了。


    ……


    李德全自昨晚眉頭就跟打了結一樣,沒有捋順過。


    此刻下了朝,他跟在封煜後麵,也是拉著臉,沒有個笑臉。當今早第十次瞥到皇上揉著額頭,李德全忍不住了,提議道,“皇上,要不咱們去找貴妃娘娘?”


    封煜昨晚一夜未眠,頭疼地很,聞言也隻是搖了搖頭,“再過幾日吧。”


    有些事他還沒想清楚,所以寧願忍著痛,也不願去了關雎宮兩個人相顧無言。這樣對自己,對她都不好。


    李德全小聲道,“皇上你這是何苦呢。”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皇上在貴妃那裏沒晚能能睡得好,如今隻離了一天,就變成現在這樣子了,看著怪叫人心疼的。他想要勸皇上過去,無奈皇上就跟鐵了心一樣,怎麽勸都沒用。


    唉,從趙公子進宮後,皇上就這副模樣了。有時看著貴妃的玉佩,恨不得叫人拿出去扔了,隻是想了想,又收迴去了。


    李德全真是無法理解這兩個人,你說這作來作去是為了啥呀。


    半天,他才又想起了要說的話,“皇上,今日宮裏都在傳貴妃失寵了,請安的時候那些人也一個個地排擠貴妃呢,等著看笑話。”


    封煜臉色一沉,“嚼舌根的,你不知道要怎麽做?”


    李德全一愣,這是要明著給貴妃撐腰了,可是他們倆不是正別扭著麽,他道,“可是這嚼舌根裏麵的,有不少是宮裏的娘娘。”


    “她們那麽愛說,便各自掌嘴三十。”


    李德全會意,將事情給身後的小太監。什麽時候打,輕著打還是重著打,都要依皇上的顏色行事。現在皇上不高興了,這些人就得吃下苦頭。


    他們剛從大殿裏出來,眼下是要往景陽宮裏走的,隻是皇上精神不大好,路過禦花園的時候準備去散散心。


    這一散心就到了梅園。


    梅花已經謝了不少,現在看來毫無美感。故地重遊,封煜心中總有些悵然若失。


    忽然,園子裏傳來一陣琴聲,悅耳至極,封煜循著聲音望過去,那人的身影也很熟悉,穿戴與平常沒有什麽不同。他心裏忽然充滿期待,徑直往那邊走去。


    待他走進,琴聲已經停了,彈琴之人似乎感應到他過來,慢慢迴過頭。


    封煜怔在原地,心裏說不出的失望。


    蔣儀今日過來,原本隻想著碰碰運氣,怎料皇上真的過來了,她起身,腳步輕盈的跑過去,微笑著行了一禮,“臣女還想著會是誰呢,沒想到竟然是皇上,實在是大幸。”


    “你怎會在這裏?”


    蔣儀道,“今日無事,臣女便帶著宮女過來禦花園看看,看著梅園的花快謝了,心下傷懷,便多留了一會兒。”


    封煜心裏不大痛快,沒有說話。


    蔣儀卻像是沒注意到他的冷臉一般,湊上去道,“皇上應該是剛下朝吧,看您的臉色似乎是累壞了,臣女自幼習琴,雖說不上精通,但是也是不差的,不如讓臣女給皇上彈一曲子解解乏。”


    “不必了。”


    蔣儀有些失望,望了望滿園將要衰敗的景色,不禁問道,“這禦花園風景正好,皇上何不多看看。梅花雖好,總有看厭的時候,難道別的花就入不得皇上的眼?”


    封煜盯著蔣儀,眼中不帶一絲感情,“朕心悅什麽,與你有何關係?”


    蔣儀被問得一怔,呐呐地說不出話。


    “蔣姑娘似乎忘了自己的身份,話說多了才容易惹人生厭。”說完封煜便欲轉身。


    蔣儀心中一急,忙叫道,“皇上等一等。”


    她在外麵坐了許久,冷地不行,現下心中焦急,腳下便沒有站穩,直直地向封煜懷裏倒去。


    “啊!”


    蔣儀看到皇上退後了幾步,驚慌之間叫出了聲。


    情急中,李德全閃了身,將人給拉住了,幸好他出手快,否則今日這位嬌滴滴的蔣姑娘可就要破相了。


    蔣儀被扶起來,後怕地撫了撫胸口,眼淚汪汪的看向封煜。


    這神態,還真是該死的相似。封煜眼中一暗,不悅地看了李德全一眼。


    李德全覺得自己挺冤枉的,他隻是去扶了一把,又沒做什麽。倘若他不扶,任由蔣姑娘往地下栽,那以後還不知道怎麽傳了,沒準這位就賴上了。


    他可是一心為了皇上,皇上還不領情。


    太監總管可真難做。


    “皇上。”蔣儀囁嚅地喚了一聲。


    封煜冷冷道,“明日一早送蔣姑娘出宮。”


    “皇上,你當真這樣絕情?”蔣儀不信,倔強地看著他。她是這樣喜歡她,難道他看不出來嗎?


    ☆、103.第 103 章


    這日上午,關雎宮裏來了一位客人。錦繡聽說是王昭儀,不免有幾分驚訝,這王昭儀是德妃身邊的人,平時雖和她也說過話,但卻說不上有多好。


    之前錦繡還住在杜蘅殿的時候,王昭儀曾和喬美人拜訪過一次,之後再沒有過來,這次也不知是為了什麽。不過錦繡還是出去會客了,她現在這狀況,本來就是給別人看熱鬧用的,沒什麽好遮掩的。


    王昭儀見錦繡出來,慶幸道,“妾身還以為貴妃不會出來了呢。”


    她語氣親昵,連帶著錦繡也不好說的太生疏。這宮裏,能和顏悅色的和她說話的妃子還真是少,暫且不論她是真情還是假意,錦繡也願意同她說話。


    “王昭儀過來,我怎好閉門謝客?”


    兩人寒暄了一會兒,王昭儀坐定後,看著錦繡道,“昨日和今日貴妃去太後那裏請安的時候都沒什麽精神,妾身有些擔心,索性今日無事,便過來看一看。”


    “勞王昭儀費心了,我不過是沒有休息好,最近正是冬春之交,有些不適應。”


    “那便好,不適應總比生病強。”王昭儀對著她身後的宮女招招手,那宮女上前,將盒子送到錦繡麵前,她道,“這是從太醫院拿來的藥草,寧神解乏的,妾身之前一直都有用,覺得不錯,所以今日帶了一些。貴妃若是不介意的話,可以試一試,放在枕頭裏就行了,也不費事。”


    知夏站在錦繡身後,看著宮女手上的藥草眉心一跳。


    錦繡道,“多謝王昭儀,沒準這藥草真的有用處,那我便收下了。”


    知夏接過,走去裏間將盒子放好。王昭儀是什麽樣的人她們還沒有弄清楚,又怎麽敢用她給的藥草,若是再來一個皇後永嘉郡主之流,豈不是要哭死。這藥,不管是好是壞,注定隻能放一邊。


    外間,王昭儀和錦繡話起了家常。王昭儀進宮後,除了德妃也沒有什麽可以說話的人,現在來了關雎宮才多說了幾句。


    後來不知她想到了什麽,問道,“貴妃可學過醫術?”


    錦繡好笑道,“我哪裏學過這種東西,平日裏不過是看看書、做做菜,這些麻煩的東西從來都沒有碰過。”


    王昭儀似不解,“那就奇了。”


    “怎麽了?”


    她道,“妾身今日聽聞,皇上又召王太醫去景陽宮了,一去還挺久的,隻怕皇上這次身子又不好了。貴妃不知,以往你沒有進宮的時候,皇上也是三天兩頭的召王太醫的,可是遇見了貴妃,皇上這病就不治而愈了,景陽宮裏再沒有聽見王太醫過去,連皇上身邊的按摩師都給省了。如今皇上沒來關雎宮,這王太醫又派上用場了,不知情的,還以為貴妃會醫術,身上有解藥呢。”


    錦繡聽了,半晌沒有說話,她想要再確定一遍,“你說皇上今日又召了王太醫?”


    “確有此事,已經連著召了兩次了,前一次妾身聽說是夜裏找來太醫,真是,連休息也休息不好。”王昭儀信誓旦旦,“皇上在貴妃身邊就是好好的,離了貴妃就不行了,這可真是緣分。怪不得皇上會對貴妃這樣好呢。”


    錦繡聽了半日,最後真的笑不出來了,但願,不要是她想的那樣。“王昭儀覺得,皇上對我不同就是這個原因?”


    王昭儀看出錦繡神色不對,但這不是她想要的結果麽。她臉上笑意不但不減,反而更添了三分,“這不過是妾身亂說的,貴妃無須放在心上,皇上為何待貴妃這樣好,隻有貴妃心裏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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