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8日,婦女節,學校放假半天,吉時這個男士跟其他男教師和學生們一起沾了女教師的光,在剛剛開學的忙碌日子裏偷得半日閑。


    中午下班前,吉時給易文翰發了條微信:哥,婦女節快樂。


    等了一會兒,易文翰沒迴信息,出乎吉時的意料,易文翰如果不是正忙,肯定會跟自己鬥嘴幾句。


    吉時又發了一條微信:有案子?


    這次易文翰迴複了:有空可以過來。


    吉時馬上收拾妥當,直奔市局。


    刑偵支隊裏忙得熱火朝天,大家各司其職,都沒空搭理剛剛趕到的吉時。


    吉時一把抓住迎麵走來的高朗問:“案情分析會開了嗎?”


    高朗看了一眼吉時,壞笑著說:“呦,這大工作日的,咱們的吉老師怎麽翹課跑這兒來了?”


    “這不是過節放假嘛。”吉時不假思索地迴答。


    高朗愣了一下,然後恍然大悟,“哦,對了,吉老師過節放假。”


    得,高朗算是替易文翰把這個仇給報了。


    “我來晚了嗎?”吉時懶得跟高朗貧嘴,隻想知道自己有沒有趕上案情分析會。


    “屍體上午發現的,剛開完會,”高朗指了指易文翰的辦公室,“你去找易隊問案情吧,不複雜,幾句話的事兒。”


    吉時有些失望,一來是因為有屍體,說明死人了,是命案,二來是因為案情不複雜,沒意思。


    “哥,”吉時敲了敲敞開的門,“什麽案子?”


    “入室搶劫殺人。”易文翰正翻看著案件資料,邊看邊介紹,“死者男性,應該是在睡夢中,被入室搶劫的歹徒以匕首刺入肺部和肝髒,死於失血性休克。法醫初步推斷死亡時間是今天淩晨零點至1點之間。”


    “入室搶劫?”吉時為死者感懷,好端端在家裏睡覺,大半夜也能被索命。


    “沒錯,房子裏被翻得亂七八糟,女主人的首飾盒裏空空如也,其他還有什麽失竊物品,目前未知。”


    “有女主人啊?女主人現在怎麽樣了?唉,所以說要聽媽媽的話,我媽說了,晚上睡覺房門必須反鎖,隻要是從裏麵反鎖,外麵想要撬鎖,肯定鬧出很大動靜。我敢打賭,死者家絕對沒反鎖房門。”


    易文翰無奈地歎息,“女主人昨晚不在家,男主人沒反鎖應該是給妻子留門。”


    “那女主人可是挺幸運的,躲過一劫啊。那你們這工作效率也不行啊,怎麽還沒統計出失竊物品啊?”吉時一邊調侃一邊計劃著等明天班會,一定得跟學生們普及一下晚間反鎖房門的安全知識。


    “女主人目前聯係不上,手機關機,也定位不到位置,”易文翰不太樂觀地說,“而且房門並沒有被撬鎖的痕跡,鄰居們也沒聽到撬鎖的聲音,推測歹徒是用鑰匙開門的。”


    “熟人作案?”吉時來了興致,“該不會就是女主人吧?殺夫之後畏罪潛逃?”


    易文翰搖頭,“畏罪潛逃和偽裝成歹徒入室搶劫矛盾。”


    “也對,真要是偽裝成歹徒了,也沒必要畏罪潛逃,否則等於不打自招啊。”吉時吐了吐舌頭,意識到自己剛剛問了一個很沒有水準的問題。


    吉時走到易文翰身邊,也想要看案件資料,尤其是現場照片。


    照片顯示,案發的房間裏的確非常亂,翻動痕跡明顯,但是卻不是很暴力破壞的那種,想想也是,大半夜的,真要鬧出大的響動,引來鄰居就糟了。


    臥室的床上,一個男人俯臥在床上,身下被血染紅,白色的床單已經幾乎被浸染成了紅色。被子掉落在地上,床頭的水杯、手機和紙巾都掉在地上,看起來死者應該是掙紮過的。


    因為死者俯臥,麵朝下,吉時看不到死者的臉。他也不想看屍體的麵部特寫,便繼續看其他現場照片。


    很快,一張特殊的照片吸引了吉時的注意。這張照片拍攝的內容就是一張照片,是一張大小約莫七八寸的照片擺台,照片是橫版的婚紗照,一男一女的上半身,相互依偎。相框是塑料的,已經分崩離析,左邊的邊框徹底分離,右邊邊框打斜,幾乎要脫離相框,隻剩上下兩個邊框完好地貼合在相片上。


    最為詭異的是,婚紗照上有一道血跡,手指粗細,看形態像是手指的剮蹭血跡,這道顫抖彎曲的血線剛好就畫在這對兒夫妻的中間,把他們倆一分為二。


    吉時就這樣默默盯著這張物證照片,眼神中凝聚出憤恨和懊悔,他咬著嘴唇,喘著粗氣,像是自己跟自己較勁。


    易文翰聽到吉時粗重的喘息聲,這才抬起頭看他,又馬上去看吉時手裏的照片,問:“怎麽了?”


    “我知道兇手是誰了。”吉時一開口,聲音嘶啞。


    “什麽?”易文翰大吃一驚,吉時的樣子,明顯他們倆信息不對等啊,“你知道歹徒是誰?”


    “不是歹徒,兇手就是這家的女主人,也就是男死者的妻子,”吉時說著,緩緩抬頭,嚴肅地注視易文翰,一字一頓地說,“巫百靈。”


    巫百靈,這正是男死者邰誌斌合法妻子的名字,也是易文翰他們現在怎麽也聯係不上的女人。可問題是,吉時怎麽會知道?


    “男死者,”吉時痛苦地閉眼三秒鍾,緩和了一下情緒,這才睜眼,指著照片上的婚紗照,那個穿著白色西裝,笑得幸福甜蜜的新郎,“邰誌斌,我認識。”


    易文翰放下手裏的東西,認真注視著吉時,等著他的下文。


    吉時試圖組織語言,但又微微搖頭,“這對兒夫妻的事兒,說來話長,我還是先說說邰誌斌的死亡訊息吧。”


    “死亡訊息?”易文翰有點哭笑不得,這種東西一般隻在文學作品裏才有,現實中的命案,很少有死者在生命的最後給警察留下有關兇手的信息的,大部分還剩點力氣的死者,都是去求救。


    吉時把一張遠景拍屍體的照片和那張拍婚紗照的照片並列擺好,解釋說:“一般來說,這種婚紗照擺台都會放在床頭櫃上,而這張遠景照片裏,床頭櫃上的紙巾、手機和水杯都掉落在床上和地上,獨獨不見這隻婚紗照擺台。我猜,你們是在比較隱蔽的地方發現它的,對嗎?”


    易文翰點頭,“的確,在床下,靠近左邊床沿。”


    “這就對了,邰誌斌中刀的部位是正麵吧?”吉時繼續確認。


    易文翰還是點頭。


    “這說明,邰誌斌是在仰臥的情況下被刺傷的,可你們發現他的時候,他卻是俯臥姿勢,我猜,不是兇手給他變換了姿勢,而是他趁兇手離開臥室之後,自己用最後的力氣翻身的。為什麽翻身?因為隻有在俯臥的姿勢之下,才方便用左手把這隻擺台藏到床下。”


    易文翰倒是從未想過這一點,經過吉時的提醒,他再去看照片,的確,邰誌斌俯臥的位置靠床的左側,他的左手小臂還懸在床外。符合吉時推測的,邰誌斌自己翻身把擺台藏到床下的動作姿勢。


    “邰誌斌臨死前用最後的力氣把婚紗照擺台藏到床下,所以你認為這就是他留下的死亡訊息?”易文翰並不能接受吉時的觀點,他覺得有些牽強。


    “不僅如此,更重要的是這個相框照片的狀態,就是在暗示兇手是巫百靈。”吉時用食指敲了敲桌上那張婚紗照相框的物證照片。


    易文翰還是不以為然,“就因為兩人中間這道血線?邰誌斌的意思是,暗示我們,他們夫妻感情破裂?”


    “他們夫妻感情肯定是破裂了,但這道血線並不是暗示這個,而是暗示巫百靈。”


    易文翰還是搖頭,“如果要暗示巫百靈,那這張照片上就有巫百靈啊,直接用粘血的手指在巫百靈身上臉上按一下或者畫個圈,不就是暗示她嗎?”


    吉時啞然失笑,“哥,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你這智商怎麽還下線了呢?”


    易文翰白了吉時一眼,雙臂環繞胸前,冷冷地說:“請吉老師賜教。”


    “如果是在巫百靈的身上臉上按一下,或者畫個圈,巫百靈事後肯定會解釋,一定是丈夫臨死前對我依依不舍,用粘血的手撫摸照片上的我,所以留下了痕跡。”吉時假裝女人的口氣模仿著。


    易文翰後知後覺,還真是這樣,但他還是不解,“好吧,如果是畫一道感情分裂血線,妻子確實沒法再用這套說辭糊弄警方了。那你說,這條分割夫妻二人的血線,怎麽就暗示是巫百靈了?”


    “巫百靈的姓氏‘巫’,怎麽寫?”吉時又開始了循循善誘。


    易文翰當頭棒喝,馬上低頭去看那張照片。原本他以為相框是死者掙紮的時候弄壞的,可如果是相框掉在床上,等到兇手離開後,死者用最後的力氣自己破壞的呢?


    邰誌斌在生命的最後時刻,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婚紗照相框,想到了一個暗示兇手是巫百靈的死亡訊息,他把相框的左右兩邊用力摘除掉,隻留上下兩個“橫”,然後在照片中間兩個人之間,自己畫一道“豎”,這樣,橫著的相框、豎著的血線、照片上被豎著的血線分割開的兩個人,不就正好組成了一個“巫”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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