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醫院真負責,人家私立醫院收費貴也是有道理的,居然把你的病治好了,真是謝天謝地!到現在我還老覺得像做夢,心還飄著呢!對了,哪天把大夫、方方、大勇、蔥少他們全請過來,咱們好好慶祝一下!”


    西西點頭應了,卻打不起半點精神。


    她心裏像橫著一塊大石頭,每喘一口氣都覺得堵得慌。


    三年前她在車上吵架,致使阿京命喪九泉,如今她卻完好無損地活在世上。


    西西無法原諒自己!


    三年前她已經錯了,三年後她甚至忘記了真相,親手為阿京戴上一頂始亂終棄的帽子,顛倒是非。


    西西在母親麵前裝得很辛苦,早早出了門,想一個人靜靜。


    “嘀嘀嘀……”


    響亮的汽車喇叭聲在她身邊響了半天,西西置若罔聞,直到她的手被人鉗住,才茫然地抬起頭,看到了蔥的臉。


    西西勉強扯出個笑容,卻比哭還難看,默默鑽進車裏。


    她也不問蔥為什麽出現在這裏,隻頹然地往椅子裏一陷,直愣愣地望向前方。


    姚聰看到這樣的西西就是一驚,沒想到僅僅過了一個晚上,她就失魂落魄到這般田地,暗自後悔沒讓範嚴生盡早過來。


    他一路絞盡腦汁找話題,卻隻是一個人的獨角戲。


    西西根本沒發現蔥的努力和無奈,她躲在自己的小世界裏,無法出來,也不想讓人進去。


    她知道自己的心態有問題,可就是解不開心結,放不過自己!


    阿京的死好像一座大山,嚴嚴實實把她壓在下麵,令她無法超生。


    這迴,範嚴生還幫得了她嗎?


    範醫生很厲害,僅隻用了五個月的時間,就找到了她的症結——那條她一直以為是死胡同,事後才被證明無比精準的道路!


    可阿京死了,而且是被她害死的!


    作為幸存的“肇事者”,她如何直麵自己的過失?


    範嚴生還救得了她嗎?或者說,這世上還有人救得了她嗎?


    西西很悲觀,她能想到唯一的辦法是:


    讓範醫生再為她催眠一次,忘記一切真相,重新當迴那個沒有心理陰影的失語症患者。


    然而出乎西西的意料,範嚴生竟早已為她備下一份厚禮——


    《交通事故結案報告》


    範嚴生指著西西麵前的幾頁紙,平靜地說:


    “這是事發那起交通事故的結案報告複印件,你好好看看。卡車司機疲勞駕駛撞倒隔離帶後,衝入對麵車道,相繼撞飛兩輛行駛中的轎車,導致四死一傷。卡車司機是全責,不過他本人也當場斃命……”


    眼淚不請自來,西西顫抖地舉著那幾頁紙癡癡地看,卻隻看到一片迷迷糊糊的黑色方塊。


    良久,她哽咽道:“所以……我們當時就算沒吵架,也躲不過去,對嗎?可是,可是我這麽想是不是在逃避?”


    範嚴生悄悄將手心裏的汗抹到褲子上,緩緩籲了一口氣,舌頭卻不自覺打了個結。


    穩住!


    勝利就在眼前,前程在此一博。隻要邵西能夠痊愈,他即將一鳴驚人。


    治愈功能性失語症僅用不到五個月的時間,這是一個神話。一個由他,範嚴生締造出來的神話!


    憑此他將一雪前恥,把上海徐少潑到他身上的汙水,盡數洗個幹淨。


    甚至,還有德國那件事!


    範嚴生推了推眼鏡,不溫不火地開了腔……


    而與此同時,諮詢室外的姚聰正焦躁地踱著步子,不知道連夜找出來的那些東西能否派上用場。


    姚聰對範嚴生有看法,卻無法否認他的專業能力,再加上確鑿的證據,這次一定能取得好結果!


    事關西西的健康,姚聰願意俯下高傲的身軀,甘心為範嚴生當踏腳石。


    隻要人平安!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姚聰抱頭坐在排椅上靜靜等候。


    諮詢室門把手傳來輕微的扭動聲,姚聰渾身一緊,狠狠摩挲了兩下臉,扮出一副百無聊賴的神態,眼睛卻焦灼在門前。


    當他看到西西平靜的神態,提了一個小時的心才慢慢放了迴去。


    然而三分鍾後,在聽說西西仍要繼續七次鞏固治療後,他的好心情瞬間就消失殆盡。


    七次?


    那西西豈不是要再受兩個月的罪?!


    姚聰完全不能理解,三年前那起交通事故,明擺著是卡車司機的全責,西西才是受害者!


    她未婚夫當場死亡,本人更是頭部受創,昏迷了三年,家裏被醫療費拖得一貧如洗……


    這已經夠了,憑什麽西西還要繼續遭受精神上的折磨?


    迴程的路上,西西的話漸漸多了起來。姚聰卻敏銳地察覺到,那隻是她的粉飾,這份活躍是裝出來的。


    必須再想其他法子!


    兩天後,姚聰再次出現在西西麵前。


    在西西家小區停車場內,姚聰把手機塞到西西手中,並為她點開了一個視頻。


    西西不明所以地看了一眼,手突然一抖,差點把手機掉在地上。


    屏幕上是交通攝像頭拍出來的影像。


    西西看了兩眼,就見畫麵突然撞進一輛大卡車,把兩輛小車相繼撞飛。


    她低唿一聲,挑頭看了姚聰一眼,又埋頭重新看了一遍。


    這迴她把注意力集中在一輛白色小轎車上,車開得很穩,老老實實走在中間的車道上。


    電光火石一般,突然從畫麵外強行撞入一輛卡車,撞飛護欄後,仍沒有減速的跡象,直直向白車撞了過來。


    白車急急向右打了個方向,卻來不急閃躲,一下就被撞飛,在空中翻了個跟頭,四輪朝上著了地。


    斜後方的黑色轎車也未能幸免,被卡車撞得原地打轉,最後也側翻了過去。


    西西兩手不住打顫,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落下來。


    姚聰見她哭得篩糠一般,身子搖搖欲墜,連忙一個公主抱,將她帶迴車裏。


    車門一關上,西西就嚎啕痛哭,哭過一陣後,口齒不清地說:


    “卡車突然飛出來的,全怪它,不怪我,是卡車的全責!真的躲不開的,對不對?不是我……”


    姚聰不住點頭說是,並引著她一起罵肇事司機。


    他聽不太清西西說的是什麽,隻盼著她多罵幾聲,把心中鬱積的不良情緒全發泄出來,不要再和她自己過不去。


    姚聰靜靜將紙巾盒拿到身邊,不時幫她擦擦眼淚、擤擤鼻涕,偶爾應和兩聲,引著她繼續發泄情緒。


    直到西西嗓子發緊,咳嗽了幾聲,姚聰才勸住她,輕聲細語地不住安慰。


    西西被他勸得漸漸有了精神,胡亂整理起頭發。車裏沒有梳子之類東西,她便張開十指粗攏幾下,隨意彎折,綁了個丸子頭。


    她的頭發很直很柔,發量雖不多,勝在乖順,隨意弄弄便服帖了。


    西西綁好了頭發,又整理完衣服,這才突然意識到一件事——她居然一直跨坐在姚聰的大腿上!


    時值盛夏,衣裳輕薄,這姿勢……


    實在是有些羞恥!


    西西紅著臉扭了扭身子,想從他的腿上下來,卻被姚聰猛然擁入懷中,親了親她的臉頰,壞笑道:


    “怎麽?人才一精神,就要把我踹出去?你這也太白眼狼了吧!我找這些破東西,整整兩天兩宿沒合眼。這種三年前的資料論理早該清空了,我可是把吃奶的勁全使出來才弄到手的!你可怎麽謝我啊?”


    這話說得極不正經,西西卻沒被他嚇住。相識這麽久,西西知道他絕不是個輕薄的人。


    隻是,貌似調笑的言語裏到底有幾個意思,難不成是在暗示他喜歡她嗎?


    會不會是自作多情?


    西西在他懷裏掙了兩下,反而被他箍得更緊,嚇得她不敢造次。


    和蔥認識以來,她早已習慣了他的關照和幫助,根本沒有往別的方麵想。


    震驚之餘,西西又覺得這反應很順理成章。


    認真想想,蔥對她的關心早就超出了友情的範疇,隻是她一門心思治病、賺錢,忽略了他的感受。


    說來,她並不排斥眼下的這種親昵。甚至有些留戀蔥的懷抱,享受他在耳畔的低語,依賴他在精神和行動上的支持……


    “啊!”


    就在西西魂遊天外之際,耳垂冷不防被蔥咬了一口,疼得她失聲叫了出來。


    姚聰也不道歉,隻皺眉盯著她,語氣不爽地問:


    “走什麽神兒?我這兒等你迴話呢,到底從不從啊?”


    ☆、以吻定情


    姚聰不滿道:“走什麽神兒?我這等你迴話呢,到底從不從啊?”


    聽到這句問話,西西才終於肯定了蔥的意思。


    他這是在告白?


    不,這才不是告白,明明就是搶劫!


    示愛的男人不該誠惶誠恐,甜言蜜語,搖尾乞憐嗎?這也太突然,太莽撞,太隨意,太不鄭重了!


    西西覺得蔥的眼睛好像一把小刀,明晃晃地閃著賊光,灼灼逼人,讓人不敢直視,窘迫道:


    “你這也太突然了!我,我真的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我還沒……”


    姚聰不等她說完話,就搶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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