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山城,輕裝上路,正是春暖花開好時節,風景簡直不能更好。


    大梁的好地方的確有很多,誠如殷烈所說,在哪個地方停留下來都不虧。


    “好山好水,看得我食欲大漲,拿來,我要吃。”看著車窗外,柳嬋一邊伸手朝後,下一刻,幾顆上好的大棗放在了她手上。


    拿過來吃,柳嬋一邊盯著外麵,“風景真不錯,咱們就這麽一路遊山玩水,估計用不了多久,我就成豬了。”因為風景好,所以她食欲也好,吃起來沒完沒了。


    “自知之明有很多。”腦後傳來某個人恍若輕風的聲音,但聽起來就是調侃。


    冷哼一聲,柳嬋直接反手一個大棗扔過來,“昨天也不知是哪個非人類說我吃多少也不會胖。”


    接住她扔過來的大棗,殷烈薄唇微揚,“的確不會胖。”就是長肉了。


    “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腹誹我。我食欲好你應該謝天謝地,你知道有多少女人懷孕吐得不知今夕何夕甚至丟掉半條命麽?男人想要後代貢獻點種子就行了,受苦受累的隻是我們。”不樂意,柳嬋覺得殷烈就是幸災樂禍,看她吃的多總想看笑話。


    一隻手從她的腰間穿過,下一刻她離開窗口被攬到了溫熱的懷中,“你說的話自然都是對的,堪比聖旨,我也洗耳恭聽,深記腦中。”


    聽著就在耳邊的話,帶著他溫熱的氣息,柳嬋不禁抿嘴笑,“大師的確就該這般說話,否則,沒等這孩子出生呢,我就把你踹了。”


    無聲的笑,殷烈點頭,一副深以為然的模樣,“在理。”


    “不錯,孺子可教。”扭頭在他下巴上親了一口,十分響亮。


    與此同時,平穩行走的馬車發出咯噔一聲,殷烈抱住她,一邊皺眉,“怎麽迴事兒?”


    “大概是我親你引起馬兒的不滿了。”柳嬋笑,倒是一點都不擔心。


    “迴主子,路上有碎石頭。”駕車的護衛在外迴話。


    “小心些。”殷烈語氣淡漠,顯然此時馬車顛簸這種事兒不應該發生,畢竟柳嬋有身孕。


    “是。”護衛迴話,馬車的速度也慢下來很多。


    繼續前行,不過這路上的確不平穩,車輪不時的壓到了石頭,發出不大不小的顛簸。


    殷烈愈發皺眉,盡管這顛簸很輕,可是柳嬋有身孕,這顛簸自然要避免。


    剛欲說話,懷裏的柳嬋卻咦了一聲,“不對啊!”


    “怎麽了?”看向懷中人,殷烈的眸子不經意的浮起幾分緊張。


    “停車。”喊了一聲,柳嬋坐直身體,然後湊到車窗前,將頭探了出去。


    往後看,這官道上果然有一些碎石頭,而且看起來就好像是撒上去的一樣。


    再扭頭往前頭看,前頭的路上也有碎石頭,和後頭的一樣,很均勻的樣子。


    前後都查看了一番,柳嬋縮迴腦袋,然後看向殷烈。


    “殷大師,你聽說過打鬼石麽?”挑眉,柳嬋問道。


    看著她,殷烈也幾不可微的眯起眼睛,“抓鬼魂為己用。”


    “沒錯。你看看外麵那些石頭,再看看這附近的山,我覺得這段路上的碎石頭就是打鬼石。”結合四周情況,就能猜出個大概來。


    起身,倆人一前一後走出馬車,站在車轅之上看得遠,前後的路上,差不多百多米的距離,都滿是碎石頭。


    殷烈抬眼看向四周的山巒,山清水秀,但是四周的山勢卻呈十字,就像一個十字路口。


    官道又正好修在這種地方,所以陰氣就比較盛,那麽路過這裏的鬼就會很多。


    在這個地方布置上打鬼石,很容易抓住他們。


    “看吧,有道上的人在這兒作怪,而且還不是一般人。”柳嬋就覺得自己感覺沒錯。


    “這附近看起來渺無人煙,不過,那兒有問題。仔細看,應當是有個房子隱藏在裏麵。”殷烈抬手一指,是左側山頭的位置。那裏樹木蔥鬱,但是隱約的能看到一些什麽。


    看過去,柳嬋眯起眼睛仔細看,“嗯,果然是。太陰損了,路過此地正好有緣,咱們上去瞧瞧?”


    “這麽想多管閑事?”殷烈看了她一眼,倒是不太讚同,畢竟她現在有身孕。


    “瞧瞧唄,能對付就對付,對付不了咱們就跑,多大的事情。”柳嬋不甚在意,這又不算什麽大事兒。


    微微搖頭,殷烈反對不了,隻能答應,“好,聽你的。”


    笑眯眯,柳嬋就是想多管閑事,畢竟這種事情很陰損。但凡路過這兒的鬼都被抓了,作孽哦。


    正因為她現在有了身孕,才更要積德。


    黑夜來臨,沒有人煙,這黑夜就更寂靜了。唯一有光亮的就是天上的星辰,但是它們也提供不了多少的明亮。


    山上,有一處房子獨有光亮,若是不細看,其實並看不出來,因為樹木茂盛做遮擋。


    朝著那處接近,柳嬋被殷烈攬著,不費絲毫的力氣。所以,她更能空出時間來瞧那光亮,果然啊,氣氛不對。


    雖然她沒有殷烈的陰陽眼,但是卻能覺察出一些不同尋常的氣息來,這是天生的。


    驀地,殷烈停下了腳步,柳嬋看向他,“看見什麽了?”


    “有小喇叭飄在房子外麵,不過,他們無法離開,被什麽控製住了。”殷烈看著,盡管在別人眼裏前頭隻有樹木和一個房子,但是在他眼裏卻很不同。


    “不是厲鬼?”柳嬋挑眉,要是成了厲鬼,那就沒任何理智可言了,隻會攻擊。


    搖頭,“不是。看起來,他們好像隻是被控製住了,但控製他們定然有用。而且,這路子有點熟。”殷烈觀察著,看到的越來越多。


    聽他說,柳嬋自是好奇,不由得皺眉,“聽你說更像講故事,算了,我自己看。”說著,她順手從衣服裏拿出個瓷瓶來,拔掉塞子倒出裏麵的東西,是一顆綠色的豆豆。


    捏著那粒豆豆,柳嬋轉手遞給殷烈,“扔過去,我沒那麽大的力氣。”


    接過,殷烈轉手彈出去,看起來十分的輕鬆,那綠色的豆豆就咻的射了出去。


    落地的瞬間,那綠色的豆豆就無聲的炸開了,大概隻是一分鍾之後,從豆豆落地的地方開始,一些半透明的鬼露出了影子。逐漸的,四麵八方,圍繞著整個房子的鬼都現身了。


    “看吧,我做這東西還真挺好用的。”柳嬋不禁得意,這東西是用殷烈給她的眼淚做出來的,雖然沒用過,但她知道定然好用。果然的,現在效果就出現了。


    “看看他們,看起來都很想離開。”殷烈看著,他不止能看懂他們的表情,還能聽到他們的聲音。


    “是啊,看起來並不是煉厲鬼。對了,你剛剛說這路子有點熟,我一時想不起來,和我說說吧。”柳嬋逐個的看,怎麽看這些鬼也都是可憐。


    “當時無暗生取生魂為自己續命,而這些鬼,看起來也是這個用途。隻是,這個人的手藝似乎並不如無暗生,以至於暫時的隻能控製著這些鬼不讓他們逃跑。”殷烈垂眸看向她,希望她仔細想想。


    “你是說,這裏麵的可能是無暗生的徒弟?他的徒弟不是都被你宰了麽?”柳嬋皺眉,當時殷烈的護衛和無暗生的徒弟在失山外拚殺,好像都被殺了。


    “有逃跑的。”那都是一群人精,怎麽可能都抓住。


    “這麽說,眼下就是一個啊。冤家路窄,這迴我還真得替天行道了。”盡管無暗生死了,可是他的徒弟同樣可惡。柳嬋的確恨他們不死,斬草除根才是王道。


    “沒得到無暗生的真傳,本領自然不及無暗生。你不宜靠的太近,在這兒等著,我去看看。”看著她,殷烈不想讓她瞎折騰。


    撇嘴,柳嬋就知是這樣,似乎在他看來,她有了身孕之後就變得超級脆弱了。


    “去吧,我在這兒等著,看看到底是無暗生的哪個蠢徒弟。”雙臂環胸,柳嬋倒是很放心。憑借殷烈的本領,是不會出什麽問題的。


    最後看了她一眼,盡管殷烈什麽都沒說,但那眼神兒顯然就是警告她不要亂動。


    柳嬋動了動眉毛,示意自己會聽話,再說本來她也沒那飛來飛去的武功,還能怎樣。


    下一刻,殷烈離開,速度很快,而且腳下無聲。


    那圍在小房子四周的鬼也讓開了路,他們似乎知道殷烈能看得到他們,或許他們能感覺到殷烈的不同吧。


    靠近小房子,殷烈稍稍聽了一下,然後便轉到了房門處。


    柳嬋不眨眼的盯著,之後便眼睜睜的看著殷烈一腳踹碎了木門,他就進去了。


    無言,開始還搞得小心翼翼的,結果就踹門,什麽跟什麽呀。


    靜默了一會兒,房子裏就響起了打鬥聲,乒乒乓乓,柳嬋和著乒乓的聲音眨眼睛,看來這房子要保不住了。


    片刻後,唯一的一扇窗子碎成了渣渣,下一刻兩個影子從窗戶裏一前一後的出來了。


    殷烈的身影自然看得見,他一身白衫,根本就不像個坐擁千萬的富人。


    另一人則穿著灰突突的衣服,而且閃躲的身形特別快,功夫不錯。


    隨著他們倆出來,圍在房子四周的那些鬼也激動了起來,他們看起來很想掙脫離開,但是卻有什麽東西束縛著他們。


    緊盯著,柳嬋越看那個人影越眼熟,驀地,殷烈一隻手擒住了他的肩膀,他的身影也瞬間停了下來。就在這個檔口,柳嬋也看清了他的模樣,真是個熟人。


    他缺了一隻手,那隻手就是當初柳嬋下令砍掉的,他對柳嬋也是諸多怨恨,可謂冤家路窄。


    沒想到他還活著,這廝命倒是大,躲過去了。


    他功夫不錯,但是卻敵不過殷烈,畢竟殷烈可是一直都在進步當中。


    隻聽得哢嚓一聲,骨頭碎裂的聲音在黑夜裏尤為響亮,接下來便是一聲壓抑的痛唿,那個人也跪下了。


    殷烈直接扭斷了他的一條手臂,另外一隻還沒有手,當下毫無反抗之力。


    走過去,柳嬋一邊發出冷哼,“冤家路窄啊,短短半年的時間,咱們就又碰上了。你說,這是不是天意啊?”


    跪在地上的人自然看見了柳嬋,他長得蒼老,而且那雙眼睛也不似以前,明顯渾濁了許多。


    “瞪我?看我活的這麽滋潤,你很生氣是不是?其實你應該看看他們,他們更生氣。”反手指著圍繞在房子四周的那些鬼,各個憤恨難當。


    “房子裏有東西,就是那東西束縛了他們,你最在行,交給你了。”殷烈看著她,淡聲道。


    柳嬋點頭,一邊朝著地上那人擠了擠眼睛,隨後便轉身走進了房子裏。


    這小房子是新建沒多久的,裏麵很簡單,但是有一張桌子上頭卻擺了很多的東西。


    直接走過去,柳嬋掃了一遍,大部分都是控鬼的物件,有無暗生的影子,顯然就是從無暗生那裏學來的。


    拿起一個黑褐色的小木盒,湊到鼻尖聞了聞,隨後柳嬋哼了哼,就是這東西。


    手上用勁兒,直接扭開,那小木盒一分為二。同一時刻,外麵響起唿唿地風,吹得那扇窗子都在響。


    彎起紅唇,柳嬋將手裏的東西扔了,然後走出去,眸子一轉環顧了一圈,剛剛那些被束縛住的鬼都不見了。


    遠處,那個蒼老又扭曲的人已經被吊起來了,殷烈站在不遠處,看起來好像一切都和他無關。


    “看來也無需咱們動手了,自有人等著伺候他呢。”若是能向後瞧瞧,就會發現一些鬼正在飄著,而且各個麵目兇惡,煞氣極重。


    “這是他控製最久的一批鬼,再多些時日,他們也就變成厲鬼了。不過,所幸現在還存有理智,他們想報仇。”殷烈說著,看起來他和他們有過短暫的交流。


    “好事兒。”柳嬋連連點頭,她喜歡。


    “既然是好事兒,那就走吧。”殷烈最後看了一眼那些蠢蠢欲動的鬼,他們已經等不及了。


    “確定你這繩子結實?別再讓他跑了。”柳嬋仔細的瞧了瞧,很擔心他會跑了。


    “放心吧,他沒時間掙脫了。”薄唇微揚,那笑中幾分冷意。


    “走吧。”既然如此,柳嬋就放心了,挎住殷烈的手臂,離開。


    倆人往山下走,還沒走出多遠,就聽到身後傳來的慘叫。那是撕心裂肺的慘叫,好似骨頭從血肉裏被抽出來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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