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繼續思考怎樣好言相勸的時候,就在盧昶低頭看表,急於早點結束今天的任務的時候,就在楚夢君和李詩翠小聲交談的時候,就在施傑琳坐在沙發上翹起二郎腿的時候。吳西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居然從懷中掏出了一隻銀色的小型手槍。


    “砰”的一聲,火光一閃,緊接著是施傑琳尖利的慘叫。


    我們所有人第一時間去看施傑琳,隻見她捂住自己小腿上汩汩流血的傷口,疼得齜牙咧嘴,時而尖叫時而shenyin。


    吳西柏仍舊端著槍,臉上是得意扭曲的笑,“喬大偵探,你錯了,我還是可以跟表妹玉石俱焚的。哈哈哈!”


    盧昶畢竟是巡捕房的警長,反應極快,就在我愣在當場不知所措,甚至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怎麽迴事的時候,他已經撲向吳西柏,阻止他繼續朝施傑琳的要害部位開槍。


    盧昶撲到吳西柏,兩人在地上滾了兩圈。手槍落地,不知滾落何處。


    吳西柏被盧昶壓在身下,戴上了手銬。但他的眼睛一直死死盯著痛苦的施傑琳,雖然沒能殺死昔日的戀人,但他隻要看到對方被痛苦折磨,就等於嚐到了複仇的勝利果實。


    “砰”的一聲,就在我們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吳西柏和施傑琳身上時,一旁的大太太楚夢君直接從沙發上栽倒在地上。


    二太太李詩翠這才迴過神,蹲下去搖晃楚夢君,然後抬頭對我們說:“大太太暈血。”


    我終於迴過神,意識到此時我必須要掌控好局麵,我吩咐盧昶:“你先把吳西柏帶走,控製好他。二太太,請你馬上打電話叫救護車!”


    李詩翠用力搖頭,“別館沒有電話。必須迴本館去打電話。”


    “好,我這就去。”


    施傑琳又是一聲痛苦嘶鳴,蜷縮著身體,顫抖不已。


    李詩翠看了一眼施傑琳,馬上請纓,“我跟你一起去。”


    我明白,這三位蘇太太表麵上是情同姐妹的一家人,實際上卻是爭寵的競爭對手,暗潮洶湧。而如今施傑琳這個三姨太最受寵,此時二姨太李詩翠要是單獨跟施傑琳在一起,施傑琳有個什麽三長兩短,她瓜田李下根本說不清楚。這個二姨太不愧是在大家族裏浸淫多年,深諳明哲保身之道。


    她李詩翠聰明,我喬川也不傻,我肯定也不會留下來。至於說受傷的施傑琳和暈血昏厥的楚夢君會在我們打電話的這幾分鍾之間發生什麽,我一個外人,自然不用負責。


    吳西柏仍舊對施傑琳破口大罵,想要掙脫盧昶的桎梏,去跟施傑琳同歸於盡。盧昶隻能按照我說的,盡力把吳西柏拖出客廳,拖到旁邊的小房間裏看管。


    我跟李詩翠一路跑到本館的大門前,守在大門這一側的盧昶的手下趕忙過來詢問我出了什麽什麽事。


    我哪有時間跟他解釋,隻問他這段時間裏有沒有人跳窗逃走。他給我的答案是絕對沒有。


    李詩翠抓起聽筒,撥號的手指抖個不停。最後還是我代勞,打了這通急救電話。打完電話,我本想直接打開密室,釋放大家。可這才發現剛剛我太過情急,把那串密室鑰匙串落在了別館的茶幾上。


    我又跟李詩翠迴到別館那邊,客廳裏仍舊隻有施傑琳和楚夢君。


    施傑琳已經麵色慘白,不知道是太過疼痛還是失血過多導致昏迷,整個人已經躺倒在地上。她捂住槍口的手已經鬆開,小腿下是一小片血泊,槍口仍有大量血液滲出。


    楚夢君的位置和動作沒有任何變化。


    客廳的北側傳來吳西柏叫囂地咒罵聲,和盧昶教訓吳西柏的訓斥聲。


    一切看似都沒有問題,隻是心細如塵的我發現了一個細節:茶幾上的那串鑰匙位置有變化。


    大概十分鍾後,救護車趕來。盧昶依舊負責看管吳西柏,同時打電話通知陶局長這邊的情況,等待陶局長親自過來善後。我跟李詩翠配合醫生護士把受槍傷的施傑琳和暈血的楚夢君送上救護車。


    剛送走救護車沒多久,還未等我拿著鑰匙一一打開密室,陶局長便帶領著一隊人馬趕到。明明隻是抓一個開槍傷人的吳西柏,陶局長陣仗不小,足足來了四輛警車。


    我跟盧昶一起對陶局長介紹了情況。陶局長聽完臉色陰沉,說:“總之先去跟蘇先生談談吧,看看他想要怎麽處理吳西柏。哼,如果三姨太安然無恙還好說,要是她有個三長兩短,這件事可不是處理一個吳西柏就能了結的。”


    我跟盧昶跟在陶局長身後,一起往蘇逢春的臥室走去。路上,我跟盧昶彼此對視,我倆心裏都清楚,我們的命運在於蘇逢春,因為我沒能按照原定計劃和平解決此事,反而讓蘇逢春心愛的三姨太受傷,隻要蘇逢春生氣,陶局長就會處理我們倆給蘇逢春一個交代。


    我現在還能做什麽呢?似乎隻有祈禱蘇逢春不要太過生氣,施傑琳平安無恙。


    我用鑰匙打開了蘇逢春房門外的掛鎖,然後敲門。


    無人迴應。


    “難道是睡了?外麵這麽吵鬧,難道蘇先生有服用安眠藥的習慣?”盧昶不解,說著隨手就去扭動門把手。


    我剛想說沒用的,房門也從裏麵上了鎖,除非蘇逢春來開門,否則我們隻有爬窗戶進去。結果房門被盧昶給推開開了一道縫隙。


    “怎麽迴事?蘇逢春沒有按照我說的在裏麵上鎖?”我迴想不久前,我明明聽見了蘇逢春在裏麵上鎖的聲音啊。一種非常糟糕的預感襲來,難道施傑琳受傷還不是最糟糕的結果?


    陶局長一聽,大力推門。隨著門的開啟,我們看到了位於門口的蘇逢春。他死了,太陽穴一片焦黑,明顯是被手槍擊中太陽穴。而就在他倒下的身軀的手邊,地上寫著一個血字:吳。


    陶局長畢竟是見慣了大世麵,看到蘇逢春死了,他並沒有我想象中的慌亂,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他分明是鬆了一口氣。也對,這下沒人會跟他追究施傑琳受傷的事兒了。他隻要隨便找到一個人對蘇逢春的死負責,便是大功告成。


    陶局長緩緩轉身,淩厲的目光射向我。無疑,我就是最合適的替罪羊。不是頂替兇手,根據血字“吳”,替罪羊最合適的人選是吳西柏,我則是為蘇逢春的死負責,承擔無能之罪。


    “喬大偵探,你看看,這就是你辦的好事兒!”陶局長笑裏藏刀。


    我的後背發涼,冷汗涔涔,不是因為陶局長對我的恐嚇威脅,而是我意識到了一個最重要的問題,兇手不可能是吳西柏,一槍斃命的蘇逢春也不可能留下血字當死亡訊息,兇手不可能是任何人,因為所有人不是被鎖在密室裏,就是身在別館,身邊有人證明不可能犯罪。


    “這怎麽可能?”我無措地退後幾步,腦子一片混亂,隻能不斷重複呢喃,“這不可能。”


    “什麽不可能?”陶局長怒喝。


    我茫然抬頭,“所有人都不可能是兇手!”


    “怎麽會?兇手就是吳西柏!”陶局長指著地上的血字。


    盧昶這會兒也終於迴過味來,“最不可能的就是吳西柏。”


    “怎麽迴事?”陶局長的怒火又燒到了他的得力手下盧昶身上。


    “因為我就是吳西柏的不在場證人。我親眼看著吳西柏被關進密室,之後蘇逢春進入密室。之後我又跟喬川一起打開了吳西柏房門的外鎖,帶他去別館。他開槍後,我立馬控製了他,給他戴上手銬,跟他一起呆在別館一樓的房間裏,直到救護車趕來,我把他鎖在那間房間裏。現在,他應該還在那裏,戴著手銬,手銬被拷在床腿上。”


    盧昶一口氣說完,從懷中掏出手銬鑰匙,在陶局長麵前晃了晃。


    “而且槍擊太陽穴,蘇先生是頓時斃命,根本不可能留下這個血字,很明顯,這是兇手寫的,兇手不知道吳西柏被控製在別館,所以嫁禍給他。”沒錯,如果兇手想要嫁禍,那麽吳西柏是最合適的人選,因為他是蘇逢春的情敵。


    “那兇手會是誰?”陶局長問完,馬上讓盧昶把負責在本館前後監視窗戶的兩個手下叫來。


    盧昶把那兩個手下叫過來,兩人信誓旦旦,他們敢保證,沒人從窗戶逃離房間。


    現在其他人仍舊鎖在密室之中,如果說本館中有誰是殺害蘇逢春的兇手,那麽要麽此時他不在密室之中,要麽就是外麵的掛鎖已經被破壞。現在他要做的就是一一去確認。


    十幾分鍾後,大家齊聚蘇公館本館的一樓客廳裏。陶局長親自上陣,已經一一排除了他們的嫌疑,這些人全都乖乖呆在自己密室裏,內鎖外鎖全都沒問題。


    “也就是說,兇手不是本館裏的這些人,而是在別館裏的人!”盧昶雙眼放光地注視我,“而且不可能是吳西柏,自然,也不可能是你和我。”


    我繼續用排除法排除,“也不是二姨太,我能給她作證,我們一起迴本館打電話,又一起迴別館,之後一起把人送上救護車,直到陶局長趕來,她根本沒有機會去行兇。最重要的是,密室的鑰匙串脫離我隻有我跟李詩翠往返本館別館的5到6分鍾,兇手一定是在這期間拿了我的鑰匙去開門殺人。”


    “這麽說兇手肯定就在別館裏,”盧昶繼續分析,“當時施傑琳受傷,別說拿著槍往返本館殺人了,走一步都困難,所以也不可能是她。”


    “所以就隻剩下一個人有可能。”話雖這麽說,但我還是覺得這唯一的可能也無法讓人信服。


    “誰?”陶局長怎麽說也做到了警察局局長的位置,剛剛也聽了我和盧昶的敘述,怎麽可能不知道排除法下剩下唯一可能犯案的人是誰?他就是不說,非要讓我說出來。老奸巨猾!


    “大太太,楚夢君。”非要我來說,我便說了。


    “蘇太太暈血不假,這點我能作證。”陶局長一早就準備好了反駁我的說辭,“我跟老蘇和蘇太太相識多年,早在十幾年前,蘇太太就暈血。她不會是兇手。”


    “可是,她是唯一一個有可能的人。”


    “我說不可能就是不可能,他們夫妻恩愛,根本沒有殺人動機!”


    夫妻恩愛會又娶兩房姨太太?當然,這話我沒說。陶局長明顯偏袒楚夢君,因為楚夢君也是名門望族,他得罪不起。


    “兇手一定不是楚夢君。喬川,現在是三點,我給你三個小時的時間,天亮之前,你給我抓到兇手,並且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否則,利用排除法,我就隻能得出一個結論,兇手就是你!”


    “陶局長,”盧昶嚇得臉色慘白,“喬川不可能!”


    “廢話!”陶局長狠狠瞪著盧昶,“喬川不可能,那難道你有可能?”


    盧昶啞口無言。


    “喬川,你跟盧昶是好朋友,以前也幫過我不少忙。不到萬不得已,我也不想犧牲你。你自己好好想想,隻要最後能給我一個人,一個比較合理的解釋,你仍然是北城的名偵探,咱們以後可以繼續合作。可是如果你不願意,那麽我隻能拿你去給上麵,給北城的名門望族商業協會一個交代。你懂嗎?”


    我懂,我太懂了。陶局長是什麽人,北城的警察局腐化到什麽程度,我清楚得很。可是讓我冤枉一個無辜的人去當替罪羊,我做不到。所以我現在隻有兩個選擇,一,找到真正的兇手,拿出證據;二,我自己去當替罪羊。


    陶局長給了我三個小時的時間,時間緊迫。我一時間根本無從著手,我隻能迴到蘇逢春的書房,坐在書桌前記錄這篇筆記,重新梳理案情。


    好在經過這番書寫梳理,我找到了突破口,我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做些什麽了。我,大偵探喬川,注定不會在蘇公館裏隕滅,相反,蘇公館的慘案會是成就我大偵探名譽的一塊踏腳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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