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拭濕發,隨後將掛在屏風上的輕薄袍子穿在身上。邊係著腰間的腰帶,柳嬋邊往外走。


    哪知,剛剛繞過屏風,那邊關上的窗子也一動,下一刻一個人影順著窗子無聲的躍進來,然後穩穩落地,順便又將窗子無聲的關上了。


    窗子關好,長修轉過身來,和站在屏風邊剛剛出浴的人來了個四目相對。


    長發潮濕,身上的衣服又很輕薄,柳嬋手臂上的紋刺都依稀可見。


    她歪著頭不眨眼的瞧著長修,很想知道他作為一個起碼外形還是出家僧侶的人在這個時候不是應該直接扭頭就走麽?可這一直盯著她還一副色即是空的模樣又算什麽?


    幾秒後,長修背過身,“抱歉。”


    隻有兩個字,表明他不知道她在沐浴,進來之前他也沒過多的傾聽,因為外麵有人,他有些著急了。


    不過,這兩個字也沒什麽誠意,起碼在柳嬋聽來,這兩個字隻有表麵,根本不是發自內心的。


    退迴屏風後,柳嬋把身上這件沐浴後穿的袍子脫掉,換上正常的衣服,一件一件,隨後她才又走了出來。


    甩了甩濕發,柳嬋幾步走到桌邊,倒了一杯水,“大師轉過來吧,本人已穿好了衣服。你放心,下次我肯定不穿衣服招待你,免得你看的不盡興。”


    那邊,長修緩緩轉身,隨後走至桌子對麵,“文軒的老板說從未見過無暗先生,但是有人認識他,而且當時文軒收了幾幅畫都是無暗先生所作。這個幫助無暗先生將畫賣給文軒的就是曾經這金館比較有名氣的竹舞姑娘,不過她已經死了。”


    拿著水杯,柳嬋不禁睜大眼睛,“又是這妓院裏的姑娘,而且也死了。這麽幾年來,這妓院到底死了多少姑娘啊?還是說,妓院裏的姑娘死亡是正常的事情,不值一提。”


    “重要的是,當時有無暗先生數幅畫賣給了文軒,而現在那些畫都被買走了。分散各地,時間長短也不一,也不知已害了多少人了。”長修倒了一杯水,淡淡道。


    “這個無暗先生特別喜歡找妓院裏的姑娘,但是,季曉月是怎麽迴事兒,她應該是個意外吧。”不由得想起那個女孩兒,她到底是怎麽死的也是個謎。


    長修也不敢斷言,這帝都分為幾個階級,這妓院之地屬於下九流,誰又會來無緣無故的關心這裏發生的事情呢。


    “對了,一空怎麽樣了?那些錢是不是都花光了?”這小子這兩天也不知找人找的怎麽樣。


    “他已經找到了季先生,並且從季先生口中得知了季曉月是如何失蹤的。”長修倒是幾分看好,一空做事有毅力。


    “季先生如何說?”柳嬋也好奇。


    “按照季先生的說法是,季曉月的確是出城前往姑母家,但是卻在路上失蹤了。”季曉月並沒有抵達她姑母家,因為她姑母也沒見著她。


    “原來如此。看來,這個無暗先生不止會在妓院作孽,還會在路上。”柳嬋微微頜首,邊猜測這個無暗先生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叩叩!


    就在此時,門外傳來敲門聲,隨後便是小丫頭的聲音,“姑娘,您餓不餓?想吃些什麽,我這就去取。”


    聞言,柳嬋眨眨眼,看向長修,她彎起紅唇,“我的確餓了,多給我做幾個菜,要肉,全肉。”


    “好。”小丫頭很是聽話,當即領命。


    長修沒有什麽表情,但柳嬋這話顯然就是針對他。那晚的兩個果子他沒吃到,而直至現在他也隻喝了幾口水而已。


    笑出聲,柳嬋長歎口氣,“算了,我不想吃肉了,做幾個素菜拿過來吧。誰讓我天生善良呢,看不得別人受苦。哪怕是一塊道貌岸然的臭肉,我也一並可憐了。”


    ☆、043 不是鬼


    褚極果然準時又來了,並且隻‘點’柳嬋一人,出手大方。


    似乎這老鴇子也看出柳嬋潛力很大,又調派了幾個丫頭過來給撐場麵,於是乎柳嬋換了一身衣裙,打扮一番,麵上又遮了輕紗,這才浩浩蕩蕩的前往前樓。


    客人很多,吵吵嚷嚷,直奔三樓,三樓的畫風卻陡然一變,清淨又神秘。


    還是昨天的那個房間,丫頭敲門之後便打開了房門,柳嬋獨自一人進去,其餘的丫頭站在門外,柳嬋儼然已成了金館的頭牌。


    進了房間,柳嬋抬手把臉上的輕紗摘下來,扭頭看了一眼房門,外麵走廊的燈光很亮,她們站在門口在這兒都瞧得見。


    無聲的撇嘴,柳嬋隨後走過去,褚極果然已坐在了矮榻上,正在喝酒。


    看向走過來的人,褚極麵上染笑,“你的價錢漲的也太快了,昨晚還八兩銀子,今晚居然漲到了五十兩。街市上的豬肉漲價快,沒想到你漲價也很快。”


    聞言,柳嬋立即瞪眼,“漲到五十兩我也沒撈到一分,都被老鴇子自己裝在腰包裏了。誒,不對啊,你罵我呢!豬肉有我這般貌美如花麽?”在他旁邊坐下,柳嬋拿起酒壺放在鼻端聞了聞,然後又放了迴去。


    褚極輕笑,他長得好,笑起來也格外的好看,“豬肉的確沒有你的美貌,但是豬肉能吃,你可吃不得。”


    “還想吃我?吃我得先長一副鋼鐵的脾胃才行,否則消化不了。”柳嬋哼了哼,這‘吃’一個字很多解釋,以往她不會瞎想,但今晚也不知怎的腦子裏倒是想法諸多。


    “別隻聞聞而已,這酒很淡,不會醉人的。”看柳嬋也沒有喝酒的意思,褚極拿起酒壺作勢給她倒酒。


    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柳嬋搖頭,“我不喝酒。我喝了酒,會發瘋的。”


    “這麽說,你以前喝過。”褚極挑眉看著她,隨後緩緩搖頭,“你在外還是不要喝酒的好,喝醉了,會吃虧的。”


    “這麽說,我在你麵前喝醉就不用擔心會吃虧了?”柳嬋看著他,聽他的語氣倒是像說教。


    “當然。”沒有仔細思慮,褚極的答案就是肯定的。


    柳嬋緩緩眨眼,隨後笑,“好吧,信你一迴。”沒錯,他們是朋友嘛。


    “你自然可信我。”褚極的語氣聽起來極其自然,根本無需多想,信任就是了。


    就在這時,窗子發出細微的聲響,兩人看過去,一個青色的身影穩穩落在了窗邊。


    “時間不早了,我們得趕緊過去。麻煩你自己在這兒做戲,我們辦完了就迴來。”站起身,柳嬋看向褚極,要他像昨晚那般幫忙。


    “去吧,小心些。”褚極微微頜首,並沒有再多言。


    走到窗邊,柳嬋看向長修,示意他可以走了。


    抬手,長修抓住柳嬋的手臂,隨後二人便從窗子躍了出去。


    褚極緩緩站起身,走至那窗邊,微微推開一些,一些黑暗收入眼底。


    這次,長修和柳嬋的速度很快,三番四次的前往元琴姑娘的住處,他們已經輕車熟路了。


    躲避著護院,二人沒用上半盞茶的時間就到了小院兒外,柳嬋探頭看了一眼,“人應該已經來了,否則丫鬟會在院子裏的。我認為咱倆就速度快些,不要有任何的拖遝,直接衝進去。”說著,她從懷裏把那把齊老爺贈送的匕首拿出來,她的血任何鬼都怕,所以也是最好的武器。


    垂眸看著柳嬋,長修淺褐色的眸子因為背光所以看起來有些深暗,“你不能喝酒,是因為你身上的天朱砂。喝了酒,天朱砂就失效了。”


    聞言,柳嬋有片刻的愣怔,隨後皺起眉頭,“長修大師,你有病啊!咱們已經到了元琴住處的門口了,不是在三樓閑話家常呢!再說了,我和褚極說話你也聽,你變態啊!”


    沒什麽表情,長修還是那樣看著她,“進去吧。”


    無言,柳嬋翻了翻眼皮,“我不能喝酒的確就是這個原因,天朱砂遇酒則散,雖然失效可能隻是短短幾個時辰,但是也會造成不可估量的後果。我那時就會像夜裏發光的燈塔,所有的鬼都會過來,然後上我的身。”所以酒是她的大忌。


    長修緩緩點頭,“天朱砂有效時你被避之不及,一旦失效,你的身體會很容易被控製。所以,這天朱砂有好處,也有壞處。”好處是極好的,壞處也是致命的。


    “謝謝大師你的分析,咱們還進去麽?”揮舞著手裏的匕首,柳嬋顯然已幾分不耐。


    “走。”長修隻有一個字,下一刻便帶著柳嬋翻過了那小柵門。


    二人進了院子,直奔昨晚他們進去的窗子。停下,柳嬋抬手推開那窗子,一眼便看到了床鋪。


    果然啊,床鋪上有人,並且那床幔以及整個床都在動。


    忍不住皺眉,柳嬋看了一眼長修,沒有說什麽,直接撐著窗台翻了過去。


    匕首出鞘,並由另一隻手抓在了手心之中,緩緩的朝著床靠近,也聽清了床裏發出的聲音。


    兩道唿吸聲交錯,顯然在進行什麽耗費體力的事情,否則也不會唿吸的這麽急促。


    手收緊,柳嬋已微微感受到了刺痛,腳下更快的接近那床。


    終於,最後一步靠近,隨後匕首從手心之中抽出來,柳嬋快速的揭開落下來的紗幔,然後另一手甩出,手心裏的血連帶著也飛了出去。


    那一刻,無論是站在床外的人還是床裏的人都靜止了,柳嬋等待的是預料之中的慘叫,然而,那一聲慘叫卻沒有來。


    下一刻,她的身體被拽到了一側,長修將手中的佛珠甩出去,準確的打在了那個人的身上。


    可是,也沒有預期之中的慘叫害怕,那個身上隻掛著一件兒敞開中衣的瘦小男人在愣怔過後便嗖的一下子從床裏跳了出來。他身形如箭一般,直接竄出了房間,快的人連眼睛都沒來得及眨。


    “他不是鬼!”看了一眼自己流血的手,柳嬋又看向長修,她的血濺到了他臉上,長修的佛珠也打在了他身上,可是他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這些對付鬼怪的都沒用,可見他不是鬼。


    ☆、044 人情


    “追!”長修當機立斷,隨後便衝出了房間。


    握緊劃破的手,柳嬋看了一眼床上衣衫不整閉著眼睛還在急促唿吸的元琴,也立即跟了上去。


    那個瘦小的男人跑路極快,擁有那種速度,看起來就非同凡人。


    若不是人,那他又是什麽?不怕柳嬋的血,也不怕長修的佛珠。


    前院裏本來停著轎子,待得長修與柳嬋追出來之後,轎子也沒了蹤影,他們就好像在一瞬間消失了一般。


    沒有過多的遲疑,長修抓著柳嬋的手臂,快速的順著無人之地奔出了金館。


    這個時辰花街可是很熱鬧,不過熱鬧的也隻這一處罷了,二人奔出花街之地,清淨襲來,伴隨著的還有黑暗。


    “跑的太快了。”而且還連帶著一頂轎子,這速度非比尋常。


    “這邊。”長修似乎瞧見了什麽,抓著柳嬋朝著一條街巷奔去,盡管黑暗無光,但是他好似也瞧得清楚。


    另一隻手在流血,不過柳嬋精神集中,盡快的跟隨上長修的步伐,不給他增添負擔。


    穿梭在街巷之中,累的柳嬋覺得自己的胸肺都要爆炸了似得,長修的速度才慢了下來。而此時,他們也到了城郊。


    這帝都的城郊,柳嬋從來沒來過,她隻知道在柳府那一代的城郊都是大房子,許多有頭有臉的人居住。但是眼下,這裏荒涼的很,不止黑漆漆,還能依稀的瞧見破敗的草房。


    鬆開柳嬋的手臂,長修走在前,腳下是破爛不堪的泥土地,若是不看準了,定會摔倒。


    柳嬋走在長修身後,眉頭緊蹙,不發一語。


    驀地,柳嬋覺得前頭有些光亮,微微歪頭看過去,視線穿過前頭破敗的房子,那光就是從前頭傳過來的。


    長修腳步停了停,然後又走了幾步,繞過那破敗的房子。


    進入視線的,是遠處一幢清幽的宅院,院牆不高,那門上還掛了兩盞燈籠。


    門上什麽都沒有,並沒有標示這是誰的宅邸,但是看得出,這宅邸並非尋常人所有。


    “你確定那個人跑到這兒來了?既然如此,那這裏就是他的老窩,走吧。”柳嬋不服氣是肯定的,她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兒。眼下逮到了他老窩,不上去火拚都對不住自己的手。


    “慢著。”長修則製止了她。


    “怎麽了?”握緊了自己劃破的手,柳嬋愈發不耐。


    “這個時辰進去並不妥,這裏,暗藏玄機。”長修看著四處,他的視線並非停留於一處。像在觀察什麽,又像在傾聽什麽。


    “暗藏玄機的鬼窩我見多了,闖進去就知它到底藏了什麽玄機。”柳嬋嗤之以鼻,認為長修實屬前怕狼後怕虎。


    “不行,起碼得在天亮之後再進去。”長修語氣堅決,這個時候堅決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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