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快馬又行了半日,到晚間找了個落腳地,勉強歇息了一晚。

    “這個小丫頭叫什麽?”兩個人騎在馬上緩步而行,項無邪無聊的問了一句。

    “巧的很,現任堡主姓秦,閨名芙蓉,秦芙蓉是也。她本有一個同胞的姐姐,名秦蓯蓉,隻是有數年不曾現身,我神道的探子也沒有消息傳迴。至於那三個婢子分別喚作紫淚竹、青蓮和白牡丹。”仇海應道。

    “芙蓉堡,秦芙蓉……反正閑來無事,我們就去參合城湊湊熱鬧吧……”二人一路直行,信馬由韁,一路說笑,不消半日便到了參合城中,過了城門,隻見人山人海,摩肩擦踵,熱鬧非凡,卻原來正趕上廟會集市。

    二人下馬混入人流之中,也並不如何醒目,此刻正值晌午,二人行至一家酒樓,將馬匹交給夥計,進了店裏,卻是已經客滿,徑直上了二樓,店小二上前道:“哎呦,兩位客官真不巧,小店已經滿了,您二位不妨看看別家?”

    仇海從懷中摸出一錠銀子,交給店小二道:“小二,你去看看誰快吃完了……”

    “客官,您這不是難為小的嗎?”那店小二環顧一看,苦笑道。

    項無邪仇海二人環顧四周,卻見二樓中人在座大多江湖人士打扮,二人也不願多事,便要離開。卻聽一人道:“二位兄台如若不棄,便坐在這裏吧。”

    二人循聲看去,見是正在窗邊的一人,他身邊尚還坐著一個華服公子,那人麵若冠玉,目如朗星,唇紅齒白,展顏而笑,微微點頭,示意二人坐下。

    仇海看了下,這華服公子的桌子可以坐下四五人,如今卻隻坐了華服公子兩個,而剛才說話的想必是隨從,仇海道了聲謝,跟項無邪撿了座位坐下。

    項無邪好事,等店家上菜等的無趣,便尋了個話題笑道:“似乎今日參合城格外熱鬧!”

    華服公子微微而笑,卻不言語,他身旁之人笑道:“二位可是外來的?大概半月前三大門派圍攻神道白雲巔總壇,這事二位可曾聽說過?”

    仇海看了看窗外,不動神色的說道:“略有耳聞,我二人本就為此事而來,卻不想來遲一步,三大派已經退去了。”

    “嘿嘿,這城中半數武林豪傑也是為此事而來。”那人微微笑道。

    “既然隻有半數,那另半數又是為哪般?”項無邪這一日風餐露宿,好容易找了個酒樓,早已饑腸轆轆,先挑了幾個容易做的下酒菜讓店家端上來,一邊吃著,一邊好奇的問道。

    那人微微而笑,卻不再說話。

    另一桌上卻有人笑道:“聽聞芙蓉堡秦堡主從不肯摘下麵紗,若是見到她容貌之人,不能成為她的丈夫,便是要死在她的無情劍下……”

    “哈哈哈,蕭兄弟,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何況你一表人才,難保那秦大小姐不會對你一見鍾情,以心相許!”

    “苦也,苦也,那秦大小姐天天輕紗遮麵,是美是醜,是老是少都無人知道,萬一娶迴去個醜八怪,可如何是好?”

    “芙蓉堡富甲一方,錢兄縱是娶個醜八怪、母夜叉迴家,這後半輩子也是衣食無憂,能享一世清福啦!”

    “聽聞那秦小姐身姿曼妙,能掌上起舞,便是個醜八怪,吹了燈燭還不是一樣的,嘿嘿……”

    “嘿嘿,就你們那三腳貓功夫怕第一關武鬥也過不去,還在這丟人現眼,做你奶奶的夢啊!你們先在那三個婢女的手下過上幾十招再說吧。”

    “黃老三,你有種再說一遍!”那邊一言不合便要大打出手。

    “哈哈哈,看來不消兄台說,我們也知道另一半人所為何來了。我倒真替秦芙蓉憂心啊,她未來的夫婿都是什麽人物啊!”項無邪仰天大笑。

    “小子,你奶奶的,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看你這毛都沒長齊的小娃娃,今日本大爺就替你家中長輩教訓教訓你!”那被喚作黃老三的人一個起身,身長九尺,虎背熊腰,太陽穴處高高鼓起,顯是內功精純至極。

    黃老三看項無邪居然不起身,隻道他已經嚇得不能動彈,嘿嘿冷笑,一雙鐵掌便拍向項無邪肩頭。在座之人各懷鬼胎,都不出手,無不一副看戲的表情。

    項無邪夾著一根雞腿,吃的正香,眼睛瞥見同桌之人待要出手,卻被華服公子示意阻止,不禁暗笑一聲,才知這江湖險惡,可見一斑,一言不合,說打邊打,弱肉強食之下,若是自己軟弱,隻能任人欺淩了。

    身後風起,項無邪輕輕放下雞腿,歎了口氣,剛才還囂張跋扈的黃老三一招之下,卻已被仇海從二樓扔出了窗外。

    這一下變化之快,實在出乎眾人意料之外,那人高了仇海足足一頭,身形魁梧,怕有兩三百斤,又加上一身橫練內力,本就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人物,認識他的人多半尊稱一聲黃三爺。不想竟非仇海一招之敵,甚至在座中人很多都未有看出仇海如何出手。

    黃三爺身子被拋出去,摔在地上,竟是哼哼唧唧,半天爬不起來,有幾個跟他交情不錯的,下去扶他,才知僅僅一擊,黃老三已受了重傷,沒幾個月都是爬不起來了。餘下眾人眼見仇海如此手段,哪個還敢上前鬧事,幾個怕事的紛紛付了酒菜錢,奔出店去。

    一時間,本是爆滿的二樓除了跟項無邪同桌的二人,卻是空空如也,隻剩下愣在那不知該不該走的店小二了。適才黃老三從店小二頭上飛過去,已經把他嚇得不輕,若不是此地民風本就彪悍,皇朝官府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這小二也是見多識廣,不然早失禁了。

    那個華服公子輕輕抿了口酒,這才開口道:“兄台修為之高,絕不是江湖上寂寂無名之輩,適才一招能四兩撥千斤,似是道家的功夫,卻又暗含陰勁綿力,又像是邪派的武功,倒真讓人看不透了。”

    “不過是以柔克剛,以小博大,以弱勝強,閣下何必拘泥於正邪。天下武功何分你我,能為我所用者則用之。所謂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既然萬物皆生於道一,又怎來正邪之分、道魔之別?不過是閣下心中有別而已。”仇海直視那華服公子,笑道,“以閣下的眼光見識,也不會隻是一介無名吧?”

    “好!好!好!好一個萬物皆生於道一。天下武功的確無分正邪,天下人亦是無分正邪,一切區別,盡在人心而已……”華服公子撫掌而笑,看向仇海的眼光又多了幾分凝重,他說道,“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小二,這兩位公子的酒菜記在我的帳上。”

    華服公子起身,笑道:“二位無需客氣,時辰已經不早,在下尚有俗務在身,就此告辭。”

    “這如何是好,還沒請教公子尊姓大名?”項無邪夾了口菜,抬頭道。

    “萍水相逢,何必一定要知道姓名,若是有緣,來日定會再見。”說話間,二人已漸漸去的遠了。項無邪吐了塊雞骨頭,問道:“仇叔叔,可看出此人來曆?”

    “此人氣度雍容華貴,非是尋常武林人士所能比擬,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頗具王者霸氣,但是僅憑此,無法判斷此人身份。”仇海有些年頭不曾涉足江湖,這年輕公子三十餘歲年紀,成名也是他之後的事情,他想了想,隻得搖頭作罷。

    “我觀他麵容溫潤如玉,一雙手保養得宜,非富即貴,隻是不知為何,在肌膚紋理之間隱隱見到黑絲血脈……”項無邪以手撫頜,沉思道。

    “那是因為他所修煉的乃是一種極其霸道的內功,隻怕他的修為比我差的也不會太多。”仇海說道,“這天下間藏龍臥虎,便是老宗主也隻敢稱中土第一,化外之地,西域蠻荒,東海之外,不知還有多少高手。公子日後行事,當需慎之又慎,慎言慎行。”

    “無邪曉得了,以後說話注意就是了。”項無邪打個哈哈,掩飾過去,“那……秦芙蓉那小妮子的比武招親,我們還去不去……”

    仇海悶頭喝酒,不再說話。

    二人吃過酒菜,填飽了肚子。項無邪一心想去看熱鬧,一刻要坐下,一刻又起身,在廳中走來走去,仇海無奈,隻得自己說道:“秦芙蓉乃是武林中絕頂的女子,此次欲要招親,必然吸引大批武林人士前來,公子若有幸見識,必然獲益匪淺。”

    二人即刻離開了酒樓,隻見街市上車如流水馬如龍,一路打聽尋到了芙蓉堡的擂台處。待到他二人到時,擂台外早已圍得人山人海,裏三層外三層,竟是水泄不通,看來這秦大小姐的“威名”果然不是吹出來的。

    仇海使出巧勁,在人流中如遊魚般往前穿插,項無邪緊跟其後。此刻台上隻站著一個女子,十七八歲年紀,麵容清麗脫俗,又加上一身白衣,宛如九天仙子一般,風輕輕拂動她的衣袂,更添美貌。

    卻見那白衣女子手握兩尺多長的輕劍,拱手道:“還有哪位要上來賜教?”人群中一時聳動,卻無人再上。

    “哎,這位小哥,這個白衣姑娘是誰啊,難道這麽多人沒什麽高手嗎?”項無邪覺得伸手不打笑臉人,故而禮數甚恭。

    那人上下打量了一下項無邪和仇海,臉上頗有幾分不屑,道:“你們兩個難道不識字嗎,自己睜開你們的狗眼看看那邊牌子寫的東西?”那人說完便要轉身繼續往台上看去,卻覺肩頭一痛,竟是被仇海按住,一動也不能動,那人本欲發火,卻覺按在肩膀上的手掌漸漸發紅,看向仇海,仿若他的眼睛都是赤紅如血一般,登時嚇得便要跪地求饒,腿未打彎,卻被人先一把扶住。

    項無邪使個眼色,手也按在仇海血紅手掌上,仇海輕哼一聲,收迴了內力。

    “這位小哥,沒什麽大礙吧。”那人哪還敢胡亂說話,撥開人群拔腿便跑,此刻隻恨自己爹娘少生了兩條腿。

    仇海的成名絕技,乃是“血魔神爪”,由謝雨寒親授。運聚內力於雙掌之上,如同血紅,堅如精鐵,能斷金碎石。而他本人平時與常人無異,但一運功,雙目便會轉為赤紅,昔年闖蕩天下,為神道殺了不知多少人,因而得了“赤眼惡魔”的綽號。

    項無邪苦笑搖頭,卻是覺得這江湖越來越有意思,他雖然不太認同仇海的處世之道,卻也承認,這江湖,真的是誰的拳頭硬,誰說了算。

    他舉目四顧,果然看見原來擂台旁立著個三尺長的牌子,不是比武的規則,反倒是些要求,項無邪一句一句念來,頓時啞然失笑,隻見上麵寫道:“第一,十八歲以下者不錄;第二,已過而立者不錄;第三,五官不正者不錄;第四,麵目可憎者不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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