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乙真人?”我驚得大叫。


    沒錯,公園名叫封神公園,我還親自去過,親眼目睹了裏麵不少封神演義著作裏的人物雕像,有垂釣的薑太公,有被挖了心的比幹,有妖妃妲己,有昏庸紂王,也有太乙真人以蓮花與鮮藕為身軀,使悲憤自刎的哪吒還魂再世。


    公園裏有太乙真人的雕像!跟“乙”有關!


    “什麽事故?”我急切地問卞小山。


    卞小山加重語氣強調:“我從我手下的巡警那裏聽說的事故!”


    盧昶打圓場,“行了行了,快說吧。”


    “公園有個園長,名叫孫興,有一天,有人通知他,有小孩調皮,爬上了哪吒的雕像,他就風風火火趕過去,打了小孩的屁股,還衝小孩的父母索要了一塊錢當做罰款。”


    “然後呢?”盧昶比我還心急。


    “孩子父母自覺有愧就道歉交了罰款,可是第二天,公園裏來了一個美國人,居然在太乙真人雕像下隨地便溺!而當時湊巧,那一家三口也在場,他們氣不過啊,就去找孫興,說明此事。可孫興一聽對方是外國人,根本不打算管。”卞小山翻白眼,鄙夷之情溢於言表。


    “然後呢?”盧昶催促,“你一口氣說完行不行?”


    我也急得很,畢竟這事兒也跟外國人有關,這個園長孫興很可能是幽靈殺手的第二個目標路人乙。


    “然後那對兒曾經交過罰款的父母不依不饒,把孫興拉到太乙真人雕像前,指著雕像下的穢物,又指向不遠處仍在遊園的美國人,希望孫興至少能夠要來美國人的一句道歉。結果孫興是屁顛屁顛地過去跟美國人交涉了,可卻不是索要道歉,反而是去討好,一副卑躬屈膝的樣子。最後迴來就說,美國人已經道歉了。”


    “孫興沒有賣國,頂多就是給中國丟人了。”我揣測著,這麽一個輕罪,幽靈殺手會覺得這是死罪?


    “這事兒還沒完,那對交了罰款的夫妻不依不饒,結果孫興叫上兩個手下,把他們給打了,所以這事兒才鬧到巡警出馬。”


    盧昶一拍桌子,“就是孫興,一定是他!”


    幽靈殺手的下一個目標路人乙真的會是孫興嗎?我覺得應該有百分之六十的把握吧。


    我離開警察局的時候,盧昶正在安排人手今夜淩晨過後,也就是預告中的30日,到孫興家附近蹲守,第二天早上悄悄護送他上班,再假扮成遊園者,分布在孫興周圍,等待著幽靈殺手自投羅網。


    盧昶很有把握,如果孫興就是路人乙,那麽幽靈殺手沒法把太乙真人的雕像也給他放在犯案現場,所以現場一定是在公園內,在太乙真人雕像附近。所以他們隻要守住孫興,守住太乙真人就行。


    我迴到家,思緒煩亂,盧昶和卞小山那邊的任務已經有了方向,我的任務——破解雪地無腳印之謎,目前還是毫無頭緒。


    民國22年12月30日,陰。


    現在是早上6點半,我現在很興奮,因為就在剛剛,我有了靈感,關於雪地無腳印的謎題,我有了解題的靈感。我要多多感謝我隔壁的鄰居,那位方太太,勤勞的方太太一大早就去收她晾曬的衣服。


    現在是中午12點,我剛剛迴家,失望而歸,全身無力。


    早上我的靈感來自於晾衣繩。我居住在三樓,三樓一共就兩戶人家,分別是我和方先生方太太兩家,我們兩家有一個共用的走廊,走廊有窗,最適合晾曬衣服,所以方先生這個木工愛好者自己做了一個晾衣架,簡單來說就是左右各立一根柱子,中間栓上晾衣繩。


    畢竟是方先生自己做的,晾衣架質量絕對不過關,我平時隻敢在上麵晾曬一些比較輕的衣服,而且在晾曬前確保我已經把衣物盡量擰到最幹。


    可是昨天,偷懶的方太太在上麵晾了她沒能擰幹的毛衣,濕漉漉的毛衣太沉,所以直接滑到了晾衣繩的中央,其他衣物也跟著滑行,都集中在了晾衣繩的中央,堆在一起。


    早上方太太去收衣服的時候就不停抱怨衣服堆在一起都沒晾幹,方先生聽到抱怨出來查看,方太太責怪方先生這個晾衣架沒做好,沒有把晾衣繩繃到最緊,如果繩子足夠緊,再沉的衣服也不會移位。


    方先生則是去查看兩邊的木頭立柱,說繩子崩得已經夠緊,所以兩個木頭都變形了,說到底就是方太太沒擰幹毛衣的過錯。


    這對兒平時就喜歡鬥嘴的小夫妻的這番話給了我靈感。我當時腦子裏就呈現出一副畫麵,在那片雪地的上方,以南北兩側的樓房某兩個房間的窗戶作為兩個點,在中間拉一條繩子。


    繩子不能是繃直的,它的長度要長於兩棟樓之間的距離。具體多長呢?兩個窗戶和下方雪地中央屍體所在的位置分為為三個點,組成一個倒三角形,那條繩子的長度就是三角形兩條斜邊。


    然後,幽靈殺手把黨皓東的屍體“掛”在繩子上,讓他自由滑行,那麽他就會停留在繩子的中央,此時他距離地麵已經非常近。這個時候,再鬆開繩子,屍體自然會落在雪地上,而不留任何腳印,也可以解釋屍體不是從高空墜落這一點,因為他的確是低空,而且是非常低的低空墜落的。


    所以問題就在於,如何在兩棟樓中間懸掛這麽一條“晾衣繩”,或者說是“拋屍繩”。


    我打算親臨其境去思考。於是我一大早就跑到了雪地北側的京華旅館,亮明身份,想要去頂層也就是五層的房間查看。


    我成功進入了旅館,五層的房間凡是沒有人入住的空房我都查了個遍,但很遺憾,我沒有找到任何證據。我所謂的證據是有人曾經在房間裏栓過繩子的跡象。


    房間的陳設都差不多,要說能夠栓繩子,承受一個男性屍體的重量的家具,最大最穩的,那一定是房間裏的大床。可我檢查過五層我能夠檢查到的所有大床的床腿,上麵根本沒有綁過繩子或者繩子摩擦的痕跡。


    我問京華旅館的經理,案發當晚整個旅館的入住者之中有沒有可疑的人,有沒有看見黨皓東進入旅館,對方的迴答都是沒有。


    我不死心,又檢查了整個旅館所有的空房間,還是一無所獲。後來我又去了房頂,還是沒有。


    南側的公寓是私人住所,而且很多房間是空置的,空置的我進不去,有人住的,幹脆不讓我進,我也隻是去頂樓查看過而已。


    站在公寓的天台,我開始設想自己就是幽靈殺手,案發當晚我的行動軌跡。結果這麽一想,困難重重。


    首先,我把黨皓東約出來,假借我要購買龜甲的名義,然後趁其不備在他的飲品中下藥,迷暈他,等到他昏睡過去,我用繩子套住他的脖子,找個房梁做支點,用力拉拽繩子把他給吊起來,讓他在毫無反抗的情況下被吊死。


    約在什麽地點呢?旅館畢竟人來人往,不安全,最好的地點就是雪地南側的公寓,某一間沒人住的房間裏。我有鑰匙,先抵達,等待獵物上門。我也是在那間房間裏動手的,之所以要先下藥就是為了不讓黨皓東反抗發出聲音,引起鄰居注意。


    然後,我再用我事先準備好的弓箭,把我事先測量計算好長度的繩子的一端射向對麵的京華旅館,射入某個開著窗也開著燈的房間。


    公寓這邊我已經把繩子的一段固定好。接下來,我就得去到旅館我之前開好的那間房。


    那之前的幾天,我就已經開好了京華旅館的房間。我肯定是要喬裝打扮一番去開房的,或者是隱匿身份,或者用個假身份開房。反正事後就算有人懷疑到旅館這邊,也會懷疑案發前去開房的人,不會想到我這個提前好幾天,甚至提前十天半個月就住在這裏的人。


    我進入自己開的房間,把繩子的另一頭係在床腿上。然後我再返迴公寓房間,剪斷之前那根懸在房梁上吊死黨皓東的繩子,隻在他的脖子上留一個繩套。然後把那條用於連接兩幢樓的繩子從他脖子上的繩套上穿過去。


    之後,我再把繩子的這一端固定在公寓房間的床腿上。接著,我小心地把屍體移出窗外,鬆手。這樣一來,黨皓東這個“吊死鬼”就變成了方太太那件沒有擰幹的毛衣,在繩子上滑行,滑行的終點也是兩棟樓之間的中點,雪地的中點。


    如果我計算足夠準確,那麽屍體停止滑行之後,他的雙腳距離雪地地麵不會太遠,我隻要這個時候剪斷“拋屍繩”,屍體就會墜落在雪地上,不留腳印。


    但問題是——雪地上沒有腳印,卻會留下繩子的痕跡!


    長長的繩子被剪斷,肯定會落在雪地上,我再迴收繩子,拖行繩子,也會留下痕跡。


    我先不去想善後問題,也就是再迴到旅館房間迴收繩子,因為如果我不解決這個雪地無繩索痕跡的謎題,想別的都是多餘。


    還有一個問題,如果我這麽做,那麽黨皓東的脖子上也會留下一個繩套啊。


    還有,我這麽來來迴迴大晚上往返於兩棟樓之間,尤其是京華旅館,就算是半夜,旅館大堂和走廊也有工作人員,他們肯定會對我這個來來往往的顧客印象深刻,經理也不會說沒注意到可疑分子了啊。


    緊接著我又冒出來一個有關細節的問題,如果我是通過射箭的方式把繩子的一端射入旅館某個房間,就算我百發百中,但是箭頭肯定會在房間的某處留下痕跡啊。


    箭射中某樣東西之時也肯定會有聲音啊。寂靜的夜裏突然來這麽一個聲音,我真能確保所有人都聽不見?


    難道我就任憑箭孔的罪證留在房間裏?而我為了延遲這罪證被發現,就用不退房的方式,暫時阻止警察進來搜查?


    我原本還想著,證據一定就在某兩個房間裏,既然我檢查過的房間都沒問題,那麽問題一定在那些有人住的房間裏。我還打算讓盧昶出麵,進入所有房間搜證呢。


    可現在一想,我的這個推理根本行不通,盧昶能答應我,去得罪那些人進屋搜證才怪呢。


    我剛剛產生沒多久的推理就這樣被我推翻,我喪氣得很。


    罷了,現在我的心情導致我根本無法繼續理性思考,索性先不想了,先去問問盧昶那邊的情況吧。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加密疑案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狐狸貓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狐狸貓並收藏加密疑案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