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時在易文翰的辦公室裏看完了整個劇本殺的過程,雖然是根據玩家們的敘述總結的文字版本,但他卻像是看電影一樣,腦子裏自動生成畫麵感。


    迴到家,躺在床上,吉時仍舊沉浸其中,甚至做夢都是度假別墅裏的情景。沉浸式的虛擬體驗讓他抓住了一些遊戲中的關鍵點,把這些關鍵點組合起來,有了一個推理版本。


    早上上班路上,吉時給易文翰發微信,問劇本沒找到,那麽劇本殺的道具——兇手的三張卡片以及玩家們用於筆跡鑒定的默寫紙張有沒有找到,


    易文翰的迴答是沒有,尤浩波的店裏沒有,度假別墅那裏也沒有。扮演孫淵博的npc,也是尤浩波店裏的常客,尤浩波本人的朋友的孫曉北曾經告訴過警方,他很確定,離開別墅的時候,尤浩波收拾了所有道具一起帶迴了尚城。


    也就是說,這些東西本應該就在尤浩波的店裏或者家裏,但實際上哪也找不到。


    “這些東西是關鍵?”易文翰發文字提問。


    “說來話長,下班後我去找你。”吉時迴答。


    上午的課間,吉時又去找藍嵐,問令他在意的卡片問題。


    “暗示你們從兩張卡片著手的是尤浩波,提議做筆跡鑒定的是尤浩波的員工,也是扮演死者的白雨琪,默寫之後確認玩家們寫上各自名字的是尤浩波,而事後拿走這些玩家筆跡的人也是尤浩波,”吉時問藍嵐,“你有沒有感覺,尤浩波在這個環節裏特別專注?”


    “尤浩波一直很專注啊,除了遊戲最後,他有點草率之外。”藍嵐不懂吉時什麽意思,“你有什麽就直說吧。”


    “我覺得尤浩波組織這麽一場特殊的劇本殺,為的就是要你們五個人的筆跡。”吉時幹脆開門見山。


    “啊?為什麽?”藍嵐大吃一驚,顯然她從未有過這樣的懷疑。


    “因為宋經緯的筆跡與尤浩波提供的兇手筆跡最像,而他又不是遊戲裏的兇手,而是現實中的第一個死者。我懷疑,尤浩波組織這場遊戲的真正目的就是通過筆跡找什麽人,他找到了,這個人就是宋經緯,於是他殺了他。”吉時壓低聲音,一邊說一邊做出安撫的手勢,擔心藍美麗因為驚異發出驚叫。


    “啊?”藍嵐小聲驚唿,而後很快站在了吉時的陣營,“對呀,現在想想,尤浩波最後也沒解釋兇手筆跡為什麽會跟宋英勇相似,而不是像薑豁達的相似。他最後應該總結一下,說是兇手薑豁達故意模仿了宋英勇的筆跡,想要嫁禍他。而且他最後特別著急結束遊戲,也是因為已經找到了他要找的人,所以無心再好好收尾。”


    “藍老師,你還記不記得尤浩波做的那三張卡片上的字跡?我是說,你確定那是手寫體嗎?”


    藍嵐剛想開口給出肯定迴答,馬上又遲疑了,“至少,看起來像是手寫體啊,但是也有可能是打印出來的。”


    “三張卡片上有很多重複的相同句子,你有沒有特別注意過,三張卡片上的相同漢字是不是一模一樣的。我是說,就算是一個人寫同一個字,也不可能三次寫都是一模一樣,像是複製粘貼一樣,總會有細微差別的。”


    藍嵐蹙眉思考迴憶,兩分鍾後,她很有把握地說:“沒錯,你不說我沒察覺,你這麽一說,我想起來了,的確是一模一樣的。那根本不是手寫體,是打印的,模仿手寫體的打印版。”


    “這就對了,尤浩波想要找一個他不知道身份和長相,很可能連性別都不知道,隻知道對方職業是教師的人,他手上僅有的可以辨別對方的資料就是對方的筆跡。”吉時從藍嵐這裏獲得了確認,對他的推理非常有信心。


    藍嵐也很快跟上了吉時的思路,“而且尤浩波手裏的文字資料就是三張卡片上三次重複的句子和詞,什麽好老師壞老師,什麽無法改變關係,什麽恃強淩弱。”


    “沒錯,就是這些不斷重複的詞,讓宋經緯察覺到了這場遊戲是針對他的,所以他才會突然發怒,犯規,尤浩波才會提議把他關起來,然後單獨跟他交談。那段時間裏,他們還有過爭吵。但最後,他們暫時和解,尤浩波說服了宋經緯繼續配合遊戲。”


    “難道宋經緯是尤浩波的仇人?”藍嵐的好奇心高漲,打算繼續跟吉時分析探討下去,“尤浩波本身就是一個曾經被老師傷害過的學生?”


    吉時及時打住,接下來的分析,他隻能跟易文翰去分享。


    下班後,吉時又一次奔向市局。今天是30日,明天再上一天班,他就可以徹底投入文檢顧問的工作啦。


    “宋經緯是尤浩波的仇人?”易文翰聽了吉時的推理,以及藍嵐的確認之後,提出了跟藍嵐一樣的問題,“尤浩波就是一個曾經被老師傷害過的學生?”


    “不知道,但是如果我的推理沒錯的話,那麽尤浩波手裏就有宋經緯的筆跡,而且寫的內容是三張卡片中不斷重複的部分。”


    易文翰馬上在紙上提取出重要部分:


    幸運的學生一生都被好老師治愈,不幸的學生一生都在治愈壞老師製造的心理陰影;當然,我無法改變你,但我們可以商議一下如何改變我們之間的關係;如果你失約,我便會公開你恃強淩弱的罪行。


    “這些話能出現在什麽地方呢?”易文翰還是摸不著頭腦。


    吉時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我大膽猜測一下,是在尤浩波的作文本上。宋經緯曾經批改過尤浩波的作文,在他的作文上畫上過標記好句子的專用符號。尤浩波的作文內容,或者是宋經緯的評語中,有卡片上相似的句式,或用詞。”


    “句式和用詞?”易文翰問。


    “對,比如幸運的學生不幸的學生,這種對偶的句式,無法改變,但可以改變,這種轉折的句式;還有重複了三次的‘恃強淩弱’;還有我認為很做作的一個詞。”


    易文翰代替吉時說:“煢煢孑立?”


    “沒錯,前麵的孤苦伶仃、自暴自棄都算是比較常用的詞,這個煢煢孑立跟它們相比,做作了一些,非要用在遊戲卡片上,說明至少這個詞是曾經出現在過尤浩波的作文或者宋經緯的評語中的,是能夠給宋經緯提示的。”


    “宋經緯在筆跡鑒定之後終於接收到了相同句式用詞的提示,意識到這個劇本殺就是針對他的,所以他才會發怒,質問這劇本殺的作者是誰。而他的表現更讓尤浩波確認了,他就是他要找的人。”易文翰分析之後得出推論,“看來,這劇本殺的作者很可能就是尤浩波。”


    “是的,我覺得作者一定就是尤浩波,而且這個劇本殺裏到處都是對尤浩波要尋找的那個人的提示。”


    “不隻是卡片和作文批改的符號?”易文翰思考還有什麽其他的提示,很快得出答案,“八個人講述的印象深刻的學生的故事?”


    吉時點頭,跟易文翰交流就是順暢,“如果我是尤浩波,我要通過一個劇本殺遊戲去尋找一個特定的老師,我會在遊戲中設置足夠多的提示,親身參與遊戲,在遊戲進行時仔細觀察所有人的反應。每一次提示出現,每一個人的細微反應,都是我最後做出結論的依據。”


    “你認為八個故事中哪些是提示?”易文翰問。


    “具體哪些是提示不好說,但有一點我能肯定,那就是遊戲中的三個死者,也就是尤浩波設置的罪犯都是教師,都曾經背過他們侵害的學生,這個細節重複了三次,一定是暗示。”


    “也就是說,尤浩波尋找的這個仇人是個老師,也曾經背過尤浩波這個受害者學生。他還在曾批改過尤浩波的作文,在作文本上用特定的螺旋波浪線標記過優秀的句子。而三張卡片上的語句就是從尤浩波的那篇作文裏或者是老師批改的文字中提取出來的。”易文翰總結。


    吉時重重點頭,對自己這個推理非常篤信。


    易文翰低頭思索了片刻,說:“我們查過尤浩波的家庭背景,他的原生家庭並不幸福,他有個弟弟,父母一直偏愛嘴甜會討好的弟弟,忽略尤浩波。尤浩波直到8歲才上學,而他的弟弟,從小就上私立的雙語幼兒園,各種興趣班。”


    吉時瞪大眼,“這不就是藍美麗劇本裏的那個十歲還沒上學的姐姐嗎?”


    “是的,如果自己的經曆也能作為對仇人的暗示的話,那麽你說的那篇作文,很可能就是尤浩波記錄家庭生活,控訴偏心父母,訴說苦悶的。這樣的作文裏,很有可能會引用那句心理學家阿德勒的名言:幸運的人,一生都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


    吉時深深歎息,繼續說:“不知道這個批改尤浩波作文的人知不知道這句話不是原創,或者知道是引用,但也認為引用得好,所以在下麵畫上了標記好句的螺旋波浪線。站在語文老師的角度,評語極有可能會寫:你無法改變你的父母,你能做的,隻有盡力去改變你們的關係。”


    “自暴自棄、孤苦伶仃、煢煢孑立,這些詞都有可能是尤浩波用來形容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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