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苦笑,說:“哪還會有證據?陶漢昌為了保住自己的名譽地位,自然會力保你這個小舅子,就算當初有證據,也被他銷毀了。格林小姐出事兒以後,格林先生對陶漢昌施加壓力,他意識到必須要找個替罪羊了結此事,但隻有一條項鏈,格林先生並不確信,沒辦法,陶漢昌便讓你交出另外兩個戰利品—鋼筆和絲帶。”


    洪彥非冷笑,“你算什麽偵探?沒有證據算什麽推理?”


    我根本不接招,嘲諷地對洪彥非說:“洪彥非,原本這案子真的就這麽結束了,你可以高枕無憂地了卻此生,但你錯就錯在貪心不足,竟然想要勒索格林先生。陶漢昌從格林先生那裏看到你的勒索信時,一定氣得恨不得把你碎屍萬段.你可是給你的前任姐夫找了一個天大的麻煩啊.”


    “怪不得我們在銀行等不到人來取錢,因為洪彥非就是勒索我的家夥,他跟陶漢昌是一夥的,已經事先通氣!”格林先生攥拳,手指關節咯咯作響。


    蘇堃頡這會兒學聰明了,略過勒索的事情,對準洪彥非開炮,“多行不義必自斃,洪彥非,你已經到了窮途末路,別再垂死掙紮了。”


    “窮途末路?哈哈,”洪彥非陰狠地恐嚇,“你們這群人落井下石,全都不得好死!”


    我對洪彥非的廢話充耳不聞,繼續我的推理,“當洪彥非得知自己的勒索行為是枉費心機,一分錢都拿不到時,他一定還妄想著隔一段時間後再次勒索。但是此時陶漢昌卻說出了格林先生給他一周時間找出真兇和勒索犯的事情,洪彥非這才意識到,他的前任姐夫很可能會出賣自己。”


    “胡說,胡說,全都是胡說!”洪彥非大叫。


    盧昶揉了揉耳朵,又衝那個手下使了個眼色。於是又是一拳,洪彥非又是吃痛,一時無法說話.


    “站在陶漢昌的角度,最好的情況自然是保住洪彥非,雖然小舅子已經變成了前小舅子,畢竟也跟自己有關係,如果洪彥非淪為連環兇手,自己也得名譽掃地,前途盡毀。但格林先生下了最後通牒,也是將功贖罪的機會,如果不把握住這最後的機會,陶漢昌小命難保.”我分析。


    蘇堃頡接著分析:“這種局勢,陶漢昌已經沒得選,以洪彥非對陶漢昌的了解,自然也知道這個前姐夫會拿自己作為將功贖罪和保命的犧牲品。而這一切,說到底就是自己的貪心造成的。”


    “沒錯,所以洪彥非也同樣是沒得選,想要活命,就必須殺死陶漢昌,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知道他就是連環兇手的知情人。”我跟蘇堃頡一唱一和。


    井青寒雙眼噙淚,不可置信地瞪著我跟盧昶,“這麽說,我,我報恩是嫁給了一個包庇真兇的同夥?我竟然嫁給了殺死我妹妹兇手的姐夫!”


    “很遺憾,是這樣的。”我同情地說。


    井青寒瞬間淚流滿麵,咬住自己的手指,盡量克製哭聲。


    我等井青寒的哭聲平複一些後,繼續推理,“剛一到冷庫,洪彥非便趁其不備從身後襲擊陶漢昌,趁陶漢昌暈厥時去廚房找來各種工具,造成兇手非常憎恨陶漢昌,折磨他泄憤的假象.”


    阮瑤迴過神,冷冷地說:“洪彥非從字條上知道我因為師兄的事情憎恨陶漢昌,還約他去冷庫,所以他虐待陶漢昌就是為了嫁禍給我.”


    “是的,其實這對洪彥非來說不算什麽,”我嘲諷地說,“我從盧昶那裏聽說過,我們這位新任警長最擅長的就是嚴刑逼供,他曾經在審訊室裏跟犯人共處一天一夜,研究出來不少折磨人的花招。一般人覺得這是煎熬,他卻樂在其中.”


    “魔鬼!”蘇堃頡惡狠狠瞪著洪彥非,“易地而處,看看這個魔鬼還會不會樂在其中!”


    洪彥非終於調整好了唿吸,忍著腹部的疼痛,叫囂著:“狗屁!喬川,你這是假公濟私!就因為半年前我姐夫讓我揍你,你就陷害我!還有盧昶,你假公濟私,你跟喬川就是一丘之貉,你們沒有證據,憑什麽說我是兇手?”


    我示意盧昶的手下把東西放在圓桌上,給大家展示.


    很快,一名警察把我跟盧昶找到的證物——一件白襯衣和兩個空酒瓶擺在桌上。


    我介紹:“這是我跟盧昶在洪彥非的房間裏找到的,白襯衣上有噴濺血跡,這件白襯衣相信大家都不陌生,昨晚的飯局上,洪彥非穿的就是這件,當時襯衣前襟上可是幹幹淨淨.”


    洪彥非努力伸著脖子去看,“不可能,這不可能!”


    蘇堃頡仔細打量白襯衣,“沒錯,飯局上他穿的就是這件,我對襯衣的袖扣印象很深。”


    “還有這兩隻酒瓶,格林先生,請您確認一下,這是不是你失竊的藏酒。”我衝格林先生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格林先生眼神掃過酒瓶,篤定地說:“這兩瓶酒是我高價收購的,本來想送給英國的朋友,沒想到竟然便宜了我不共戴天的仇敵—殺害我女兒的兇手!”


    “盧昶,喬川,一定是你們倆,你們故意把東西藏在我房間的,你們不得好死!”洪彥非使勁兒撲騰,齜牙咧嘴,恨不得用牙齒把我和盧昶撕碎.


    “我們根本沒有時間,我們倆無論是一開始找孩子還是後來找陶漢昌,都是兩手空空,身上如果藏著這麽兩隻大酒瓶,一早就被人發現了.”我笑著解釋。


    “那就是別人,是有人栽贓我!”洪彥非不管不顧地大叫。


    蘇堃頡不屑地說:“你一會兒說是喬川和盧昶栽贓你,一會兒又說是別人,洪彥非,事到如今,任憑你說破了天去狡辯也是沒用的。我們有證據!”


    “這算什麽狗屁證據?”洪彥非嘶吼。


    “除了物證,還有人證,盧昶就是人證!”我說完,望向盧昶。


    “盧昶算什麽人證?”洪彥非大叫之餘,莫名其妙.


    “盧昶能夠證明,在進入陶局長房間後,你意圖隱藏證據—沒有燒毀的字條。”我說。


    盧昶恍然大悟,對我點頭。


    “放屁,我根本沒有!”洪彥非嘶吼。


    “我們想要進入陶局長房間找小卿的時候你百般阻撓,因為你不想讓我們看到你沒有完全燒毀的字條,”我引導格林先生和蘇堃頡迴憶當時的情況,“後來你眼見阻撓不了,便以提醒陶局長穿衣服為由,想要單獨先進入房間。當時幸好盧昶跟了進去。”


    “沒錯,”蘇堃頡說,“我想起來了,當時我們在門口,聽見盧昶問洪彥非想要藏什麽。然後盧昶便叫你快進去,他自己則是控製住洪彥非。”


    格林先生不解地問:“喬川,你之前不是說,字條是洪彥非故意沒有完全燒毀,就是為了讓大家發現的嗎?那他為什麽又要率先進入房間,想要偷偷拿走字條?”


    我解釋:“是的,洪彥非原本的計劃是讓我和盧昶發現字條,從而把阮瑤當做嫌犯.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洪彥非怎麽也沒想到,這個晚上會發生意外—孩子失蹤,我和盧昶挨個房間找孩子。”


    “啊,我懂了,洪彥非意識到你們倆找孩子的過程實際上是無意中給阮瑤做了不在場證明,就算你們後來發現了紙條,也不會懷疑到阮瑤身上。他嫁禍的伎倆等於作廢了。”修懷貞恍然大悟。


    格林先生卻仍舊疑惑,“可是即便如此,為什麽就不能讓你們發現字條呢?”


    “因為如果沒有字條,那麽陶漢昌出現在冷庫的原因各種各樣,可能是兇手把他帶去的,也可能是他自己去的;可如果有字條,那麽陶漢昌出現在冷庫就是被約去的.”我提示引導格林先生自己得出答案。


    格林先生果然聰明,點頭說:“洪彥非意識到,既然已經無法嫁禍阮瑤,那麽被我們知道陶漢昌是被阮瑤約見的,我們就一定會想到你之前推理的—陶漢昌是帶著心腹一起去赴約的。”


    我點頭,“是的,所以洪彥非在得知他的栽贓計劃作廢之後,先是阻止我們進入陶漢昌的房間,想要拖延屍體被發現的時間,這樣一來,大家的不在場證明都會作廢。”


    “隻可惜啊,洪彥非根本無法阻止我們進入陶漢昌的房間,因為根據排除法,小卿隻可能在陶漢昌的房間裏。這還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天意啊。”蘇堃頡笑著感慨。


    我也放鬆地微笑,“洪彥非也看出來了,陶漢昌的房間我們是一定要進的,所以趁我們搜查我和盧昶的房間的時間裏,洪彥非一直在默默算計,最後得出的結論是,毀掉那張燒了一大半的字條,徹底隱瞞陶漢昌去冷庫的緣由。他相信,沒人察覺的話,阮瑤自己也是不會說的.”


    “這是孩子失蹤意外事件之後,洪彥非唯一能夠做的補救措施了。”格林先生已經徹底平靜,看著洪彥非的眼神裏沒有了烈焰,全是冰寒。


    蘇堃頡感慨:“洪彥非機關算盡卻抵不過突發事件,想要補救卻又被察覺到小動作。這還不是天意?”


    洪彥非大叫:“什麽天意?老子從不信天意,這一切都是人為的嫁禍——是你們這群人合夥害老子!”


    蘇堃頡無奈搖頭,“你可真是自作多情,為了脫罪信口雌黃。記住,你是咎由自取,自掘墳墓,跟我們沒關係!”


    洪彥非拚命大叫,仿佛音量高就能證明清白,“我明白了,是你們,你們串通一氣!你們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蘇堃頡無奈地說:“不可救藥!”


    “洪彥非,你的所作所為—從殺害三名少女到勒索格林先生,到最後的殺害陶漢昌,可以說你在自掘墳墓。到今天這一步,你誰也怨不得.”我最後總結,給洪彥非蓋棺定論。


    “哼,欲加之罪,欲加之罪!”洪彥非瘋了一樣,發出不似人類的吼叫,刺得所有人忍不住皺眉捂住耳朵。


    蘇堃頡轉而對身旁的女友阮瑤溫柔地說:“雖然過程跟你想的不同,但結局是一樣的。師兄大仇得報,你也可以安心了。”


    阮瑤欣慰地握住蘇堃頡的手,眼含熱淚。


    盧昶又一次示意那名手下,讓洪彥非安靜。一拳下去,洪彥非又變成了受傷的野獸,隻能哼哼。


    我望著如同瀕死野獸的洪彥非,想到他從前的囂張跋扈,想到他從前的惡貫滿盈,內心說不出的痛快,因為我知道,洪彥非即將麵對的不是幹脆的死亡,而是漫長而殘酷的—生不如死。


    “洪彥非,多年前的案子有鋼筆和絲帶這兩樣證物,足以證明陶漢昌包庇你;如今陶漢昌的案子,在場唯一有作案時間的是你,動機最充分的是你,房間裏找到帶血跡的襯衣和白酒空瓶的也是你,還有你意圖藏匿字條的舉動。這一次你死定了!”盧昶說完,示意兩個手下把洪彥非帶走。


    我的推理伴隨著兇手的離場而正式結束。餐廳裏的警察很快散去,隻剩下我們這些參加旅館開業宴會的賓客。


    格林先生笑著流淚,從懷中掏出項鏈墜子,打開之後,對著裏麵可想而知的、女兒的照片輕聲說:“爸爸終於為你複仇了,孩子,你可以安息了。”


    阮瑤流著淚,靠在蘇堃頡的懷中,“我想給師兄重新立碑下葬,告訴世人,他是清白的!”


    蘇堃頡摟著阮瑤,堅定地說:“那是自然,我跟你一起!”


    井青寒先是自嘲地笑,漸漸笑中帶淚,“我就是個笑話,我對不起妹妹。”


    我忙否定,鄭重對井青寒說:“不知者無罪,你也是被陶漢昌欺騙的受害者。現在真相大白,令妹在天之靈也會得到慰藉。你現在是陶漢昌遺產的唯一繼承人,有錢,你有很多事可以做,以你們姐妹的名義。還請一定要振作。”


    井青寒的雙眼漸漸聚集希望的光,“沒錯,我現在有錢,我要自己建學校,以我妹妹的名字命名!”


    修懷貞拉著兒子的手走到盧昶麵前,滿眼愧意,“抱歉,我利用了你。現在,陶漢昌死了,我也終於可以放下仇恨,好好跟小卿過日子了。”


    盧昶深情注視修懷貞,“我,我真的沒有機會嗎?懷曼,我對你,絕對不是貪圖金錢地位,我對你是真的!”


    修懷貞眼含熱淚,微微搖頭,“你很好,真的,如果沒有遇見小卿的父親,我一定會嫁給你,但現在,不行,我這一輩子,隻想愛一個人。”


    修懷貞說完,帶著孩子離開。


    盧昶怔在原地,癡癡傻傻地苦笑。


    我走到盧昶身後,輕拍他的肩膀,“盧昶,哦不,應該叫你盧局長,提前恭喜你升職。還有,天涯何處無芳草,大丈夫誌在四方,又何必拘泥於兒女私情?”


    “哼,你說得倒是輕鬆。”盧昶轉過身麵對我,“應該是我恭喜你,經過這次的案子,你喬大偵探在北城重新崛起不說,更堪稱第一神探。”


    我謙虛地擺手,用力拍盧昶的雙肩,“盧昶,我這個神探以後可要多多仰仗你這位警界紅人,北城警察局長啦。”


    盧昶給了我一拳,一掃之前的陰雲,充滿幹勁兒,笑著說:“從今往後,我們就是北城警界的哼哈二將,一起整肅警界,守護北城,維護正義!”


    我能相信盧昶最後的宣言嗎?我能把之前他包庇老情人的事徹底忘卻嗎?我能徹底相信盧昶的人品嗎?還是說,一旦當了官,權利的加持之下,人心就會變質?我跟盧昶還會共同經曆些什麽,我們的友情還會再生什麽變化嗎?


    我不知道,一切的一切都得交給未來去定奪和證實。下一起案件什麽時候會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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