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煜一舉一動都十分優雅,麵上表情淡淡的,若不是盤裏的菜確實消失了大半,她說不定會覺得皇上不滿意自己的廚藝來著。錦繡注意了看,皇上雖然看著冷冰冰的,卻也不是很難伺候。


    ☆、第18章 賞賜


    封煜是個勤政愛民的好皇帝,好皇帝一天都很忙,尤其是大魏開國已近百年的前提下。


    朝代更迭,王朝嬗變,無論在哪個時空都存在,盛極而衰,亦是每一個王朝的共象。雖說魏國皇室還不至於式微,但是若要再開創清明盛世還是有許多毒瘤要割除。官宦勢大,結黨營私,就是前朝留下的最大的弊病。


    封煜是位有抱負的皇帝,以大魏中興為己任,在位期間力推改革,勤於政事,能抽出時間來後宮用午膳就已經很難得了,這還是建立在封煜對錦繡印象不錯的基礎上。


    用完膳,封煜沒說幾句話就走了。前後不過半個時辰,真正是撂了筷子就走人。


    李德全跟在後麵,看得出皇上心情不錯。自打那葉家三姑娘晉了才人以後,未央宮的人就再也沒來過禦書房,皇上也就再沒喝過湯。那湯是什麽味道李德全不知道,不過每次揭開蓋子飄出來的香味,真是叫人饞地舌頭都掉了。


    李德全不太喜歡淑妃,覺得此人行事太過縝密,心機太重。不聲不響地,卻把手伸到禦前來了。同樣的,他對錦繡也沒什麽好感,畢竟兩人是一家的,要是沒有淑妃,還能有葉才人?


    不過他也不得不承認,這一手欲擒故縱耍地極好,這不,皇上終究沒忍住過來了。隻是不知是淑妃的主意,還是那葉才人的主意。


    也罷,左右不是他一個太監該管的,李德全瞄了瞄皇上的背影,別的不重要,皇上高興就行了。


    其他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


    錦繡送走了皇上,卻又和上次一樣,跑去桌上看看那些菜都是什麽樣。細看之下,卻驚訝地發現,原來皇上喜歡吃甜食!


    鬆鼠桂魚是甜的,醪糟小湯圓是甜的,連那道蒸茄子,也是酸中帶了一點甜。沒想到皇上這樣的人,也會喜歡甜食啊。想想還是挺有反差萌的。


    都說甜味可以反映本真,愛吃甜食的男人往往心思細膩。錦繡也不指望陛下心思能細膩到哪裏去,他那不苟言笑的樣子,實在讓人難以窺見心裏子想些什麽。何況皇上身邊還有個忠犬李德全,錦繡總感覺隻要她多看了皇上幾眼,李德全都會隱晦地瞪她幾眼,仿佛怕她把人看化了。


    哼,她又不吃人。


    不過撇開這些不談,皇上愛吃甜食這一項,真是讓人意想不到。


    “才人,您在看什麽,難道有什麽不對勁的嗎?”玲瓏正收拾桌子,眼見著主子跑過來看了好半天,也不知道載想什麽,滿桌子剩菜剩飯,還能看出朵花來?


    “你不懂。”錦繡搖搖頭,“我這是在總結。”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這是戰術,麵對皇上也一樣,隻有抓住他的胃才能有生活的保障,誰知道自己會不會有一天就莫名其妙地被滅了呢,所謂宮鬥劇,不都是這樣演的麽?


    她這樣的,都是炮灰。


    “那才人可看出來什麽了?”


    錦繡誌得意滿,“多少知道以後要怎麽做了。”


    當然是怎麽甜怎麽做,錦繡覺得,隻要是甜的,皇上多多少少都會賞臉的,隻怕這一點,宮裏也沒幾人知道。也是,那裏有人像她這樣,明察秋毫,見微知著。


    “才人對皇上可真上心,皇上知道了,一定會常來的。”


    錦繡笑了笑沒說話,常來不常來不要緊,偶爾來一兩次別把她真拋到腦後就行了,若是來的次數多了,恐怕對她也不好。


    玲瓏看來,卻覺得這位主子當真用心,為了套住皇上的心真是費了好多心思,再加上這位是個美貌的,得寵應該沒什麽問題,還暗自慶幸自己來對了地方。可惜主子身邊已經有了兩位了,若她做的太明顯,難免惹人不快,是以玲瓏做事從來隻求細心謹慎,從不爭搶。


    原以為這樣就算是結束了,沒想到半個時辰後,幾個宮人抬著籃子,搖搖晃晃地停在了杜蘅殿門口。


    木籃約雙人合抱一般的直徑,前後共擺著四個。裏麵裝著各樣進貢的水果,有兩籃還特地全裝了桃子。碩大飽滿,鮮嫩欲滴,青裏透白,白裏透粉,難得地是個頭都差不多,可不是錦繡花錢換來的桃子能比的。


    錦繡還眼尖地發現,籃子中竟然還有幾個青椰子,旁邊那些長得明顯像後世的火龍果,隻是不知道在這裏叫什麽。


    魏國疆域廣大,雖不及曆史上的元朝,但也不下於清朝。四方之間,風俗迥異。周圍更是有諸多附屬國,除了每年的朝貢以外,平時也有往來貿易,互通有無,易存的水果也是十分有市場的。不過,錦繡自穿越後就再沒嚐過椰子是什麽味兒,這種稀罕東西,就是葉府有也輪不到她啊。


    一時間,錦繡對皇上的好感蹭蹭蹭地往上漲。這就算不是皇上挑的,那也是看在皇上的麵子上給的,天知道,她又多少年沒吃過這些東西了。望著這麽多可人的水果,錦繡也握起了爪子,她一定要努力討好皇上,走上康莊大道。


    到時候別說李氏了,淑妃娘娘麵前也能橫著走。


    隻是錦繡這裏高高興興,周圍宮人反映卻不一。


    知夏幾人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到沒有說什麽,白蓮在旁邊站著,見狀卻無聲地笑了,眼裏劃過一絲諷刺,稍縱即逝,叫人難以察覺。


    她雖沒見過皇上賞賜什麽人,但是賞賜的東西多少都聽說過,就算不是封位詔書,起碼也應該是些珠環首飾,古董字畫一類,送幾筐果子算什麽,又不是沒吃過。


    也就這位葉才人,看了什麽都歡喜,當真是沒見過世麵。


    白蓮生了一張好臉,一般人難以把她往壞了想,就是錦繡第一次看到她,也覺得比一般人容易親近。奈何性子著實不討喜,明玉就不喜歡她,這過節還是在那日初到杜蘅殿就有了。


    明玉這人的經曆也是傳奇,前前後後更了多少位主子,就每一個願意留她的。明玉細數了下自己的缺點,無非就是胸大了點,臉媚了點,實在沒礙著誰,可主子就是容不下她,是以每次都會被送迴內侍省迴爐重造。


    最恨的還不是這個,而是內侍省裏有個明玉最不想見到的人,那個掌事宮女,明玉到現在還不願意知道她叫什麽名字,每次見了她都會擺出一張和顏悅色的臉同她過不去,她就是想破了腦袋也沒想出自己哪裏得罪她了。


    一如眼前的白蓮,長得好,名字好,好好地非要和她耍什麽心眼兒。她明玉這麽些年,次次被趕走,次次都能或者迴來,那是一般人能做到的麽。是以白蓮在她手裏討不了好後,就偃旗息鼓了。不過這梁子也算正式結下了。


    更何況白蓮和那宮女生地實在相似。


    眼下看她又在笑,明玉暗暗白了她一眼,德行,有本事就別裝著。


    無論這杜蘅殿的幾人背地裏是如何暗流洶湧,麵上總是看不出來的。送東西的內侍也沒多待,說了幾句話就走了。禦前侍奉的大多是這樣,隻有別人巴結他們的份,知夏機靈,趁他走的時候還塞了個荷包過去。


    聽知秋說,這是宮裏的規矩,為以防萬一,她袖子裏總是備了兩個,如今正好排上用場。


    小內侍一走,這邊的戲也演完了。


    不過他那邊又生出了事端來。本來他辦完事,興衝衝地跑去和李總管邀功,誰料李總管突然問了句,“都送了什麽?”


    送了什麽,自然是您說送什麽就送什麽,小內侍老老實實地將幾樣東西都匯報給了李總管,還暗道自己機靈,眼尖,一個都沒有落下。


    怎知李總管聽後,臉色陰沉的不像話。小內侍不傻,知道這是通了簍子了。


    原來,皇上迴來後,的確說了一些話,隻是言辭不明,李德全跟著皇上這麽久了,什麽言外之意聽不出來,皇上念叨了幾句桃子,立刻想起了才人雕的那個二小玩意兒,就知道這是要賞葉才人了。


    不過皇上向來不過問這些,話放在這裏,剩下的自然有人替他解決。李德全又是太監總管,今日事情多了些,一不留心就沒和底下的人說清楚。


    誰能想到,那些個蠢貨辦起事來就這麽蠢呢。


    說了要賞,自然就是給人長臉了,他們聽說了要送桃子,結果就真的隻送了些供果,這算什麽,被人聽到了還不說皇上小氣。也不想想,從景陽宮賞下的東西,沒有幾件珠玉,那能叫做賞賜嗎。


    到時候別說什麽長臉了,會不會叫人笑話還無從得知呢。


    李德全板著張老臉,把那些太監狠狠地收拾了一頓。那些人一個個喊著冤,的確,他們可真算是聽命行事了,甚至一個字也沒敢多加,說送什麽就送什麽。原來以為不過是件小事,怎想到就送出了大問題了呢。


    還連累了一群人。景陽宮的規矩,要罰一起罰,誰都逃不掉。


    不過這事李德全也有責任,與其到時候被人拿出來說道,還不如自己和皇上說個明白。左右如今葉才人還算不得什麽,皇上應該不會怪罪。


    此時已經快到黃昏了,皇上正躺在榻上閉目養神,這肯定是睡不著的,耳目都還清明著,李德全知道,要說些無關緊要的話,還得在這個時候。


    “皇上,”李德全輕輕喚了一聲,隻見封煜也沒睜眼,低吟一聲算是應了。


    “今日給葉才人送東西的時候除了岔子,宮人沒聽清,結果隻送了些屬國的供果……”李德全原本也沒覺得有什麽,隻是說完後,才後知後覺殿中靜的可怕。


    抬起頭,才發現皇上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睜開了眼。


    ☆、第19章 警告


    李德全抬頭,卻見皇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睜開眼睛。


    一雙眸子冷冷清清,看不出喜怒,隻是周身的威壓卻叫李德全說不出話來,咽喉仿佛被鎖住一般,想出聲,又說不出。


    “皇,皇上……”


    李德全腦袋一空,立馬跪了下去,膝蓋撞上地板撞地極響。


    封煜直直地看向他,直到李德全軟了腿跪下來,才不緊不慢地收迴目光。重新閉上眼睛小憩,隻道,“沒有下次了。”


    “是,謝皇上,謝皇上開恩。”李德全又叩了幾下頭,連額前磕掉了皮也沒發現。


    “嗯。”


    許久,見沒有聲音傳來,李德全才起了身退下。關了門,才靠在景陽宮的柱子上,腦門上的冷汗大顆大顆往下掉。


    他這太監總管,算是當久了,當得□□逸了。伴君如伴虎,一著不慎一切就毀了。不管今日皇上在意的是葉才人的賞賜,還是他辦錯了事,總之給了他警告。若是下迴再犯,恐怕就不會這麽簡單就過去了。


    李德全在那站了約一刻鍾之久,才靜了心思,走到了別處。


    與此同時,甘泉宮也收到了消息。


    德妃靜靜的剪著花枝,旁邊的杜美人說著話。話裏的主角,一久是那位不同尋常的葉才人。


    說來這後宮雖應是皇後的天下,奈何德妃娘家也不弱,近年來更是事事都要分一杯羹,連在宮裏安插的人手都和皇後不相上下,誓要時刻把握住這宮中動向。


    德妃做事向來果決,否則當初也不會先於皇後發現趙婕妤有孕,不由分說地就將趙婕妤納納入羽翼,等皇後反應過來時趙婕妤已經入住甘泉宮了。這等手段,強勢且有效,直叫一群宮妃傻了眼。


    十月懷胎,一朝瓜熟蒂落,得知趙婕妤產下的是大皇子,沒有人比德妃更欣慰了。她同皇後差不多大,也都是當初從王府走出來的,她性子衝,說話也直,沒少得罪皇後。當時柳家同鎮國公還在一天船上,所以任皇後如何打壓,她也隻能受著。等到她初登妃位,柳家得勢,就斷然沒有忍氣吞聲的理由。


    柳家雖是皇上一手扶持出來的,卻隻是為了對付鎮國公一脈而存在。作為柳家的女兒,自然不能同皇後有一絲一毫的親近,隻能站在皇後的對立麵。這樣,才能體現出她柳家女的價值。


    這麽些年,她以為隻要自己做的夠好,皇上總會軟下心腸,她所求不多,隻是想要一個孩子而已,不管是男是女,隻要能生出來就好。她不是皇後,並非生不出來。


    可憐,可歎,是她妄想了。柳家女和楊氏女,怎麽可能還會有皇嗣。也就皇後還在癡念,還想著要一個皇子,求醫問藥費盡了心思,不是也沒見半分效果麽。


    時間一久,什麽心思都死了。如今她還有大皇子,鎮國公未倒,柳家也後繼有人,她隻要做好了德妃這個位子,其餘誰也動不了她半分。


    對於杜美人說的,德妃是一點想法也沒有,聽在耳邊還煩不勝煩。


    杜美人卻無從知曉,依舊發著牢騷,“娘娘,真不知道那淑妃究竟是怎麽想的,難道就願意眼睜睜地看著皇上都去了未央宮卻不是去了她的地兒?”


    這得有多大的心才能不介意啊,若她是淑妃,見著那庶妹還不得嘔死。


    “這有什麽,路都是自己選的,淑妃既然決定了這麽做,該承受的自然也得承受住。”德妃眼睛都未抬,一心專注她的花,白色的花束,開的甚是喜人,連德妃這個門外漢,也忍不住多看兩眼。


    杜美人很是不讚同,“可是皇上今日為了她都破了例,皇上可從未無緣無故到哪個妃子寢宮用膳。”


    杜美人說這話,也就是想德妃稍微留意點,別到時候真叫那才人做了大。她分位低,就是不服氣也隻能忍著,德妃就不一樣了,真對上德妃,那葉才人足夠死了百次了。


    誰料德妃不在意,反問道,“破例?他可是皇上,普天之下,還有什麽能約束皇上的?你說的例有從何而來。別說今兒皇上去了杜蘅殿,就是日日都去杜蘅殿也輪不到你一個小小的四品美人來置喙,難不成你還能有什麽想法?”


    杜美人沒想到德妃會突然發難,被說的臉紅,忙到不是。


    隻是德妃性子如此,不吐不快,“不是什麽?皇上去也去了,賞也賞了,你還能奪迴來麽。你也不想想,你憑什麽呢?你是覺得自己生得比別人美呢,還是覺得自己母家比別人強,皇上幾個月去你那裏一趟你自個兒還不清楚嗎,何必這麽想不開呢?”


    都是守活寡,還能指望著什麽。


    德妃諷刺一笑,看著杜美人一臉無地自容的神情,頓時覺得沒意思了,她說別人說得好,自己又何嚐不是這樣,都是可憐人罷了,隻是這一位明顯還是沒看清的,又道,“你若真閑著,去白露殿同趙婕妤多說說話。須知人無百日好,花無千日紅,比起你那些無關緊要的妄想,不如找些時間和大皇子打好關係。這宮裏,份位都是虛的,隻有皇嗣才是看得見的。”


    “是,妾身知道了。”杜美人呐呐地說了一句。


    德妃見她那樣子,也沒什麽說話的心情,幾句話就叫人迴去了。省的她看了,白白壞了心情。


    這靜了還不到一會兒,又有人造訪了。德妃丟了剪刀,不耐地問道是誰,說話的宮人隻好說了句王昭儀。德妃不再說話了,叫她去把人領進來。


    王昭儀名喚婉兮,取自那句“有人一人,清揚婉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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