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她無心調查真相,卻不能忍受自己的夥伴被蒙騙利用,“如果僅僅是為了收迴亂海,直接派出十宗精英,估計散修連集結的勇氣都沒有吧?”


    韓修想了想,雖然不想承認,可事實就是如此。若是十宗精英來,散修聯盟肯定不戰而敗。


    白九卿道:“你是說,鳳凰山脈之戰是十宗布的障眼法,真正的目的是拖延時間,對付魔族和妖族?”


    繁星沒有迴答,反問:“換成你是十宗高層,你會為一紙協約便對宿敵敞開自家大門嗎?”跟魔族講信用?那比跟散修講道義還難呢。


    白九卿搖頭,當然不會!


    “十宗之所以合談,是因為結界已經破了,不管願意不願意,妖魔兩界肯定會越線的,與其到時候他們結盟打我們,還不如主動合談,掌握主動權。”萬年前一戰,人界高手盡出才勉強將妖魔趕出人界,如今毫無準備,能夠抵擋嗎?


    之前,白九卿和韓修想的都是十宗來跟他們搶資源了,從未將目光放到鳳凰山脈以外的地方。現在聽繁星一席話,再觀全局,皆嚇出一身冷汗來。


    “若非當時傳出‘仙路重開’的預言來,這會三界早就打起來了,首當其衝便是鳳凰山脈。”


    白九卿慚愧不已,枉自己活了幾百年,竟還需要一個小姑娘來提點,“那您看,魔族現在弄這一出是什麽意思?難道是要向人界宣戰?”


    繁星搖頭,“不會。至少在‘青蓮花,天外人,五色石’現世之前不會。”


    混沌青蓮是神花,肯定不會選擇魔人。


    天外人估計也會誕生在人界。


    五色石更是聽都沒聽說過。更別說連他們自己也搞不清楚“妖之真心”和“魔之眼淚”是個什麽東西。畢竟解秘,從來不是妖魔兩族的強項。


    一句話,人族才是打開仙路的主力軍,他們想分好處就得暫時聽話,這才是三界合談的真相!


    雖然仙路預言早已傳遍天下,可對普通人來說,是非常遙遠的事情。


    白九卿和韓修聽完,目瞪口呆。


    繁星:“他們不會公然搞事情,卻難保不會搞小動作。所以,我們要做的就是收集證據交給十宗!我想他們會非常樂意為我們解決麻煩的。”


    白九卿眼睛一亮,“沒錯!說不定還能為人界爭取更大的利益!”


    見他終於把自己和正道擺在了同一立場,繁星終於放下心來,“所以,到時候我需要你親自去一趟鳳鳴城,當麵將證據交給蕭代城主。”


    白九卿驚訝,想到什麽臉色一沉,“難道你懷疑?”


    繁星搖食指,“不是懷疑,是肯定。”


    韓修也點頭,“小三國陷入戰爭一年了,距離發現魔修也有幾個月了,可是你在鳳凰山脈中聽到了多少消息?”


    很少,真的很少!


    就算有,因為往年魔族都會到人界擄人,大家都習慣了,在有心人的操控下,關乎數千萬人生死的大事,在鳳凰山脈中如同大海中翻起的一朵小浪花。


    看來,正道和散修這場戰爭,水不是一般的深,不一般的黑的啊。


    白九卿和韓修再次對視一眼,心有戚戚。從前他們自詡聰明,不成想,原是井底之蛙。


    不過,也不怪他們目光短淺,而是鳳凰山脈本就是修真界的邊緣,他們又是散修的邊緣,眼界著實有限。


    也是因為他們人微言輕,這是所有底層人的悲哀。


    他們看了繁星一眼,心中五味雜陳。


    高興這麽厲害的女子是他們的盟主,可她卻是十宗的後人,真不知道,十宗還有多少這樣厲害的後輩。枉他們還以為散修的春天就要來了,原來人家隻是派了一群末等人跟他們過家家,真是……好慪氣哦!


    “不要喪氣嘛!”繁星眯眯笑,“隻要我們立下這一大功,星盟前程可期也!”


    白九卿眼神大亮,“不錯,正盟散盟之戰是十宗對散修的敲打,也是一次洗牌,正是我們上桌的最佳時期。”


    繁星微笑,“所以,你們要趕快收集證據。”


    白九卿眉頭一皺,“你不跟我們一起?”


    繁星道:“你們的任務是收集魔修的犯罪證據,我的任務是找到真正的魔族!”


    “那怎麽行?”白九卿臉色大變。


    韓修也嚇得不行,之前他以為星盟的老大是白九卿,經了剛才一遭才知道繁星才是幕後高人,哪能眼看她去送死,嚇唬道:“魔修最喜歡吃你這種香噴噴,鮮嫩嫩的小修士了。”


    卻見繁星微微一笑,身上的氣息漸漸冷卻,變得陰寒而邪惡。


    韓修張大嘴巴,恨不得把拳頭塞進去,“魔,魔,魔!”


    繁星化出一麵水鏡照了照,樣子沒變,隻是整個人呈現著病態的青白,像個女鬼似的。


    她打了個寒顫,問:“像吧?”


    白九卿咽了咽口水,如果不是對她足夠信任,他真的會相信她是魔族的,“何止是像,完全就是魔族了,你怎麽做到的?”


    韓修躲到了白九卿身後,道:“她,她不會,真是魔吧。”


    白九卿瞪了他一眼,道:“當然不是,這是高等的障眼法。”


    他的天賦便是幻術,卻無法看透其中玄妙,大感奇異。


    繁星沒有賣關子,掀起衣袖,細如根須的血藤像另一層皮膚似的從她的腰腹向身體各處蔓延,很快半張臉都被血色覆蓋,一半青白,一半血紅,別提多瘮人了。


    在場的人都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


    繁星凍得難受,卻無法動用靈力禦寒,朝他們揮了揮手,帶著朱顏往城中去。


    …


    城中,魔氣繚繞,繁星更冷了,頭發眉梢都結了霜花。朱顏卻是一臉愜意,深深地吸著“清新的空氣”,恨不得立刻就地盤坐修練。不過,她沒有忘記繁星是自己的主人,關心地道:“主人,你支持得住嗎?”


    繁星打著哆嗦,“找個地方休息。”


    城中十室九空,朱顏很快找到一間空屋,簡單安頓下來,繁星道:“你去吧,我先睡一覺。”


    朱顏高興得跳起來,很快跑得不見人影了。


    等她走後,繁星立刻進了星空界,讓碧蘿帶著她追了上去。


    …


    魔界的魔氣灌體有點像吸血鬼裏的初擁,第一次灌的魔氣等級決定了宿主的血脈等級。朱顏灌體的魔氣是從天心草裏抽出來的,最純粹不過,所以,現在的她等於是魔族中的貴族。


    才露麵一會兒,便吸引了許多明裏暗裏的目光。


    碧蘿化作原形,像個人似的大搖大擺地走在路上,卻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忿忿道:“這些低等魔,眼光就是不行。”她可是天下地下,古往今來唯一一個在天河畔修行千年的噬靈藤,不知道比朱顏那個低等小妖精高級多少好嗎?


    繁星目光涼涼地橫了她一眼,道:“所以呢,你要跟她比誰更魔性嗎?”


    碧蘿立刻一慫,狗腿地道:“怎麽會呢?所謂跟雞隨雞,跟狗隨狗,我跟了主人,以後你讓我正就正,讓我邪就邪。”


    “少貧嘴,你不認得這些人嗎?”魔和人不同,就跟樹和花一樣,在完全化成人形前是沒有麵目的,辨別身份靠的是“魔核”散發的氣息。每個魔獨一無二。


    碧蘿搖頭,“這些隻是魔種,並不是真魔。”


    咳咳。


    說起來,魔核不僅是魔的丹田,還承擔著“繁衍”的重擔。純種的魔人沒有生殖係統,創造下一代就是把自己魔核裏的魔氣灌輸到另一個生命體之中,可以是別的人,獸,也可以是自己某個落脫的部位,而這些“新生命”就被稱作是他們的魔種。


    “那你能感應出來,他們是不是同一個人的魔種啊?”


    碧蘿搖頭,“不是一個人,很多人。”


    繁星一喜,也就是說這裏不止一個真魔人,隨便抓一個就是活證據啊。


    “不可以的,他們雖然不是同一個人的魔種,彼此卻有一種奇異的聯係,我說不清楚,可我知道一旦你抓住其中一個,馬上就會暴露的。”


    繁星隻好暫時打消這個念頭。


    沒過多久,朱顏就走到了整座城中魔氣最濃的地方——博萊國的王宮。


    “你是什麽人?”門口的魔種攔住她問道。


    朱顏紅眸一轉,露出幾絲媚態,道:“好哥哥,睜大你的眼睛看看,我可是貴族,你攔著我做什麽?”


    這魔種是個凡人,登時被她迷得暈頭轉向,開門放了她進去。


    一進皇宮,人就多了。


    繁星臉色陰沉可怕。


    因為這些人全都青麵紅眸,眼睛突出,動作僵硬機械,與其說是人,還不如說是提線木偶。不對,他們隻剩下一縷生機和殘魂,可以維持人樣,卻無法思考了,就像電影裏的喪屍。


    更可恨的是,他們多數是半大的孩子,生前都是童男童女之身,正是魔修的大補之物。


    博萊國的王宮依山而建,許多殿宇嵌在山體之中,讓繁星想起了莫高窟。


    和外麵到處都是眼線不同,王宮裏沒有侍衛,整座山都籠罩在一層厚厚的烏雲裏,視線所及,暗如黑夜。


    那是魔氣,卻不是一般的魔氣,而是無數微小魔生物形成的實體,有示警的作用。


    碧蘿帶走天心草,是魔界頭號通緝犯,不知道對方底細的情況下,繁星不敢讓它長時間露麵,進入王宮後便親自現身了,此時看著那魔氣便有種窒息之感。


    朱顏與她截然相反,離魔氣越近,腳步越輕盈,靠近宮殿時幾乎是飛起來的,仿佛乳燕投林般衝進了宮殿中。


    繁星小心翼翼進門,險些尖叫出聲。


    原來整座大殿被設計成了一座巨大的血池。


    鮮血是凝固的,散發著濃濃的腥臭味,與魔氣混合,就像無數屍體堆積腐爛的味道。


    繁星頭發炸了起來,連忙關閉了五感。


    碧蘿道:“這是魔血池,別看它現在是靜止的,隻要熱血生物進入,它就會像岩漿一樣沸騰起來。你,還好吧?”


    繁星道:“我可以。”修真界沒有最恐怖的,隻有更恐怖的,若連血池都克服不了,還修什麽仙。


    碧蘿道:“你放心,我會保護好你的。”


    它將自己織成一雙長筒靴,將繁星兩條腿完全包裹住,確定沒有一點縫隙,繁星才一腳踏血池之中,一陣刻骨的冰寒直侵骨髓,她咬牙忍耐,一步步邁動腳步,如同走在沼澤之中,血池不過寬十丈,她卻像走了一輩子那麽久,殷紅的血仿佛魔咒直往她腦海裏鑽,需要不停地念清心咒,否則她能把自己嚇死。


    穿過血池,是一個巨大的洞窟,被魔氣侵蝕得麵目全非,山洞穹頂高而深,牆壁上布滿了蜂眼似的小洞,不斷有魔氣流進流出,仿佛一條條小蛇鑽來鑽去,讓人頭皮發麻。


    碧蘿道:“隻有純血的魔族才喜歡住在洞穴裏,看來這個家夥身份不簡單呢,說不定是魔子。”


    繁星凍得臉色蒼白,開玩笑道:“那活捉了他,是不是能換許多贖金?”


    碧蘿用“你是不是傻”的目光看著她,道:“魔族繁衍可不像人類生孩子要十月懷胎那麽麻煩,魔主一次就能種幾百個魔種,然後讓他們自相殘殺,最後活著那個才是魔族少主。如果魔子被捉了,隻能說他技不如人,提前出局了。”


    好吧,誰都不容易,難怪魔族都那麽變態。


    繁星緩過勁來,斂息順著朱顏留下的氣息往前走。沒過多久,便看到一個小山腹,裏麵傳來一陣恐懼的尖叫聲和一陣陣糜爛的笑聲。她悄悄躲在暗處,以為自己看到了人間地獄。


    隻見一群錦衣華服的墮魔人正拿著鞭子追趕一群凡人少女,一個少女不小被抓住,被生生咬開喉嚨,鮮血順著她白皙稚嫩的頸項流到赤裸的腳踝,在地上匯成小河。


    原來血池就是這麽來的。


    少女被吸幹血液,還沒有斷氣便像破布娃娃一般被扔在了角落裏,空洞的眼神正好對上繁星的雙眼,微微閃動了一下。


    繁星對她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少女眼神波動了一下,露出祈求地表情,看著被追逐的另一個與她麵容有五分相似的少女。


    ※


    o(n_n)o,親們,今天的更新。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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