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毗羅城前。

    這裏剛剛刮過一場沙塵暴,現在,又正在進行著一場血戰。

    黃沙覆蓋下,已有很多具屍體,這些屍體大多死不瞑目,至死之前,還在保持著一種戰鬥的姿態。

    活著的人,也在保持著一種戰鬥的姿態,他們的頭發,已變得濕漉漉的,剛剛汗濕的頭發,遇到寒冷的空氣,馬上便結成了一層細薄的冰,可細薄的冰,轉瞬之間,便又化作了薄霧,向上飄蕩著。

    人們氣喘籲籲,握著兵器的手,已在不停地顫抖著,他們的確已戰鬥了很久,能夠活下來的人,每一個人,至少都已殺了十個人,所以,他們的臉上,衣服上,都已被鮮血浸透,鮮血,有的,是敵人的,有的,是自己的。

    而兩邊的首領,卻很是悠閑,毫無顧忌地坐在冰冷的沙地上,每一個人的手上,都拿著壺烈酒,在大口大口地喝著。

    的確,在這樣寒冷的天氣,能夠喝上一口烈酒,都是一件再幸福不過的事。

    烈酒下肚,猶如火炙,可他們依舊覺得很冷,以致於他們握著酒壺的手,仍在不住地抖動著,伸開又彎曲,重複著簡單而又單調的動作。

    他們的劍就在他們的手邊,他們可以隨時拔出劍,投入到這場令人熱血澎湃的廝殺之中。

    這時,有一個人忽然站了起來,他是一個很強壯的人,這一點,從他壯如大腿的赤裸的雙膊,和他大如簸箕的雙手之間,就可輕鬆地看出。

    他的武器,也可顯示出他的強壯,那是一柄大鐵椎,看來份量絕對不輕,至少有上百斤。

    鐵椎落在地上,地上便會被砸出一個很深的大坑,鐵椎的末端,還拴著一條很粗的鐵鏈,猶如孩童的手臂般粗細,粗壯的鐵鏈那頭,連接著的,是那人同樣粗壯的雙手。

    他握緊鐵鏈,使大鐵椎緩緩揮舞起來的時候,竟帶起一陣旋風。

    沒有人會懷疑這柄大鐵椎的威力,因為,就在剛剛,他已充分地展示出了這柄大鐵椎的威力。

    他用這柄舞動起來的大鐵椎,活活地砸死了五十多個人,他每揮動鐵椎,砸死一個人,便會停下來,大笑一聲,笑罷,還要再喝一大口烈酒。

    所以,就在剛剛,他已揮舞了五十多次大鐵椎,砸死了五十多個人,停下來過五十多次,自然,也已喝幹了五壇子烈酒。

    現在,他像是一個已心滿意足的君王,得勝似地坐在冰冷的沙地上麵,悠閑地喝著酒。

    可現在,他卻已又站起來了,因為,他已又喝幹了一壺烈酒。

    他喝幹一壺烈酒後,便會再一次掄起他那柄無人可匹敵的大鐵椎,再一次活活地砸死一些人,直到他滿意了,才會停下。

    可是這一次,不但他站起來了,對麵也有兩個人站了起來。

    這兩個人似乎是專門不讓他心滿意足的。

    因為,兩個人站起來後,便都同時地亮出了自己的武器。

    一個人,從背後取下一柄一人多高的大如磨盤的黑色的大刀。

    而另外的一個人,則緩緩地拔出了自己手中的劍,利劍緩緩出鞘,卻沒有利劍出鞘時,該有的那種響亮肅殺的聲音,一切都是靜悄悄的,靜得便像是夜半時分的村莊,一片死寂。

    因為,他的劍,是沒有劍身的,隻有一把孤獨的劍柄。

    所有的人都不約而同地停下了,他們看著這三個人,眼神中,充滿敬畏與期待。

    用大刀的歸海潮生,和用無劍之劍的無劍,以及那個尚在揮舞著大鐵椎的男人。

    ——他們,難道要較量一番嗎?

    這是所有人的心聲,也是所有人的期待。

    無劍甩了甩略微有些酸痛的手臂,看著那個手持大鐵椎的男人,道:“楚門大少爺,楚天行?”

    手持大鐵椎的男人放下手中的大鐵椎,道:“正是在下。”

    他的聲音實在不甚好聽,甕聲甕氣的,便正如他的大鐵椎一樣,沉穩而有力。

    無劍笑道:“想不到,堂堂楚門大少爺,也會到這小小的毗羅城來,親自攻城掠地…”

    楚天行笑道:“毗羅城,我們楚門,勢在必奪,我勸你們,還是乖乖奉上為好,免得我一椎子下去,將你們連人帶城,統統砸成肉泥…”

    無劍用一種近乎鄙夷的聲音,說道:“能不能成肉泥,我倒是並不在乎,因為,我本就很喜歡吃著肉泥喝酒,不過,你們楚門,還真是恬不知恥,我們聖月神教的地盤,你說搶就搶,還讓我們乖乖讓出,這天底下,好像還沒有這樣的道理…”

    楚天行哈哈大笑,道:“這天底下?在這西域,天下,就是我楚門的天下,還需講道理?在這西域,我楚門,就是道理!”

    無劍聞言,冷笑兩聲,忽然問道:“你們楚門,有幾個少爺?”

    楚天行一愣,像是沒有想到,他為什麽會問這樣的問題,倉促之間,來不及思考,張口便答道:“三個。”

    無劍“哦”了一聲,笑道:“這麽說,就算少一個少爺,對於你們楚門來說,也沒有什麽影響…”

    楚天行皺眉道:“你這是什麽意…”

    話說到一半,他便已反應過來,登時氣得臉色發紅,頭發根根豎起,勃然大怒,道:“我就先教你這個隻會逞口舌之利的糟老頭子,變成肉泥…”

    話音未落,他猛地扯動鐵鏈,他的大鐵椎便已飛舞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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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天行的大鐵椎雖然份量很重,可在空中飛得卻不慢,眨眼之間,便已來到無劍的麵前。

    電光火石之間,這一椎之威,且又夾雜著楚天行的無邊怒火,便是連無劍也不敢去硬接,隻得側身避開。

    椎已落空,可去勢太猛,便是楚天行自己,也收不迴,隻得任由著大鐵椎向前飛去。

    “哐啷!”

    是大鐵椎落地的聲音。

    眾人屏息看去,隻見在無劍身後不遠處,大鐵椎已將地麵砸出一個深達數丈的大坑。

    這一椎之威,由此可見一斑。

    眾人不禁倒吸了幾口涼氣,倘使這一椎,若是砸在人的身上,那後果……

    眾人不禁搖了搖頭,他們已不敢去想那後果。

    無劍迴頭望了望,他也是一咋舌,想不到,這個楚門的大少爺,倒也是真地有兩把刷子,他不禁在心裏歎息著,道:“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

    可眾人的目光卻並沒有在那個深坑前停留多久,因為,他們忽然發現,在那個深坑的邊上,竟然還坐著一個人。

    這個人,穿著一身黑衣,閉著眼,以致眾人竟然都沒有注意到這個人。

    ——他是一直坐在那裏嗎?還是剛剛才坐過去的?

    這是眾人心頭的疑問。

    他若是一直都坐在那裏,那他可真地太幸運了,畢竟,大鐵椎若是再向前長一寸,就會砸到他的頭了。

    眾人不禁對這個人產生了好奇心,可這個人,卻像是全然未見眼前的景象一樣,一雙眼睛,仍是緊緊地閉著,甚至連動都沒有動一下。

    楚天行也不禁對這個人產生了興趣,他一把將大鐵椎拉迴,道:“閣下,你叫什麽名字?”

    空氣忽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因為,這個人,竟像是死人一樣,沒有迴答楚天行的問題,也沒有動。

    楚天行有些疑惑,喃喃道:“難不成,真的是個死人?”

    他決心試探一下,試探的法子也很簡單,他決定再扔一次大鐵椎,用更大的力氣,向那人砸去。

    常人定然會躲,若是死人,自然不會躲,若是活人,定然會躲,若是躲得過,也不枉他出這一椎,若是躲不過,死了便死了,一個廢物而已……

    楚天行想著,大鐵椎已然出手,這一次,是直奔那人而去。

    眼見大鐵椎便要砸中那人,那人卻還是沒有動。

    楚天行不免有些失落。

    ——果然是一個死人。

    “鐺!”

    一聲巨響。

    大鐵椎停下了。

    楚天行欲拉迴大鐵椎,可令他感到驚訝的是,任他使出全身的力氣,大鐵椎仍舊是一動未動。

    他不免有些著慌,也就在這時,他忽然感覺到一股無匹的氣勢向自己襲來,他一驚,忙鬆開手中的鐵鏈,冷汗瞬間遍布他的全身,可他聽到的,卻唯有“嗚嗚”的風聲,感覺到的,也是冷風吹拂。

    他有些疑惑,便又看向那人。

    四目相對,楚天行忽然感覺自己的靈魂仿佛遭到了重擊。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啊,呆滯,死氣沉沉,全然沒有人的感情,隻有冷漠,與殺意。

    無劍忽然笑道:“你可千萬不要去惹他哦,不然,你會死得很慘的…”

    這句話,無劍雖然是笑著說出來的,可聽在楚天行的耳朵裏,卻無異於是赤裸裸地挑釁。

    楚天行大喝一聲,一發力,大鐵椎便被他拽了迴來。

    他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那個人,雖已睜開眼睛,可卻不知在看著什麽。

    楚天行看著他,道:“閣下既能接下我的大鐵椎,想必定然非同常人,不知閣下大名,可否請教?”

    那個人仍舊沒有理他。

    楚天行有些惱怒,他向來不是一個喜歡多說廢話的人,他相信,唯有他手中的大鐵椎,可以教人說出他想要的一切的答案。

    所以,這一次,他已卯足了全力,用上了畢生的力氣,將大鐵椎飛擲出去。

    那人看著再一次迎麵而來的大鐵椎,眼中忽然爆發出一陣璀璨的光芒,他的手伸到身後,拿出一物,猛地站起來,迎著大鐵椎……

    “鐺!”

    是金鐵交擊的聲音。

    這一次,楚天行的大鐵椎沒有留在那裏,而是倒飛迴去,大鐵椎飛迴去,直奔楚天行。

    彼時,楚天行躲閃已是來不及,他大吼一聲,竟伸出雙手,想去硬接飛迴來的他自己的大鐵椎。

    “噗!”

    毫無意外地,他的整個人,也已倒飛了出去。

    鮮血瞬間便染紅了他的衣襟,他在昏迷之前,最後瞥了一眼那人,隻見那人的手中,同樣握著一把錘子。

    一把普普通通的錘子,就像是鐵匠打鐵時用的錘子,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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