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青靈有些擔憂的又看了一眼仇海,天色已經完全昏暗了下來,可是他卻還在外麵練功,她已經去喊了幾次,仇海卻置若罔聞,或者其實他聽到了,卻總是假意不曾聽見,反而因為她,跑到了更遠的地方去練劍。

    她以為他與斷刀宋義的那一戰,還不曾痊愈,總是勸他不要勉強,他卻隻是淡淡應了一聲,便一個人躲開了,山居清苦,且如今又是寒冬時節,姚青靈費盡全力,今日也隻打到了幾隻小獵物,餘下的便是野果青菜,可是眼見石桌上的飯菜已經涼了許久,仇海卻還是沒有迴來,她幾次拿起筷子,卻又是放下,幽幽歎了口氣。

    男人啊,猶且記得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她也是這般獨獨守在那個破舊的家裏,等他的父親酩酊大醉,一身酒氣的迴來,所幸姚九曲的酒品很好,醉了除卻會說些胡話,便再無其他。而所有的一切,關於她的,關於爹爹的,以及那個隻在畫像之中見過的娘親的事情,都是在姚九曲醉酒之後斷斷續續才說出來的。

    姚青靈揉了揉眉心,刻意不再去想這些舊事,又在明滅不定的油燈裏添了點油進去,眼見那破木屋中得來的物料所剩無多,她卻還是不知何時他們才會離開這裏。可是想及外麵的腥風血雨,自己這一路的艱辛苦澀,反而覺得能留在這裏也是件極好的事情,而那個不解風情的男人,似乎便是她如今唯一的慰藉。

    外麵的寒風似乎小了些,姚青靈抬起頭來,卻正看到仇海矮身進了山洞,麵上一喜,笑道:“飯菜已經涼了,我再去熱熱。”

    “不了,就這樣吃吧。”仇海伸手止住了姚青靈,找了塊石頭坐了下來,默默的抓起一個野果咬了一口,迷離的雙眼又向外看了一眼,幽幽的說道,“起風了,怕是今夜要下場大雪。”

    姚青靈不明所以,卻見仇海又去起身,她急急伸出手拉住了他,問道:“你才迴來,又要去哪裏?”

    “這些日子辛苦你了,今晚若是大雪封山,怕是食物更不好尋找,我出去給你打些獵物迴來,你稍待片刻。”仇海伸手又將離歌劍握在手中,便要出門。

    “不……我不讓你……”姚青靈卻是固執的攔在了仇海的身前,聲音有幾分嘶啞,“我……我一個夜裏怕……你帶我一起去吧。”

    仇海卻是無奈的歎了口氣,輕輕將離歌劍放在一旁,雙手扶住姚青靈的雙肩,遲疑道:“聽話,等我迴來。劍你留下防身,我片刻便迴。”說著,一錯身,從她身子旁邊過去,幾個起落便沒了身影,姚青靈眼見離歌便在角落裏放著,這才略略放下心來,又看了看桌子上冷了的飯菜,想著趁仇海未迴來,再去熱熱。

    姚青靈沒有等多久,果然便看見仇海扛了一頭鹿迴來,想著大概可以足夠兩人一起吃上許久,歡喜的過去迎著他進來,拍了拍仇海身上散落的小雪花,一臉的笑意。

    仇海想閃躲,可是看到姚青靈麵上的神情,終還是未動,又默默的坐下來吃東西,想了想,終於說道:“我的傷勢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隻是我的劍法還不能與離歌完全相容,隻怕還要些日子才能離開。”

    姚青靈低低應了一聲,從僅存的酒袋裏倒了兩杯酒,一杯遞到仇海麵前,淡淡說道:“天冷,你既然無恙了,喝點酒暖暖身子吧。”

    仇海接了,就著桌上的兔肉,慢慢將一杯小酒喝盡,卻看姚青靈一杯接著一杯,喝了小半酒袋,這才停下,在燭火下,小臉都紅撲撲的,一雙靈動的眼睛愈發明亮。

    仇海不敢再看,草草吃了幾口飯,簡單收拾了下,便各自睡去了。

    半夜裏,仇海隱約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響,猛的睜開雙眼,卻覺一雙手臂環在了自己的胸前,後背上兩團溫軟靠近過來,如此近的距離,仇海的脖子幾乎能清晰的感覺到有女子的氣息噴在上麵,暖暖的,癢癢的。

    仇海一驚,身子便要起來,卻是被姚青靈死死抱著,隻得低聲道:“姚姑娘,你在做什麽,快起來。”

    “不……”姚青靈倔強的哼了一聲,纏的卻是更緊了,“我隻怕今夜還是不說,以後也是不敢說了……甚而,也沒機會說了……仇大哥,我喜歡你……真的……”

    “你莫不是瘋了……”仇海手上用力,將姚青靈兩條手臂分開,一個轉身起來,清冷的月光照進山洞,仇海這才驚覺姚青靈上身隻著了一件褻衣,雙眼一閉,急急將外套脫下,披在她的肩上,說道,“論年紀,我隻怕與你父親差不多大,你一個乳臭未幹的黃毛丫頭,卻是在這裏說什麽胡話。快把衣服穿好,迴去……”

    “我才不管什麽年紀,我喜歡你,就是喜歡你……那日裏,你拚死護我性命,我心中便有你了,除了爹爹,世間再無人如此對我,我隻願與你一生一世在一起。”姚青靈口氣激動道。

    “我們是不可能的,我們也不會有結果。”仇海轉過身,看向洞外,如今已是白雪皚皚,他長舒口氣,歎道,“我早已如行屍走肉,餘下一生所求,不過是為阿冉報仇雪恨,在我心中,除卻阿冉,也再不會有別的女人。”

    姚青靈卻是一把撲到仇海背上,抱著他道:“我不在乎,不在乎你心中是不是還有一個別的女人,隻要你心中有我便是足夠。我更不在乎你身負血海深仇,哪怕隻能與你在一起一年,一個月,甚至一天,我都覺得很歡喜,很滿足。”

    仇海的心撲通撲通的劇烈跳動起來,在這靜謐的夜裏格外清晰,他並非鐵石心腸,二人生死與共,朝夕相處,又如何可能不動一絲情愫,然而,他心中卻總是有個邁不過去的心結。

    阿冉,他這後半生,都是為這個名字而活。

    仇海閉上雙眼,手上微微發力,再次掙脫了姚青靈,手不可抑製的要去拿旁邊的離歌劍。

    然而,另一雙手卻更快一步將離歌握在了手裏,仇海睜開眼,隻看見姚青靈抱著離歌,快走幾步,到了洞口,卻是將劍扔了出去。

    “你……”仇海一個箭步過去,手掌高高舉起,待看清姚青靈目中的淚光,卻終是不忍落下。

    “離歌,天下第一的神兵,著實可笑,十幾年前,它讓我爹娘反目,十幾年後,它又讓一個男人不肯要我。不祥之劍,要它何用?”姚青靈抽泣著,一拳拳捶在仇海胸口,仇海就站在那裏,任由她捶打,直到那個女孩靠近過來,趴在他的肩膀上低聲哭泣,然後一口恨恨的咬下來。

    仇海吃痛,很快,嘴巴卻被另一個嘴巴堵上……

    “我說過,我什麽都可以不在乎,我隻要你愛我,愛過我,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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