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中生起濤天巨浪,“華山陳恆之”,“先天真人”,頻頻被人提起,經過有心人的科普,現在哪怕是販夫走卒都知道,當年武當張真人就是先天真人,華山出了一個陳真人,等等。


    天下各地隨處可見的是,現下人們見麵第一句話問的不是“你吃了麽”,而是“你知道華山派的陳真人嗎”,由此可見一斑。


    外界的紛紛擾擾,沒有影響到華山修建上山直道的工程,也沒有影響陳恆之的清修。


    那日,在令狐衝拋出了誘餌之後,大部分勢力首領心動了,出錢的出錢,出力的出力。


    再加上華山派撒下大把銀子之後,數千名工匠、民夫開動了,經過近三個月的趕工,一條盤旋而起的直道從華山腳下,直通山腰處,順帶將華山派駐地修繕擴建一新。


    時間一晃,就到了十一月,進入了冬季。


    華山之上,花無草黃,枝枯葉落,北風吹雪,天地皆白,寒風唿嘯,雪花滿天,狂風吹北雪,地麵一片白。


    一身月色薄衫的陳恆之負手屹立在山巔,看著這蒼茫大地,悠悠的說道:“我是應該叫你令狐師弟,還是應該稱唿你一聲令狐大人?”


    “大師兄,師弟這一生都是華山弟子,師父的養育之恩,永不敢忘。”


    一改平日的玩世不恭,令狐衝手裏摩挲著錦衣衛百戶的令牌,臉色肅然。


    陳恆之不置可否,質問道:“你告訴我,要是有一天,天子下旨讓你對付華山,你又該怎麽辦?是幫助官兵剿滅華山,還是勸說天子?”


    令狐衝一愣,結結巴巴道:“這…不會的,天子英明神武、剛毅果決,又怎麽會對華山動手,不可能的。”


    “沒有什麽不可能!”


    陳恆之看著他的表情,失望的搖搖頭道:“你根本就沒有把自己當成華山弟子,你的心裏隻有忠君愛國,沒有師長兄弟,對不對?”


    “師兄,我……”


    令狐衝張了張嘴,懾於陳恆之審視的眼神,狡辯的話剛到喉嚨,又咽了下去。


    “算了,你下山去吧!”


    陳恆之閉上雙眼,痛苦的揮手道:“這件事,我不會說出去,念在多年師兄弟的情份上,師兄不為難你,盼隻盼著,你以後也不要為難我華山弟子。”


    自從晉升先天境界之後,陳恆之仿佛開啟了周身360°無死角視線,一丈範圍內,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


    也就是從那時起,陳恆之發現了令狐衝的可疑之處,經過一番搜查,在他房間內找到了錦衣衛的令牌和往來信件。


    於是,陳恆之就把令狐衝叫到了偏僻的地方,將他的令牌信件甩給他。


    華山派弟子中有間諜,陳恆之並不意外,他意外的是,這個人居然是令狐衝。


    不過,轉念一想原著中令狐衝的所作所為,好像…大概…也許能說的通。


    原著中,令狐衝是個孤兒,身世不明,嶽不群夫婦將其收為徒弟,並且把他作為華山派的棟梁和掌門接班人來培養,傳其武功,可以說是仁至義盡。


    然而,他又是怎迴報華山派的?


    原著劇情開始之前,屢屢挑釁青城派,節外生枝,害得師父嶽不群書信向餘滄海致歉。


    結交田伯光敗壞華山派名譽,令外人認為華山派管教無方,嶽不群威名掃地。


    發現了思過崖上石壁的五嶽劍法,被風清揚傳授劍法,也隱瞞不報,不向嶽不群說明。


    結交魔教中人向問天,營救任我行。


    五霸崗聚集邪魔外道,攻上少林寺。


    令嶽不群陷入尷尬的境遇,不得不將他驅逐出華山派以求自保。


    酗酒成忄生,浪蕩不羈,隻憑意氣用事。


    陳恆之前世看《笑傲》一書時,百思不得其解,就算嶽不群再沒有管教好,也不可能教出一個這樣的混蛋。


    現在得知了他是朝廷錦衣衛間諜的身份之後,這一切就解釋得通了。


    ……


    令狐衝聞言心中一痛,雙目泛紅,弱弱的說道:“大師兄…”


    後麵的話,他不知道怎麽說出口。


    令狐衝是九歲的時候上華山,在此之前,他出生於一個錦衣衛家庭,父親、祖父、曾祖都是錦衣衛小旗,屬於最低的那一等。


    令狐衝三歲那年,高層傳來消息,說要選拔童子,令狐衝的父親就使了銀子,找了關係,將他送了過去。


    隨後的一些年中,令狐衝在錦衣衛秘密營地中進行了係列的學習,因為表現良好,他被選為執行任務——打入華山派。


    進入華山學藝這麽多年,他一日不敢或忘自己的任務,也不敢背叛錦衣衛。


    表麵上裝作風流浪子性格,暗地裏將華山派賣了個底朝天,令狐衝也因此立下大功,而被上司提升為百戶。


    說實話,令狐衝對華山派的師父師娘、師兄師弟們是有感情的,但是,再深的感情也抵不住現實,他的父母家人,一家老小的性命都在錦衣衛手中,他不敢輕舉妄動。


    迴憶過往,令狐衝歎息一聲,對陳恆之拱拱手,什麽話也沒說,便轉過身準備下山。


    這時,一名身穿錦衣的中年人突然出現在不遠處,看著陳恆之那不善的眼神以及微抬起的手,連忙高聲說道:“真人且慢動手,敝人來自京師,向真人問安。”


    那人說著,長揖作禮,神態恭敬,隻是聲音尖銳,不似人聲。


    陳恆之散去手中真氣,說道:“我還道你要躲藏到幾時,原來你自己先忍不住了。”


    那人上前兩步,來到近前,打量著陳恆之,但見唇紅齒白,身材修長,時至冬日卻隻著一件薄衫,氣勢如神似魔,又有如謫仙下凡,果然是名不虛傳。


    他肅然起敬,恭恭敬敬的說道:“敝人東廠掌班馮保強,拜見真人。”


    渾然不似東廠的官員,反倒像是後學末進見了師長般乖巧。


    陳恆之聞言,心中一動,揮揮手讓令狐衝先下去,微微一笑,隨意的問道:“前有一個錦衣衛的密探,後又來了閣下這位東廠的掌班,我華山派真是蓬蓽生輝,閣下不遠千裏來到華山,不知有何貴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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