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曉曉驚慌失措哭著撲進了胡榮懷裏。

    胡榮立刻抱住康曉曉轉個身,用自己後背對著行刑官來的方向。

    “水中月!”胡榮轉過頭,眼眶發紅懇求,“幫幫曉曉!”

    “我……我,秋楓!”阿月兩步跨過去,張開雙臂身體呈大字型擋住了胡榮和康曉曉。

    迎著列v字隊形由最高大的行刑官之首帶領的黑鬥篷血嘴兔子臉的七個死神,阿月凝望為首之人赤紅的雙眼,擰緊眉頭,咬住嘴唇用力搖頭。

    他是不喜歡康曉曉,他會看不慣這女的,可這不代表他能眼睜睜看這一個沒犯過不可饒恕過錯的女孩去死。

    秋楓步伐緩慢沉重來到阿月麵前,伸出一隻手,抄住阿月後腦,把人一把拉入懷中用自己的黑鬥篷罩住。

    “秋楓,不要!”阿月掙紮在那人懷裏的動作卻像在撓癢癢,沒有起到一丁點作用。

    “淩指揮官!!”胡榮一手抱著康曉曉,另一手伸長了去扯住淩煌的褲腿,又去扯離栩的褲腿,“離先生!”

    離栩以眼神征求淩煌意見,淩煌垂眸略作思索,歎口氣。

    心有靈犀的兩人同時走過來,橫身擋住其他另個行刑官的路。

    有行刑官手往後伸去要拔刀。

    摟住阿月的這位沉聲嗬止,“不可。”

    於是拔刀的行刑官停止動作,出列兩個,一對一去掐了淩煌和離栩的脖子,力道大的生生把他倆給摁的跪在地上。

    “秋楓!”淩煌受製跪地,頭幾乎磕在地上,咬牙道,“九兔子坐在地上哭起來,究竟哪裏不對?!”

    “墓碑,名字不對。”高大行刑官迴道。

    淩煌張了張嘴,心裏已經知道康曉曉怎麽都救不下來了。

    “我沒有寫錯啊!”何靖跑到墓碑跟前看了看,“是謝明宏……啊!”

    他猛地大喊一聲,“他用的是化名?!”

    “……隻有純粹的新人才有可能用真名,有過哪怕一次殺局經驗,都一定會使用化名。”胡榮顫聲得出結論,他不再請求別人的幫忙了。

    迴正身體,兩手都擁抱住康曉曉劇烈顫抖的身體。

    “曉曉。”胡榮試著捧起康曉曉的臉。

    “榮哥,救救我,我不要死……榮哥求你救救我,你說過會保護我的!”康曉曉拚命把嬌小的身體縮進胡榮懷裏,就好像她縮成一小團,胡榮高大偉岸的身形就能把她藏起來一樣。

    何靖也擋到了胡榮和行刑官之間。

    但這男人很顯然是在害怕,兩條腿都有點站不穩。

    剩下四個行刑官迴頭去看首領,希望獲得指示。

    “別動何靖!”淩煌大吼。

    高大行刑官揚了揚下巴。

    一個屬下得令,反手一巴掌把何靖抽出去幾步遠倒在地上。

    感覺自己有了腦震蕩症狀的何靖在地上滾了幾圈暈頭轉向想爬都爬不起來了。

    淩煌臉被摁的貼在地上,眼睛看到一個行刑官舉起了大刀,他又高聲喊:“秋楓!別殺他!”

    那把大刀淩空一頓。

    一個行刑官抓住胡榮衣領,另一個行刑官拽住康曉曉的胳膊。

    “別碰她!!!”從殺局開始到現在情緒從未失控過的胡榮崩潰了。

    他拚盡全力去抱去拉康曉曉,可那女孩兒還是被行刑官拽離他的懷抱。

    “榮哥!!啊!!!!”康曉曉撕心裂肺的大吼,對行刑官毫無章法的拳打腳踢。

    “曉曉,曉曉……”胡榮已經淚流滿麵,他心心念念要保護到底的女孩兒就快要死在他麵前了。

    “康曉曉,閉上眼睛。”淩煌的聲音穿透所有的哭喊和悲切的呢喃,他掙紮著,忍著被掐住後頸的疼痛,讓自己稍微直起身子。

    他注視著康曉曉雙眼,“把眼睛閉上,曉曉,沒事的,不會疼,片刻之後你就能獲得安寧了。”

    “我不要!!!啊!!!”康曉曉高亢尖銳的嘶吼是那麽的淒厲。

    “沒事的,我可以再把你救迴來,相信我,我是活子,未來的精英指揮官,我有特權。”淩煌繼續看著女孩兒雙眼,揚起令人安心的微笑,柔聲說,“現在閉上眼睛,聽話。”

    胡榮倏地轉目看向淩煌。

    離栩也愕然瞪著淩煌。

    倒地不起的何靖都停止了撲騰的動作。

    阿月也從行刑官懷裏探出腦袋看著他。

    “真,真的嗎?”康曉曉一雙圓圓的杏眼閃爍淚光,果然停止了嘶吼和打鬧。

    “嗯。”淩煌笑著點點頭。

    可其他被淩煌的話震驚到的人迴過神後都知道這番話不過是安慰罷了。

    淩煌出殺局做指揮官,點將的次數也是有限,怎麽可能把寶貴的死亡豁免權用在這麽弱小的女孩身上呢?

    胡榮再轉向康曉曉,也揚起了笑容,“你看,淩指揮官答應幫你救你了,你運氣這麽好,遇上一位貴人,還不趕緊謝謝他然後照他的話去做?”

    “謝謝淩哥哥!”康曉曉馬上聽話的道謝,又一次綻放笑顏,“我聽話,我閉眼睛,淩哥哥你一定要說話算話哦!”

    在康曉曉滿懷希望閉上眼之後,行刑官的大刀刷的劃過這副嬌小的身體。

    控製人的行刑官陸續放手。

    高大行刑官放開阿月後,低聲說了句:“抱歉。”

    阿月雖然一臉的傷感,卻還是搖了搖頭,“沒什麽可抱歉的,如果你能幫,一定會幫,你不幫就說明這件事你無力改變。”

    七個行刑官重新列隊成v字,為首的對阿月稍稍頷首。

    阿月對他擺擺手,“去吧,下次見。”

    胡榮來到康曉曉跟前雙膝跪地,默默望著幾乎被一分為二的身體,望著那一張還沒褪去希冀笑意的臉。

    “淩指揮官不會救曉曉。”胡榮無聲的流淚,啞著嗓子,並非提問,隻是在陳述罷了。

    “……或許我,”淩煌有些猶豫。

    “沒有或許。”胡榮搖搖頭,迴頭對淩煌笑笑,“淩指揮官,不會救康曉曉,不會遵守方才對她做出的承諾。不,那不是承諾,隻是一種臨終關懷,是淩指揮官的善意。”

    沒有人能夠揣測殺局劇情末尾會因為一個無法獲知的名字而葬送掉一位女孩的生命。

    這條命在與不在,都跟淩煌沒有直接的關係。

    胡榮情緒崩的快平靜的也很快,跪了將近一個小時,他開始以雙手在地上挖坑。

    其他人想來幫忙,胡榮都笑著拒絕了,“我想用我的雙手,葬了她。”

    幾個人坐在林邊默默陪著胡榮,也算是在為女孩默哀。

    鄧霄大概是聽見了動靜,不久後慢慢走到木屋後麵,坐在何靖身邊點上一支煙。

    “九兔子劇情失敗,童謠暫停歌唱,原本該十兔子劇情的時刻,也就是十兔子的死期。”鄧霄眯著眼往外吐煙霧,目光始終放在康曉曉身上,“崔斌一定想不到,他會因為九兔子而死。”

    “沒有九兔子,十兔子的劇情就無法進行了。”淩煌輕輕歎了口氣,“如此一來,崔斌再沒有理由出現,以他的性格絕不會把漂流瓶交給我們,那麽殺局的門,我們即便找到,沒有第三個瓶子也開啟不了了。”

    “也未必。”鄧霄淡笑著,“如果我去找他,還是有把瓶子拿來的可能的。”

    “你?”何靖捂著還在發暈的腦殼看他,“你不是跟崔斌沒交情麽?”

    “都是原罪者,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對待同類總會比對待你們要友好的多。”鄧霄瞥何靖一眼,“隻要我表現的跟他同仇敵愾,要與你們為敵,當然我本來就應該阻止你們出殺局,一切都更容易說通,不是嗎?”

    “那我倒寧願相信你真去跟他一起來搞我們。”阿月很警惕的盯著他,“我們不會放你走的,鄧霄,你別想逃。”

    “逃?”鄧霄哈哈笑了起來,“我為什麽要逃?在這木屋住的這麽舒服。”

    “順手就把我們關殺局裏的事,你不為你自己把崔斌的瓶子藏藏好,反而拿瓶子來給我們?你怕不是個白癡?”阿月懟他。

    “白癡倒不是,隻是我也在這場殺局找到了一位‘故人’。”鄧霄說到這,意有所指的看向淩煌。

    “我?”淩煌有些迷茫,“我是你什麽故人?我並不認識你。”

    “‘鬼門開,故人來’我在殺局第一夜開鬼門後,看到你來了木屋,當時不覺得熟悉,後來我選了大兔子,病了,隊友死了,我不再參與殺局紛爭,就能夠抽身出來觀察你們,而你,淩。”鄧霄隔著離栩笑看著淩煌,“你真實的姓氏就是淩。”

    淩煌蹙起眉心,“你到底是誰?”

    “你昔日所經曆的位麵中曾有我參與。”鄧霄目光更直更深,“那時你就愛這個姓離的,沒想到你們居然一路攜手至今都沒分開。”

    淩煌愕然之中腦子裏飛快的思考。

    離栩也擰著眉上下把鄧霄打量了好幾遍。

    “阿龍?”離栩問。

    鄧霄搖搖頭。

    “兄長?鳳炎蒼?”淩煌問。

    “哈。”鄧霄又搖搖頭。

    “該不會是夜白?”淩煌接著問。

    離栩馬上把淩煌摟到胳膊下麵,防止被別人覬覦的占有姿態。

    “再猜。”鄧霄吞雲吐霧,故意釣人胃口。

    “不是女的吧?”阿月問。

    “男的。”鄧霄說。

    “武嶽?”

    “祁衍?”

    ……

    一直問到喪屍王位麵的炎哥,鄧霄第三根煙都抽完了。

    對之前淩煌和離栩以及阿月列出的名單大多不置可否,撚滅第三個煙蒂,他拍拍屁股站起來,“我怕說出我的身份,會影響你們小夫夫之間的感情。”

    “那不就是夜白?”阿月說,“要不就是……”

    “行了。”鄧霄阻止阿月繼續,“總之我在位麵裏對淩有虧欠,見不到你就算了,既然見到了,也相認了,我還是想彌補一下。”

    “肯定是炎哥。”阿月嫌棄的呸了一口,“你在喪屍王位麵那麽惡心,拆散有情人虐待小可愛的事情都做出來了,就算你想彌補,我們也不稀罕!”

    “誰告訴你我一定是那男的了?”鄧霄翻阿月個白眼,“再說我彌補的又不是你,要你在這嘰嘰歪歪?”

    淩煌仔細觀察著鄧霄的言行舉止,還是沒有任何頭緒。

    “你一門心思都鋪在他身上。”鄧霄看著淩煌指指離栩,“肯定不記得我了,總之,我不會害你,現在我去找崔斌,你們都別跟著,被他發現的話,他連我也不會信,瓶子你們就真拿不迴來了。”

    “好吧。”淩煌點下頭,站起來,伸出右手,“謝謝。”

    “這就相信我了?”鄧霄挑起眉,“都不再掙紮著懷疑一下,多質問幾句麽?”

    “現在的情況,我問還是不問,都隻能把最後的希望放在你身上。”淩煌手往前,主動抓住鄧霄右手握住,“我信不信你,其實都影響不了最後的結果。”

    “哇,這話說的,我一下沒幹勁了,不想去了。”鄧霄嘴上這麽說,手卻緊緊握住了淩煌的手。

    “如果你對我有虧欠,想彌補,你一定會盡力把瓶子找來給我。”淩煌垂眸看看兩人握著的手,再抬眼對他微笑,“反之,無解。”

    鄧霄跟淩煌對視了半晌。

    一聲歎息,“你性格真是沒怎麽變,雖然神情看上去更隨和了,但實際上骨子裏還是這麽……犀利!”

    “多謝誇獎。”淩煌說,“我很受用。”

    “你就不想知道我是誰?如果單獨相處一會兒,你說幾句軟話,我可能會告訴你。”

    淩煌搖搖頭,“你想說就當著我愛人的麵說,不想說就憋著吧。”

    離栩愉快的從淩煌身後對鄧霄豎起中指。

    “離狗就是離狗。”鄧霄總算把淩煌手放開,當淩煌的麵,對離栩迴了個中指,“跟位麵裏都狗的一模一樣。”

    阿月一拍手,“不是夜白,夜白不敢這麽罵天界之主。”

    “啊!”何靖一頭霧水要炸了,“你們到底在說什麽啊?!”

    “我走了。”鄧霄不再多說什麽,對淩煌點頭笑笑,去胡榮身後,拍拍胡榮肩膀,說了句:“節哀順變。”

    阿月還想繼續猜鄧霄到底是誰,淩煌噓了一下,指指胡榮。

    幾個人才再次安靜下來。

    看胡榮挖土挖的指甲縫裏都滲出了鮮血,阿月歎氣。

    何靖也歎氣。

    “你最後對康曉曉說的話……”離栩在淩煌耳邊問,“沒必要說的,為什麽?”

    “為了活著的人。”淩煌低聲迴複,“這樣至少胡榮腦海裏不是康曉曉痛苦掙紮死去的樣子,雖然最後模樣還是淒慘,至少,死前的瞬間,那樣的笑臉,會給胡榮一個欺騙自己的理由:她走的很安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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