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處暗殿之內,分左右立著十個人,俱是黑巾蒙麵,僅僅露出一雙眼睛,在他們正前方的石階之上正空著一張座椅。他們十個人已經在這等了快一個時辰,可是沒有人因為等的時間久了,便生任何怨念。

    暗殿的後方突然傳來一聲石門開合的聲響,兩個腳步聲慢慢走了進來。進來的兩個人也都各自帶了一個猙獰的鬼麵具,隻是其中一人的麵具為金色,另一人卻是銀色。

    黃金鬼麵人看了看殿中的十個人,點了點頭,說道:“把你們知道的,關於神道的事都報上來。”

    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卻極具威嚴。

    “為什麽都不迴話?”

    十人互相看了一眼,其中最前方的一人站出來說道:“啟稟主上,日前我們安插在神道內的暗樁似乎都已被拔除,我們……已經有近一個月未曾得到神道傳迴的任何消息。”

    “那可有其他的關於他們的消息,比如神道四大聖使,再比如神道宗主……”鬼麵人點了點頭,平淡的說道。

    “據最後所得的消息,天行道內,青衣使者青炎接下了掌教廖星道人天行劍後,不知所蹤。”那人迴道。

    “屬下推測,在白雲巔一役中,將神道宗主項無邪帶走的神秘男子,便是青炎。”另一邊一人答道。

    “哦,關於此人,可還有其他消息?”

    “主上,青炎此人年紀雖輕,可是成名多年,且一直行蹤不定,便是吾等所得的消息也是有限。”為首之人垂手說道。

    “那另外三人你們又知道多少?”鬼麵人想了想問道。

    “神道紫使,紫眉老妖已經有些年頭不曾離開總壇,隻是據聞其‘紫府元訣’已經大成,在白雲巔一役中,獨戰太林宗剛阿未落下風;赤使赤眼惡魔仇海……”

    “此人如今並不在神道總壇,你們可知道?”鬼麵人突然問道。

    “這……屬下等辦事不力,請主上責罰……”十個人一起跪了下來。

    “天幹十刀和地支十二劍籌備的如何了,你剛才說,廖星已經練成了‘天行劍’,那你這十二人可能應對?”鬼麵人掃了一眼眾人道,“有機會找人去試試。都下去吧。”

    “屬下等告退……”

    十個人如蒙大赦,急匆匆從暗殿之中退了出去。

    “這樣的力量還是不夠啊……”黃金鬼麵人搖了搖頭,“走了,我們耽誤的時間有點久了。”

    兩個人起身,又走迴了暗門之內。大殿又冷清了。

    花飛謝的親子被殺,她自然不願意委屈了他,她要的一定是全城中能找到的最好的棺木,最好的一應喪葬用品,這些都不是一時三刻便能完成的。她的三弟子傅奇偉忙前忙後,幾乎跑遍全城,才置辦起來,又去購買了一輛馬車,幾日之後,花飛謝披了麻衣,帶著徒弟和女兒,匆匆踏上了前往萬伏門的路途。

    另一個人,也悄悄尾隨而上。

    項無邪先花飛謝他們一步,率先出了城,來時,兩個人,離開時,卻隻有他自己了。他策馬而行,此去的目的地乃是天都城。

    他突然想會一會那位遠在帝都的齊王爺。

    萬人敵,在白雲巔上便陰謀想廢了他的修為,而萬逍,明知他神道宗主的身份,還痛下殺手,我項無邪在你萬伏門眼中便是如此好欺嗎?

    如果說一身武功不能在數日之間快速增長,那不妨借助下外力,攪亂一下這個江湖。

    項無邪知道金玉皇朝不會輕易涉足江湖紛爭,可是,既然齊王有意拉攏……項無邪嘴角淡淡含笑,下者勞力,中者勞智,上者勞人,項無邪自以為自己是上者。

    夜色正濃,四下靜寂無聲,隻見一人一身白衣勝雪,輕輕掠起,便飛上了房頂,輕走幾步,在一扇半掩著的窗外駐足傾聽了片刻,便用手把窗子分的更大些,手上一彈,將一個小紙團彈入了房內,正打在房間內沉睡之人的身上。

    白衣人一矮身便要離去,可是聽了半天,房間內並無動靜,不禁一惱,輕輕跺了跺腳,隨手從青磚瓦上掰斷一塊,向著屋內之人的頭上打去,這下她不敢再停留,快走兩步,飛身又躍了下來,隱沒入一個拐角藏了起來。

    床上之人吃痛低叫了一聲,撫著額頭慢慢起身,那本是在他身上的小紙團沿著床沿滾動了幾圈,掉落到地上。那人也不著急,打了個哈欠,才緩緩起身,點亮了房內的火燭。

    他這幾日一直風餐露宿,昨日夜裏又是一宿未眠,趕了半日路,便找了個客棧想好好睡上一覺。他平素裏與仇海一起慣了,卻是缺乏江湖曆練,一覺下去,睡的昏沉,全無江湖人的警覺,若是仇海或者其他慣在江湖上行走的人,自然不會心大到睡得如此安心。

    項無邪如今醒來,還覺身體有幾分疲乏,先給自己倒了杯涼茶,一口氣灌進去,才將將感覺有了幾分清醒,這才不緊不慢的從地上撿起那個紙團,湊著燭光看了看,字跡娟秀,似是出自女子的手筆。

    “城南三裏外,聽雨亭一見。”

    項無邪想了想,自己在這好像沒什麽朋友,敵人倒是不少,半夜三更的,還是算了吧,吹熄了燭火,又返身躺迴床上睡了起來。

    適才的白衣人在拐角裏等了半天未見有人出來,再看客棧裏,燈火早又熄了,禁不住卻是噗嗤一笑,恨恨的在地上跺了一腳,如狸貓一般,輕輕巧巧的上了對麵的樓上,看向項無邪投宿的房間,還是半掩的窗戶,桌子邊沒人,床上倒是躺著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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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衣人嘴角一撇,索性從懷裏掏出三粒碎銀子,隔著十幾丈的距離發射到了項無邪房中,她本就從幼時就學習各種暗器、毒藥,這手法純熟,三粒碎銀子兩前一後飛進了項無邪的房間。

    項無邪還未睡熟,聽見風聲,微睜開眼,隻見三道銀光向著自己飛來,打的正是自己身上的三處大穴,他若是不閃避,雖不至於受重傷,可是身上要穴被製,豈不也是待宰羔羊。

    項無邪卻更是好奇,到底是誰如此大動幹戈非要擾人清夢了,他索性不閃不避,任由三粒碎銀子擊打在自己身上。

    白衣人初時隻以為她這暗器雖然是出其不意,可是隔著十幾丈的距離,她又未有刻意隱藏,項無邪不可能避不過,可是隻片刻之後,她竟親眼看到三粒碎銀子不偏不倚的盡數打在了項無邪的身上,這家夥居然仍是紋絲不動,似是被點了穴道昏迷了過去。

    白衣人又等了片刻,看項無邪斜躺在床上果然沒有任何動靜,索性飛身跳進了他的房間,她所擊打的是項無邪身上的三處大穴,便是絕頂高手被製,也要費些時間才能自己衝破穴道,何況看項無邪樣子早就昏了。

    白衣人輕輕走到床邊,看著項無邪熟睡的樣子,如此安靜,嘴角那一抹淡淡的笑容又是如此讓人恨得牙癢癢。

    白衣人細細看了半天,嘴角居然掛起了淺淺的笑,這就是那個在無欲閣中又哭又笑的男子,這便是那個讓小姐每每說起,都牙根發癢的少年。

    她伸出手來想趁著項無邪昏迷,去撫摸下這張孩子氣的臉,也許卑微如她,一個芙蓉堡的小丫鬟,此生也隻有在他昏睡的時候,才敢靠他這般近吧。

    隻是這手才一伸出,本是躺在床上的項無邪卻是一個起身,雙手將她的手一帶,反扣到背後,而她的人,也被順勢拉進了他的懷裏,再一個動作,這一身白衣便被另一個人壓在了床上。

    項無邪這才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清麗秀美的臉龐,那雙如星空般幽深的瞳孔,盯著自己,是驚訝,是欣喜,是羞意,還是……

    女子的手被自己反扣在身後,女子的身體被自己壓在了床上,是的,床上。如此的良辰美景,如此的撩人月色,一身白衣勝雪的牡丹仙子,隻著了內衫的翩翩少年,近在咫尺的絕世容顏,唿吸可聞的櫻口絳唇,項無邪忽然又覺得口渴了。

    “白……白姑娘怎麽是你……”項無邪一驚,呆滯了半天才訥訥的說了這麽一句。

    白牡丹的耳根子又紅了,心頭又像小鹿一樣砰砰的跳起來。

    為何自己總是被項無邪輕薄,為何項無邪總輕薄自己,為何……他還不放開人家。

    如果一定要說實話,項無邪很喜歡這樣的感覺,白牡丹,如她的名字一樣,花中之王,牡丹仙子,一身白衣,如霜勝雪,一抹暈紅,嬌羞難耐,她不同於秦芙蓉的熱烈火辣,那一襲紅衣,在他看來,如烈火驕陽,她不同於陸西嬋的寧靜純潔,那一抹淡藍,在他看來,如此幹淨深邃,我見猶憐,白牡丹是白色的,她不是別人,她就是自己,她是白牡丹。

    “白姑娘,我……對不起,對不起……”項無邪手忙腳亂的從白牡丹身上起來,亮起了房間內的火燭,又趕緊披了件外衣。

    “項公子,我們……我們家小姐請你聽雨亭一見,還請你務必前來。”白牡丹理了理自己略有幾分淩亂的衣裙,迎了一眼項無邪的目光,趕忙低下了頭,匆匆忙忙說了幾句,便一個起身,從窗戶躍了出去,奪路而逃了。

    項無邪呆呆的看著自己的手掌,美人已去,餘香猶存,他很想翻身迴去再躺下身睡上一覺,可是他又如何還能睡得著,床上剛才兩人一番動作,還有幾分淩亂。

    項無邪苦笑一聲,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也是一個起身,從窗外躍了出去,幾起幾落很快便消失在夜色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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